【朱一龍水仙】【雪花】荼靡花事了(三十一)

不棄
一個灰沉沉的早晨他們準備好一切就出發(fā)了,一路越往北走,天地越變得白茫茫的一片,曾經(jīng)的北方,雖然人們有貓冬的生活習慣,可是隱藏不住閑不下來的生氣,如今的北方,卻只有死氣沉沉,這一路上他們盡量避開城鎮(zhèn),但仍會遇到一些喪尸,然后就有了一個有趣的發(fā)現(xiàn),天氣的寒冷,喪尸活動也遲鈍起來,本來以無謝的貪玩活潑,必會戲耍一番,可是現(xiàn)在的無謝卻一點都沒興致搭理。
走了幾天,無謝又是這樣,所以這一路上都特別沉悶。
趙云瀾鬼鬼祟祟湊到沈巍身邊,“哎,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幾天后面……”他手剛抬起來指向車尾方向,就……
“停車!”
被一聲怒和打斷。
林靜一個激靈一腳剎車踩到底,雪地上沒有拖出長長的剎車印,車子倒是差點打滑掀翻,晃了他們每個人一個趔趄,還不待他們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無謝的身影已經(jīng)飛竄出車外,他們爭前恐后奔出,舉著武器一臉警覺。
無謝站在車后方十米開外路中央,沉著臉,聲音冰冷。
“出來!”
眼前白茫茫一片,大體一看,也沒看到什么活物。
無謝的耐心似乎眨眼間就耗盡,“別讓我再說一次!”
道路兩旁的洼地傳來悉悉索索地聲音,一個身影慢慢走了上來。
“傅紅雪!”趙云瀾興奮喊出來,這兩天他就覺得傅紅雪跟在后面。
“無謝,”傅紅雪想要上前,可是看無謝的臉色又一時不敢靠近。
那天他一賭氣就離開了,離開了幾天卻像幾年,往事如云煙一般一件件浮現(xiàn)在眼前,那是他的無謝,他怎么舍得,可是他又不想拖累無謝,也許無謝返回念心閣,他就安心了,所以他又默默回來,跟著去了海邊,但他沒有船,上不了島,就一直守在外面,后來又看到他們?nèi)蔽溲b出了門,他就知道他們有行動了,他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這次行動危不危險,他又怕無謝的氣還沒消,所以才一直默默跟在后面。

“無謝……”他的眼眶紅紅的。
“你要干什么?”無謝的語氣卻冷漠的一如陌生人。
“無謝,”傅紅雪慢慢抬眼看向他,“這次的行動是什么?我去做,你不要再去冒險了好不好?”聲音有一些哽咽,“你之前才傷了根本,還尚未……”后面的話有一些說不出口,“也許我根本就不會……”
話還未等說完,眼前寒光一閃,他反射性舉起刀抵擋,無謝已在瞬息之間殺到面前。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他們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鬼!
那不是傅紅雪么!
趙云瀾與沈巍是見過無謝和傅紅雪動手的,雖然也打得他們看呆了眼,但那次還是玩樂的性質更多一些,更像一部武俠大片,可是現(xiàn)在無謝的劍招簡單直接,招招皆指要害,也許這才是念心閣的招式,于此相比,傅紅雪的招架就連連后退相形見絀好不狼狽,只見無謝幾招刺過去,傅紅雪勉力格擋,已經(jīng)被無謝逼退數(shù)步,無謝依舊不依不饒,長劍突然被他反手豎起插入地面,以柔韌的劍身就支撐彈跳而起,雙腳重重踹向傅紅雪胸口,將他整個人踹飛了出去,傅紅雪的黑刀脫手飛出,無謝剛落地又點地再次彈跳而起,接住傅紅雪的黑刀,毫不猶豫拔出刀,雙手握住刀柄直直沖摔倒在地的傅紅雪落下,人騎在他身上之時,黑刀毫不猶豫直插他右邊肩胛,傅紅雪反射彈起卻被黑刀死死釘回地面,咳出一口血沫。
“委托半路交給別人,念心閣就是這么教你的!”厲聲訓斥。
“無……”傅紅雪強撐想抬起手拽住無謝的衣角。
“別再跟著我,否則我一定殺了你!”無謝兇狠說完一臉冰冷從他身上站起來,轉過了身……
?
春 奈何花落 誰嘆
夜 蕭蕭風吹 人散
問前世的情緣
滅此生的殘念
?
轉身只為今世忘卻
一眼陌路花漫天
曾想的戀的苦痛的黑月
幻化成掉落的殘葉
?
