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兩軍惡戰(zhàn)日輪邊，莫寒一笑競世間

江南士卒在山谷里休養(yǎng)了兩日，拔寨而起朝著日輪進發(fā)。先前一戰(zhàn)損失了太大的戰(zhàn)力，莫寒清點了剩余人數(shù)，騎兵僅余八千人，步兵則有一萬五千人。此去日輪尚有千里之遙，兩日的休整讓那方的安危更加的難以確保，此時必須以全速趕往。可是這騎兵能跑，步兵兩條腿怎么能跟的上，就地遣回升陽駐守也并非妥當之策。

“眼下日輪安危難測，我等必須火速趕往，孫歆文，袁雨楨，你們兩位重傷在身不宜勞頓而行。留下率領步兵緩緩而行。主公，我們四人先率八千鐵騎趕往日輪，以解軍師等人險境?！?/p>

“嗯，就依你此言，眾將聽令，往西五百里，人歇馬不歇，出發(fā)！”一聲令下，八千鐵騎策馬而出，宛若奔騰的潮流一般沖向遠處寬廣無垠的草地。孫歆文與袁雨楨則留下率領步兵慢慢前進。

“主公，此去日輪兇險難料，咱們?nèi)缃裼址直?，是不是該減慢速度以防敵軍大軍包圍？”奔馳之中，蔣蕓出聲提問。

“兵貴神速，和步軍一起前行只會拖延戰(zhàn)機。多留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再者八千鐵騎能勝便勝，若是兵敗你還指望那一萬五的步兵能打贏漠北鐵騎？兩條腿能打得贏四個馬蹄，我也是不信這個邪。步兵不過是我礙于壓力不能遣散，才讓他們兩人率領后來，此次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就是用這八千鐵騎沖散敵軍包圍，抵達日輪。否則，騎兵一敗我軍便要撤回升陽，再做打算?！?/p>

莫寒微微搖頭，看起來對下一場惡戰(zhàn)并未有太大信心。蔣蕓雙眼一轉(zhuǎn)，微微點頭不再言語。滾滾鐵流奔馳依舊，艷陽高照，爾后日落西山，眾人扎營歇息。挨到天明，再啟征途。

流星城中，劉佩鑫，劉炅然，郝婉晴三人快速奔入帥府。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名素衣女子，身無華服，頭無花飾。微微皺眉，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地圖在沉思些什么。咣嘰一聲，大門被人推開，三人略微喘氣的走入房中。女子回首一望，三人身上皆有血跡，樣子頗為狼狽看起來是有過一場惡戰(zhàn)。

“兵敗了？”

“末將無能，沒能擋住江南來的援軍，請軍師降罪?！?/p>

“想不到江南此次倒是也來了高手，我只道是徐晨辰領著兵馬折回便罷?？芍I軍的人乃是何人？”

“援軍一共兩撥，第一撥領軍的據(jù)聞乃是江南之主趙嘉敏。第二撥領軍的乃是江南北斗七將之一的莫寒。屬下正是敗在此人手下，說來慚愧竟會敗給這默默無名的對手?！?/p>

“莫寒？是她？哼，敗在她手里倒是也沒埋糟了你們，若是你們贏了莫寒我倒是要驚訝幾分。輸了，理所應當。”

“軍師此話何意？莫非軍師認為我等不如莫寒？”

“并非我認為，而是事實確實如此。豈不聞江南軍中有句話：行軍打仗謀心計，百戰(zhàn)百勝俏莫寒。傳聞此人自隨趙嘉敏，十余年統(tǒng)兵對外，大小五七百戰(zhàn)未嘗一敗。自來謀略非書中典籍所記是為歪招，江南軍中無論何人也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按部就班。唯獨此人奇特無比，最愛劍走偏鋒，用最危險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手段不但極端詭異，而且高明無比。是你們?nèi)藦奈疵鎸^之對手，所以敗，并不奇怪。”

“我等還從來沒見過軍師對誰有如此之高的評價，看來此人必有過人之處?！?/p>

“哼，勝敗乃兵家常事，三位將軍切勿自責。正好，莫寒來此也算了我一件心愿，早就想會會她，擇日不如撞日。還請三位將軍即刻隨我領兵出擊，與其決一雌雄，一雪前恥?！?/p>

