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彼刻，那項預示著考斯之戰(zhàn)的行動還既不能被看到，也不能被探測到——至少不能被人類的雙眼觀瞧到，因為一切都發(fā)生在Veridia星系那死寂的外側邊境處。這次行動是奪取一艘名為“鐘樓”號的老舊艦隊輔助船，該事件沒有留下任何報告，涉事者中也無人生還。懷言者奪取這艘飛船的手段——無論是利用某個遭受了亞空間污染的靈能者（他注定要作為儀式祭品而死），還是放出亞空間實體攻破船身，屠殺所有船員并完全控制住這艘船的系統——無關緊要?！扮姌恰碧柋挥糜趫?zhí)行的任務，暴露出了懷言者原體的（戰(zhàn)術）天才；此時，珞珈已經與某些剛剛活動起來，并僅為極少數人所知的勢力達成了不可言述的契約。

在“鐘樓”號陷入沉寂之后不久（因為工作負擔過于沉重，Veridian星系控制站都幾乎沒注意到此次事件），第一批懷言者艦隊離開亞空間，前來完成與極限戰(zhàn)士會師的任務。

出現在懷言者們面前的，是數以百計各式型號的極限戰(zhàn)士艦船，它們停泊在考斯周邊宙域各處；同時有幾十艘船被拴固在考斯—Veridian錨地，裝載著大量貨物（補給）。還有幾十艘飛船正在抵達軌道處，或者等待著入港停泊的命令；另有很多艘其他飛船被固定在定點軌道上，它們強大的電漿反應堆處于停機狀態(tài)，維修船員們匆忙執(zhí)行著最后的工作命令，做好戰(zhàn)斗準備。

大部分懷言者戰(zhàn)艦都停泊在了虛空錨地，與環(huán)繞考斯的數百座軌道平臺隔開一定距離；他們的重型運兵船也同時降落在星球地表各處預先準備好的集合營地。從事后來看，懷言者明顯是要努力與極限戰(zhàn)士及其盟友拉開距離。除了一支登上極限戰(zhàn)士的“薩莫色雷斯”號巡洋艦的懷言者榮譽代表團，以及兩位原體間的全息影像通訊，直到懷言者展露出真實意圖之前，兩支軍團再無其他接觸。

喪鐘鳴響

隨著“鐘樓”號毫無預兆地加速沖來——它的時速達到了最高速度的一半，而且它接近考斯的跡象也被未知力量所掩蓋住，事件就此爆發(fā)。哪怕是人類中駕駛虛空艦艇的能家老手，也無法進行這樣一次自殺式機動；這艘補給艦成為一顆相對而言的導彈，直接瞄準了錨地中極限戰(zhàn)士艦隊最密集的區(qū)域。十二艘軍團戰(zhàn)艦在眨眼間便被摧毀——由于“鐘樓”號的質量被轉化為了純粹的能量，戰(zhàn)艦們是被這場撞擊依次毀滅掉的。當這艘補給艦擊中自己真正的目標——考斯—Veridian錨地時，除了超高密度的反應堆核心，船體其他部分都已不復存在。那座軌道平臺連同拴固在其上的所有戰(zhàn)艦，都在瞬間化為殘骸。

軌道平臺的毀滅就像一道劃過晴空的閃電。爆炸的波陣面令數十艘艦船失去控制，而在觀景窗的裝甲隔板做出反應并放下之前，釋放而出的脈沖閃光也令數千名甲板工人失明。更為糟糕的是，這次撞擊還破壞了錨地的沉思引擎（不過，歷史將會表明，這遠非是一次巧合），而它當時正在直接控制著考斯星球那強大的防御網絡。

考斯—Veridian錨地的毀滅引發(fā)了一連串的災難，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更為災難性的連鎖事件。極限戰(zhàn)士的戰(zhàn)艦——可敬的“安托達米庫斯”號從自己的船塢泊位上滑落，它船尾朝下，開始不可阻擋地墜入大氣層中。由于這艘飛船的前段船塢是固定在星球首府——Numinus城上方的對地同步軌道處，后果將是令人恐懼得不可避免。在這出災難性的壯觀景象中，“安托達米庫斯”號從Numinus城上空墜落而下，它擊碎云層，然后撞擊在地面上，釋放出等同于原子爆炸的威力；在這一過程中，殘骸撞毀了Kalkas要塞監(jiān)視塔——此處正是機械神教（在考斯上）的指揮控制網絡的樞紐核心。

