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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雙劇情梳理第五十九期:“Προμηθε??”

2022-07-24 16:00 作者:追逐遠方的星辰  | 我要投稿

(本篇請搭配《盤旋》的伴奏版觀賞)

意識海如同被撕扯般傳來了劇痛,麗芙的視野一片模糊,她扶在墻邊,勉強穩(wěn)住了軀體的平衡。這是麗芙返回空中花園的第28天。

麗芙適配新型特化機體的次數(shù)越多,意識海的疼痛癥狀便越是明顯。她知道那是阿西莫夫在一開始就提起過的“意識海隱痛”。雖然在希波克拉底教授的幫助下,隱痛的頻率降低了不少,但疼痛的深度并不會因此減少,每一次都如同頭部被刺穿,令她難以集中精神。

麗芙自言自語著,那些在適配中犧牲的構造體們,就是因為這種癥狀嗎……不,恐怕遠遠不止……

隨后麗芙悲傷地閉上雙眼,努力穩(wěn)定自己的意識海。

清晨6點。即使已有近一個月不再對地面進行救援,生命之星的清晨依然很忙碌,許多提前進入實習期的構造體與醫(yī)護人員,某種情況上來說甚至加重了此刻的混亂,但也正是因為他們負擔了許多工作,在最嚴苛的時候,那些傷患才能從死亡中獲得生機。

一名輔助型構造體朝麗芙打招呼道,早上好,麗芙前輩。

麗芙點點頭回應,嗯……早上好。

接著那名輔助型構造體說道,對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遇到了一位聯(lián)絡官,他讓我轉告你,昨晚沒有消息,不用過去了。

麗芙嘆息一聲回道……好,謝謝你。

依然沒有同伴們的消息,上次看到任務回傳已經是多久之前了呢?返回空中花園的前15天,任務報告還在按時傳來,內容大多圍繞著47號城市的地下?lián)c。雖然不算上什么好日子,但只要平安,麗芙就別無他求。

在第15天后,灰鴉小隊失聯(lián)了整整3天,再次收到報告時,露西亞,里和庫洛姆已經和少數(shù)生還者躲進了教堂。記錄回傳時,他們正在教堂的廢墟中戰(zhàn)斗,沒能透露太多情況,只是匆匆發(fā)送了Ω二型武器的實驗報告,連詳細數(shù)據(jù)都沒能采集到。之后,她再去詢問同伴和地面的情況,卻只剩下“尚無新報告”這一種答復了,如果追問下去,便會被一群人找各種理由推回來。麗芙思索著,這真的意味著好事嗎?

望著生命之星的走廊,想起她曾在那里遇見了里的弟弟莫瑞,那個平時總是堆滿笑容的青年滿臉都寫著焦慮,一直在找希波克拉底教授確認著什么。她想詢問希波克拉底,但她卻從不回答。

重重擔憂之下,在意識海持續(xù)的刺痛中,麗芙思索著能獲得他們線索的方式。

這時一只溫暖的手突然從背后拍了麗芙一 下。喲,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麗芙哇地一聲驚叫出來。

麗芙身后的希波克拉底大笑道,哈哈,嚇了一跳?

麗芙慌慌張張地打招呼,教、教授……

希波克拉底點頭說道,嗯,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接著希波克拉底帶著麗芙,走向了灰鴉小隊指揮官首席所在的病房,并語重心長地對麗芙勸導,如果沒什么意外,這就是你最后,呃……你出發(fā)前的最后24小時。

想到馬上能和危難中的同伴匯合,麗芙沉重的心情稍微有所緩和,激動地說道,終于……

希波克拉底帶著不解的眼神看著麗芙問道,哈?終于?你就沒有其他話要說?

即使察覺到面前的教授想詢問些什么,麗芙還是無法開口,既然離別已在所難免,何必再用淚水灼燒他人?

看著不再說話的麗芙,希波克拉底嘆了口氣,隨性地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向麗芙問道,你知道我和其他幾位老師,在你還是學生的時候怎么看你嗎?踏實、努力、好學?不,你是個笨蛋。

麗芙低著頭回道,我知道,很多時候我都跟不上大家的步調。

希波克拉底繼續(xù)說道,差不過半年前,曾教過你臨床護理的那個老師走了,你別太難過,她那把年紀了,走了也正常,只不過在走之前,她跟我提到了你。

隨后希波克拉底從袋中掏出一個密封袋,將它甩在指揮官首席的病床上,她皺著眉頭看向麗芙,悲傷的眼神中蓋著心疼。

麗芙拿起床上的密封袋,拆開來,里面裝著七根用途不同的醫(yī)療針,但她一時想不起它們究竟從何而來。

希波克拉底解釋道,這是你還是醫(yī)療兵的時候,給自己治療用過的東西,她問你為什么非要這么自己動手,你回答了什么來著。

麗芙緩緩說出自己之前的回答……因為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也想感受一下自己的注射手法會有多疼……這樣就能再改進一些。

希波克拉底一邊低聲說著,不是有專用來練習的設備嗎?硬要自己去感受?一邊掀起首席的被單,順便進行了觸診。

希波克拉底繼續(xù)說道,那位老師頭一次見到你這種笨蛋, 抽血、縫針、注射……通通自己來,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來,她就把你用過的東西消毒收了起來,說是為了自我警醒,不能因為目睹過太多死傷而變得麻木……哈,“?不能因目睹過太多死傷而變得麻木”。

希波克拉底感慨萬千,早在黃金時代,治療去痛化早在黃金時代就受到了全面推廣,但那些依靠機器來生產的精密設備,都被這場災難打回了原型。帕彌什病毒爆發(fā)之后,絕大部分醫(yī)療者都忙得焦頭爛額,學生也只能參照設備的反饋來練習手法,這確實造成了很多局限,但誰還有精力在乎呢?就算恢復了部分生產線,只能優(yōu)先供應作戰(zhàn)單位需要的設備,優(yōu)先治療效果,而不是去痛,一旦戰(zhàn)斗和生存變成了最緊迫的事,連死亡都會因為目睹太多而變得麻木,注射、縫針這種小痛還能有多重要……?

她搖了搖頭,從首席的身上收回了觸診的手,將被單蓋了回去。隨后嚴肅地對麗芙說道,所以我說,你是個笨蛋,但也正因如此,我就算退休了,也忍不住看看你最近又做了什么傻事,之前聽說你在灰鴉小隊過得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但這個世界,還是沒能讓任何人幸免。

希波克拉底低下頭,麗芙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緒。以前別人總說“傻人有傻福”,笨蛋會被留在后方,不至于去前線送死……但我已經目睹了太多學生離開,現(xiàn)在連你也要走了。

像是在挽留著不可能留下的人,這位年邁的教授抓住麗芙的手腕,聲音帶著少許哽咽和顫抖。我試了很多辦法,還是沒能改變這個會讓你犧牲的計劃……也沒能叫醒面前的這個指揮官……這是我的失敗,退休的太早,虛度了不少時間,現(xiàn)在我們不得不面對首席很可能再也醒不來的事實,我甚至嘗試勸說過那些人,讓他們再多等幾天,只要能讓你的指揮官醒來,很多問題就能被解決,但是……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有大量的人死去,研發(fā)進度不能再延遲了……很抱歉,我沒能留下你……

麗芙安慰道,教授……請不要難過,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你所教給我的知識都在支撐著我。

希波克拉底自嘲般笑了笑,哈……過去和現(xiàn)在……我只是想讓你擁有未來。

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將那些動搖她的悲傷收斂進心中,就這樣站起身向病房門口走去?,F(xiàn)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走吧,阿西莫夫差不多快準備好了。

接著麗芙跟隨希波克拉底返回阿西莫夫的研究室,發(fā)現(xiàn)那里比平時更加冷清一些。堆積著大量屏幕與設備的房間中,只剩下阿西莫夫和洛莎??吹禁愜阶哌M來,小小的助手向她行禮問好,然后便帶著一大盒雜物離開了。

阿西莫夫向兩人介紹,這幅機體之所以能成為希望,是因為它具有“凈化”帕彌什的力量,這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能真正讓帕彌什消失,也因此,更換機體會涉及到機密內容,這次只有我和希波克拉底教授。

阿西莫夫將視線放在面前的資料上沉默了片刻后說道,還有最后一件事,因為使用了大量以代行者為原型的數(shù)據(jù),這副機體的能力也會接近代行者,但它終究只是贗品,你也沒有經過資料記錄上那種不知所謂的篩選,一旦開始實戰(zhàn),你很快就會走到極限,出現(xiàn)各種失控的狀態(tài),而且不同于之前露西亞和庫洛姆的特化機體……這次,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保證。

看到麗芙點頭,阿西莫夫繼續(xù)說道,雖然這只是一個無法被證實的推測,當特化機體所‘吸引’的帕彌什病毒來不及被Ω武器“吸收”,讓你的感染值超過了你所能承受的極限時……你可能會在這副特化機體的幫助下,以意識清醒的狀態(tài)下登入升格網絡,如果這個假設真的能實現(xiàn),這將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麗芙疑惑道,我要做些什么?

阿西莫夫解釋說,只需要做好應對的準備,因為有意識海監(jiān)控針,你見到的一切我們也能見到,舊資料的記錄中,升格網絡是一種建立在大量的感染體之間的網絡,用來共享他們之間的信息,但在見識過代行者,紅潮與異合生物后,還沒有進一步了解過它們背后的關系。

阿西莫夫對著來不及更新的資料疲憊地閉上了雙眼,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末日中的生命來說,現(xiàn)在科技和資料更新的速度都太慢了。

希波克拉底在一旁說道,開始吧,阿西莫夫,至少我們還有一個好消息, 現(xiàn)在和庫洛姆那時的情況不一樣,麗芙沒有受傷, 又有我在這里,這次更換機體,可以不需要指揮官。

這時候麗芙心想著,在加入灰鴉小隊之前,無論什么事,她都會獨自硬撐到倒下的那一刻,來到灰鴉小隊以后,首席就告訴過她,不需要自己一個人背負一切。因為指揮官和同伴一直都會陪在她身邊……而現(xiàn)在呢?