“兵敗之仇，刻骨銘心。劉佩鑫愿為先鋒，一戰(zhàn)江南來軍。”

“準，點起十萬騎兵，我要讓江南也領略一番，我漠北鐵騎的威力！”玉手一招，張昕再點十萬雄兵，出流星，逼日輪，意為報先前兵敗之恥。此時莫寒等人正率軍馬不停蹄，已快到流星附近。遠遠望去，卻見視野盡頭出現(xiàn)無窮黑海，密密麻麻朝己方快速奔襲而來。

“停！列隊！”察覺不對，莫寒一招手喝止住眾人，令旗落下，八千騎兵迅速排為數(shù)排冷眼看著面前的黑海朝自己越來越近。耀眼的鐵甲，刺眼的鋼槍，浩浩蕩蕩的軍陣，震耳欲聾的馬蹄。面前敵軍數(shù)不勝數(shù)，無窮無盡。領頭三將正是先前所敗之人，中間青羅傘下卻立著一位姑娘，素服竹扇，單看地位已超過三位將領。

“青羅傘下那人，似乎乃是大軍統(tǒng)帥，莫非是王璐？又或是張昕？”心中疑問越來越大，莫寒不禁懷疑此人身份，能高于劉佩鑫的人，只可能是張昕與王璐。不過王璐身為一方諸侯沒道理這么輕易的上前線御駕親征。張昕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寒姐，好像情況不太妙啊，敵軍少說也有數(shù)萬之眾，我們僅有八千人馬，貌似無法抗衡啊?！?/p>

“你看我像是傻子嗎？我當然知道敵不過，但我軍來此已經(jīng)半日未曾歇息，馬匹恐怕早已困乏。倘若此時撤退只會被敵軍大軍包圍，殲殺在此。當下即使萬分不愿，也只有奮力一搏了。諸將聽令，退無可退，唯有一戰(zhàn)。戰(zhàn)則生，退則死，為保邊疆，為振國威。眾三軍，隨我殺！”知曉難避一戰(zhàn)，莫寒鐵鏜一揮策馬而出，隨后八千鐵騎緊隨其后。張昕看著面前稀稀落落的騎兵突擊，淡笑一聲，令旗一招身后大軍爭相上前。駿馬嘶鳴，長矛交鋒，突進沖刺之間多少熱血男兒葬身此地。滴血的槍，孤單的馬，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化為了虛無。莫寒率領的江南鐵騎乃是江南常備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個人勇武絕不輸與御林軍將士。但面對如此龐大的漠北鐵騎，也是猛虎難敵群狼，雙拳難擋四手。一輪交鋒，江南精騎損失近千余人，散落的尸體，破碎的旗幟告訴著存活下來的人，戰(zhàn)爭的殘酷與無情。莫寒冷眼看著面前浩瀚的敵軍，五彩神飛鏜貪婪的吸吮著鮮血，紫袍迎風飛舞，繡著的金色鳳凰展翅現(xiàn)身。雖是劣勢，氣勢上卻不曾弱過一分。賽風駒輕輕吐出兩團白氣，靜待主人下一次的命令。

“主公你們先撤，我斷后！”

“什么？不可，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誰都走不掉，你們先走我自有辦法脫身。不能讓兄弟們就這樣全部亡命在此，快走！”交談之間，對方攻勢再起。莫寒一揮鐵鏜沖鋒上前，部下騎兵緊隨其后，雙方再度交鋒。

“快走！”

“寒姐，一定要。。。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睌澄覍嵙μ^懸殊，在此多留只是徒增傷亡。趙嘉敏望著莫寒浴血搏殺的背影，難以出口的話終究吐露出來，轉(zhuǎn)身勒馬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慢慢落下。這一別，可能還有再聚之刻，可能將會成為永別。