從“鐘樓”號擊中它的第一名受害者，到考斯—Veridian錨地化為熊熊燃燒的殘骸，雖然僅僅過去了數秒，但已有數萬人死在了瞬息之間。只消這一擊，極限星域中集結起來的最強大海軍力量便遭受了致命傷。在九百多座軌道平臺、數以千計的地面設施與數十艘戰(zhàn)艦上，通訊站發(fā)生爆炸，占卜儀失靈掉線，電子線路也被熔斷。很多負責管理這些系統的軍官都被反向爆炸所吞噬，還有數以萬計的專業(yè)技工死在了過程中。在經驗豐富的艦船主管中，即便是那些足夠幸運到并未失明的人們，也發(fā)現自己不僅完全失去了對于艦船的控制，而且也無法聯系自己的艦長同袍和上級領導。在極少數仍然公開著的語音通訊頻道上，一千道聲音同時響起，令頻道崩潰在噪音中；通訊官們要么是在詢問當前情況，要么是在請求命令，或者就只是在乞求援助。

狼入羊群

幾乎沒有人認為，降臨在考斯周邊宙域的災難只是意外。由于機械神教的傳訊繁枝——這套通訊與（系統）控制網絡延伸到了全球各地，管理者僅需一個想法，就能協調所有類型的機械——已經隨著考斯—Veridian錨地的毀滅而崩潰，極限戰(zhàn)士們不可能立刻做出協調一致的反應。隨著Kalkas要塞監(jiān)視塔被毀，被編入網絡的多重冗余也應該立刻啟動，恢復對于系統的控制。但這種情況并未出現，因為正如之后所證實的那樣，懷言者的機械神教叛軍盟友們將受污染的機械代碼輸入了傳訊繁枝，考斯世界失聰且失明在了自己最脆弱的時刻。

混亂接踵而至。許多指揮官都認為，是獸人強先發(fā)動了壓倒性進攻，似乎是用于還擊的炮火也很快就劃過了熊熊燃燒的星球軌道。由于失去了基本的掃描能力，船上的軍官們只能目測當先的狀況，當船長們望向窗外的虛空時，所見之景令他們震驚且難以置信；而劃過太空的火焰尾跡，也只是證明了他們最為恐懼的狀況已經發(fā)生。

那些炮火并非來自獸人戰(zhàn)艦，而是來自懷言者的艦船。極限戰(zhàn)士的艦隊集群四分五裂，熊熊燃燒的殘骸區(qū)中一片混亂，飛船們苦苦掙扎在其間；與此同時，懷言者艦隊正在逼近第十三軍團艦隊并開火。此時此刻，在馬庫拉格之耀號的艦橋上，基里曼和他的高級軍官正難以置信地觀察這一切。

在極少數仍舊運行中的占卜儀都未能檢測到它的情況下，懷言者戰(zhàn)列母艦“授位典禮”號以恐怖的優(yōu)雅（姿態(tài)），從一艘極限戰(zhàn)士護衛(wèi)艦爆炸而成的微型碎片云團中浮出身形，船身外虛空盾的弧形波將塵埃云切分開。極限戰(zhàn)士的重型巡洋艦“帕拉梅尼奧之星”號就在自己都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摧毀了——在它有機會升起虛空盾或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懷言者戰(zhàn)列母艦的前部武器炮塔便炸斷了它的船脊。隨著“授位典禮”號完全從翻滾著的云團中現身，原本不可見的虛空盾閃爍出放電弧光，另外三艘深紅色船體的致命戰(zhàn)艦也出現在它身后。