她曾經是一個人,那么現(xiàn)在一個人也可以。

比起浩劫中的苦難,她所承受的痛楚,心底的這些孤獨,根本微不足道。

我們就要握住曙光的一角了,指揮官。

維護臺發(fā)出了輕微的轟鳴聲,信號燈逐一亮起,為昏暗的研究室增添了少許溫和,隨后在兩人的注視下,麗芙緩步走向了被微光包圍的終點。

麗芙離開地面的第28天下午,也是露西亞和里以及庫洛姆他們在教堂中滯留的第10天。

暮色照耀在教堂廣場的赤紅污漬上,想要掩蓋,卻為它增添了一抹濃艷。未知人形生物體離去后,列車終于行駛到了它的極限,崩毀在荒無人煙的森林旁,來不及進行休整,他們便再次被異合生物包圍,只能邊戰(zhàn)邊退,守在這座無名教堂中,他們也數(shù)次嘗試突破重圍,卻又只是在新的地方被圍堵。那些扭曲的生物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它們如影隨行,將殺戮塞進他們每一步腳印中。

為了不把災難擴大,三人決定留在教堂,以此為據(jù)點進行防守。

但一切抗爭終有極限,奧賽蘭姆號的追逐戰(zhàn)后,他們已經在這里戰(zhàn)斗了整整10天。失去了所有補給,一切都將被消耗殆盡的時候,沉寂已久的終端終于發(fā)出了通知。

常羽在通訊中打招呼道,喲,你們還好嗎?哇,看起來就相當糟糕,不過正好,我們帶了一些支援,也叫了幾個空中花園的構造體,過來給你們幫幫忙。

身體已經殘破不堪地露西亞勸阻道,不要來這里,太危險了,現(xiàn)在阿迪萊的狀態(tài)也不好,你們還是優(yōu)先顧全自己吧。

常羽搖搖頭回道,放心放心,阿迪萊原本就和九龍夜航船有合作,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安頓好之后,又去接走了一部分渡邊大叔那里的人,我知道你們那邊情況很不好,不要再推辭了,反正物資也是從夜航船上借來的。

露西亞問道,賈米拉的傷勢還好嗎?

常羽回道,多虧了蒲牢找人幫忙~那你們安心堅持到我們到達吧。

切斷通訊,露西亞再次回到了覆滿塵埃的死寂中。

里詢問道,有消息嗎?

露西亞回道,是常羽和蘇菲亞,他們說會送一些補給過來, 幫助我們修復機體……我勸過,但他們還是要來,說是很快就會到。

里沒有回復,他的狀態(tài)已瀕臨極限,救人時斷裂的右臂至今未能得到有效修復,已經在感染下變得脆弱不堪。

暮色與寂靜,疲乏與損傷。它們糾纏在一起編織成了鎖鏈,將兩人牢牢囚禁在長椅上,即使現(xiàn)狀已布滿折磨,時間也沒有給還活著的人多少喘息的機會。

當教堂吊燈上的灰塵落在她肩膀上,露西亞才拖著殘破的機體,撐著太刀再次站起身。

它們來了,我去叫庫洛姆,他的凍結還能再制造一些時間。

里詢問道,空中花園有消息嗎?

露西亞搖搖頭回道,沒有,但任務報告和支援請求均顯示為已送達。

里低嘆道,被拋棄了嗎?

露西亞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他們早已深陷絕境,即使空中花園派來運輸機與軍隊,這些異合生物也會至死不休。當救援的付出遠低于回報,任何人的生命,對于集體來說都微不足道。只要麗芙和首席還平安地活在空中花園,對于露西亞和里來說,灰鴉小隊的信念就不會熄滅,但是……

露西亞大喊出來,我們約好了……四個人要永遠在一 起!現(xiàn)在放棄還太早了,常羽和蘇菲亞還在過來的路上。

沒有人甘心在這里倒下。

即便生命之火已如風中殘燭,心中的決意也仍在燃燒。

不久后,常羽和蘇菲亞來到教堂支援留守的三人,不過支援也是杯水車薪,面對數(shù)量龐大的敵人,未能扭轉局面。

下一秒,襲擊常羽和蘇菲亞的感染體毫無懸念地倒在了庫洛姆腳下,他自己卻連低頭查看的時間都沒有,下一批敵人便涌到了面前。它們如同拍打在沙灘上的浪潮,無窮無盡,為了阻止潮水的災害,庫洛姆必須在此處化身為堤壩,但就算他是構造體,特化機體,突擊鷹小隊的隊長,只要生命還在燃燒,就會有燃燒殆盡的那一刻。

庫洛姆不斷回想起那些記憶,神威…萬事…卡穆……父親……你們如今身在何處,是否還平安?

這段時間,他一次又一次按下了自己想聯(lián)絡同伴的心情,他明白,每一個人的處境都很困難,他不能要求他們放下自己需要面對的責任踏入他的困境中,更何況,這根本就是一場死局,即便現(xiàn)在有空中花園的運輸機落下,也會被這接連不斷的感染體與異合生物打落,這一切,是因為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嗎?

在得知首席陷入昏迷的消息后,他收到了阿西莫夫的通訊。

阿西莫夫問道,要不要換回弧光機體?雖然榮光機體在調整后已經和弧光機體一樣穩(wěn)定了,但你如果在這時出現(xiàn)了意識海偏移,其他指揮官可救不了你。

明知潛在的危險,但庫洛姆還是拒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正因為現(xiàn)在處于困難時刻,才更需要特化機體的力量。這不是錯誤的判斷,如果換回了弧光機體,他根本撐不到這一刻。

那是因為登 上了列車嗎?如果當時帶領自己的隊伍返回保育區(qū),是不是就不會踏入絕境了呢?

是的,但自己不會那么做,就算當時知道這一路的危險會超過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他也只會準備多種備用方案,而不會返回保育區(qū)。那場漫長的戰(zhàn)斗太過艱難,如果再缺少一個人,幸存者的數(shù)量只會變得更少。

讓庫洛姆漠視生命優(yōu)先自保,這是絕對無法做到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庫洛姆自言自語道……我的判斷和選擇都是正確的。

無視了機體帶來的疼痛,庫洛姆再次握緊了武器。但這又是第幾次這樣了?他的軀體如同巨浪中的船只,信念則是船只中滾燙的動力爐,為了與無盡的暴風與海洋對抗正在熊熊燃燒,可是,深海沒有盡頭,肆虐的風雨也沒有盡頭,他自身又如何呢?

庫洛姆的銃刃已和‘紅色汁液融為一體,而這汁液卻又侵蝕著機體,加重了感染。赤紅色的風浪還在繼續(xù),耳邊的風聲夾雜著凄厲的尖嘯,震耳欲聾。一次又一次戰(zhàn)斗,一次又一次勝利,一次又一次失去勝利的意義。

在無窮無盡的風暴中,庫洛姆的視野逐漸泛紅,開始模糊,這場戰(zhàn)斗,終究是太過漫長了。不知戰(zhàn)斗到了何時,他聽到風與尖嘯聲停止了,庫洛姆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

……終于結束了嗎?

……抱歉,請等等我。(庫洛姆的意識海已經嚴重偏移)

再次回到露西亞那邊。

幾分鐘前里囑托道,如果連這片區(qū)域也失守,我們只會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下,后面,就交給露西亞你了。

在做出這個約定之后又過了多久?他們被圍困在這座本應被神明庇護的教堂中,四面八方所能捕捉到的任何聲音都來自于異合生物。她知道同伴就在附近,卻被感染體和異合生物圍堵至寸步難行,她嘗試呼喚同伴,通訊中也只剩下片段的詞語和雜音。

是啊,在這個世界中,無論何時獻上祈禱,都不會得到拯救。

恍惚間,她想起促使自己成為構造體的那個地方。在寒冬與饑餓之下,幼小的孩子們擠在一起,為了生存被迫互相欺騙和傷害。那也是教堂……曾在這樣的地方,她失去了最后的家人,如今,也要在相似的地方倒下嗎?

露西亞搖頭否認道,不,這不該是終點……我們還沒有……

她的意志仍未熄滅,機體卻已經無法應對這場持續(xù)了十天的戰(zhàn)斗,或許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該面對現(xiàn)實了。

是因為他們做錯了嗎?當時, 無論如何都要跟隨麗芙返回嗎?

……不……

如果他們沒有留下來,只會讓更多人失去被救援的機會,那絕不是她,或者灰鴉小隊的任何一個人想看到的。庫洛姆隊長在這十天以來,從未抱怨過戰(zhàn)斗艱苦,他沒有因陷入困境后悔過自己的選擇。

如果是三頭犬小隊的薇拉隊長呢?會看起來不太情愿,但實際還是堅持戰(zhàn)斗吧。露西亞這么想。指揮官從亞特蘭蒂斯返回的時候,薇拉還在運輸機上無意中提起了過去關于搜救的往事。那時,她被封鎖在一片無法使用搜查設備的區(qū)域,但身邊的牧羊犬卻幫她找到了目標,正是因為聽了她隨口提起的話,她和麗芙才能在那個廢墟中,依靠火柴找到離隊的孕婦芳汀。

在應對如潮水般涌來的異合生物時,瑣碎的回憶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露西亞的意識海。

其他的小隊雖然不在這里,但露西亞依然相信,如果是那些熟悉的人們,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即便是如今行蹤不明的凡妮莎,也在不久前選擇了這條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保護的人或信念,在竭盡全力戰(zhàn)斗后倒在了戰(zhàn)場上。

我們沒有后悔……

但這個世界也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仁慈,斬斷面前的敵人,她環(huán)視著四周還在涌動的異合生物。機體的損耗已經到達了極限,逆元裝置也即將超出負荷,根據(jù)她的預判,最多再堅持十分鐘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就算只有十分鐘,也會堅持到最后,心中的信念會陪伴她走到最后一刻。就像是要回應這份堅定一樣, 灰鴉小隊的專用信道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好久不見的聲音。

通訊中的麗芙急切地詢問道,露西亞?。∧阍趺礃恿???為什么通訊看不見你??里先生呢?為什么通訊一直無法接通??

通訊的屏幕中空空如也,她看不見麗芙,麗芙也看不見她,因為在聲音響起的那一 刻,露西亞就蓋住了終端,她不希望麗芙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而麗芙那邊……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終端在戰(zhàn)斗中受到了損傷,她也看不到麗芙的身影。不過沒關系,就算看不到她,能在最后聽見朋友的聲音就足夠了,露西亞對自己說道。

露西亞帶著略微嘶啞的聲音問道,你還在空中花園嗎?

麗芙回道,我在運輸機上,很快就會到你那里來。

露西亞急忙勸阻,不,不要過來,這里太危險了。

麗芙疑惑道,露西亞?危險是怎么回事?

露西亞沒有回答。

麗芙接著說道,沒關系,不要為我擔心,還記得我臨走時哈桑議長說的那個武器嗎?現(xiàn)在已經研發(fā)成功了,無論有多危險,我都能保護你們……我已經能做到了,露西亞!相信我好嗎?

露西亞沉默了一會,問道……你還有多久到這里?

麗芙回答道,預計…唔,還需要一小時左右。”

露西亞思考著……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麗芙接著問道,怎么了?你為什么不說話?

露西亞略微顫抖地問道,我可以…再聽聽你的歌嗎?

麗芙疑惑道,哎?……?露西亞……為什么……?

