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 ??清晨。

? ? 蓋亞眼睛緩緩睜開，就看到雷伊的臉，滿臉笑意看著他。

? ? 他嚇了一跳，扭動身子，發(fā)現(xiàn)渾身酸疼，趕緊從床上坐起來:“……靠，大早上的盯著我看干嘛？草，我衣服呢……”

? ? 雷伊也坐起來，把睡衣遞給他，捋捋他的頭發(fā):“今天小卡出院?！?/p>

? ? 蓋亞瞄一眼鐘，罵罵咧咧進了廁所: “我知道我知道，好得差不多了，是好事兒。怎么都八點了？昨晚讓你悠著點還不聽……王八蛋?！?/p>

? ? “不是?！?/p>

? ? “嗯？”

? ? 蓋亞一轉(zhuǎn)頭，雷伊已經(jīng)靠在衛(wèi)生間門框上，頗為凝重道:“今天……也是小卡媽媽的祭日。”

? ? 蓋亞面容一滯，低頭嘆了口氣。

? ? 布萊克那天離開之后，就再也沒去過病房，一是因為索蘭特早就出院了，二是公司最近的事務(wù)又多又難搞。

? ? 經(jīng)過幾天的靜養(yǎng)，卡修斯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出院的日子卡得剛剛好，正好是卡修斯母親的祭日。每年這天，無論卡修斯有多忙，他都會抽空，買一束花，前往墓園。

? ? 今早，卡修斯早早自然醒了，根本不用多加回想，一睜眼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滯了很久才坐起。

? ? 收拾好東西后，卡修斯站在病床邊穿戴整齊。他每年都是到傍晚再去，因為母親喜歡傍晚的太陽，常常帶他看日落。在那時候，和她說幾句話，能讓他開心好幾天，記上一輩子。現(xiàn)在只能對著冷冷的墓碑自言自語，他還是能大事小事扯很久。

? ? 公司的事情堆成山，他還是要回公司處理。

? ? 踏進公司大門，員工們都面露喜色?？ㄐ匏垢綍r沒什么兩樣，趙冉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他。卡修斯就像平常交代工作文件什么的一樣，交代他訂束花。接著卡修斯就開始沒有止境地工作，哪怕是高層，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也不少。

? ? “Every dream~~~is possible~~”是電話響了，卡修斯瞥了一眼。

? ? 是葉洵。

? ? 他不打算理，任由它響了一分鐘自動掛斷，過了幾秒，又打過來，重復(fù)多次，打了七八遍后，終于沒有了后續(xù)，卡修斯也不再管。

? ? 卡修斯就這么從中午坐到六點多。布萊克知道卡修斯出院，帶上合同準備和他談事。司機把車開到MX前時，給卡修斯打了個電話。

? ? 卡修斯剛換好新的西裝，手里拿著剛送來的花。手機再次響起，他看到來電的人，手上的動作一頓，莫名不知該不該接。

? ? “葉總，您怎么來了？”外頭傳來趙冉的聲音，卡修斯管不了這么多，一下子把電話掛了，把手機塞進褲袋里。再抬頭，葉洵正迎面走進來。

? ? 卡修斯不想同他多講，淡淡道:“葉總找我有事？沒事的話就請回吧，我有事?！闭f完繞過他徑直走了。

? ? 葉洵轉(zhuǎn)身追上，就碰到有員工路過，話又咽回肚子里，只得跟著卡修斯走在他后面。

? ? 布萊克打出去的電話沒人接，剛想著他是不是狀態(tài)不太好還沒來工作，就看到兩人從MX走出來。

? ? 走到車前，卡修斯忍無可忍，轉(zhuǎn)過身來說:“你回去吧?！?/p>

? ? 葉洵早知如此，站在原地也不再接近他，左右看了看，商量著說:“這里不好說，我們進車里說……我送你過去。”

? ? 卡修斯冷笑一聲，也不客氣，徑直拉開了車門坐了上去，動作流暢酷的不行。

? ? 此時卡修斯的內(nèi)心os：靠，車上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吧，要真干嘛了老子捶死他丫的，啊怎么感覺上了賊船啊草。

? ? 葉洵無可奈何，搖搖頭坐上駕駛位?？ㄐ匏棺诤笞?，撐著下巴望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 ? 半晌，葉洵才說:“我也想去看看阿姨，就……”

? ? “不行?！?/p>

? ? “你……”

? ? “我不允許。少你這一眼，她也能過得安穩(wěn)，你大可放心?！笨ㄐ匏雇巴猓娌烤€條緊繃，明顯有些忍不住。

? ? 葉洵好看的眉眼卻藏著不好看的神情。

? ? 葉洵的眉眼隨了母親，生來柔和，俊極雅極，若是放在古代，就是那種學識淵博、溫潤如玉的富家公子。他笑的時候，眼睛微瞇，天藍的眼眸似海浪輕拍，漾出溫柔，看久了就就容易沉溺。不笑的時候，淺淡的眸色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會顯得太過清冷?，F(xiàn)在就是。

? ? 他垂下眼簾，卡修斯一直沒看他，要不然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 ? “小卡，我現(xiàn)在，連去看阿姨的資格都沒有嗎？以前每年我都去看她，三年前開始我就已經(jīng)……”

? ? 你自己明白，我不想多說?！笨ㄐ匏沟恼Z氣明顯冷了下來。

? ? 在公眾面前，自然是要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哥，但現(xiàn)在私底下，卡修斯不客氣地直呼其名:“葉洵，是因為父親的叮囑，你才來的，你不過是不想讓別人議論葉家集團，盡點仁義，沒有必要，真的?！?/p>

? ? 葉洵有些有些無力，半晌才嘆口氣說:“……不是的?！?/p>

? ? 卡修斯又是一聲冷笑：“是嗎？不管是出于什么，我的母親，不需要你們的探望。別操這份心了，她是你們?nèi)~家什么人啊，你們應(yīng)該很恨她才對吧，生出一個惡心的同性戀，禍害了家里的獨子，差點讓葉家在商界待不下去，聽著就讓人直反胃，她和她的兒子都是毒瘤，孽畜。你說是吧，葉洵？葉少爺？葉總？”

? ? 葉洵嘴唇微抖，絕望和無力像薄冰上的裂縫在一瞬間遍布全身。惡心，毒瘤，孽畜……怎么可能呢……小卡怎么可能……

? ? 車子停在卡修斯熟悉的建筑物前。

? ? “以后不用來了?！?/p>

? ? 車門砰的被關(guān)上，震得葉洵耳朵嗡響，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的血管和骨頭凸起，若是仔細看，能看到他的眼尾處的眼白上有些紅，他怔怔地盯著窗外，嘴唇毫無血色。

? ? 半晌，他才自言自語道:“看來我還挺成功的，甚至……有點過頭了?！?/p>

? ? 葉洵開車回了自己公司，停在MX公司前的紅綠燈時，右邊車道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叩叩——他的車窗被人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