懷言者戰(zhàn)艦們撲向了受傷的極限戰(zhàn)士飛船們，烈焰與炮火遍布虛空各處。戰(zhàn)列母艦“明斷真相”號才剛剛從熊熊燃燒的停泊區(qū)脫困，懷言者“神圣恩寵”號的一陣舷炮射擊就炸斷了它的龍骨，撕碎了它的船腹。極限戰(zhàn)士飛船的驅動部分從船體上分離，翻滾著飛入虛空中，隨之而去的還有引擎艙中一千名司爐工；它最終撞擊到了考斯星球地表，形成了一個數百米深的放射性隕石坑。“安特亞斯審判”號是下一艘被毀的飛船——“虛空狂喜”號那效果恐怖的未知型號武器釋放出聚變波，將它的整個艦首都燃燒為超高溫氣體。懷言者使用的此類以及其他很多武器，此舉將會在考斯周圍虛空中造成持續(xù)數年的傷疤，該現象也表明：這些裝備是被制造于舊夜時代之前，而且是被泰拉政府長期禁用的類型。

懷言者軍團仍在猛烈進攻自己的目標，戰(zhàn)列艦“深淵圣餐”號率領著一支重型巡洋艦方陣，沿著四分五裂的軌道（港口）線滑行前進；與此同時，一支被系泊在軌道平臺的極限戰(zhàn)士護衛(wèi)艦中隊試圖掙脫開船塢固定夾和登艦臍帶走廊，卻只是徒勞一場?！吧顪Y圣餐”號恐怖的側舷炮塔釋放出一輪又一輪艦炮齊射，將“羅穆斯保衛(wèi)者”號與“拉迪姆子嗣”號化為燃燒著的扭曲金屬碎片，并且重創(chuàng)了另外三艘飛船，留給自己的友艦屠戮。

幾分鐘之內，數十艘懷言者戰(zhàn)艦進攻了自己（射程）范圍中的所有極限戰(zhàn)士飛船；前者的系統正在全速運轉，后者的則仍舊處于冷卻遲鈍狀態(tài)。懷言者艦艇護盾、武器和引擎的輸出全都達到了最佳水平，而許多極限戰(zhàn)士飛船的反應堆都尚未被完全喚醒。

基里曼與自己麾下的軍官們目睹了懷言者的進攻，他們認為珞珈之子們是產生了某些悲劇性的誤解。一些人得出的結論是：懷言者將考斯—Veridian錨地的毀滅誤解為敵軍進攻（的信號）并且正在盲目開火，這場災難摧毀了他們自身的神志與飛船的（控制）系統，以至于懷言者們分辨不出敵友。其他人則覺得，懷言者是重蹈了完美之城的覆轍，擔憂自己會因此而遭到極限戰(zhàn)士的斥責懲戒，倘若他們最為畏懼的情況被證實，第十七軍團將別無選擇，只能殺出一條生路。

在飽受折磨的語音通訊頻道中，滿是極限戰(zhàn)士試圖聯系懷言者或（要求對方）恢復理智的聲響，但哪怕是在通訊系統仍舊正常運行的極少數飛船上，這些舉措也并未成功——懷言者不會，或者說是不能再做出回應了。

破釜沉舟

從這場災難的第一刻開始，極限戰(zhàn)士旗艦——“馬庫拉格之耀”號的艦橋船員們就在英勇地恢復語音通訊能力，并與懷言者軍團建立聯系?，F在，盡管出現在眾面前的只是一具顆粒感十足且抖動著的全息投影，音頻傳輸中也夾雜著靜電音和反饋噪音，但畢竟雙方的通訊聯系已然形成?；锫箸箸斓呐炾犕Ｖ惯M攻，并且發(fā)誓稱：無論考斯遭遇了怎樣的災難，極限戰(zhàn)士都從未參與其中。珞珈則毫無與兄弟交談的興趣，他只是吐出了一句惡毒咒罵，然后便終止了通訊連接。此刻，基里曼才明白，發(fā)生在自己眼前一切并非意外。他的艦隊在熊熊燃燒，而隨著每一分鐘過去，就有更多己方飛船被摧毀或擊殘，于是極限戰(zhàn)士原體下達了那道命令——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理由將之說出。懷著痛苦的決意，羅伯特 基里曼命令子嗣們進行自衛(wèi)，授權他們使用包括開火還擊在內的一切手段。