露西亞苦笑著回道,就當做是倒計時吧,聽著你的聲音繼續(xù)戰(zhàn)斗,能讓我安心許多,等歌聲近在咫尺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到我身邊了,麗芙……等有天要把這首歌唱給指揮官聽哦。

接著,麗芙輕聲呼喚露西亞的名字,那是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嗎?露西亞聽到麗芙輕柔的呼喚聲中強壓著顫抖。

露西亞回道,抱歉……讓你在飛行途中唱歌還是太強人所難了吧。

麗芙解釋道,不……在到達你身邊之前,我也只能做到這件事了,就讓我以這種方式陪著你們吧,但是,請你一定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絕對不要放棄,堅持到我過來,這次,我一定能幫上大家的忙。

露西亞為了不再加重她的不安,努力擠出沙啞的笑聲回道,你一直都在幫我們的忙,麗芙,那么……我在這里等你。(露西亞和里的意識海也已經嚴重偏移,根本無法支撐到麗芙趕來,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的悲劇差點再次發(fā)生)

一個小時后。涌動的死亡鋪滿了長夜,少女的歌聲已無人聆聽,烏云化為永夜,悲鳴仍在逝者身旁環(huán)繞。

噴發(fā)的赤紅色簇擁在運輸機旁,又一次將它扯入地面,殘骸發(fā)出了滾滾濃煙,這烈焰卻沒有造成任何傷亡。護送運輸機的構造體們從安全降落傘中走出,抬頭望去,在這片混沌的陰云之下,曉光,已從天而降。純白的機體舒展自己的翅膀,擺脫了重力的束縛,懸停在教堂的鐘塔頂端。

這就是最后的戰(zhàn)斗。她將成為萬千希望與科學的載體,改變帕彌什在地球上根深蒂固的陰霾。

踏上光芒匯聚而成的階梯,少女向永夜宣戰(zhàn)。

此前,麗芙還在空中花園更換機體,而更換特化機體的時間要比平時更為漫長,因為她承載著期待,卻又布滿了未知。

在兩個人的注視下,麗芙沉沉睡去,醒來時,身旁卻溢滿了竊竊私議。意識海傳來了劇烈的隱痛,麗芙強撐著睜開雙眼,越過視野中的昏沉望向前方。

熟悉的領導者們站在她面前,說了一些關懷和慰問的話。等他們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后,人群中接連走出了一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他們大多是議員。除了生命之星的管理者和比安卡,麗芙只能勉強辨認出他們身上的標志,認出他們大致是哪幾個部門的議員。

人群帶著欣喜、沉醉、評估……等等情緒,將視線的焦點聚集在她身上。他們熱情的,像在打量著一件價值極高的藝術品,卻又陌生的,看不到機體中的麗芙。在這些人當中,有一位監(jiān)察院的女性走,上前來,把一枚精致的金色領針佩戴在她胸前。麗芙接過后說了聲謝謝。

她聽見了人群的歡呼,她在歡呼中聽到了新機體的名字,她藏起隱痛,為這照亮永夜的名字露出了微笑。當人群散盡,阿西莫夫的研究室又回到了它原本的幽暗與冰冷時,借著屏幕幽暗的光,她看到那位教授在搖頭嘆氣。麗芙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她想開口詢問,卻發(fā)現(xiàn)她落下了眼淚。

阿西莫夫解釋道,我們接下來要準備最后一次調試,預計還需要兩個小時。

希波克拉底安慰道,我會在這次調試中盡量降低意識海隱痛的癥狀,趁我們還在準備,去跟你的指揮官告別吧,不要留下遺憾...麗芙。

然而,麗芙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告別的話,她只知道,直到此刻,指揮官依然沒有醒來。

在糾纏的思緒中,她再一次想起了那個陌生而溫和的女性所說的話。

那天,灰鴉小隊受邀參加了九龍夜航船上的一次活動。

登船之前,她在碼頭遇到了一位自稱“想閑聊”的女性,向她談起了“某種可能性”,詢問她會如何選擇。后來,在機械伶人的演出后,睚眥提起了曾在此處“融為一體”的維里耶和華胥。

這算是自由嗎?

“他們做出了選擇。”那時, 指揮官這么回答過。

無論是那位女性談起的可能性和選擇,還是指揮官所說的話,都只不過是無心的閑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麗芙在這些話語的水面倒影中看到了自己,如果她也有相似的那一 天,她會不惜犧牲一 切嗎?

她無法確定,更不忍去想象此刻的美景被踏碎的那一天,但她知道,在聽到這些閑聊之前,那種無法分明的決意就在心中扎下了根。它隨著這些天的苦難與浩劫起肆意生長, 像藤蔓覆蓋了籬笆,逐漸翻越了高墻。

這就是我的選擇……

在目睹過無數(shù)死亡與離別之后,麗芙放下了心中的眷戀,為了那些尚在荊棘中前行的生命,她決定將自己當做一枚可以舍棄的棋子, 放置在災厄構成的棋盤上。

沒有家的孩子,始終追尋著可以成為歸宿的地方。她已經找到了名為灰鴉的歸宿,在這里得到了溫暖的感情,麗芙卻沒有把這里當成自己的終點。

就像露西亞為了不讓別人經歷和她相同的苦難而選擇握住刀刃一樣,麗芙想讓那些還在流浪的人有家可歸,這是她戰(zhàn)斗至今的理由,那像是一種印刻在意識中的沖動,促使她踏上前線,終有一天,也會見證她的末路。已經沒有什么好猶豫的了,接下來只需要繼續(xù)前行,全力以赴,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為止。

麗芙反復確認著自己的內心,反復確認著實戰(zhàn)3小時中的計劃,一旦到了地面,生命就只剩下三小時,每一秒都必須安排緊密 。

她再次檢查了一遍內心的堅定,這種情緒已被她鑄成堅固的鱗甲,在她心中搭建起絕對穩(wěn)固的防御,可最深處的針刺感又是從何而來呢?

……是還有遺憾嗎?

注視病床上蒼白而消瘦的人類,她在生命監(jiān)控儀的提示聲中沉默了良久,最終,少女還是輕輕抬起手,用新機體這雙有些冰冷的手,觸碰了人類正在規(guī)律起伏的胸口,她記得這個位置。

即使沒有掀起被單,沒有解開病號服胸前的綁帶,她也記得這個位置,那是首席第一次受到致命傷的位置,那一天她就在附近,卻沒能阻止傷害發(fā)生。

少女靜靜地移動著自己的雙手,她像是在確認那個位置一般, 用指尖摩挲著人類胸口的另一處。她也記得這個位置,是在075號城市中被坍塌的石板所壓到后,治療留下的傷口,那天她想跟去,卻被攔了下來。隨后,這雙手又撫摸過人類因長期臥床休息而肌肉萎縮,變得柔軟的雙腿,撫摸過首席脆弱的脖頸,臉頰,還有那道殘留頭上已淡化的傷疤。

得益于醫(yī)學的進步,只要首席愿意,這些痕跡都可以被消除。

潔自的少女俯下身,握住了那雙曾給予大家溫暖的手,呢喃道,但是我記得,指揮官,無論傷口留下的烙印是否還刻在你身上,我都會記得,我記得你的每一道傷疤, 記得你的痛苦,你的思念……掙扎和脆弱,記得你向前的背影,你雙手中的溫暖,還有你的理想……我們共同的理想,我知道你所承受的苦難都是為了能邁向未來,如今,我也會為了同樣的目標,為J尢數(shù)相你一樣在禾日中被病痛束縛的人,踏上這條路,我得到了可以改變的機會,終于不再被無力感淹沒,我已經可以做到了……請為我感到高興吧,指揮官。

麗芙的心底依然殘留著微弱卻又無法抹除的痛苦,指揮官……我不知道拿什么來感謝你和大家在身邊的日子,我向來都不是一個優(yōu)秀的人,只因幸運,才能留在這里,一直被你和灰鴉小隊的同伴們保護。

如同零落在閣樓上的陽光,穿過廢墟的晚風,默不作聲的影子一般。

麗芙眼淚涌動,除了自身,我一無所有……還有什么能代替我留下呢……我只有我的記憶,關于你和人群的記憶。

當陽光擁抱過花朵,光便攜帶了花香;

晚風掠過人群,風就能學會低吟;

影子在眷戀中消磨過歲月,它也銘記了光的身形。

這便是我的一切,我所能留下的一切。

她將懷中早已折疊好的無帆紙船放在床邊。這每一艘紙船都是她的日記, 她這三個月中,連續(xù)寫下的信,它們承載著無數(shù)塵土,血跡與消逝者的悲鳴。

……這樣的臨別禮物,指揮官會覺得失望嗎……

一無所有的少女取出了從教授那里找回的七根醫(yī)療用針,她將這些紙船拼湊在一起,用針固定成了一朵正在綻放的紙曇花。

蒼白的紙曇花,綻放一瞬后凋零的生命,但無帆的紙船,卻是她不再遠航的記憶。將這朵折紙曇花放在首席枕邊,麗芙再次握住那雙無力的手,印下離別的吻。

麗芙哽咽道,請不要為了生命的短暫而悲傷,若你記得這個瞬間,僅綻放三小時的曇花亦能成為永恒,請原諒我……指揮官……

在無法抑制的悲傷中,少女輕輕念出了首席的名字。

明明我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也知道身為醫(yī)護人員,不應該相信那些虛無的幻想,但唯獨,唯獨在此刻……請原諒我無法控制自己,竟然在荒謬地祈求來世......

再也無法抑制胸口的疼痛,麗芙的臉頰如同雨天的玻璃窗般覆滿了淚水,淚水點點滴滴落在那毫無感知的手上,浸濕了繃帶一角。

麗芙告別著,我一直期盼著地球恢復生機的那一天,廢墟中開滿鮮花,人們不再顛沛流離,而是在重生的家園旁歡笑著……我深愛著這個世界,深愛著大家的笑容……無論是人類、構造體、機械、植物、動物、昆蟲或是細菌……我都覺得他們的存在很美,正因為這些生命的星火聚集在一起,漆黑的永夜才能被點亮,但是……原本屬于我們的家園和明天都在被帕彌什掠奪…… 為了尋找驅逐它的方式,必須要有人踏出第一步,就算這一步的代價是我的生命,會讓我們再也無法相逢,我也愿意前往,只有帕彌什被徹底驅逐,許許多多像指揮官一樣的人類才有活下去的機會,所以……這就是我的決定,即使還有遺憾,我也要離開了,沒關系……只要你和大家都平安無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就是我曾作為麗芙,作為灰鴉小隊的一員,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的證明。

她把所有話語傾吐給沉睡中的人,讓隱藏在心中的淚水肆意流淌,當最后一滴悲傷落入時間的海洋,病房的門也傳來了宣告著離別的叩擊聲。

少女再次整理了枕邊那朵折紙曇花,從病床前站起身。她帶著難以割舍的眷戀,向仍在沉睡中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能得到大家一直以來的教導和庇護, 是我最大的榮幸,但是……對不起……我必須離開灰鴉小隊了,指揮官,謝謝你……麗芙先走了。

在純白色的火焰燃燒下,異合生物化為血色迷霧,融入了少女的機體。云層中垂下的光線過于溫柔,連那些彷徨在長夜的眼睛也不會刺痛。

失去帕彌什的侵蝕,被感染的機械和構造體漸漸恢復了神智。(露西亞和里以及庫洛姆也清醒過來了)

