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雪鞘（天生媚骨始祖）

第五話：愿你所愿的永遠，走你所走的長路（完結）

????????昆侖境內。

????????高山峻嶺，步履雪上，迎面風雪，刺骨冰。剛剛生產完的雪鞘拖著疲累，留著殘痛的身子，勉勉強強地佇立在一人一手抱著嬰孩的呂鉞和楊絳的面前。美目瞧過他們懷里酣睡的孩子一眼后，翠綠的瞳眸有些動容和不舍。他好想去觸摸自己的親骨肉，但殘酷的現(xiàn)實告知于他，此刻若是不舍，才是真真的會害了他們啊……

????????思及此處，他狠心地別過頭去，懷著痛徹心扉的心情，硬是逼自己不要再看這對雙胞胎?！皟晌欢魅耍业膶殞毦徒唤o你們了……我再不離開，很快……他們便會追上的?！?/p>

????????說完，他再次敬下一個叩首，便轉過身去，欲做離去。對于眼前陌生的二人，雪鞘除了將孩子們托付于他們外，就再也沒留下什么了。他好似不知從哪兒的一陣風，靜靜地來，靜靜地去。仿佛他從未來過昆侖般，自是了無痕跡。

????????而呂鉞和楊絳望著他單薄的背影，深知此人的堅定決心，他們也不再昨挽留。世事無常，緊逼無情，竟要逼親人骨肉分離，方可保全。

????????有道是，可嘆！可悲?。?/p>

????????“那個，道長……可否再應我一個請求呢？就，最后一個……便沒了?！?語畢，雪鞘忽然駐下腳步，心如死灰地凝視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置下冷卻亦沉重的話語。

????????呂鉞聞言，無奈道，“送佛送到西，你說吧。但凡是在不毀約的情況下，我都會斟酌考慮的。”

????????聞言，雪鞘蒼白的雙唇強擠出一抹苦笑，伴隨著漫天的大雪紛飛，看破認清的他，靜靜地將虛弱的話語溢出了嘴邊，“謝謝你……我想和您討一樣東西……”

????????“咻——”

????????話語皆消散在風雪中，這事成了他們三人的秘密。在這天地間，除了他們三人以外，便再無第四人知曉了……

????????—————————

????????莊嚴的殿前，是低壓壓的一片氛圍。泛黃的火光映在燈盞上，照亮了昏暗的現(xiàn)場，清楚地將立在殿上，每一個人沉重的神情給呈現(xiàn)出來。在這里的人，無一不是被殿上嚴肅的氛圍給震懾得大氣都不敢一喘，不安的目光徑直地落在那身穿沾血紅印跡的白衣，銀發(fā)少年的身上。

????????銀絲微微凌亂，絕美的臉龐上沾了一些灰塵，可這并不阻礙他那極致媚惑的氣息，反倒是讓人更為憐惜他的處境了。然而，少年此時呈現(xiàn)出的姿態(tài)，竟是這般讓人無法想象的冷靜淡定，是如此地神色自若。還記得，剛進宮時，他是那么地嬌弱，淚水長伴，似嫩花易被摧折，易被耗盡。

????????但此刻的他，卻于當初截然不同。

????????反倒是那端坐于高位的妖王。凜然英姿被暴霆之怒所取代，怒目圓瞪地瞄了雪鞘平坦的腹部后，甚是怒語一出，不再壓抑，“賤人！本王問你，孩子到底去哪兒了？！那是本王的血脈，你究竟把孩子藏在哪了！給本王從實招來，別逼我對你們狐妖一族斬盡殺絕！”

????????聽到這話，一旁的狐妖族長和譚云直是大驚失色起來，雙雙趕緊一個挺身而出，跪在了妖王的面前，急切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此事全由雪鞘一人而起，狐族上下從無有過忤逆之心啊！請陛下明鑒！”

????????這還是雪鞘第一次見到，他們二人這般求饒不堪的模樣呢……

????????換做以前，他定是也隨之心驚膽跳，驚慌失措地一起求饒。可不知為何，現(xiàn)下的他，卻覺得很是坦蕩，心中起不了一絲絲的漣漪，凈是心靜止水。

????????“陛下，臣妾也附議?！?/p>

?????????坐在一旁的妖后見此，心中同是頓感不妙，立即起過身來，開口附議。雪鞘此次出逃事件，雖是他暗中下令宮人助雪鞘離開皇宮的，可他從未想過這孩子居然會主動回來認罪，頓時驚得妖后一個措手不及。若是被妖王知道的話，難保不會殃及到他啊……看來，也只能舍棄他了！