隨著原體下令，兩支軍團真正進入了彼此交戰(zhàn)狀態(tài)。懷言者們增強了攻勢，他們最初的行動僅僅是一場有所準備的暴行。短短幾分鐘之內，極限戰(zhàn)士的“角斗者”號、“Narmenia之希望”號、“沃斯伯魯斯”號、“告別”號和“安特羅菲樂斯”號戰(zhàn)艦便陷入交戰(zhàn)并被摧毀，它們執(zhí)行了一場英勇但也注定要失敗的殿后行動，試圖為遭受圍困的友軍們爭取到重新集結的寶貴時間。

很多年之后進行的信號分析將會表明：就是在這個時間點前后，“薩莫色雷斯”號上的懷言者榮譽代表團——他們在考斯會師開始階段登上了這艘巡洋艦，已經奪取了艦橋的控制權。在懷言者突擊隊完成任務后，一群機械神教教士也登上了飛船，他們的任務是讓叛軍們完全控制住“薩莫色雷斯”號。十分鐘之后，這艘巡洋艦全速駛向了某座仍然完好的軌道平臺——它被標記為Zetsun Verid泊船場。黑暗使徒科爾 法倫要親自領導此次進攻的關鍵階段行動，其結果將令整個Veridian星系遭受詛咒。

行星突襲

隨著考斯之戰(zhàn)全面展開，懷言者軍團發(fā)動了下一階段的軌道進攻。在“命運之手”號戰(zhàn)艦的率領下，懷言者的十七艘行星轟炸淺水重炮艇組成艦隊，強行闖過燃燒中的碎片帶，慢慢進入考斯低空軌道。之后編隊被拆分為（幾支）更小規(guī)模的中隊，以便對地表關鍵目標發(fā)動壓倒性的協同轟炸。倘若考斯的防御網絡運轉正常，這些飛船都無法進入到星球周遭十千米的宙域范圍之內，然而這支轟炸編隊沒有受到任何挑戰(zhàn)；這些艦艇逼近了考斯世界，以至于人們在地面上都能隱約看到其黑暗的身影，它們無聲地預示著整顆星球的末日。

轟炸艇們一并開火射擊。坦克般大小的炮彈數以百計地密集落下，爆炸的火光蔓延到了整條地平線上。電漿團燒穿云層，轟擊在地表各處，所及之處的一切生靈都化為烏有。刺眼的巨型激光束刺穿天空，擊穿數十米深的地殼，引發(fā)出一連串的地質不穩(wěn)定現象；動能射彈砸穿山脈并將地面撕碎，那場面宛如亙古的巨神掄起重錘，降下自己的恐怖審判。

由于懷言者控住了考斯的防御網絡，轟炸編隊無需找出并摧毀星球地表的數十萬座武器發(fā)射井、掩體地堡和防御塔。它們向著數十座毫無防御的城市、港口與其他基礎設施和人口中心進發(fā)。遮天蔽日的彈雨將整個街區(qū)都化為燃燒的瓦礫堆，沒有哪個區(qū)域能免受轟炸艦隊的蹂躪，但有多個地區(qū)被挑出來，遭受了格外徹底的毀滅。

南部的島嶼城市們完全消失在一片極其猛烈的大火中，以至于除了將此地標記為它們墓穴的深坑之外，表明其存在過的任何痕跡都不復存在。這片稠密島鏈周圍的海域也遭到了各種能量武器的集中轟炸，其產生的初期效果是令數億立方米的海水瞬間蒸發(fā)，形成一場超高溫度的濃霧，霧氣不斷向外蔓延，不幸在開闊地帶被卷入其中的人們都被活活煮熟。幾小時之內，考斯就被包裹在了一層濃厚的蒸汽云中，只有注定被毀滅的Veridian恒星的陽光能將之穿透，撒下些許微芒。