不再畏懼那些不可控的病毒,不再需要親手殺死被感染的同伴,人們被喜悅和堅定緊系在一起,他們攜手組成了堅不可摧的防線,為麗芙的進攻贏取了時間。孤獨赴死的少女,已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在眾人的保護中,極晝如同一只吞噬病毒怪物,不斷將純白之火投入浩瀚的人群,從猩紅中奪回了原本屬于人類的領域。那些構造體歡呼著,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比起整顆星球的潰爛,這只是傷口上微不足道的一滴藥水罷了,但為了找到足以治療潰爛的藥水,人類早已付出了過于慘重的代價。

一切都很順利,正如研究者們計劃的那樣,帕彌什病毒正源源不斷地被機體吸引至少女的意識海內。但也如同他們所預料到的那樣,偽造的代行者不能將帕彌什轉化為自己的力量,Ω武器的效率有限,那些無法被吸收的病毒逐漸囤積了下來,而她無法按制吸引帕彌什的速度,也沒有想過要去控制。

這副以“極晝”為名的機體,維持時間卻短暫的像一朵曇花,沒有留給任何人等待的時間。緊握3小時的生命,麗芙全力追趕著自己的極限。

在空中花園監(jiān)控屏幕前的葛林斯大叫道,啊啊,竟然能達到這種威力,不但大面積清剿了感染體,還有不少恢復了清醒,真是美妙,雖然對全球的感染體來說還微不足道,但我們確實握住了希望的開端,我能感到那些為了凜冬計劃犧牲的人都在此刻露出了笑容。

葛林斯注視著屏幕中麗芙的影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感嘆道,只可惜,她用生命換來的只是這么短暫的零星之火。

一旁的尼科拉也不禁感慨,這算是取得了打破災難的刀刃嗎?

希爾達回道,從各項檢測到的數(shù)據(jù)來看確實是這樣,帕彌什被清除后,異合生物徹底消失,受感染的構造體也恢復了一定程度的理性,但后續(xù)一切還需要再觀察檢驗,沒能得救的……只有在病毒中潰爛的人類。

尼科拉補充道,人類的軀體還是太過脆弱了。

葛林斯插了一句,也別忘了我們還有血清,這東西可比Ω武器更早出現(xiàn)。

隨后哈桑詢問阿西莫夫,麗芙的情況怎么樣。

阿西莫夫回應道,Ω武器正在控制她的感染度,但比起感染,她的意識海會先超出負荷。

希波克拉底這時候察覺到有些異樣,等等,有些不對勁。眾人看著她所注意到的記錄,卻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一名研究員猜測道,只是一些雜音吧,應該是下方那些感染體發(fā)出的聲音什么的。

阿西莫夫搖搖頭回道,不,不太一樣。他展開記錄的詳細信息,和身后的教授一起逐個排查過去。

希波克拉底頓了一下說道,這不是他們的聲音,而是記憶……我有一個推測,根據(jù)之前觀察到的情況來看,紅潮中儲存著很多死者的記憶數(shù)據(jù),這些信息記錄在帕彌什病毒中,為紅潮虛影和類人提供了人格數(shù)據(jù),讓它們模仿死者的聲音,而現(xiàn)在,因為麗芙吸收了帕彌什病毒,這些記憶也流向了她的意識海,感染體身上從未發(fā)現(xiàn)過這種現(xiàn)象,難道是因為意識海太過穩(wěn)定,才能解析出這些數(shù)據(jù)嗎?(吸收所有人的記憶就意味著要承受所有人的痛苦)

阿西莫夫回道,驗證這一點要等機體回收后進行完整解析。

希波克拉底有些失落的說道,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九龍商會的記錄中有個典故,叫做莊周夢蝶’ , 議長聽說過嗎?

哈?;氐?,九龍的文化我了解不多,只聽說是一個將蝴蝶當成自己的夢。

希波克拉底解釋說道,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不同于升格者們,她無法控制這些死者的記憶?,只會被數(shù)據(jù)亂流攪碎自我,融入不屬于自己的記憶中,麗芙會把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和他們死前的記憶,當做自己的事,如果讓你身臨其境地體驗上千萬次個體從誕生走到死亡的經歷,你會怎么樣??(麗芙,麗芙?。。?/p>

聽到希波克拉底的解釋,在場的所有人的沉默了。

隨后葛林斯問道,測試結果會受到影響嗎?

阿西莫夫回道,如果你是指證明特化機體與Ω武器合并的可行性,現(xiàn)在就已經成功了。

葛林斯繼續(xù)追問道,但還剩下消滅人形生物體這個重要的任務吧?

尼科拉搖了搖頭回答道,有這個結果就足夠了,就算她現(xiàn)在消滅了人形生物體,也不知道哪天就會誕生出新的,接下來還要回收數(shù)據(jù)做改良,只有研發(fā)出更穩(wěn)定的機體,才能避免重復失敗。

哈桑詢問阿西莫夫,這種癥狀現(xiàn)在有辦法抑制嗎?

阿西莫夫頓了頓回道,沒有,已經來不及了。

希波克拉底對哈桑解釋道,這對意識海傷害極大,就算她能活下來,除了劇烈的隱痛,這些死亡和記憶數(shù)據(jù)的殘影也會伴隨她一生。

希波克拉底心中默念著,原本我還在期盼你能活著回來,但現(xiàn)在……我卻該慶幸死亡會為你帶來解脫嗎……

喚醒了被圍困在教堂中的同伴,也喚醒了此處那些意識海尚且完整的感染構造體。少女在教堂廣場與街道的上空四處穿梭,自由飛翔,她不斷尋找著更多可被喚醒的構造體們把自己剩余的每一秒都用于挽回生命。

但正如研究者們所說的那樣,當大量帕彌什污染了她的意識海,少女開始聽到模糊不清的呼喊,這種聲音愈發(fā)清晰,隨之而來的,還有感染者的記憶,那就像是浸沒在紅潮中,融為一體的意識數(shù)據(jù)般,麗芙也逐漸和他們連接在一起,無數(shù)人的吶喊聲穿過意識海,如同一根根尖刺,釘入了她的心,聲音正在不斷放大,帶來了身臨其境的感覺。

她開始感受到犧牲者臨死前所承受的折磨,如同銳利的刀尖刺入指尖,讓人造皮膚隨著鐘擺的搖晃被剝離。

大家都死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說過要保護她??!現(xiàn)在卻殺了她??!

我有什么辦法??!它被感染了!!

無論這些聲音是否熟悉,這些話語都不會陌生,因為這正是世界時時刻刻都在回響的悲鳴。為什么會切身感受到他們的“死”?是因為機體具有代行者的力量卻不能完全控制?還是因為少女抱著替代他人承受痛楚的愿望?即使現(xiàn)在無法得出結論,少女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麗芙輕聲安慰道,沒關系……不用再害怕了,將這種痛楚轉交給我吧。

在無數(shù)過去回憶與現(xiàn)在交匯的瞬間,氣息尚存的少女將無法挽回的死者擁入懷中,她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看到自己化為碎片的機體。

麗芙的自我已被揉碎,與無盡的死亡記憶融為一體。

她是雪原之下碎裂的骨架,亦是沉入深海彷徨的感染體。

她是機械工廠精密部件的零件,亦是槍林彈雨中的碎片。

她是田地忠實的守護者,亦收割著前來覓食的饑餓人群。

她是輕撫著嬰兒入睡的護士,亦是帶給他們噩夢的送葬者。

她撕碎了襲擊同伴的感染體,也被同伴摧毀了感染的自己。

她和所有親人在末日來臨前沒入瓦斯,也和78名構造體一同奮戰(zhàn)致死。

她在洪水中托舉著嬰兒,也被人類抱住感染的軀體,借生命延緩她屠殺他人的腳步。

她被迫踏進了死亡的永夜,在這片燃盡曙光的烈焰中,她用不同的語言,她不同的身軀,她發(fā)出了相同的怒吼。

萬眾的感情與死亡匯聚在少女的軀體中,化為了一首用生命吟誦的挽歌。

若能挽留黑暗中那所剩無幾的燈火……她會將一切心甘情愿地交還給撫育我們的星球。

似乎做了個被悲傷浸濕的夢 ,首席被囚困在荊棘制成的牢房中, 不知徘徊了多久,右手突然傳來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在黑暗中低頭望去,手背上殘留著誰的淚痕。

究竟是誰留下的淚水?

身邊的同伴早已不在,唯有腳下的斑點血跡延伸向遠方,追趕著血跡的蹤影,卻又一次迷失在無盡的白霧之中。無論怎么掙扎,怎么尋找,都找不到離開這里的辦法。

還要在這里留多久?

再也無法醒來了嗎?

麗芙??!

無人回應。

失去了前行的方向,精疲力竭的人跪倒在沒有盡頭的牢籠之中。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個溫柔而陌生的聲音,嗯……在呼喊的人,原來是你啊……

首席反問道,是誰?

對方并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想從這里出去嗎?只要再等幾天,她們堆砌的努力就能打破這個牢籠了,只是……再這樣等下去,就要來不及了。(慈悲者說的來不及應該是指改變世界線,即在后續(xù)劇情里七實的推演中有一個是救不回麗芙的結局,如果不在這里改變世界線,那么麗芙就會衰竭而死。)

那聲音繼續(xù)問道,想要我來幫你嗎?讓你在還能挽回的時候醒來,走下去,做出自己的選擇……直到“永冬”來臨的那一天。(這也說明了永冬是必然會降臨的,但首席還能不能活到永冬還是未知數(shù))

首席回道,請讓我醒來。

對方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最后向首席說道,那么……首席,我祝愿你……有個不悔的“旅途”。

從混沌的夢魔中睜開雙眼,首席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生命之星的病房里,枕邊放著一朵綻放的折紙曇花,散發(fā)著淡淡的塵土與血殘留的腥味,掙扎著按下床頭的呼喚鈴,想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身體很沉重,即便簡單的動作也耗費了比平時更多的力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掛鐘投影,發(fā)現(xiàn)距離普利亞森林公園遺址的任務已經過了近三個月。

竟然已經快三個月了……

首席艱難地適應著長期臥床不起的身體,從床邊站起,一步一步向外移動,就在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位年輕的醫(yī)生推門走了進來。

希波克拉底驚訝道,喔?睡美人終于醒來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位陌生的女性滿臉都寫著生氣。

首席詢問道,其他人呢?

希波克拉底沒有回答。

首席再次懇求,請告訴我。

隨后,首席聽她說完麗芙和大家的事,回頭看向枕邊,才明白這朵折紙曇花究竟是什么意義。

首席立馬請示,請讓自己回到戰(zhàn)場上。

希波克拉底難以置信道,就憑你現(xiàn)在這種身體?

