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百度貼吧~碧府小醬

　　第八章 我與你的世界

　　

　　蜂巢小屋，X房間里，美琴重新回到電腦桌前，一度消沉的她終于鼓起勇氣，抹了抹紅腫酸疼的眼睛，點開了電腦。

　　

　　她決定查一下當(dāng)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電腦網(wǎng)頁顯示了兩年前今天的新聞報道，關(guān)鍵詞搜索出來的鏈接分享意外的不是很多，也就五六條鏈接。

　　

　　而打開看內(nèi)容，語句和分段有些不連貫，圖片也照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是有人為了掩蓋什么而刻意修正過，涂抹掉什么。

　　

　　但修改過也無大礙，因為基本事實沒有改變，按現(xiàn)場記者的描述，那天夜晚在十八學(xué)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慘烈的意外火災(zāi)，事故造成6名學(xué)生、10名研究員、1名外校能力者和2名救援人員 共計19人死亡。

　　

　　xx年平安夜當(dāng)晚19時38分，第十八學(xué)區(qū)某二十層樓高的化學(xué)實驗所內(nèi)，一名實習(xí)生在一化學(xué)實驗操作不當(dāng)，造成氫氣鋼瓶泄露發(fā)生劇烈爆炸，導(dǎo)致正在進行實驗的科研小組4人在內(nèi)當(dāng)場死亡。

　　

　　隨后爆炸點燃了易燃化學(xué)品和輸氣管道，在所內(nèi)引發(fā)大火，形成巨大的火球?；饎菅杆俾又琳麄€建筑，造成實驗所內(nèi)上百名學(xué)生與研究人員被困。

　　

　　而此時，一路過的發(fā)電系能力者見狀前往救援，此人冒險撞開實驗所后門燒紅的鐵門，強行啟動并操控逃生電梯將大部分人員救出，并制造出致密網(wǎng)狀的鐵砂墻，阻止了火焰加速擴散。

　　

　　大火肆虐了三個小時才得以控制，然而在大火高溫炙烤與室外冬日低溫的反差，致使固定鋼架熱脹冷縮十分脆弱。

　　

　　在22時20分左右，高樓支架最后燒裂垮塌……數(shù)十名人員包括那名能力者在內(nèi)沒能及時撤離避開……倒塌造成大量底部房屋和道路損毀。很快地面救援展開……

　　……

　　

　　據(jù)說那名闖入失火現(xiàn)場的能力者被救出，并送治醫(yī)院治療。然而不幸在送往醫(yī)院途中搶救無效遇難……

　　

　　「……然后呢？到這兒就沒有了？」

　　

　　很長時間，美琴盯著那句宣告自己死亡的話沒有動彈，就算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真的面對時，她還是不敢看下去，不敢去看結(jié)果，不敢去看自己的終結(jié)。

　　

　　報道后面的內(nèi)容是有關(guān)該實驗所建筑的受損情況，財產(chǎn)損失，事故起因追查，以及科研協(xié)會、校方各方面的媒體道歉與賠償。

　　

　　「這個發(fā)電能力者是我嗎？所以，我是因為去救人才出了意外嗎？」

　　

　　美琴緊張地緊盯著電腦屏幕，全力在空白的腦海里找著逝去的記憶，她操作電腦，咽了咽口水。而就在這時，記憶突然接上了?。?/p>

　　

　　「啊——！」突發(fā)的頭疼襲來，毫無征兆的恐懼如濃煙般撲面而來，美琴按著頭閉上眼，真的回憶起了兩年前，那個寒夜。

　　

　漫天飛舞的雪花，赤紅燃燒的天空，眼前跳動的紅藍(lán)信號指示燈和救援燈，似交織起凄美的生命挽歌。

　　

　　警報聲不?！皢鑶鑶琛獑鑶琛钡匕l(fā)作，像孩童止不住的尖銳哭聲，環(huán)繞著遍地殘垣，凄慘又揪心。

　　

　　樓是塌了嗎？我在哪兒？被埋在底下了嗎？

　　

　　那時的美琴癱軟地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周圍闖入眼簾的全是被火燒得稀爛的廢墟，身上還壓著一個重物，重得自己稍稍挪動身子都很艱難。

　　

　　順著自己嘴角汩汩流出了溫暖的液體，滴落在地上，繪出一個個綻放的血色花朵，花朵華麗地拋灑在銀白的雪地上，在火焰的照耀下，亮晃晃的，分外刺眼。

　　

　　完了，內(nèi)臟好像被震碎了，這下……真的搞砸了……明明答應(yīng)了食蜂，要在門禁之前趕回去……去的……

　　

　　望著自己流淌的血跡，美琴感到很害怕，全身冰冷透骨，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好吵……”建筑轟塌巨響造成的耳鳴影響還沒減退，美琴就聽到有腳步聲趕來。

　　

　　“這兒還有人，被預(yù)制板壓著了??！是個女國中生！”

　　