在向南部島嶼城市群和周遭海洋施加過此等程度的懲戒之后，懷言者們能夠集中力量推進后續(xù)的地面攻勢；他們將專注于星球首都Numinus城、Ithraca大陸和其他幾個地點。后續(xù)的分析表明，懷言者們是綜合考慮了儀式意義、命運（暗示）和象征主義（效果）之后，定下了這套戰(zhàn)略，這會令考斯世界的滅亡仿佛是預先注定一般，該過程遵循了一套特定且復雜的模式，其內涵是任何理智之人都無法感知到的。那些不屬于這套儀式組成部分的人口與基礎設施集中區(qū)，則立刻遭到毀滅，讓懷言者們得以專注于親手殺死自己選中的目標——后者們的死亡將維持那套最玄奧的模式。

軌道防守戰(zhàn)

隨著南部島嶼城市群化為沙塵和蒸汽，虛空海戰(zhàn)也在考斯周邊宙域中不斷蔓延。這顆星球是被九百多座軌道防御平臺環(huán)繞著，其中的每一座都遍布光矛塔樓、武器炮塔和魚雷發(fā)射管，但由于防御網絡的控制系統已被懷言者奪取，它們全都如同沒有武器的貨船那樣，毫無防御能力，也無法進攻敵人。很多平臺（哪怕其中最小的那些也有數百名船員）上爆發(fā)戰(zhàn)斗并陷入癱瘓——路過的懷言者戰(zhàn)艦對其發(fā)動了卑鄙的投機式進攻，其他平臺則純粹被無視掉。不過，懷言者們也選中了一些平臺，進行摧毀或跳幫，這再度表明整場襲擊都包含著一套潛在深奧的模式。懷言者們找到特定的目標，以特定的方式將其殺戮，仿佛這種行為會向自己的原體或其他某些更上位的大能表達敬意，此類現象還會重復出現無數次。

在考斯周邊宙域的各處，跳幫魚雷和突擊爪從懷言者戰(zhàn)艦的發(fā)射港沖出，撞向了數十座防御平臺的裝甲側壁。就在突擊爪的熱熔炮燒穿數米厚裝甲板，跳幫魚雷鉆入艙內的同時，平臺的守軍們也在集結備戰(zhàn)。全部可用人手都去倉促應戰(zhàn)懷言者跳幫隊，但首當其沖的將是駐扎在各座設施上的太陽軍部隊。

雖然并不像超人類軍團戰(zhàn)士那般強壯且身披重甲，但這些太陽軍仍然是考斯凡人部隊中的精銳。他們使用著長期受到認可且高效的“太陽”型裝備，身披具備真空保護功能的虛空甲，因此即便是在因外壁破損而出現減壓的區(qū)域，太陽軍們也能行動作戰(zhàn)。雖然手中武器并不如阿斯塔特爆彈槍那樣強悍，但他們的光槍集火射擊仍能造成顯著傷害——在軌道平臺的狹窄走廊中，太陽軍們幾乎不可能錯過目標。

相比于（其他）更為低級的部隊與承受巨大壓力的空間站勞工，太陽軍的指揮鏈是其最大優(yōu)勢。他們組織嚴密，而且不懈訓練過“死地戰(zhàn)區(qū)”行動的各個方面；他們能夠堅定地對抗敵人，倘若有必要，他們就會殺身成仁，以履行自己的神圣職責。在一百多座軌道防御空間站上，懷言者跳幫隊被迫頂著暴雪般密集的激光、電漿團和火焰掃射，在通道中前進。守軍們是主場作戰(zhàn)，而且無數次接受過執(zhí)行此類任務的訓練，因此跳幫隊一開始僅收獲了稀少的戰(zhàn)果，還為此付出了高昂代價。懷言者們冒著槍林彈雨，無情地大步沖向死亡。太陽軍端著武器不斷射擊，令星際戰(zhàn)士動力甲的陶鋼板一層層地破損開，但他們也只能在極少數情況下對敵人造成致命傷。最終，軍團戰(zhàn)士們必不可免地接近了守軍陣地；而此時此刻，太陽軍們也執(zhí)行了自己的戰(zhàn)術信條——這些條例誕生于統一戰(zhàn)爭之前，是他們的土星軍前輩數代虛空戰(zhàn)爭經驗的積累。步槍組們沿著事先預訂的路線撤離，同時維勒塔里斯風暴隊釋放出爆燃光束齊射與熾熱的烈焰，阻擋住敵軍。其他人仍然堅守著陣地，當死亡降臨時，他們仍然保持著穩(wěn)定的射擊速率，決心奮戰(zhàn)到底，為同袍們爭取到撤往下一處防御陣地的時間。但懷言者們已經站穩(wěn)了腳跟，這些英勇的守軍部隊注定要覆沒。