首席堅定地回道,是的。

就算身體已經成了自己的拖累,但要在這里服輸?shù)脑?,唯一的機會也會從眼前流逝,遺憾不是魯莽的借口,必須定制合理的戰(zhàn)術。首席解釋道,我會先建立遠程意識鏈接,裝備好外骨骼,再前往地球。

她看起來還在懷疑,是因為對這份戰(zhàn)術規(guī)劃不太確定嗎?沒時間再等下去了,必須要說服她……

首席繼續(xù)解釋道,或許現(xiàn)在已經很遲了,但不一定就是毫無希望,至少要嘗試才能做出結論。

希波克拉底突然大力拍了拍首席的肩頸背臀,險些導致其站不穩(wěn),并說道,看到你剛醒來就自信又亢奮,還以為是腦子有什么后遺癥了,既然思路還算清楚,也沒有因為躺了三個月變成廢人,想必再勸你也攔不住,至于你的計劃,我需要去叫其他人來評估可行度,在我去叫人的時候自己換好衣服,能做到吧?

稍后,剛換好衣服,拉開病床的隔光簾,就發(fā)現(xiàn)門站著兩個熟悉的面孔,阿西莫夫和哈桑議長……

哈桑對首席說道,我們原本聚在一起, 監(jiān)控麗芙的情況,看到你病房的呼喚鈴在閃爍,就讓希波克拉底教授先一步過來看看你的情況了。

阿西莫夫慰問到,你看上去還不錯,但麗芙現(xiàn)在的情況很嚴重,她的意識海正在被反復污染。

首席回道,我明白。

希波克拉底立即反駁道,你明白個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蟲。(意思是你明白個屁,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蟲梗是在著名的日本漫畫《灌籃高手》中,彩子曾經稱單純的流川楓為阿米巴原蟲,因為他單純的就像單細胞生物一樣,所以阿米巴原蟲也指傻傻的單純的人)

哈桑繼續(xù)說道,你的計劃我聽希波克拉底教授說過了,它只是一線希望,遠遠沒有達到十拿九穩(wěn)的狀態(tài)。

阿西莫夫也補充道,麗芙的意識海已經被攪碎了,現(xiàn)在很難通過意識鏈接來恢復,甚至鏈接都無法建立,如果你一定要這么做,只能先遠程鏈接灰鴉小隊的其他人,然后以此為媒介,近距離強制潛入麗芙的意識海,只有先保住她的一部分意識碎片,阻止數(shù)據(jù)和帕彌什聚集,才有可能鏈接上麗芙。

首席繼續(xù)問道,只是這樣還不能算成功吧?

阿西莫夫點了點頭解釋道,強制潛入被污染的意識海,會導致你們的意識被沖進數(shù)據(jù)亂流中,除了帕彌什帶來的污染,還有大量信息所造成的干擾,這樣很可能會導致你和媒介也一起被污染。

一旁的希波克拉底也補充說明,想要建立深度鏈接,你就必須靠近她,下面聚集著大量異合生物,一個剛醒來的顱腦外傷,就算依靠外骨骼,你的行動能力也很有限。

首席請求,請允許我申請一些隨行者。

哈?;氐?,我準備派大量運輸機下去,將那些從感染體中恢復的構造體帶回來。自然也會保護你接近麗芙。

看到希波克拉底沉默不語,首席問道,還有什么顧慮嗎?

希波克拉底回道,例如麗芙機體上的電磁脈沖衰竭環(huán)已經進入倒計時了,還有她的感染度,就算真的一切都能這么順利……她的意識海也已經被攪碎,不能通過鏈接來恢復,雖然有解決的辦法,但會留下永久性的后遺癥,我確實很高興看到我負責的病人醒來,但關于是否要救麗芙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慮,她的后遺癥比我們原計劃中的更嚴重,活著,對她來說將是一種折磨。?

首席回應道,至少要等她回來,自己做出選擇。

哈桑勸阻道,首席,身為議長,我必須要保留空中花園的精英人才,希望你再慎重地考慮一i下,這是一場極為危險的戰(zhàn)斗,成功率很小,一旦失敗,你就會面臨死亡,承擔這種風險,最多也只能得到救下她的機會,你是一個前途無量的指揮官,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倒下。

首席回應道,如果我不去,就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哈桑再次確認,聽到這么多危險的情況,你依然決定要去?

首席點了點頭,嗯。

哈桑詢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理由嗎?

首席回答道,因為麗芙也選擇了一樣的道路,哈桑議長也一樣吧?雖然說了這樣的話,卻沒有直接用命令來阻止,還在一開始就答應 了會派人保護我。?

哈桑閉上眼說道,或許,我也在期待著一個奇跡。

希波克拉底正想阻止,哈桑便開口道,不做出嘗試就放棄,可不像你年輕時的風格,希波克拉底教授。隨后希波克拉底也不再多說什么。

哈桑繼續(xù)對首席說道,準備出發(fā)吧,首席,剩下的話就放在路上說,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希波克拉底祝愿道,你也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回來,否則就等著被扒光解剖吧。

此時在地表,于無盡的死亡中穿行,麗芙的軀體和心靈都變得殘破不堪。這究竟持續(xù)了多久?她對時間的概念已回歸于虛無,像是一瞬,又像是已經過了數(shù)百年。

孤獨的少女看不見生命的倒計時,只能用她混沌不清的意識本能地接納著帕彌什病毒。她只想再堅持一下,只要能比預期再多幫助一個人,末路就會少一份遺憾。抱著這樣的想法,她一步一步走向了終點……縱然再多不舍,也到該結束的時間了。

這時突然傳來了同伴的呼喊聲,麗芙?。。』璋档目臻g中,某人的聲音蓋過了所有悲鳴。

那是誰?

快回來??!

無比熟悉的聲音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回來!!看著我??!麗芙?。?!我不想再失去同伴了?。。?/p>

被這聲嘶力竭的呼喊吸引了注意力,麗芙努力集中自己渙散的精神,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正是因為這個行為,她渙散的意識終于從污染與感染的深海中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下個瞬間,紛亂的死亡記憶凝聚成型,在她面前一分為二,化為了城市的幻影。(麗芙連上了升格網絡)

顛倒的世界構成了不可理解的圖案,但在這些幻影中,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麗芙回想起出發(fā)前阿西莫夫說的話,雖然這只是一個無法被證實的推測,當特化機體所‘吸引’的帕彌什病毒來不及被Ω武器吸收,讓你的感染值超過了你所能承受的極限時……你可能會在這副特化機體的幫助下,以意識清醒的狀態(tài)下登入升格網絡。

麗芙疑惑道,升格網絡……就是這種樣子?

這時候飄渺而熟悉的女聲傳來,向麗芙解釋道,說個不太恰當?shù)谋扔鳎敵稣J知范圍的事物呈現(xiàn)在面前,人們會難以完整理解它的形態(tài),就像是三維空間中存活的人類無法理解四維空間,乃至更高維度的空間一樣,現(xiàn)在,你只能在這些難以理解的存在中捕捉到到自己熟知的東西。(這里其實也暗示了慈悲者可能跟高維度的東西有過接觸,一旦高維度的存在設定成立,那么戰(zhàn)雙后續(xù)寫外星人來地球我都不足為奇了)

麗芙努力回想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源自何處,這個聲音……好像……

飄渺的女聲再次說道,初次連接上升格網絡的構造體,通常會看到有關于自己的數(shù)據(jù),你就當做它是一個問答屋好了。

麗芙詢問道,為什么會聽到這些。

因為你想知道答案。

麗芙繼續(xù)問道……升格網絡……難道與格式塔是相似的存在?(還真被麗芙說中了,空中花園的格式塔,真的忠誠于人類嗎?莫瑞在之前的劇情里就懷疑過格式塔)

這一次,她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找不到問題的答案,也找不到悲鳴聲的來源,但她卻感到無比愜意,這個空間像是靜止的時間,只要留在這里,身體就不會再痛了。

留在這里就好嗎?我的使命應該已經完成了,那就留在這里吧。

當她再次閉上雙眼,那個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卻又再度傳到了耳邊。

不要走?。?!麗芙?。。?/p>

……不可以嗎?

經歷過萬千次死亡,少女已粉身碎骨,但即使如此,她也還是放不下那悲痛欲絕的呼喊聲。

……我還能堅持下去嗎……?

她猶豫著,無法在未知中做出選擇。而這片虛無的空間卻像是在回應她的疑問一般,分成了兩條延伸向遠方的道路,一條路通向正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牌子上寫著“未來”二字,一條路通向身后, 標注著“過去”二字。

麗芙疑惑道,這是……讓我做出選擇?還是看看演算出來的結果?要是演算,真的很像是格式塔……或許,是因為我最多只能看到格式塔……?

恍惚中,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中。

希望這是一個不會讓你后悔的決定。

麗芙看向了未來。

哀悼的人群散盡時,空中花園已蒙上了一層虛偽的夜幕。麗芙與眾多犧牲者的名字一起被刻在了紀念碑的戰(zhàn)役條形碼上,供來訪者查閱他們過去的事跡。這些名字背后的人與構造體填補了災難的傷痕,人們才能邁向未來。

極晝也終有日落的的那一刻,時間的溪流又將流向全新的黑夜,世界的歷史在光明與黑暗中不斷更替,過去如此,未來亦然。

在明亮的人造月光下,紀念碑前還有三人沒有隨人群散去。他們注視著那個無比熟悉的名字,既沒有人流淚,也沒有人說話。

如果不是人類無法支撐大病初愈的身體,在曉光到來前失去了意識,他們一定會就這樣在沉默中站到午后吧。即使心已被痛苦浸染,明天還是會照常造訪,戰(zhàn)斗與任務沒有給任何人悲傷的時間。少女和無數(shù)犧牲者一樣沉睡在寒冬之中,將未來化作了他們的回憶。

她的旅途在這里結束了,往后,只剩下別人的故事,化為了紀念碑上的名字,將未來溶進了回憶,歷史不會因任何人的犧牲完全被扭轉改變,但任何人都能用自己的力量或多或少地鋪墊著未來的路。如果前路已全是艱辛,在充滿榮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不再承受任何痛苦,這樣或許是最輕松的結果。

但......