????????“臣妾覺得，此事乃雪鞘一人所為，不該牽扯至無辜的狐妖一族。若一并當諸，怕是會傷了臣子們和其余部族的……”

????????“孩子……一出生就被我捂死了……早就不在這世間了……”

????????妖后還未把話給說完，便被雪鞘突如其來的驚人話語給打斷了。

????????他抬起手來，用著手背拭去了臉龐的塵灰，目冷語輕地再次重復道，“回陛下，孩子已經(jīng)不在這世上了……是我，是我這個生身之父，將孩子給扼殺的……”

????????此話一出，眾人一致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但望著雪鞘那堅定的神情，很顯然，他并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把妖王的血脈給……

????????“你說什么?。?！”

????????妖王勃然大怒，再也按耐不住暴躁性子，隨之便是從位子上站起。他怒指著雪鞘，繼續(xù)宣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全部狐族??！我要你們統(tǒng)統(tǒng)陪葬?。。　?/p>

????????眾人見此，一同下跪叩首，齊齊喊道，“陛下息怒！”

????????就在所有人慌張驚懼之時，惹怒妖王的始作俑者——雪鞘卻是異常的冷靜。

????????“如若不是你們步步相逼，可曾想過，會有今天的這一遭呢……”

????????只見，雪鞘緩緩地將手伸入袖子中，下意識的摸索著，心如死灰的眼眸中不自覺地閃爍點點瑩亮起來。當指尖觸及到袖中物時，少年抬起了首，注視眼前一切的人事物。淚水悄然無息地劃過了臉龐，他露出了悲傷的神情，將已然破碎的心境，給一并盡述：

????????“陛下……生恩難報，養(yǎng)育難棄，我雪鞘自會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你放過我的族人……在你們眼里，我終究不過是你，是狐族，一個可有可無的物品而已……一個被詛咒束縛一生的人而已?！?/p>

????????銀光一現(xiàn)，灼眼一亮，須臾間，一把帶著術式的匕首就此抵在少年的胸口上。

????????“我對這世間，早已沒有任何的留戀了……”

????????（孩子，爹爹能為你們做的不多……我所能做的，也僅僅是如此了……愿你們安好一生，寧和一世，做個普通平凡的人就好……）

????????妖王一驚，“雪鞘！你要干什么?。。。秦笆自摬粫牵。?/p>

????????含淚一笑，玉蘭凋零，哀傷戚戚。

????????“永別了。”

????????少年沒有猶豫，雙手一握緊，指尖一個用力下，直把那能滅妖的匕首給刺入心臟處！

????????“住手?。。。　?/p>

????????“不——————”

????????“雪鞘哥哥?。?！”

????????胸口處噴出的鮮血隨著他們的吶喊，少年的倒下，濺落于此處。點點血紅點綴在鵝黃的毯上，成了最是鮮紅奪目的一幕。慘烈的舉動，猝不及防的一刺，懷著必死的決心，種種皆是雪鞘最直截了當?shù)谋響B(tài)……錐心之痛什么的，還比不上這簡單的自我了斷……或許，打從一開始，他就該怎么做了。

????????“雪鞘哥哥！”

????????這一刻，某雙熟悉的手將他給接住了，讓瀕死的雪鞘可以背靠在他的懷中。眼簾強行一抬，是好久不見的容顏映入少年的雙眸中。

????????是雪華。

????????是那個總是愛哭，總是愛黏著自己的雪華，接住了自己。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哭得淚流滿面的，從不在自己面前掩飾那泣顏。一哭，就似傾盆大雨般。看來，上天對自己還是留有一些情分的，直到最后的時刻，還是讓他見到了自己一直掛念的弟弟……

????????“啊……我差點……都忘了……” 雪鞘挺著最后一口氣，眼里尚且還殘留一些依戀，他勉強地擠出一抹苦笑，似欣慰也似牽掛，“雪華……對不起……我、我毀約了……我陪不了你……去、去……去放風箏了……”

????????“哥哥啊啊啊啊啊——”