隨著戰(zhàn)斗向著防御平臺艙內深處蔓延，走廊和艙房都變?yōu)榱送Ｊg。在某些區(qū)域中，當面對懷言者那令人陌生的戰(zhàn)斗信條時，守軍們的堅定信念也遭受了嚴峻考驗。

某些懷言者一邊前進，一邊頌唱著悲凄的素歌，凡聽聞這曲無韻挽歌之人，都會滿心恐懼。其他懷言者則是在每次殺戮之后稍作停頓，對方才倒下的尸體加以恐怖肢解。但在更多情況中，懷言者并未殺死那些身陷絕境的敵人，而是將其帶上鐐銬并拖走作為俘虜。對于這些不幸之人命運，各位只能猜測，因為我們不忍復述其中大多數人死前所見的最后情形。

但在少數幾座軌道防御平臺上，太陽軍成功擊退了懷言者的攻勢，不過也都付出了慘重代價。在“首要—Veridia 27/K”號平臺上，就在懷言者跳幫隊強行闖入的同時，隸屬于考斯第222太陽兵團的某支隊（機仆：sub-cohort，名義上包含1200名太陽軍）用輻射炸彈清洗了一整片集結甲板，由此造成的中子輻射流極其強烈，以至于阿斯塔特們的超人類體魄都無法完全抵御住。第一批攻入設施的懷言者們（因輻射傷害而）渾身顫抖，太陽軍們則全員上刺刀并發(fā)動沖鋒，但虛空甲抵御輻射傷害的時間，只夠他們沖上去刺中敵人。太陽軍們擊倒了數十名倍受輻射折磨的軍團戰(zhàn)士，而自己也在幾秒后死于輻射病。無人從這場戰(zhàn)斗中生還，那些輻射橫流的艙房成為了墳墓，雙方的戰(zhàn)士永遠固定在了相互廝殺的姿勢。

對交戰(zhàn)雙方而言，“Elipsia-Veridia 09/Q?”號軌道平臺上的防御戰(zhàn)是同樣成功且致命的。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懷言者終結者部隊，被認為是利用罕見的傳送陣列登上了空間站，并向平臺的主戰(zhàn)情室發(fā)動了一次殘酷奇襲?？臻g站主管幾乎沒有時間做出反應，他英勇地保衛(wèi)著艦橋，但也只是聊勝于無。懷言者們逃過了駐守空間站的第255考斯太陽兵團支隊，他們斷定隨著戰(zhàn)情室淪陷，太陽軍們也將崩潰逃散。但這種情況并未出現，因為255兵團的指揮官是經驗豐富的領主元帥——圖爾努斯，這位年事已高的領袖備受愛戴，也奪取了無數次勝利。圖爾努斯決定向叛徒們反擊——即便敵人無法被擊退，他命令空間站的機械神教首席賢者過載空間站的電漿反應堆。賢者拒絕了領主元帥的命令，圖爾努斯便用一發(fā)爆彈炸碎了對方的白金頭骨，親手將其處決。不過，當領主元帥重復自己的命令時，賢者的副手表示了同意。幾分鐘之內，整座平臺都被原子火焰所吞沒，考斯倍受折磨的天空中短暫出現了一顆全新的死亡之星。

但在其他平臺上，哪怕是精銳的太陽軍都既不能阻擋無情的進攻波潮，也減弱不了懷言者軍團戰(zhàn)士的狂熱怒火。數以千計的英勇守軍戰(zhàn)死沙場，最終，當相同的場景上演在數十座軌道平臺的艦橋上時，懷言者登上特定空間站的真實意圖才被揭露。遭到叛徒生擒的指揮官們被迫目睹了考斯——這個他們發(fā)誓要保衛(wèi)的世界——所遭受的毀滅。這些凡人被黑暗使徒或其他懷言者高級軍官的鐵掌如臺鉗般緊緊掐住，他們所見證的最后景象，將是那場展開于考斯之上的龐大恐怖儀式的關鍵組成部分。很久之后我們才認定，這種殘忍暴行的意圖是要將那顆垂死星球的樣貌烙入全部受害者的意識中，這是一種見證，懷言者們相信死者們會將這幅光景帶往死后世界，作為證據呈送給那些控制著叛軍軍團一舉一動的大能們。