他閉了閉眼,然后走回自己的劍旁,拔出長劍,“走!”頭也不回進入車里。
好半天,他們還反應不過來,一個個傻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去看看傅紅雪。
“嘀!”刺耳的車鳴聲想起,他們才驚覺回神,看一眼傅紅雪,卻沒敢再遲疑,趕緊鉆回車里,林靜猶猶豫豫發(fā)動了車子,透過后視鏡,直到傅紅雪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也沒見他起來…
車內(nèi)的氣氛比之前還要降到冰點,簡直噤若寒蟬,每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車子又行駛了十幾公里,天色便昏暗下來,他們也就停下來扎營休息,幾個帳篷圍在車子周圍,點著昏暗的應急燈,支起的柴火燒著晚餐。
無謝在車上沒有下來,沈巍偷偷看過他并沒有注意外面,便沖他們使了個眼色,借著夜幕降臨,悄悄摸向后方。
白色的雪反射著月光,格外的清冷,沒走幾公里他就發(fā)現(xiàn)了傅紅雪。
傅紅雪果然還是跟著的,他急忙跑上前將傅紅雪扶到路邊的行道樹下,傷口沒有包扎,血染紅了大半他黑色的衣襟,看是不太分明,入手卻冰涼一大片,血氣更是沖鼻。
“傅紅雪,傅紅雪你沒事吧?”
他急忙掏出帶著的藥物,就要撕開傅紅雪的衣服幫他包扎傷口,傅紅雪卻抓住他的手。
“你們要去哪里?你們有任務了是不是?”
“你先別管這些?!彼麚荛_傅紅雪的手,趕緊扯開衣襟。
無謝的刀刺得快狠準,所以傷口干凈平整,雖然看衣服,出了不少血,可是沈巍摸了一下,血已經(jīng)不怎么流了,無謝這一劍極有分寸,似乎避開了筋骨要害,但他又不是醫(yī)生,當然不會縫合傷口,只能給他用過氧化氫溶液清洗傷口,撒上止血的藥物,用繃帶纏緊,然后再打一針抗生素預防破傷風。
“無謝到底要帶你們?nèi)プ鍪裁??”傅紅雪依舊不依不饒問著。
“我不會告訴你的,傅紅雪,你不要再跟了好不好?”
“是不是很危險?”
“無謝既然不想你去,肯定是為了你好,你不要再跟了?!闭Z氣故作嚴肅。
“無謝要去做什么?”
“我們雖然沒有你們那么厲害吧,但我保證我會看著無謝的,不會讓他亂來的?!?/p>
“所以你們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你回念心閣去吧?!?/p>
“無謝是不是會很危險?”
“傅紅雪!”若不是傅紅雪一直抓著他不放,這車轱轆一樣的話,他簡直要以為傅紅雪在夢囈。“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盡我全力看著無謝,你回念心閣吧?!?/p>
“不,”搖頭,他不走,他不走。
“傅紅雪,你相信我?!?/p>
“不,”傅紅雪又抓住他,“無謝到底要去哪里?你告訴我。”
“傅紅雪……”
傅紅雪受著傷,應該給他找一個更避風的地方休息,可如今在這荒郊野地連個火都不敢生,生火可以阻擋野獸,可是又怕火光引來喪尸,他又不敢耽擱太久,這人若是沒事到可以去樹上熬一晚,可是他現(xiàn)在意識都沒那么清醒,好在這里離他們也沒多遠,他只能先回去再想辦法了。
用帶來的大衣將傅紅雪緊緊裹住,刀也塞到他手里讓他握好,“傅紅雪,你不要再跟了?!?/p>
明明在藥效下意識都開始不清了,卻還是固執(zhí)地搖著頭,真是讓人倍感頭痛。
沈巍回去的時候,趙云瀾剛從車上下來,手上還端著食盤,看到他三兩步跑過來。
“怎么樣?”以口型問著。
沈巍搖了搖頭,看一眼他手上的食盤,示意一眼車內(nèi)。
趙云瀾也搖了搖頭,“還是什么都不吃,他都一天沒吃東西了?!?/p>
簡直頭痛欲裂,這一個兩個,還能不能好了!