　　那些人高聲喊著，把探照燈照在了掩埋的少女臉上，熾熱的白光照在冷冷的肌膚上很刺疼。

　　

　　說實話，他們就不能小聲點兒吼嗎？真的好吵，那些人一聲聲喊叫似針扎進美琴的耳膜里，頭一陣陣眩暈感襲來。

　　

　　美琴無法出聲，只是感覺自己的呼吸好沉重好雜亂，滿臉的冷汗往脖子上流，胸腔里像塞了塊大石頭，一口氣提不上來，也吸不進氣……這樣會窒息的……渾身都在疼……好難受……真的好難受，誰，誰來，誰來救救我……

　　

　　天空閃現(xiàn)出一道白光，救援直升機踩著呼嘯的風(fēng)降落，救援機器人出現(xiàn)了，它們圓筒身型上雙眼閃著綠光，使用千斤頂把美琴身上的重物移開了。

　　

　　美琴疲憊地松了一口氣，自己總算，被幾雙粗壯的手聯(lián)合拖了出來。而被拖出廢墟的一瞬間，她仰頭首先看到的，是滿天的繁星。

　　

　　哇，好美……

　　

　　一閃一閃的，有如她星狀的眼睛，一片星云劃過天際，拖著銀白的長尾，美不勝收，恍如她雪白的容顏……

　　

　　茶發(fā)少女頭一次覺得，學(xué)園都市的星空也可以這么美麗，也可以這么令人留戀。

　　

　　美琴就那樣仰躺著，癡癡地望著奪目的星星，希望永遠(yuǎn)能這么躺著，這么看著，永遠(yuǎn)這么看著星星似的她……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美琴的視野變得模糊，眼中開始出現(xiàn)幾重錯亂的光影，那一團一團光影竟?jié)u漸形成人的輪廓，女性曼妙的身型，金色的長發(fā)及腰，帶著甜美的微笑，朝美琴伸出手。

　　

　　(吶，你不是想去摘星星嗎？)

　　

　　那光芒有著甜膩的嗓音，清純的話語似來自天邊，眸子里竟閃著四角星星。

　　

　　(是啊，當(dāng)然想，所以你會帶我去嗎？)

　　

　　美琴心里期盼著，不自覺地向著光影伸出手，等同于向夜空的星星伸出手。

　　

　　她握住人形光影的手，慢慢的，她的身心被那光影拽離了身體，拋開一切痛苦，闖過漫漫迷霧，飛向了一片澄凈純白的世界。

　　

　　緊接著，她失去了意識。

　　美琴不知道，自己腦中空白持續(xù)了多久，可能久到有穿越世紀(jì)那么長吧，而在她重新接上記憶時，是聽到了有一個人很傷心很傷心的呼喊聲……

　　

　　那個人似乎一直在大力搖晃著她的身體，一滴滴溫?zé)岬囊后w打在她的臉上，而那個人一靠近，就送來一股蜂蜜般沁人的芳香，隨著那個人靠近她的臉龐，那香氣就愈加濃郁。

　　

　　混雜在難受的血液與煙塵氣味中，那股特有的蜂蜜香氣似有過人的穿透力，氣味不大，卻給人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覺。

　　

　　是你吧？食蜂……？？美琴察覺到了來者，心里不難過竟甜滋滋地笑著。

　　

　　太好了，你趕過來了……

　　

　　于是，美琴鼓足了氣，繃緊劇痛發(fā)抖的身體，用勁兒嘶啞地一咳，總算把胸腔里堵著的東西吐出來了……

　　

　　哇，好受多了。在美琴重新大口呼吸，吸入久違的空氣后，她向面前的那個人努力說著安慰的話。

　　

　　而那個人親吻她的額頭，用柔軟溫暖的身體抱緊她。

　　

　　盡管美琴覺得自己頭很沉，手抬不起來，無法回抱住那個人，她也強忍著做了個微笑。結(jié)果笑的動作幅度大了點兒，牽扯到傷口，疼得她立即閉上了嘴，身子蜷了蜷貼在那個人如春的懷里。

　　

　　那個人則貼在美琴很近很近的距離說話，話輕柔似一縷春風(fēng)，吹在脖子上癢癢的，又擦拭美琴熏黑的臉，撫摸著她的胸脯，就像給小貓按摩一樣。

　　

　　感覺，呼吸沒那么困難了，頭也沒那么痛了……身體也沒那么難受了呢。

　　

　　隨后，全身輕飄飄的美琴被幾個人抬起來，麻利地抬到擔(dān)架上，并送進了救護車。

　

　　進入車?yán)?，美琴剛躺下，先是沾血的上衣褪去，?nèi)衣的扣子被解開，消毒巾擦拭身體，臉上被安上了氧氣面罩，身上被插上各種管子和心電感應(yīng)裝置。

　　

　　眼前一直有白色的人影在晃，玻璃試劑針頭紛雜地晃動，耳邊也是各種警笛的怒鳴聲，各種醫(yī)療機器運作的滋滋聲。

　　