少女的心還在為同伴們擔憂。像是在回應她所渴求的答案一樣,未來的景象延續(xù)了下去。

幾天后,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露西亞。

露西亞在紀念碑前放了一個綿羊布偶,趁著夜幕遮蔽,四處無人,就這樣席地而坐。

麗芙心想著,這樣就一點也不像軍人,而是像個流浪者了,你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嗎……露西亞……

對方聽不到來自于“過去”的呼喚,只是自顧自地吐露著心聲,麗芙,這是我第二次毫無準備地失去了隊友,對不起,你走的那一天……其實我很憤怒,不是對你,而是對自己,還有那些故意隱瞞真相的人……我推測它也是凜冬計劃的一部分,但我?guī)е惴祷乜罩谢▓@后,聽到了有關于這個計劃的真相。

露西亞繼續(xù)說道,唯獨關于你的事……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你走后,過了沒幾天,指揮官就醒來了……那時你如果能再多等等,是不是就能活下來了呢?如果真的是這樣,里,庫洛姆,還有常羽和蘇菲亞就會死在那里,我也會死在那里吧,他們的機體損傷都比我更嚴重,也正因為他們在下面阻擋,我才成為最后一個還能活動的人,而且……最后也是你幫我們消滅了人形生物體,這些天我一直在反復思考,如果時間還能倒流,我有什么辦法可以保護你,可我無論怎么想都找不到,找不到能保護你的方法,除非我不會顧及別人的犧牲,但我知道這絕對不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麗芙,你知道里他……

露西亞離開后又過了一段時間,紀念碑前走來了一位青年構造體。是里。

他對麗芙打完招呼,便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仿佛所有的話已經在無聲中說盡了,直到終端的計時提示響起,這位青年才皺著眉頭低下了頭。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說完這句話,他又在沉默中思索了片刻,卻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再見。

青年將干言萬語化為了兩個字的告別,所有心緒隨他一起沒入了廣場的燈光中。隨后,他再也沒有回來。究竟是這樣消失了,還是說他的形態(tài)已經脫離了麗芙認知?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 天飛速流逝,每當人類與露西亞結伴過來探望,她都能感到歲月在指揮官身體上留下的痕跡。

后來,路過的人群開始談論地面上的大雪,似乎有一場難以跨越的寒冬降臨了。(永冬)再后來,指揮官的名字也在一場追悼會中被刻在了“麗芙”旁邊。接下來,兩人的名字后又多了“露西亞”。

不知是第幾個年頭,紀念碑前走來了一·位陌生的少女構造體。

名叫芳汀的孕婦留下來的那個孩子,對著麗芙的紀念碑說道,麗芙姐姐,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救回來的珂賽特,他們都說,我的父母相信我是個天才,才賭上自己的性命,把我交給了你。

麗芙心中想要進行解釋,不,不是……你的父母只是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希望你自己對未來做出選擇……

她聽不到麗芙的聲音,繼續(xù)訴說著自己的事,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只不過是個什么都做不好的輔助型構造體罷了……如果你們都還活著,一定會很失望吧,我的父母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們?yōu)槭裁匆盐疑聛恚磕愀嬖V我啊。(珊迪……)

這漫長的冬季中,珂賽特失去了所有可以珍惜的人,也失去了可以傾訴的對象。孤獨的少女獨自一人在紀念碑前傾訴著,話語也逐漸轉化為哭聲,在她的凄楚的鳴咽中,四周的場景漸漸沒入濃郁的白霧,麗芙所能探知的未來已達到了極限。

這是自己所期盼的未來嗎?比起承受折磨和痛苦,死亡確實會帶來永恒的“輕松” ,但我卻覺得,它枯燥又冰冷……

飄渺的女聲再次響起,那么,要讓自己踏上更痛苦的道路嗎?

如果你已經有了答案。

希望這是一個不會讓你后悔的決定。

麗芙看向了過去。

那是一次爭執(zhí),一名構造體呼喚著,請醒一醒,麗芙姐姐?。?!為什么要做這么危險的事?。?/p>

旁邊的構造體說道,讓她睡吧...這件事解決之后,就再也不用戰(zhàn)斗了。

那名構造體大吼道,你怎么能說出這么殘忍的話?!

對方厲聲反駁道,殘忍?到底是誰殘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讓她留戀的人或事了,難道不是嗎?!你還要讓她忍受意識海隱痛和死亡幻覺到什么時候??或許我們應該慶幸,即使身為構造體,一樣會迎來死亡。

人群的哭聲在身邊漸漸消散,麗芙沿著“過去”的方向,在白霧中繼續(xù)前進。道路的盡頭,世界化為了一片花海。她用指尖輕輕觸碰著胸口,原先潰爛的傷口也變成了一朵玫瑰,在風中散去。

突然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麗芙回頭望去。雖然對方的機體已經殘破不堪,但她還是認出了是露西亞。

露西亞詢問道,怎么連你也……

露西亞苦笑著搖了搖頭,拉住身旁的青年。

麗芙疑惑道,咦,這是里先生?

跟記憶中的模樣有些不同,現(xiàn)在的他像是一塊漆黑的剪影,如同空間的漏洞。這也是因為他已經踏入了某種未知,成為了麗芙認知外的狀態(tài)嗎?(這里的過去跟未來都暗示了里哥后續(xù)新的特化機體已經是超出普通人認知之外的事物了,里哥新特化機體好像是可以干涉世界線的存在)

麗芙追問道,你怎么……是因為新的特化機體?”

里沒有回答。

露西亞安慰道,走吧,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擔心了,指揮官還在等。

麗芙滿臉疑惑,指揮官?

露西亞回道,看,就在那邊。順著露西亞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人類正坐在花朵正中間,微笑著對麗芙點頭。首席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

蒼老的首席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那殘破不堪的自我防御在這一刻終于土崩瓦解。 現(xiàn)在究竟是在哪個空間?大家是死后的意識與數(shù)據(jù),還是片刻的幻象?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她最期盼見到的同伴們就在身邊。

……在這里等了很久嗎?

首席微笑著點了點頭,在這份笑容中,麗芙身體上殘留的疼痛也開始消失。

畫面一轉,希波克拉底出現(xiàn)在麗芙眼前,問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啊……胸口都被貫穿了。

熟悉的老教授一臉無奈地看著麗芙斥責道,反正又是去保護哪個混蛋了吧,每次都是這樣,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她像是在診治般,抓著麗芙的肩,用手指觸摸著她的傷口。不可思議的是,她也沒有感到疼痛。

首席致歉道,讓你承受了這么長時間的痛苦……麗芙,對不起。

麗芙疑惑道,這么長時間?

希波克拉底解釋道,是啊,特化機體的后遺癥讓你的意識海持續(xù)隱痛,對于人類來說,疼痛的程度就像是痛風或者和骨折一樣,而且還集中在頭部。再加上那些殘留數(shù)據(jù)帶來的死亡幻覺活著也是一種折磨,我當初勸這些家伙放過你,趁沒那么難受的時候讓你安靜地離開,結果他們每個都快要跳起來了。雖然我們最終用加強深度思維鏈接勉強解決了這個問題,但人類的壽命終究有限……

她指著首席皺起了眉頭說道,這家伙死之后,隱痛和那些死亡幻覺都會找上你,而且……這癥狀也不能通過換機體來解決,真希望現(xiàn)在也能讓他們,尤其是你這個指揮官再體驗一次。

首席回道,如果您覺得有必要。

希波克拉底冷哼一句,哼,反正你現(xiàn)在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麗芙問道,再體驗一次什么?

熟悉的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像魔術一樣變出了朵折紙曇花。?

首席說道,現(xiàn)在它已經是我們共同的回憶了。

接過曇花,所有懷念的記憶便再次涌上了心頭,立足于“現(xiàn)在”的麗芙看到了所有記憶未來發(fā)生的事。

除了回憶,熟悉的痛苦和赤色的幻覺也隨之返回軀體,她想起了曇花綻放到終末那一刻的事。

運輸機沖破云層的那一刻,人形生物體也造訪了教堂,以同伴和指揮官重傷為代價……她從那場戰(zhàn)斗中活了下來,但也只是活了下來。

在返回空中花園后,她在恍惚中聽到了教授和指揮官的爭論。

希波克拉底朝首席喊道,現(xiàn)在你就算讓她活下來,將來意識海隱痛和死亡幻覺也會伴隨她一生。

首席辯解道,至少要讓她清醒過來,聽一聽她自己做出選擇……

希波克拉底隨即嗆了回去,你又不是不清楚麗芙的性格,只要你在她面前懇求兩句,她什么苦都會自己咽下去。(這句話真的是對麗芙性格最適合的概括)與其放著你在這里大言不慚,現(xiàn)在我就讓你體驗把意識海隱痛怎么樣。?

首席一拍桌子,大吼道,如果這樣就能改變您的決定,我愿意接受。

希波克拉底質疑道,就憑你現(xiàn)在連站都站不穩(wěn)的身體?

首席斬釘截鐵般回答,是。

在那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麗芙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又很美好的夢,在夢中,她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屬于自己的夢。但是夢就會有醒來的那一刻,當她在如約而至的劇痛中被喚醒,麗芙成為了灰鴉小隊的.……累贅。

即使換回了蝕暗機體,意識海隱痛與死亡的幻覺,殘影仍然在干擾著麗芙,讓她難以正常參與戰(zhàn)斗。在深度思維鏈接的技術完善之前,為了習慣這些后遺癥,麗芙主動參與了艱苦而漫長的復健。她和同樣需要復健的指揮官隔著一面玻璃,在不同的訓練室中苦笑著。

露西亞感慨道,真是一天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里也嘆息道,戰(zhàn)斗一場接著一場,就算取得了消滅帕彌什的方式,也還有別的麻煩。

一年又一年,珂賽特也長大了,在和麗芙談心后,她理解了母親的決定,成為了一名出色的輔助型構造體,為救治傷者而努力。無論是珂賽特還是灰鴉小隊,都遇到了很多新同伴,也失去了很多人,一起攜手解決了很多沉積的問題,也發(fā)現(xiàn)了很多問題。

正如里所說的那樣,戰(zhàn)斗一場接著一場。

最終,我們沒能找到格式塔所推演出的那個成功率僅為0.031%的奇跡,被迫步入了新的浩劫。我們戰(zhàn)勝了一種問題,接下來也還會出現(xiàn)別的,當我們抓住了解決帕彌什的方法,新的災難也緊隨其后。

如同晝夜更替,沒有永恒的白晝,也沒有永恒的黑夜。

之后握住的平和從短暫幾天,到一個季節(jié),又到數(shù)年,一切都在前進……

首席臉上露出溫馨的笑容,對三人說道,我們并不是毫無改變,這些抗爭,絕不會因此就失去意義最重要的是有你們在身邊,這趟旅途也沒有那么難熬。

就這樣,指揮官在那個延續(xù)了數(shù)十年的冬季中離開了大家。

緊接著,露西亞也在一場戰(zhàn)役中, 為了完成那個近乎不可能的目標犧牲了自己。

隨后,又是里先生。

我們軀體上的傷口連成了戰(zhàn)壕,在槍林彈雨中構筑了安全通道。我們以靈魂為燃料,高舉起生命的火把,只為了融化這片不可跨越的寒冬。當春天再次到來的時候,麗芙也倒在了最后片冰雪中。

首席問道,要去見見其他人嗎?

麗芙點點頭。

露西亞拉著麗芙說道,走吧,他們就在花海的那一邊。

眾人并肩站在一起,邁向了新的旅途。

但這一切究竟是什么?死前的幻想?意識碎片的相聚?沒有人能得知升格網絡所構建出來的幻想究竟是什么。但是,這溫馨的景色卻昭示著未來那場難以跨越的冬天和與同伴們逐一死別的現(xiàn)實。

首席離去之后,殘酷的隱痛和死亡幻覺為麗芙剩余的道路鋪滿了荊棘,她在痛苦與折磨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直到最后一片冰雪被融化,才回到同伴的身邊。

……這絕不是自己所期盼的過去,但自己卻感覺到了溫暖。

恍惚中,那個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如果你已經有了答案。

希望這是一個不會讓你后悔的決定。

當麗芙已經迷失在了升格網絡中的時候。

從感染狀態(tài)中恢復,露西亞終于察覺到當初那個計劃究竟是什么。

露西亞朝麗芙大喊著,不要讓我再次失去同伴了?。?!