“留下五百騎兵，其余人保護主公撤退！”脫手而出的鐵鏜，莫寒連殺三人，一拉韁繩賽風駒原地立起，騰躍的馬蹄，孤傲的背影。雙蹄落下，震動大地，黃沙飛起一道溝壑隨之浮現(xiàn)。趙嘉敏率領剩余人馬往后撤退，莫寒率領五百鐵騎阻擋面前十萬大軍。

“江南太尉，莫寒？”

“漠北智囊，張昕？”

“看來你我都是彼此神交已久。今日終于有幸能夠見上一面，作為一名女子來說你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能夠走上今天這個地位，相信不單單靠的是你是戴萌的女人，百勝將軍的傳說我也是如雷貫耳?！?/p>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如何，要戰(zhàn)？還是要戰(zhàn)？”

“區(qū)區(qū)五百人，你也想擋住我十萬大軍的腳步？太自不量力了吧，眼下江南敗局已定。尊駕乃是當世一流智將，不如存有用之身而建功立業(yè)。投降我主，江南可給你的，我漠北照樣可以給你。你在江南為公為王，到我這依然如此。如何，你考慮一下？”

“無聊的廢話就此閉嘴吧，以此為界，退則生，進則死。莫寒豁出一命，請爾等共赴黃泉，就不知你們有沒有這個魄力！”

“看來你我真的沒有共謀一主的榮耀，既不能為我所用，來人，送莫太尉！”痛下殺手，張昕令旗揮舞。劉佩鑫一馬當先直取莫寒項上人頭。面對萬千敵軍，莫寒冷聲一笑，曾幾何時自己日日想著哪年哪月就要血染疆場，曾幾何時自己總是想著何時會馬革裹尸。今日，最終的時刻終于來臨，最后的一戰(zhàn)終于到來。

“秋風起，蕭瑟愁，亂世何時終。吞寰宇，噬虛空，一眼盡英雄。殺！”火鳳展翅，賽風駒嘶鳴一聲如同離弦弓箭直撲對面而去。麾下五百鐵騎雖前行之路只有死路一條，追隨的腳步卻從沒有半分停留，用自己的鮮血與性命書寫一頁江南鐵血史。掉落的軀體，亡逝的生命，只留下那匹孤馬還在找尋著原本坐在自己身上的同伴。回眼間，又有多少英魂葬送邊疆，又有多少夢中意人從此陰陽兩相隔。血腥，殘酷，無情，痛苦，這就是戰(zhàn)爭，這就是他們畢生追求的夢想所要付出的代價。二次交鋒，莫寒領著殘余士兵沖開敵軍隊形，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沒有時間清點人數(shù)，沒有時間考慮戰(zhàn)略，此時僅有的就是拼殺的本能，能做的只有向前沖。

“殺！”又是一次短兵相接，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的倒下，莫寒雙眼之中沒有泛起一絲怯怕，有的只是殺意，無窮的殺意。鐵鏜揮舞而過之刻，盡是血肉飛舞之地。廝殺許久，雙方各自回陣。回首望去，五百鐵騎只剩下數(shù)十人。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一個個倒在了這冰冷的大地上。

“主公估計已經(jīng)走遠，你們先走我隨后就來?！蹦康倪_到，莫寒揮一揮手，背后數(shù)十名騎兵勒馬轉(zhuǎn)頭朝著后方奔去。

“想走？今日你們?nèi)慷家涝谶@里！沖！”長槍掃過，劉佩鑫率領漠北鐵騎沖鋒上前，意圖全殲敵軍。剛剛踏過那條溝壑，突然周遭溫度瞬間變得極為寒冷，片片鵝毛大雪紛紛而落。凍結(jié)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說過，跨過這條線者，死！蔣蕓，你留下的力量就讓我送他們一個難忘的禮物吧！哦，五彩神飛鳳還巢！”熾火包裹五彩神飛鏜，雙眼閃過一抹火光，莫寒提元運氣，火鳳破空而出。熊熊烈火，照亮世間，不死火鳳，沖擊人世。劉佩鑫強催內(nèi)元，解開了被凍結(jié)的身體，極招出手。雖然沒能匯元納滿，但也擋住部分威力。