　　不知過了多久，要關(guān)上后車門了。

　　

　　那個人想進來，幾個醫(yī)護人員攔住了那個人，好言說了一堆話阻擋著上車。

　　“讓開！我一定要進去！?。　蹦莻€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魄力，就像站在派閥眾人面前，那種不可違逆的氣勢。

　　

　　之后那幾人好像吵起來。下一刻，車門邊的吵鬧聲突然靜止，那些醫(yī)護人員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把那個人迎了進來。

　　

　　車啟動了。

　　

　　美琴平躺著，身體隨著行駛的車左右微微搖擺，無法抬起頭去看個究竟。

　　

　　但周圍環(huán)繞的芬芳告訴她，那個帶著香氣的人就坐在旁邊。一只纖細(xì)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感覺那只手很光滑，很細(xì)膩，很溫暖。

　　

　　那個人打開了窗，時不時探出頭向著窗外，手握住遙控器向著雪風(fēng)伸出窗去，之后又抽回來。那個人反反復(fù)復(fù)重復(fù)這個動作，而這動作之后，感覺救護車運動的速度竟加快了。

　　

　　美琴用余光遠(yuǎn)遠(yuǎn)看著，窗外的狂風(fēng)吹動著那個人蜂蜜色的頭發(fā)，飛舞的頭發(fā)如海濤般翻騰，看上去就像一道道金色的麥浪。

　　

　　恍惚中，坐在窗邊的身影融為一道金光，很明亮，很動人，也很美，有著難以言喻的迷人魅力。

　　多么想多看一眼，但是啊，美琴自己也感覺到，身體里的疼痛在悄悄遠(yuǎn)去，取而代之的倦意卻流淌開來，似蜷進溫暖的被窩，迷糊地昏昏欲睡。

　　

　　“……食蜂……你在嗎？”

　　

　　“我在，別說話，很快就到了?！笔欠涿郯闾鹉伒脑捳Z。

　　

　　“那個……我有點兒困……”

　　

　　那金色的人影身體一顫，慌亂地轉(zhuǎn)頭看過來。那握住的手的握力緊了些，隨后金色的光影靠近美琴的身旁。

　　

　　多么想睜大眼睛看得分明一些，去感受那觸手可及的金光。但是，視野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不明朗，如同步入漫長無盡的黑夜。

　　

　　美琴只能絕望地任由那道明亮的光也漸漸模糊，看不清楚了，快看不見她了……

　　

　　記得，今天在咖啡廳把她的糖給沒收了，她很不高興呢。謊稱是控制糖分?jǐn)z入，搶走了糖，實際就是想逗逗她玩兒呢?？粗娜臉幼诱娴暮煤猛姘　?/p>

　　

　　其實，她應(yīng)該很想吃那個圣誕糖果吧……

　　

　　還有以前捉弄過她，用沾巧克力醬的手摸她的頭發(fā)，在她舉辦的化裝舞會上搗亂，把她的投影儀故意搞壞，偷走她的信用卡在上面畫呱太涂鴉，騙她一起去吃漢堡其實是拉她去游戲廳玩游戲……

　　

　　逼著她去爬樓梯鍛煉身體，在她強行給自己買性感衣服的時候偷偷溜走，在修學(xué)旅行和參觀科技館時甩掉她，在體育課拆穿她不來上課的謊言……

　　

　　還有好多好多事情，好多好多回憶，不知不覺，我竟和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了。

　　

　　是……要結(jié)束了嗎……真的要結(jié)束了嗎？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來不及說對不起了，小祈，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跟你相見，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來。

　　

　　“小祈……我愛你…如果我……沒有醒來，你別太難過……”

　　

　　如果我能醒過來的話，如果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一起去海邊吧，去實現(xiàn)我們的約定，去爬山，去看星星，一定要去，我們兩個人一起……

　　

　　美琴眼皮微微煽動，眼淚落了下來，她似乎看到了那片無垠的大海，翡翠色的浪濤，滿地白色的貝殼，微咸舒怡的海水。

　　

　　而在海天交匯的地方，有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手握鮮花的蜂蜜發(fā)少女……

　　

　　小祈，你一直在等我嗎……

　　

　　但還沒等到她想清楚，她的眼皮就不再動彈了，生命之火已經(jīng)從她渴求的眼神中消逝了。

　　在第十四學(xué)區(qū)留學(xué)生區(qū)，佐藤秀樹心理治療室。

　　“食蜂小姐，您可以，把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講述一下嗎？如果不想說，也不需要勉強?！毙銟潇卣f。

　　

　　“沒關(guān)系，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也沒有好隱瞞的了，該面對的也還是要去面對?！?/p>

　　

　　食蜂說完，緊閉眼，深吸一口氣，即刻將自己的意識沉入進無盡的意識流海之中。她溯著源頭，去尋覓著記憶的碎影，將時間，撥轉(zhuǎn)倒回到兩年前。

　　