接過趙云瀾手里的食盤,他抬步上車。
橘黃的燈光下,無謝坐在小桌前,鋪著棋盤,一手執(zhí)黑,一手執(zhí)白,自己與自己擺著棋譜,看起來好不閑情逸致,當然前提是他沒有眼神放空,也沒有舉著那枚棋子不知道舉了多久…
衣袖中探出來的一截凝白手腕如玉如瓷,手指秀氣修長,指尖圓潤,青蔥玉指摩挲著那枚圓潤的棋子,說不出來的好看,單看這手,如亭亭舒展的玉竹,哪能想到這是拿劍的手,更不可能是殺人的手,只見他手指一圈一圈在棋子上打著轉,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下棋能訓練記性,心算,策略和耐心,他喜歡一邊思考一邊下棋,整理自己的心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也清楚分寸,甚至對自己的出手有著絕對的信心,這些只有他知道,但那一刻雪哥哥的眼里沒有怨恨,沒有憤怒,沒有傷心,微微震驚后卻是心疼……
心疼……
他第一次見到雪哥哥是什么時候?
啊!對了!是餓狼谷那一次。
那時的他已經(jīng)在念心閣摸爬滾打了很久,雖然他年紀小,可是已經(jīng)敏感的發(fā)現(xiàn)父親并不在意他,父親更喜歡能活下來的孩子,甚至是強一些的孩子,那個殘酷的念心閣已經(jīng)成了他要掙脫的牢籠,去餓狼谷,不過是一次小游戲,卻遇到了奇怪的雪哥哥,一直追著他問他傷的怎么樣了?痛不痛?眼里滿滿寫著心疼。
很奇怪,因為第一次有人在意他受沒受傷,還一直追問能不能再見到他。
即使后來雪哥哥被教頭拖走了,也依舊掙扎著回頭看他,眼里全都是心疼。
雪哥哥……
他嘴唇微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無謝,”沈巍看了半晌,突然叫了他,叫完他沈巍又想起來自己剛回來還帶著一身寒氣,又止住腳步。
無謝斜睨他一眼,收回目光,“放心了?”依舊若無其事擺著棋譜。
喉頭一頓,他就知道瞞不住無謝,也不再猶豫,坐到他對面。
”無謝……“沈巍剛要開口,無謝就打斷了他。
“沈巍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變異跟他們是不同的?”
“不同?“沈巍擰起眉,不知道無謝突然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目前的變異人分為兩類,一種是力量型的,一種是速度型的,而且號稱‘不老不死’,但你似乎并不屬于他們其中任何一種,“抬眸,”所以,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只是變異,而你才是真正的進化……“
沈巍心頭一震,整個人都嚴肅地繃緊了。
無謝卻狀似沒有看到,接著語氣輕松地說,”可惜雪哥哥感染之初就封了血脈,現(xiàn)在我也不可能冒險去證明他是不是有進化的能力了?!?/p>
”無謝,我一直想要問你,你這種說法從何而來?若你這種說法是真的,你知不知道這實在是……“
”一個預言,你記得么?我跟你們提過?!?/p>
未來,人類將不再是單一的種族。
這個么?
”念心閣的密室深處,我偶然間看到的?!?/p>
”可是……“何來的預言?
沈巍沉默了一陣,“無謝,你讓傅紅雪回來吧。”
“我要這無用之人跟在身邊做什么?拖后腿么?”
“……”他噎了一下,“他傷的真的很重,外面這么冷,很危險的。”
很重?他就是要他很重,不能再跟!嘴上卻故意說道,“在念心閣什么樣的傷沒受過?什么樣的困境沒遇到過?等閑現(xiàn)在受這么點小傷就要死要活,如此沒用,確實該去死了?!?/p>
“無謝,你何苦要說這賭氣的話呢?”
“我賭氣?”無謝嗤笑了一下,停下手上的棋子,抬眼看他,“你沒勸他回念心閣?那里到是安全的很。”
“……”若能勸動,他還用坐在這里么。
“你不是想問我為什么刺傷他?甚至會不會殺了他么?”
“你不會的。”
“不會?這可不一定,你不是還天真地認為念心閣的人是有感情的吧?”
“無謝!若真是那樣,你現(xiàn)在為什么還要去那里?你若不在乎,抓不抓那個人對你有何意義?”
“……”無謝沉默著,雪哥哥,他不為難的,真的,他不能放手,他真的不能放手……
低著頭垂眸了半天,輕輕抿起了嘴角,“沈巍哥哥,你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么?”