露西亞無法責怪任何人,只為自己的疏漏而感到憤怒。

里分析道,這里能飛行的只有露西亞你一個,也只有你能跟得上麗芙,必須把她叫回來,如果指揮官醒了,發(fā)現(xiàn)麗芙不在……嘖。

光是想到首席會露出什么表情,里眉間的刻痕就比以往擰得更深了些。

里接著說道,還有很多感染體和異合生物,我和庫洛姆、常羽、蘇菲亞留在這里防守,麗芙就交給你了。

露西亞支撐著殘破的機體,依靠常羽、蘇菲亞、里和庫洛姆爭取到的時間,盡全力追逐著空中的麗芙。

她的人生,是一個走不出去的死胡同嗎?在相似的教堂,以相似的方式,再一次面臨相似的離別。曾經的灰鴉小隊也是這樣,他們在前指揮官雷文治的帶領下接到了一個新任務,需要和能夠免疫帕彌什病毒干擾的“構造體”接觸,那時的露西亞沒有權限去深究這個任務到底是誰指派的,目標信息究竟可不可靠。大部分參與的人都和她一樣,只知道領導者為這個任務感到格外興奮。

因為那個看起來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很可能成為免疫病毒,控制感染體的希望?!保ù蠹抑滥莻€孩子是誰嗎?沒錯,就是后面章節(jié)出場的惑沙)

如同現(xiàn)在一樣,每個人都沒有說謊,而是選擇隱瞞了一部分事實。 找回失去隊友的記憶后,露西亞雖然一直在暗中調查那天的真相,卻依舊沒有為此動搖。

露西亞借噴射器一躍而起, 抓住了那懸浮在空中的白色飛鳥,卻無法阻止她手中的動作,對麗芙呼喊道,因為我相信只要我們都在一起,就還有希望,但是麗芙?。?!醒一醒?。?!我們的努力不是為了這種結局!??!

但無論怎么呼喚,麗芙都像是無神的傀儡,只是持續(xù)著手中的動作。

徒勞的絕望之中,幾近損毀的終端發(fā)出了破碎的提示音。

露西亞滿臉驚訝,那是指揮官的通訊!

首席呼叫著,露西亞!露西亞,聽我說!

露西亞回應道,好!

隨后在運輸機的飛行途中,首席快速將計劃告訴了露西亞,并和她建立了遠程鏈接。露西亞回道,麗芙一直拒絕遠程鏈接 ,她的意識處于很混亂的狀態(tài)。

接著首席將剛才阿西莫夫告訴自己的原因和解決辦法復述給露西亞。

露西亞不解道,你是說,除了感染,還有沉積在她意識海里的數(shù)據(jù)?只要我能強制潛入麗芙的意識海,幫助指揮官搭建鏈接就可以了嗎?

首席回應道,是的。

露西亞問道,但我要怎么才能強制潛入麗芙的意識海?

首席回到,我會幫你。

這時候阿西莫夫也接入通訊,對露西亞說道,你們是同小隊的戰(zhàn)友,鏈路有互通,駭入她的意識海不會太難,首席也會幫你穩(wěn)定思維信標。但麗芙的意識海已經處于高度污染狀態(tài),沉積在其中的帕彌什病毒和數(shù)據(jù)正在凝聚成型,你可以理解為類人或者紅潮虛影那樣的東西,不要被它發(fā)出的雜音干擾。另外,我推測有完整意識駭入時,它們也會根據(jù)你的認知來改變自己的形態(tài)。無論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被迷惑。

露西亞回道,我明白了。

希波克拉底也接入通訊,對露西亞說道,如果麗芙的意識沒有蘇醒,建立遠程鏈接也會失敗。無論怎么樣都要把她叫醒。

露西亞有些詫異,咦,你...不,沒什么,我明白了!

首席帶著擔憂和歉意將這些話告訴露西亞,這個任務很危險。你要進入的是充滿污染的意識海。

露西亞卻微笑著點了點頭回道,放心吧,指揮官,無論有多危險,我都不會退縮!你正在前往這里嗎?我聽到了通訊那邊傳來了運輸機的聲音。

首席回應道,嗯,我已經在運輸機中了 ,很快就會到你那里。

露西亞繼續(xù)問道,身體沒問題嗎?

首席回道,一定沒問題。

像曾經那樣伸出了手,隔著鏡頭和她輕輕碰了碰拳頭。

最后首席囑托道,露西亞,你和麗芙,還有大家都要平安回來,這是我的請求。

露西亞回道,是!我會把這件事當作絕對不允許失敗的命令來執(zhí)行!雖然你幾乎從來不說這是“命令’”,但我認為,說是“命令”,更容易讓這個從來不為自己著想的人醒來。

阿西莫夫提醒道,現(xiàn)在開始進行強制潛入,做好準備。

背負著眾人的囑托,露西亞的表情再次變得堅定。

倒計時開始,集中精力,3、2、1...!

借助露西亞的強制潛入,擊破了聚集在麗芙意識海中的集合體,和她建立了遠程鏈接。守護住她微弱的生命與意識信號后,又在飛行中輔助構造體們與異合生物戰(zhàn)斗數(shù)十分鐘。

結成陣型的大量運輸機,終于沖破云層降落在教堂周圍,雖然在這種環(huán)境下返回地球,仍然需要承受犧牲和損失,但和之前的狀況相比,已有所改善。原本越是接近地表,接近高濃度的帕彌什區(qū)域越容易受到攻擊,但在此刻,教堂附近的異合生物已被大量構造體吸引。如潮水般奔騰的異合生物不見了大半,逐漸不敵眾構造體,節(jié)節(jié)敗退,但取代這些赤紅潮水的,卻是那兩個讓誰都不敢靠近教堂鐘塔頂端的未知人形生物體。

它們的身影飄忽不定,在鐘塔附近來回閃避又出現(xiàn),看樣子是在和誰戰(zhàn)斗。現(xiàn)在能和人形生物體交戰(zhàn)的只有精英小隊,更何況這也是極晝機體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確認了目的地,首席立即向人群撤退的反方向奔去。但即使借助了外骨骼的力量,身體的動作仍然比正常人遲鈍一些。(首席體力驚人)

首席回想起希波克拉底之前對自己說的話,曇花……我曾看到她把自己的日記都折成了無帆紙船,卻沒有想到最后會以曇花的樣子送給你。曇花的花語是……一瞬的永恒,生命是短暫的一瞬,她把這一瞬,永恒地留在了這里,她已經接受了生命的短暫。

首席低語道,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阿西莫夫之前也勸道,救回她的希望很渺茫,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3小時內找到她所有的意識碎片,她的意識海就無法被修復,就算將來研發(fā)出了新的Ω特化機體,等待她的只有成為感染體這一條路。?

必須再快一點!必須再快一點!首席一路飛奔,遇到攔路的感染體直接用手槍放倒。

比安卡此前就告訴了首席,如果議長決定相信首席的判斷和麗芙,她自然會交出密鑰,身為軍人,我們終有逝去的那一天,我們也未曾后悔,只要有人能夠到達我們所期盼的未來,我們在長夜中消逝的生命,遺憾的淚水,就會化作祝福與送別的微笑吧,但我卻在內心深處期盼著……誰都不會迎來這樣充滿遺憾的結局。

越是焦急,無力的軀體越是難以奔跑,就在被零散的感染體圍困之時,教堂的石柱之后突然跳出了一位少年的身影。

常羽迅速擊倒了面前的感染體,向這邊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蘇菲亞也跑出來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首席疑惑道,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常羽攤攤手回道,這個說來話長,我們現(xiàn)在只是在幫忙阻止這些家伙去干擾他們的戰(zhàn)斗。

首席問道,你們一直在這里嗎?

常羽回道,是啊,我們剛在教堂房頂被麗芙敲醒,接下來就又要面對那么多敵人,后來露西亞要去幫麗芙,,就和庫洛姆他們一直留在房頂了,所以這里就交給我們了,不過,看你這么匆忙的樣子,一定是還要趕時間吧?

首席點點頭回道,沒錯。

常羽說道,快走吧,這座教堂可是很高的,以你的速度要爬到12層房頂還要很久,這里就交給我們了!

首席跟常羽合了掌,囑托道,那就拜托了!

于此同時……

教堂鐘塔頂端,從感染中蘇醒的三人保護著無法行動的麗芙,正在和人形生物體戰(zhàn)斗。

露西亞提醒道,右邊!

在露西亞的提醒中,里急速向后閃躲,他上一秒站立的位置被男性人形生物體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陷,庫洛姆縱身躍起,帶著銃刃中的冰凍彈一齊向下刺去。 下個瞬間,人形生物體的動作再次變得異常迅捷,他們在不遠處緩緩打量著這四人,轉身沖向了里。

里大喊,就是在等這一刻!

無數(shù)子彈如雨點般落在異形生物的交集點,嵌入他們的皮膚,產生了二次爆炸。來不及為命中欣喜,女性人形生物體便從手臂拓展的弓中射出了四道帕彌什構成的弓箭。

庫洛姆隨即用冰凍彈沖擊地面,在他們面前筑起一座寒冰之墻,成功攔截了危險的箭矢。趁著人形生物體還在觀察冰墻,露西亞緊握住背后的噴射器,從空中投擲了積攢已久的剎那冰華。極寒的冰霜造成了短暫的凝滯,也為庫洛姆的全力進攻制造了機會。他向前踏出一步,寒魄領域從腳下展開,銃刃連斬完全沒有給人形生物體任何反擊的機會。

在它們被凍結的時間中,三人聯(lián)手展開了全力擊。

……這將是最后一 擊!

冰霜與子彈為敵人奏響了喪鐘,璀璨的華光下,人形生物體終于跪倒在地上。即使失去了眾多異合生物的簇擁,也在眾人的漫長圍攻中變得脆弱,它們依舊具有垂死掙扎的能力。

露西亞提醒道,它們還在吸收空氣中的帕彌什進行自愈。

里不禁咂舌,嘖,這里堆積的紅潮還是太多了。

庫洛姆大喊,不要給它們恢復的機會。銃刃與他的話語一同刺入敵人的軀體, 人形生物體發(fā)出悲鳴聲,抽動著扭曲的四肢,向眾人攻來。

用于掩護庫洛姆的附能彈剛剛到達它們的腳下,在產生能量環(huán)之前,人形生物體就迅速向兩側閃躲。它們已經習慣了三人的戰(zhàn)斗方式,難度進一步提升了。

露西亞呢喃道,恐怕只有麗芙,但我們不能再讓麗芙參與戰(zhàn)斗了!她好不容易借助指揮官的遠程鏈接穩(wěn)住了意識海!現(xiàn)在就和人形生物體交戰(zhàn),只會導致她的感染進一步加重!