　　在刮著雪風(fēng)的平安夜，第十八學(xué)區(qū)失火現(xiàn)場，耳邊是刺耳的警報聲……

　　

　　在一片被大火燒得焦黑的廢墟間，有一名穿著白大褂的戴黑框眼鏡的年輕醫(yī)生在快速奔跑著。從大樓轟塌趕來營救開始，他就在現(xiàn)場處理了不少傷員了。

　　

　　他臉上有些煙塵與血污，雙手袖口也沾著傷者黏黏的血/液，原本整潔干凈的白大褂變得又臟又破，幾處邊角有了裂口。

　　

　　粘上灰塵的胸牌上寫著姓氏“內(nèi)田”。

　　

　　“讓開一下！請讓開一下??！”內(nèi)田推搡著人群，從人群中慌張地擠出身來，肩上背著的急救箱“哐哐”直響，匆匆趕到一個剛剛才被施救出來的少女跟前。

　　

　　他半蹲下，查看跟前雪地上仰躺著的少女，少女一頭茶色短發(fā)沾滿塵土，發(fā)間有一花飾，穿著很規(guī)范的呢子大衣校服，但衣服被煙霧熏得黝黑。

　　

　　身上無明顯的傷口，而細(xì)看少女發(fā)紫的臉部，她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星空，茶色的雙眼發(fā)直，目光呆滯，仿佛沒有了生命跡象。

　　

　　內(nèi)田醫(yī)生連忙用手拍打少女的臉頰，“喂！同學(xué)醒醒！看得見我嗎？醒醒！”

　　

　　沒有回應(yīng)。

　　

　　他再從白大褂上衣口袋里取出筆桿粗細(xì)的手電，打開手電，用其強光對著那對靜止的褐眸來回掃動，瞳孔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不太妙，瞳孔已經(jīng)有些散大了。”

　　

　　他關(guān)滅手電，插回上衣口袋，手輕輕抵在少女細(xì)長的脖頸處的勁動脈脈搏。試了一會兒，再快速解開她外面呢子校服，戴著助聽器把聽筒貼在襯衣上，移動到她的心前區(qū)。

　　

　　好像也沒有心跳了。

　　

　　不過他也反應(yīng)過來這是吸入過多有害濃煙和長時間被預(yù)制板壓迫造成的窒息，導(dǎo)致的心臟驟停。

　　

　　“你們幫我按住她！?。　?/p>

　　

　　他熟練地吩咐周圍的救援人員上前按住少女的身體，固定住不要搖晃。他小心調(diào)整少女頭部后仰，保證她可以有效的通氣。

　　

　　他繼續(xù)去解開少女最里面那一層白襯衣，但當(dāng)他拉開襯衣一看，臉上瞬間爬滿冷汗，面露難色。之后，他咬牙，雙手顫抖地艱難地再將少女的衣服關(guān)上。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一旁的人員見此，緊張地問。

　　“沒沒什么！”內(nèi)田扯出牽強的笑容，拉緊少女上衣，把她胸口處擠壓造成大面積內(nèi)臟出血的痕跡給遮住，開始了人工按壓。

　　

　　那么大面積的出血……救醒了也活不長了……內(nèi)田深知這一點，但出于心中那一絲不放棄的信念，他還是決定再試一把。

　　

　　而他之所以沒有向旁人說清楚少女的傷勢，也是不能讓別人看到他竟在一個沒什么生存可能的人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十分鐘地按壓過去了，少女沒有醒來。而藍(lán)牙耳機卻傳來了另一邊救援小組的聲音。

　　

　　之后她對著美琴做著人工呼吸。食蜂流著淚，手捧著美琴冰冷的臉龐，對著嘴中均勻吐納著呼吸，恨不得立馬把她體內(nèi)的淤/血都給吸進自己口中。

　　

　　但幾番人工呼吸下來，美琴仍是沒有動靜，身體僵直，一動不動。

　　

　　那雙褐眸眼底如渾濁的死水潭一般，慘淡無光，雙眼暴突瞪大，癡癡地盯著上方的星空。

　　

　　感覺，她的整個靈魂都被掏空挖走了，被天空中遙遠(yuǎn)的星辰給帶走了，剩下的只是個空空的軀殼。

　　

　　食蜂感覺心頭絞痛，捂著自己發(fā)疼的胸口，淚眼模糊。感覺一切都無力回天了。

　　

　　“……你不是說要去買一輛美國車嗎？要一起去海邊的嗎？不是說要給我摘星星……嗎？要摘下來送給我嗎？不是說好了嗎？這種大話都說出來了，怎么你還想著說話不算話嗎！美琴！美琴！御坂美琴?。?！你聽到了嗎？你聽得到嗎？！求你……求求你……快點兒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啊啊啊啊啊??！”

　　

　　食蜂沖著美琴耳邊失控地大聲呼喊著，手扯著她的衣領(lǐng)，不顧一切地對著她的唇瓣吻了上去，噴涌的熱淚無聲地滴落在她臉上……

　　　　