馬庫拉格之耀

在軌道虛空戰(zhàn)進行兩小時后，極限戰(zhàn)士旗艦的通訊主管向羅伯特 基里曼報告稱：懷言者旗艦——“信仰之律”號打開了一個全息呼叫頻道。極限戰(zhàn)士原體大步走到艦橋中央的全息投影臺前，而出現在閃爍著的顆粒狀光影中的，是他的原體兄弟——珞珈戴著兜帽的形象。在他的一生中，這或許是基里曼——以克制謹慎而著稱的十三軍團之主——第一次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他怒罵珞珈的背信棄義，并發(fā)誓要進行無情的報復；他還斥責珞珈毫無理智，并發(fā)誓自己要懲戒奧雷利安和整個懷言者軍團。但對方只是唇上露出一抹得意微笑，聆聽著基里曼的全部話語，他臉孔的其余部分隱藏在黑暗中，已不再是基里曼曾熟知的模樣。珞珈已不再是那個連日與馬格努斯爭論宇宙本質的理性真理探索者，也不再是那個過于狂熱的兒子——他曾宣稱自己的父皇是神明，卻招來了對方的責難；他也不再是原體中唯一追求啟蒙而非征服，并因此而內疚的戰(zhàn)士。此刻出現于基里曼面前的是某個超然的存在，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新發(fā)現的自信感，仿佛他掌握了別人還尚不知曉的某種知識——而且無論后者們是否愿意，他們很快就會了解到其中內容。在比自己更加自信或目標明確的原體面前，珞珈不再自慚形穢或相形見絀，而是表現出了十足的冷淡蔑視。

不過，更為令人震驚的并非是珞珈的舉止，而是他告知基里曼的內容。他帶著輕蔑的嘲諷告訴奧特拉瑪之主：與基里曼的推測相反，自己的背叛并非是在尋完美之城的仇，也不是孤立事件，而是某個長期計劃的組成部分——其范圍和野心都龐大到不可能；他們的原體兄弟中至少有一半都參與其中，而且包括了最偉大的哪一位——荷魯斯。珞珈還聲稱，已經有三位原體戰(zhàn)死沙場，雖然歷史會證明該說法是錯誤的，但此時的珞珈完全有理由如此陳述。

珞珈話語中顯而易見的傲慢令基里曼一時語塞，盡管令人難以接受，但他明白自己的兄弟所言非虛。此刻，羅伯特 基里曼發(fā)誓自己要終結兄弟們的叛亂，哪怕這會是他漫長且忠誠生涯中的最后一搏。即便這種行為完全與戰(zhàn)術合理和戰(zhàn)略明智的原則相違背，但基里曼在彼時的唯一意圖，就是捉住珞珈并親手將其處決。

但這一切并不會發(fā)生。珞珈的光影化身突然扭曲變異，成為了某種誕生自瘋人的噩夢與想象的怪物?；锫J為這是某種（刻意為之的）荒誕戲劇性效果，便一臉厭惡地命令關閉全息投影臺。直到此刻，人們才發(fā)現通訊連接其實已經被切斷。那只站在馬庫拉格之耀號艦橋的中央，由眼球、利齒、觸手、鱗片和非現實血肉構成的生物，從一團投影變?yōu)榱藢嶓w；這只可憎惡物實實在在地出現于驚恐的船員和暴怒的原體面前。

片刻之后，整座艦橋在一團變幻不定的光焰中爆炸，裝甲觀景穹頂和其中的乘員們都被炸入了虛空。極限戰(zhàn)士們瞬間便失去了自己敬愛的原體，遭受圍困的第十三軍團艦隊也失去了旗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