風雪化作前行的龍卷風,代替昏迷的同伴沖向人形生物體,但它們卻再次閃躲開來。凜冽的寒風幫助她從地面躍起,連續(xù)躍向不斷閃躲的人形生物體。

里分析道,難道他們就是在等麗芙被消耗到沒有戰(zhàn)斗能力才出現(xiàn)?

庫洛姆覺得不排除這種可能。

隨后露西亞再次提議道,里!庫洛姆!我們再聯(lián)手- 次!重新排列戰(zhàn)術!

里分析道,先逼出那一招才有可能反制。

庫洛姆補充道,它們很可能已經學會了寒魄,不要太過靠近。

里單手填裝子彈,站在寒魄知源的范圍外對男性人形生物體持續(xù)射擊。男性人形生物體閃開了他左側槍械中的子彈,卻精準地進入了他右手槍械的命中區(qū)域,里精準地預判了男性人形生物體的閃躲途徑,每次都能用另一側的槍械擊中它。

里解釋道,只是這種方式傷害會降低一半, 效果很有限。

露西亞回應道,我們也按照你預判的方向一起進攻!

里預判道,原位置八點方向!

沒有一句多余的解說,兩人即刻沖向男性人形生物體的八點方向,正好撞上閃躲過來的它。逆源極光的連續(xù)斬擊與永凍旋風一起命中男性人形生物體,它急速向后閃躲數(shù)次,來不及發(fā)出悲鳴,就被里的子彈逼入了另外一個死角。

看到同類正在被聯(lián)手攻擊,女性人形生物體在四周徘徊觀察了片刻,便重新將弓箭搭載在手臂上,邊靠近, 三邊對眾人發(fā)起攻擊 。

露西亞喊道,庫洛姆!

提醒的話音剛落,寒魄領域中生成的冰墻便再次截斷了弓箭的路線。

里提醒道,6和8點。露西亞和庫洛姆分別向男性生物體和女性生物體的6點和8點方向沖去,這次穩(wěn)定攔截到正在閃躲的人形生物體。

庫洛姆的寒魄領域結束的那一刻,三人的能量也積攢到了最大值。

第12次,最后一擊!

就在兩個人形生物體互相靠攏的那一刻,特化機體的冰霜再一次和子彈一起綻放!但眾人還未能為勝利欣喜,機體就被寒冰凝結,停滯在原地。人形生物體的動作再次變得極為迅捷, 那是它即將全力攻擊的標志, 但三人卻因凍結而無法進行反制。

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控制,人形生物體的身影交匯在一起,從空中對三人落下全力一擊。

醒過來的麗芙朝那兩名未知生物體呼喊道,住手??!

一瞬間,白光籠罩了他們被凍結的區(qū)域,帕彌什病毒構成的軀體無法進入Ω武器所構筑的純凈空間。它們發(fā)出了尖銳的叫聲,肢體也因接觸到純白之火而產生了潰爛。

麗芙拖著殘破不堪的機體,倚靠在鐘塔的墻壁旁勉強站起身來,吶喊著,不要再傷害我的同伴了……!

極晝的火焰被武器牽引,不斷落在人形生物體閃躲的區(qū)域。

能量已經到達了極限,就在最后一束白光降臨之前,被凍結的三人終于恢復了行動,用自身困住人形生物體。

璀璨的光芒準確無誤地到達了它們所在的位置,在怪物刺耳的悲鳴聲中,女性生物體展開長發(fā)上的薄膜作為翅膀,抓著已經失去意識的男性生物體向天空飛去。白色飛鳥展開自己傷痕累累的翅膀,為了對抗赤色的災厄,她全力沖向云層。

麗芙朝飛來的男性生物體怒喝道,現(xiàn)在的我已經能做到了!在此被燃燒殆盡吧!地球的希望,將在帕彌什病毒的灰燼中重生?。?/p>

如同太陽墜落在此處,光環(huán)從她的身體中爆裂開來,耀眼的白光在那一刻遮蔽了眾人的雙目。雙子未知生物體也被燒成了灰燼。

近乎失明的暈眩后,鉛灰色的天空下,支離破碎的白鳥已失去了所有力量,從云層中跌落。

麗芙已經無法在被撕裂的意識中分辨自我的結局,但她完成了自己所有必須完成的事,也保護了自己想保護的同伴……即使是向死前行,也應該沒有遺憾了。

少女閉上了眼睛,準備好承受那即將奪去她生命的墜落。但飛鳥卻沒有被大地撕裂,而是落入了遲來的柔和之中。她感到自己的軀體被誰擁入了懷中,似乎有一個懷念的聲音在耳邊悲傷地呼喊著,像是那個被淚水浸濕的夢。

是...指揮官……嗎……

少女的生命跡象正在無法挽回地消失,她想要回應這份呼喊,卻無論如何都發(fā)不出聲音。麗芙的機體活動信號很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極高的感染度。即使隔著防護服,附著在人造皮膚上的病毒,也足以讓人類的手掌感到灼燒的痛楚。

首席不顧自身安危說道,必須現(xiàn)在就建立深度鏈接,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露西亞立刻回道,我去叫附近的運輸機來幫忙!指揮官留在這里,麗芙就拜托你了!

庫洛姆點點頭,回應道,我們也去幫忙,必須盡快讓她返回空中花園。

首席望著同伴們離去的背影,迅速拿出了阿西莫夫在臨行前交給自己的設備,把鏈接線依次接在對應位置,雖然這些設備是他和希波克拉底教授臨時準備的東西,對距離限制極大。但它卻能有效地將兩人的意識緊系在一起,建立起深度鏈接。

快點醒來...麗芙...

徒勞地呼喚著麗芙的名字,輕輕搖晃著她的肩膀。卻如同研究者們所說的那樣,此刻的深度鏈接只能穩(wěn)定住她的意識碎片,不能降低她的感染度。

麗芙……麗芙??!

深度鏈接喚回了少女的意識碎片,卻也喚醒了埋藏在意識海中的隱痛,在劇痛的切割下,少女在人類的懷中顫抖著蜷縮起身體。

麗芙低語道,指揮…官……這是...夢嗎?能在最后看到你,我最后一個愿望……也實現(xiàn)了。

首席安慰道,不要說這種話…我們馬上帶你回去!

她帶著黯淡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領口之下,電磁脈沖衰竭環(huán)上標識著最后的倒計時,麗芙緩緩說道,已經......來不及了……

首席握緊手中的密鑰,接入了她脖頸上的電磁脈沖衰竭環(huán),但在按下解除之前,一個回憶閃過腦海。

希波克拉底說的那些話,我確實很高興看到我負責的病人醒來,但關于是否要救麗芙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慮一下,她的后遺癥比我們原計劃中的更嚴重,活著,對她來說將是一種折磨。

擅自決定她即將承受的痛苦,真的是一件正確的事嗎?

首席咽了咽口水,問道,麗芙.....在解開它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自己的未來布滿了荊棘,還會選擇走向未來嗎?

麗芙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回答,我已經知道了……活下去,會面對多少苦難,但是,指揮官也沒有后悔,如果你知道自己……很可能無法活到地球被收復的那一天……余生一直都在戰(zhàn)斗…你還會邁向未來嗎?

首席回道,我會,放棄什么都改變不了,只有戰(zhàn)斗下去,才有可能走到那一天。

麗芙堅定地笑著,在死亡幻覺中親歷的萬千誕生與死亡沒有讓麗芙畏懼未來,隱痛更不可能。

麗芙繼續(xù)說道,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無論是露西亞、里先生、庫洛姆隊長、還是那些留在永夜中的人們,他們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即使這個選擇的代價是生命,他們都……沒有后悔,這一點,對我來說也一樣……如果能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選擇這樣的人生,還是會選擇……這個時代……選擇和大家相遇。

首席疑惑道,為什么……

麗芙解釋道,因為我深愛著,他人的生命,也深愛著,留在灰鴉小隊中的時光。我愿意為了保護我所深愛的生命而死,也愿意在大家身邊走向未來,就算……我知道了……未來有多么痛苦,煎熬……我也不會后悔……我想留在大家身邊……也想留在你身邊一起實現(xiàn)我們共同的目標,死亡,是生命將自身贈予了生命,從不是放棄……這就是我的答案,我的選擇……我從未放棄。

即使在隱痛與幻覺中被撕扯,少女依然在微笑。那絕非是帶著偽裝的笑容,而是以連綿無盡的痛苦為燃料,從灰燼中綻放的微笑。

首席回應道,麗芙,我向你發(fā)誓……無論接下來還有多少困難…我也不會放棄,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已經不需要再猶豫了。即使未來布滿了荊棘和苦難,我們依然要邁向前方,就像她所說的那樣,這是因為……我們尚有深愛的東西。

……這也是我的答案,我的選擇。

脆弱的衰竭環(huán)被密鑰解開,少女終于在人類的懷中沉沉睡去。救援的運輸機終于沖向等候已久的教堂頂端,焦急的同伴們迅速從機艙內奔跑出來。

露西亞喊道,指揮官,把麗芙交給我吧,我們快走,其他運輸機還在那邊等!

上了運輸機后,首席接通了阿西莫夫,對方說道,不管怎么說,麗芙的感染度都已經超過了臨界值邊緣,這種狀態(tài)很危險,究竟還能不能繼續(xù)修復她的意識海,還要等你們回來再進一步評估,最好的情況也是讓她換回蝕暗機體……回來吧,現(xiàn)在只是一個開始,無論是降低感染度,還是尋找麗芙的意識碎片,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幸好她深度感染的時間較短,還有挽回的機會,一旦時間拖長,數(shù)據(jù)亂流就會把意識海徹底撕碎,卷入其中,那些恢復清醒的感染構造體,原本的意識還存在多少也需要進一步檢測,奇跡從來都不是免費的,在這一切都完成之前,談勝利還太早了。

通訊中的哈桑補充道,但我們至少得到了三個好消息,麗芙還有能挽回的機會,隨著人形生物體的銷聲匿跡,飛行的異合生物攻擊性也得到了少量削弱,最后……Ω武器與特化機體的實驗成功了,人類終于得到了反擊的力量,無論哪一個,對我們來說都是個巨大的好消息。

哈桑繼續(xù)問道,其他人的情況怎么樣?

露西亞回道,機體損傷由蘇菲亞清醒后幫忙維護了,現(xiàn)在還保持在63.1%的損傷度,基礎活動沒有問題。

里回道,我和庫洛姆也一樣,雖然感染已經被清除了,但機體損傷還沒有完全修復。

哈桑有些愧疚地說道,關于救援不及時這一點,議會定會做出補償和道歉 ,但在那時,我們確實無法付出大量犧牲去派出支援,那么,期待你們平安歸來。

險些失去彼此的同伴們相聚在一起時, 每個人的影子中都刻滿了傷痕和代價。終有一天,我們也會耗盡所有,面臨無法逃避的死別吧。


戰(zhàn)雙劇情梳理第五十九期:“Προμηθε??”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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