　　你不可以走……你不可以就這樣走了……美琴……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過了許久，仿佛真的得到了回應(yīng)，茶發(fā)少女的身體猛地抽動了一下！

　　

　　食蜂一驚，手立馬撐在雪地里支起身，低頭看到面前躺著的美琴，看見她面容緊繃成一塊，正拼盡力氣很努力地憋著一口氣，大力收緊胸口。

　　

　　“啊啊——咳——??！”下一刻，美琴側(cè)頭一偏，吐出一大口沾滿煙塵的黑血！

　　

　　感覺是堵塞已久的淤血一下子清空，氣管通道得到了釋放，美琴一下子清醒了。

　　

　　干枯的瞳孔里又有了生命的光澤，賦予了水色的靈魂，她大口貪婪地吸著氣，心臟也“撲通撲通”地恢復(fù)了跳動。

　　

　　“太好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滿含淚水的食蜂看到美琴成功被喚醒后，萬般欣慰地輕輕抱住了她，又對著她的額頭感激地親了一下。

　　

　　食蜂將自己勉強溫暖的身體輕貼在美琴身上，試圖體溫傳熱，雖然不多，就一點點兒讓她覺得溫暖也好啊。

　　

　　好冰，好冰……她的身體……

　

　　食蜂能感受到懷里的她渾身微微發(fā)抖，如受凍發(fā)燒的小貓邊抽搐邊咳嗽。

　　

　　“食蜂……你還是來啦……剛剛……我看見你了哦……”

　　

　　美琴憔悴地笑了，微張著干裂的嘴唇，喉嚨里傳出沙啞生澀的聲音。但在食蜂聽來，這聲音是那么的悅耳動聽，她知道，美琴已經(jīng)在很努力地說話了。

　　

　　“？……你在哪兒看見我了啊……”食蜂克制著崩潰的情緒，貼近美琴臉龐輕輕吹著氣問道。

　　

　　“你……在天上……呢?！笔軅纳倥冻鲂『鹤鲃〉男θ?。

　　

　　天上？食蜂于是抬頭看著天空。

　　

　　而一望，映入她星眸里的，是漫天閃爍的繁星，星火璀璨，似一道流動的銀河落入天際，燦爛得沒有盡頭。

　　

　　難道，她，覺得我是星星嗎？哪怕是生命的盡頭，她還不忘去追逐著你的身影。

　　

　　食蜂望著星空，眼角溢出淚水，輕輕笑了起來，“怎么會呢？我怎么會在那么遙遠(yuǎn)的地方呢。我就在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啊。美琴，我一直在你身邊啊。所以，你也別再去那么遙遠(yuǎn)的地方了……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別離開我好不好……”

　　之后，食蜂從挎包里抽出手帕，擦了擦美琴被烈火熏得炭黑流血的臉，以及嘴角殘留的血，另一只手輕輕地?fù)崦狼偕舷驴焖倨鸱瓌拥男馗?/p>

　　

　　“慢一點兒，沒事的……有我在呢，我不會放棄你的……別這么急著吸氣?！痹谑撤涞妮p言安慰下，美琴依偎在食蜂懷里，順從地漸漸平靜下來。

　　

　　之后，帶著淚光的食蜂扭頭看向站立在不遠(yuǎn)處的一臉愧疚的內(nèi)田醫(yī)生，好像其他救援警備員都被叫走了，僅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兒。

　　

　　食蜂臉色一垮，目光陰沉地望著他。那眼神的意思是：現(xiàn)在，你還想對她見死不救嗎？

　　

　　內(nèi)田醫(yī)生對上了食蜂凌厲的眼神，看到了那目光蘊含著怨恨與苦苦的哀求，他的內(nèi)心仿佛被刺痛了一般。

　　

　　而當(dāng)他再看到躺在雪地里重傷的茶發(fā)少女喘著粗氣，明明傷勢無可挽回，卻仍倔強地再呼吸一下這個世界的空氣，那樣不肯放棄的眼神，和熾烈的求生欲……

　　

　　自己又怎么忍心視而不見？

　

　　“快！把手推擔(dān)架拿過來??！”他大喊著，隨即轉(zhuǎn)身揮手招呼救援員趕過來。

　在顛簸著的救護車?yán)?，有一個身穿棕色呢子校服的蜂蜜發(fā)少女坐在車?yán)镆粋?cè)的窗邊。

　　

　　她一打開車窗，風(fēng)“呼呼”就灌進來，她不介意，一只手握著遙控器，伸出窗，對準(zhǔn)過往的車輛——

　　

　　“081，標(biāo)的誤認(rèn)，扭曲司機對道路與紅綠燈認(rèn)知！053遠(yuǎn)距離精神控制！”

　　

　　她看上去很焦急，似乎是希望車可以開得更快一些。所以她采取的行動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按動遙控器。

　　