????????他記得的，在還未被送入宮時，他記得，他答應要陪雪華去放風箏的……

?????????“哥哥不要啊??！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醒來啊……我沒有恨過你、也沒有怪過你的！那天、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要用什么顏面去見你，所以才不理你的……你醒醒啊啊……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明明知道你是不愿進宮的，可是我……我……是我錯了?。?！你不要死啊……哥哥啊啊啊……”

????????“乖……雪華不哭……不哭……了，我也沒……有?！?/p>

????????他還來不及說完，便睡著雙目一閉，身子一軟。

????????雪鞘他，笑著倒下了。

????????“哥哥啊啊啊啊啊?。。。?！”

????????這一夜，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這一幕，是多么地悲壯慘烈。以致后來，眾人皆無法淡忘在這一夜里發(fā)生的每一個畫面。依稀記得，那被詛咒捆綁了一生的少年，為了得到解脫，而對自己下此狠手的一幕……雪白染紅，血色交織，玉蘭翩翩落……

????????——————————

????????多年后。

????????不知過了多久，那安靜的寢宮中。

????????“清歌，假設是你丟失記憶的一部分……你會去把這遺失的部分找回來嗎？”

????????“??？”

????????倚坐窗邊的銀發(fā)青年目露淡淡憂傷，凝視著眼前新來的宮人，靜候著此人的回答。可他這么一問，倒是把小宮人給問懵了，只能不斷地眨著眼睛，欲言又止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在僵著之時，一名身著一襲白綠衫服的女子走了進來，輕聲道：

????????“夫人，既是遺失了，那便將其隨風過，莫要強求?；蛟S，想不起來，才是最好的呢？”

????????“怡妙來啦。”青年一見到他，唇角隨即一揚，隨之便從窗邊下來。他垂下首來，看著胸前的傷疤，并用手摸了摸，心中若有所思。爾后，他又放下了手，別過頭來，繼續(xù)說道，“是啊，或許這樣何嘗不是一個好的結果呢……伺候我更衣吧，不是說，陛下要來了嗎？”

????????“小人遵令。”

????????說完，只見雪鞘已然往寢宮深處走去，而獨留在原地的怡妙和清歌二人則是面面相覷。

????????怡妙下意識地嘆了口氣，小聲低語道，“以后夫人如果再提起這事，你要說你不知道，知道了嗎？陛下早已下令，對于夫人遺忘的不放，要絕口不提，不然后果自負！清楚了嗎？”

????????“是是是，姐姐說的，我都記住……（好可怕啊，不愧是宮里的老人了。說起話來，是一點前面都不留啊……）”

????????深邃的夜里，微弱的星光依舊在亮著，不多，但卻總能在不經(jīng)意下，引起人尋思起來。即使是遺忘了，但夜空的星辰點點是連在一起的。而那帶著不同宿命枷鎖的人，也與此一樣，默默地以細細的一線連系著所有人來……

????????恰如系著紙鳶的細弦，看似脆弱，卻能換來紙鳶朝著天邊天際，向上無畏的自由。

????????與此同時，那在純陽和長歌門與之相連的兩個孩童，在一陣陣的煙花綻放下，笑得燦爛，歡悅喜樂。他們的身邊有著許多疼愛呵護他們的人，愿意守護他們的人，以及一生的相伴者。他們永遠都是世上最幸福美滿的人。

????????縱然，這份安穩(wěn)的人生，是用某人的犧牲為代價換來的……

????????幸福的代價，扯開后代宿命枷鎖，的等價交換。

????????（愿你們安好一生，寧和一世，做個普通平凡的人就好。）

????????一如當年他所愿那般。

????????愿你所愿的永遠，走你所走的長路，見你未知的世界，寫你未寫的詩篇，天邊的月，心中的念。即便不能伴在你的身邊，但我心所歸，我心所向，一直都在你們的身邊。愿你們一生清澈，一路生花。

?

***部分文句摘取了王菲老師的《如愿》***

短篇的《糾夢序章· 雪鞘》正式完結了。

作為《糾夢》的序章，朝朝一直在想要不要開這個坑。因為之前已經(jīng)出了兩篇的番外了。后來想了想，為了讓大家能更清楚和明白這部故事的來龍去脈，便直接開了?？v然是虐了點，但好在都挺過來。不知大家覺得這個結尾，對于雪鞘，是否是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