“砰”塵土飛揚，彌漫了所有人的雙眼。莫寒一拉韁繩，奪路而走。張昕冷眼看著面前瞬息萬變的戰(zhàn)局，冷聲道：“受傷的猛虎將會掀起更強的反擊，斬草除根?！?/p>

“遵命，眾人隨我追?！辈辉傅绞值膽?zhàn)果就這樣飛走，劉佩鑫率領數(shù)千精騎追擊潰敗的江南軍隊。此時莫寒已追上先前離去的殘余士卒，清點人數(shù)算上自己僅剩二十九人，背后馬蹄聲隨之而來。眾人又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若是追趕大部隊恐怕會禍水東引，牽連眾人。若是就地抵抗，僅憑現(xiàn)在的兵力無異于送這些士卒去死。莫寒微微沉默，她不知道哪條路才是正確的路。

“眾人，隨我往南走，留下一人在最后面引誘敵軍往我們這邊追。駕！”為保趙嘉敏，為護江南基業(yè)，莫寒最終做出了抉擇，將自己與這僅存的二十八名子弟兵放在了最危險的位置上。

“駕，駕”狹長的山道中，莫寒領軍不斷奔走，背后大軍猶如死亡喪鐘，時刻在敲打著。雙方僵持許久，一座石橋浮現(xiàn)在眾人視線之中。

“嗯？那是？那座石橋過去似乎是靈江通往升陽的地方，主公他們正在撤往升陽，若是我現(xiàn)在領軍沖過石橋那。。?！毕氲竭@里莫寒猛地拉住韁繩，二十八人看見主帥停步紛紛停下，不解的看著自家主帥。

“諸位兄弟，我們不能再過去了。再過去，主公就危險了。這里是我們的終點，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最后一戰(zhàn)了。到了這里，一切都已經(jīng)快到結(jié)束，諸位你們后不后悔，跟了我這個不負責任的主帥?！?/p>

“不后悔，早就已經(jīng)夠本了，臨死前也可以再拉個墊背。值了?！?/p>

“好，好，都是我江南的好兵。我自領兵以來，十年征戰(zhàn)，大小五七百戰(zhàn)從未有過一敗，從未有過退縮。今日也是如此，莫寒的字典里沒有退，只有進。諸位兄弟，隨我出征殺敵！”追兵而至，面對的是二十九個早已忘卻生死的人，他們最后的念頭就是死守此地，換取最后的時間。

“莫寒，你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投降吧?！?/p>

“無聊的廢話，我不想再聽第二遍，來吧！”縱馬高飛，莫寒直取劉佩鑫而來，雙方展開最后的激戰(zhàn)。金鐵聲，喊殺聲，馬鳴聲，伴隨著陣陣的血花在此處上演。一個個人倒下，被馬蹄踐踏至肉醬，一個個人涌上，展開更加激烈的爭斗。莫寒率領的二十八人迎戰(zhàn)高于自己幾十倍的敵軍，雖然悍不畏死，驍勇善戰(zhàn)給了對手一倍，甚至幾倍的傷害，但是這些傷害在無盡兵流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如此無力。最后，最后一滴鮮血流下，最后一人無力的墜落下馬。宣告著這場廝殺落下了帷幕，莫寒獨自一人面對面前虎狼之師。

“莫寒，你的人已經(jīng)全部戰(zhàn)死，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投降，否則死！”

“死？從我參軍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經(jīng)忘卻了生死。天下之大，何患無才，少了誰，這天下不還是天下。一身皮囊有何憐惜之處，爾等要取，上來便是。”

“江南的人都是路邊的石頭嗎，冥頑不靈，殺！”

“正義這條路上，有太多的豪情壯志掩蓋與此，有太多的至親的恩義埋葬與此。涉足此道，已無回頭之路。一朝狼煙未盡，此路只能前行。此生不悔，今生無怨，莫寒，盡忠！”一轉(zhuǎn)兵器是對過去的訣別，火鳳鳴叫是對死亡的挑戰(zhàn)。莫寒劍眉一挑，堅定地腳步緩緩踏前，嬌弱的身影永不后退。朝著面前無盡的黑暗沖去，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擊那最為響亮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