　　而前方駛來，側(cè)面開來的車，在少女的能力下，都乖乖地掉頭或停靠到一旁，給救護車讓路。黑夜里，閃爍著燈光的救護車一路前行，暢通無阻。

　　

　　雖然少女在緊張地運算著能力，神經(jīng)緊繃，伸出窗外的左手被風(fēng)吹得僵硬，握不牢遙控器。但她仍騰出右手去牽著一個躺在擔(dān)架上的美琴的手。

　　

　　“美琴！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很快，就會到達第七學(xué)區(qū)了！很快就會到那個醫(yī)院！”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從食蜂嘴中說出，隨著疾風(fēng)涌進車內(nèi)。

　　

　　而那個握住手的同齡少女，平躺在擔(dān)架上，頭戴著銀白的花飾，嘴唇發(fā)灰發(fā)白，冬季校服上滿是污垢與血跡。

　　

　　她臉上扣著氧氣面罩，面色慘白，茶色短發(fā)被汗水浸濕，痛苦地微閉眼，大口吸著輸氣管里從儀器凈化來的純氧。

　　

　　呼吸不暢造成她平坦的胸脯大幅起落，之后幾度劇烈的咳嗽，咳出的粘稠液體將呼吸罩濺得血紅。

　　

　　醫(yī)護人員只好干脆將血染的氧氣罩從她臉上摘下，讓她通幾口氣。之后他們開始交談。

　　

　　“如今已經(jīng)將她氣管和食道里淤積的血塊清理干凈了，至少可以通氣了。也做了緊急心包穿刺。但是關(guān)于擠壓造成的內(nèi)臟受損，只能趕到醫(yī)院才知道具體情況了?！?/p>

　　

　　“跟普通人比起來，她能保持清醒也是很不容易了。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情況很不好，從之前大致的影像看，心影過大，而其他內(nèi)臟器官也是大面積出血，肺部也嚴(yán)重感染。希望……她可以撐到最后吧……”

　　

　　一旁的醫(yī)護人員放緩了手頭的工作，看著擔(dān)架上呼吸忽長忽短的美琴，小聲交流著。

　　

　　而一旁坐在窗邊的食蜂沉默不語，她知曉醫(yī)生的意思，她早已有了最壞的打算。但她仍固執(zhí)地將遙控器一次次伸進寒風(fēng)里，恨不得可以立馬趕到醫(yī)院。

　　

　　車在不停地向前行駛，突破著風(fēng)雪，追趕著時間。

　漸漸地，美琴的狀態(tài)每況愈下，體溫開始下降，身體不再劇烈抽搐，車內(nèi)的咳嗽聲也變得微弱……

　　

　　“……食蜂……你在嗎？”很縹緲的聲音傳來。

　　

　　“我在，你別說話，很快就到了?！甭曇艉軠厝?，卻夾雜著哭腔，食蜂用手指輕輕按了按美琴的手，以示自己在她旁邊。

　　

　　“那個……我有點兒困……”

　　

　　食蜂緊咬嘴唇，臉上再次落滿淚水，右手用力握住美琴綿軟無力的手，不肯放開。

　　

　　“你不可以睡?。〔豢梢浴阋撬^去的話，我會用心理掌握強行突破你的電磁屏障，然后在你腦中大聲循環(huán)播放‘正義的呱呱太’，直到吵醒你為止??！”

　　

　　“……唔…小祈…你真過分……”游絲般的聲音，美琴臉上淚水滑落，頑強睜著疲倦的雙眼。

　　

　　“所以，為了不被我精神污染，你不要睡了哦……”話到嘴邊微微顫抖，食蜂放下遙控器，遠(yuǎn)離了窗，身體向美琴靠近。

　　

　　食蜂身體前傾，她看著美琴的口輕輕地一閉一合，“小祈……我愛你，如果我……沒有醒來，你別太難過……”

　　

　　食蜂看著她消瘦的臉，漸漸沉入消退的痛苦云霧中，感覺她已經(jīng)駛過一片片生命的海洋，卸下了滿載的貨物，卸空了所有負(fù)擔(dān)，很快，她就要抵達終點了……

　　

　　食蜂握牢美琴的手，閉上眼，恍惚間，她眼前浮現(xiàn)出一處光景。

　　

　　那光景里有一位蜂蜜色頭發(fā)的少女，她站在蔚藍(lán)的海邊，清澈的海水漫過腳踝，她手捧著一束月見草花，穿著白色的輕紗連衣裙，立在高高的晴空下，久久盼望著什么。

　　

　　她聽著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望著忽閃撲朔的燈塔，漸漸地，她聽到遠(yuǎn)處駛來一艘疲憊的大船。

　　

　　少女欣喜地去看日夜思念的船，欣喜地?fù)]舞著手中的花束，向著船打招呼。

　　

　　但倏地，她的笑容一僵，放下了揮動的手。因為，映入她眼簾的船已經(jīng)面目全非。

　　

　　船全身上下都是破洞，仿佛闖過了一段暴風(fēng)雨般地獄的旅程，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斷斷續(xù)續(xù)的汽笛迎風(fēng)嗚咽，喘著粗氣，拋下生命終結(jié)的錨。