“……”這個話題無謝已經(jīng)不止一次跟他提過了,怪物,這個詞一直是他心底深深的一根刺,他說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是懼怕著自己還是懼怕別人看他的目光。
很矛盾,人類一直希望自己擁有獨樹一幟的能力,卻又接受不了眾人格格不入的眼神。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說不清道不明自己到底是屬于哪一種,只是更多的隱隱不安于其中。
”強大的力量,不死的生命,這可是人類一直夢寐以求的?!?/p>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這次行動的危險他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寧愿這么做也不能讓如今這樣的雪哥哥跟去,其實他并不是很在意能不能真的抓到那個人回來,畢竟他只需要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就可以了,而且隱約之中,把那個人交給政府,似乎并不見得是件好事。
有多少人渴望變異后得到的力量,甚至不會死的強大,可是,沈巍搖了搖頭,”不死?怎么證明?“若是可以回到過去,他也是不想要自己出現(xiàn)這種變化。
是了,這才是他認識的沈巍,微微勾起嘴角,心頭似乎放下了什么?!睕]錯,變異人這才出現(xiàn)了多久,誰能證明他們的壽命真的沒有終點呢?“
”無謝,你想要變異么?擁有這些所謂的能力?!?/p>
”念心閣給我的教育,殺掉一個目標重要的只是決心,所以,“無謝的笑容里帶著戲謔,”我還有必要仰仗這種力量么?“只有弱者才會去依賴,”若是自然的進化那才是上天的安排,任何需要外力改變才能達成的變異,不過是投機取巧?!?/p>
投機取巧?
他心里其實隱隱是有些看不上那些所謂的變異人的,他們所謂的付出比起念心閣不過是一滴水與一片海洋。
偏了偏頭,”其實他們之前,“停頓了一下,”確實找過我?!?br/>
沈巍又緊張起來,怎么可能,無謝一直跟他們在一起,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所擁有的技術還有經(jīng)驗遠遠超過你們,從臨床實驗到目前出的成果,他們已經(jīng)有了高達九成的把握,而且,他們也遞過帖子擺明說過要與我念心閣合作。“
沈巍臉色一怔,”無謝……你為什么會選擇我們?”
無謝支起下巴若有所思。
無謝想讓傅紅雪變異的迫切心情,他們都很清楚,若是這個目的,那么其實……
他帶著不安等待無謝的回答。
“沈巍哥哥,你還記得我們被困住的那個小庭院么?“
微微皺眉。
”你有走出去看過么?“
他看過的。
不屑笑了一下,“沈巍哥哥,那你應該看到了,外面已經(jīng)變成了什么樣子,整個人類十存一二,整個世界滿目蒼夷,這種為了一己私欲就如此喪心病狂的人,我不信任他們!”他的目光冰冷,“更何況,若不是他們,雪哥哥怎么會變成這樣!”
“……”
”沈巍哥哥,有些事你不想,可是你是阻止不了的,如此這般瞻前顧后,不如先做你能做的?!?/p>
”我能做的?“
”對,我說過的,只有你才能做的事。“
沈巍看著無謝,突然輕笑了起來,心里有什么終于放下了。
從托盤上拿過粥,“算了,你吃點東西吧,你這不吃不喝是準備成仙么?”
“我不餓?!?/p>
“吃東西不是因為你餓不餓,你們這一個兩個難道就不能各退一步么?”
”不能!“無謝氣鼓鼓地鼓起腮幫。
沈巍不管他伸手去抓他還在下棋的手,一接觸上,卻被那熱度嚇得一驚,“無謝,你怎么這么燙?你發(fā)燒了?”
“啥啥!無謝生病了?我去拿藥!”一直偷偷躲在旁邊偷聽的趙云瀾一聽這話,立刻蹦起。
連無謝想叫住他都來不及,氣得他甩開沈巍的手。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受傷了么?”沈巍緊張地問,怪不得進來時他就覺得無謝的臉色紅的不太正常。
“不是我在發(fā)燒!”
“不是你在發(fā)燒?”沈巍疑惑,這觸感還在,明明都燒得燙手,“難道是‘相思’?”他突然反應過來。
拿藥回來的趙云瀾正好聽到這句,卻一頭霧水,“相思什么?”
“……”兩人同時沉默。
?
明明那么在意對方,生死與共都可以,偏偏卻不肯好好說話。
既然不是無謝生病,吃了藥也沒什么用,但他都這個熱度了,想必那邊的傅紅雪情況只會更遭,好不容易哄騙無謝喝了一杯蜂蜜水,沈巍又趕緊安排趙云瀾去看看傅紅雪,畢竟他一個人在野外,荒蕪人煙的,又受了傷,誰知道晚上會遇到什么,有個人守夜才能安心,韓洛軒他們也很支持,所以他便和趙云瀾約好后半夜換崗。
天漸亮時,熱度終于退下去一些,沈巍用睡袋把傅紅雪牢牢捆了起來,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最好捆緊了,看他還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