　　

　　望著破舊不堪仍堅持行駛的船，一點點兒地頑強地朝著彼岸駛?cè)ィ唤?jīng)意間，少女哭了。

　　

　　她手里的月見草花迎風(fēng)折斷，似心破碎的花瓣飄落在空中。少女知道，這是最后一次旅程了。

　　

　　從今往后，就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美琴，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連著你的愿望一起，一并好好活著……”

　　

　　哭泣的少女給出了最后的承諾，她選擇勇敢地堅強地活下去，哪怕這很艱難很艱難，哪怕這將是怎樣的切膚之痛，哪怕她最終會是孤獨一人活著，她也選擇帶著記憶與信念活下去。

　　

　　話終，是永恒的靜寂，少女聽到，那艘疲憊的船，輕輕的，無聲的，靠岸了……

　

　　佐藤秀樹把“太空膠囊”的運轉(zhuǎn)按鈕關(guān)閉，只一會兒，悠長的催眠曲逐漸淡出，最后停止。

　　

　　現(xiàn)在是晚上23:00。

　　

　　在半小時前，食蜂接受秀樹的建議，躺進了心理治療室里唯一的腦部勘測掃描容器——太空膠囊里，她將自己柔軟的身體平躺在里面，啟動了機器，伴著催眠術(shù)的特效音樂和令人慵懶的暖氣，食蜂昏昏沉沉地閉上眼。

　　

　　食蜂借助外部機器的幫助，加上佐藤醫(yī)生的催眠，慢慢回憶著那個往事，把雪夜里火災(zāi)的細(xì)節(jié)一步一步地還原，一步一步揭開那處傷痕，而到把全部過程說完，話末了，她沉默了許久。

　　

　　時間慢慢在流逝，食蜂一直沉默。

　　

　　一直靜靜聽著沒有插話的佐藤醫(yī)生放下記錄的筆，終于開口，“食蜂小姐，您還好吧？”

　　

　　待很長時間，似乎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食蜂平淡地說，“我沒事兒，抱歉，讓您久等了?！?/p>

　

　　“所以，后來御坂同學(xué)怎么樣了？”佐藤追問道，過后他又后悔自己這句追得太令人窒息。

　　

　　食蜂輕笑了一聲，沒有很責(zé)備的意思，卻帶著自嘲與無盡的哀傷。

　　她艱難地啟齒道，“之后啊……她沒有再醒過來。盡管她被我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把生命延長了近半個小時……她還是沒有撐到救護車抵達目的地……她沒有挺過來?！?/p>

　　

　　最后的話尾音拉得很長，帶著哭腔。很久之后，治療室內(nèi)沒人說話，僅有藥劑清脆的滴答聲，陣陣回響，敲醒了長久以來的幻想，也敲醒了醉于過去的夢中人。

　　

　　食蜂苦笑，結(jié)束了？哈，那我這個夢中人，是不是該醒了呢？

　　

　　食蜂睜開美麗的眼睛，看到秀樹把太空膠囊的艙門打開，艙內(nèi)氣體大量放出，他示意她催眠治療結(jié)束了，“食蜂小姐，我很抱歉。今天的治療就到這里吧?！薄?/p>

　　

　　食蜂用手肘撐在太空膠囊容器壁上，緩慢支起身來，舒了一口氣，似乎把積蓄已久的心事吐露出來，讓她好受了許多。

　　

　　食蜂剛出太空膠囊，秀樹就貼心地遞上了一個玻璃小試管，小試管里裝著固體晶狀的薄荷，從管口輕輕嗅一嗅，會聞到清爽的蘆薈香氣。

　　

　　“這是從我種的蘆薈里提取出來的，你才接受了心理催眠，聞聞它大腦會清醒舒服一點?！毙銟浣忉尩馈?/p>

　　

　　“謝謝?！笔撤涠Y貌地手接過小試管，挨近鼻尖，淡淡的天然的植物清香漫入鼻腔，令她心神舒暢，剛剛巨大的悲慟化解了不少。

　　

　　“佐藤醫(yī)生，謝謝你，感覺我很久都沒有向別人說起過這件事了，謝謝你肯聽一個神經(jīng)病人嘮嘮叨叨說了這么多話?！?/p>

　　

　　看著面前這位堅強的蜂蜜發(fā)少女，秀樹悲傷地關(guān)上太空膠囊的鈦合金艙門，認(rèn)真地看著她，“食蜂小姐，我從來沒有把您看成神經(jīng)病人。世事無常，請您節(jié)哀……”

　

　　“……是啊，世事無常。我從來沒有想過，那樣健康充滿活力的她會比我先一步離去。真的很捉弄人啊，我精于算計，卻總是算不對。有時，我站在她的墓碑前，看著雨中碑前搖曳的白花，想起她輕松開朗的笑容，就會去幻想：

　　假如，我那時不那么固執(zhí)地去搖醒她，叫醒她，她是不是會走得沒那么痛苦？是不是我的自私，讓她又白白忍受了近半小時的傷痛的折磨？讓她生命的最后時光都充滿了痛苦……我……我要是早早放她走的話，別去打擾她，也許她就不會那么難受了……至少會走的舒服一點……”

　　

　　食蜂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捂住臉，莫名陷入無盡地懊悔之中，秀樹知道，面前這位弱不禁風(fēng)的少女的情緒又開始不穩(wěn)定起來了。

　　

　　如果可以，秀樹想盡量不傷害這位病人，他施展著自己拙劣不成熟的表達。

　　

　　“食蜂小姐，我雖然沒有接觸過御坂同學(xué)，但我可以聽出來她在你心中的分量，相信她也是很珍愛你的吧。你沒有錯，她去救人沒有錯，你去救她也沒有錯。

　　在臨終關(guān)懷里，我們期望每一個人都可以在生命的最后可以無痛苦無遺憾地離去，這一點我認(rèn)同你。但是，我想御坂同學(xué)是愿意你去叫醒她的，哪怕是遭受巨大的傷痛也愿意再見你一次，她一定會感激上天垂憐她，給予了她最后一次醒過來的機會，可以在最后一刻見到你最后一面?！?/p>

　　

　　雖然是個實習(xí)生，但秀樹的話很煽情，也不枉是個成績排名第一名的優(yōu)秀心理咨詢師。而聽到這兒，食蜂捂臉的抽噎聲變得大了一點兒，但僅一瞬，聲音又被自己強行壓了下去。

　　

　　于醫(yī)生而言，生死的話題永遠(yuǎn)是最難承受的話題，它總是牽動人內(nèi)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而面對重要的人的離去，必然是一段難以抹去的傷痛。

　　

　　但秀樹很慶幸，因為他已經(jīng)完成了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就是讓食蜂成功松口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對于一個精神系能力者而且是戒備心這么強的病人，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成績了。接下來，他決定趁熱打鐵，一鼓作氣說服她接受治療，化解自己的心結(jié)。

　　

　　“食蜂小姐，御坂同學(xué)是英雄，她救了那些火災(zāi)里的人，人們會記住她的，是她的犧牲才換得了那么多人的新生。她的行為是值得的，這一切也是有意義的——”

　　“有意義？英雄？人們……會記??？開什么玩笑？”食蜂突然臉一沉，冷哼了一聲，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把秀樹嚇了一跳，把秀樹嚇懵了。

　　

　　“那在我說出御坂美琴的故事之前，你聽說過她嗎？你知道她的事跡嗎？”食蜂又問，滿是鄙夷的態(tài)度。

　　

　　“誒？”秀樹大吃一驚，為什么要這么問？為什么是這種傲慢的姿態(tài)？事態(tài)完全向著他不知道的方向發(fā)展，似乎，御坂同學(xué)的故事，還有……后續(xù)？

　　

　　“這是兩年前的事吧。我一年前以留學(xué)生的身份選進的學(xué)園都市，如今也才實習(xí)了半年，雖然我沒聽說過那場有關(guān)御坂同學(xué)的意外，但是我相信有人是記得她——”

　　?

　　“佐藤醫(yī)生，你了解學(xué)園都市嗎？”

　　

　　食蜂平靜地打斷了秀樹的話，再緩慢站起身，把沙發(fā)旁的大衣披在身上，走到了窗前。

　　

　　“學(xué)園都市……就是人口將近230萬，一個集眾多頂尖科技、以超能力開發(fā)著稱，領(lǐng)先于世界幾十年的都市啊?！?/p>

　　

　　秀樹復(fù)述著他在教科書上、學(xué)院都市宣傳單上常見的內(nèi)容，自己在外地也是向往這樣發(fā)達的城市才考到這兒的。

　　

　　“啊，你說的也對，對外都是這么說的。大家也是這么看學(xué)園都市的?！?/p>

　　

　　食蜂聽完，久久望著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沒有看向秀樹，而是凄慘地笑了笑。

　　

　　“但是，你不覺得這個冠冕堂皇的說辭很可笑嗎？學(xué)園都市有你想象不到的黑暗，它可不會像醫(yī)生你這樣通情達理，熱心赤誠，憑著先進的科學(xué)扶貧濟世。佐藤醫(yī)生，您要是不小心謹(jǐn)慎些，也會被它吃掉的。

　　它從頭至尾，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冷酷的樣子，無論你是善良還是邪惡，幸運還是不幸，勝利還是失敗，它都只是一個旁觀者。

　　是一個，對正義、對生命保持絕對冷漠的旁觀者?！?/p>

　　

　　食蜂說著深奧的話，星眸投射的目光向著窗外的黑夜，似寄托著無盡的哀思。

　　

　　“御坂同學(xué)，她并沒有成為英雄，真實的情況恰恰相反，從她失去自己性命的那一刻起，也失去了所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