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wǎng) 會員登陸 & 注冊

跨時空的快照,記錄著世界改變 | 科幻小說

2023-11-27 19:40 作者:未來事務管理局  | 我要投稿


這部小說由幾十年跨度的時間切片組成。黑人小男孩克拉萬目睹好友被槍殺后的慘狀,因此逃離了故鄉(xiāng)。時光流逝,克拉萬的后代回到這座仍籠罩在槍擊陰影下的城市,試圖通過科技來改變這一切……

?

作者簡介

克里斯汀·凱思琳·魯施,美國作家/編輯。憑借《千禧嬰兒》獲得2001年雨果獎最佳中篇小說;《消失的2002》贏得2003年努力獎;《回收阿波羅8號》獲得2008年側面獎最佳短篇;《內(nèi)敵》獲得2015年側面獎最佳長篇。曾擔任過六年《奇幻與科幻雜志》編輯,期間曾獲得過一次雨果獎最佳職業(yè)編輯獎。

?

跨時空快照

全文約9600字,預計閱讀時間19分鐘

作者 | 克里斯汀·凱思琳·魯施

譯者 | 于海生

校對 | 張文宇

讓大家伙兒都看看吧。打開它[棺材]。大家伙兒都來看看俺家孩子怎么了。

——瑪米·R·布拉德利,埃米特·蒂爾的母親

引自報道《母親收到她被殘殺的兒子的尸體》

《亞特蘭大每日世界報》[1]

1955年9月7日

快照:1955年

教堂很熱。芝加哥的夏天到了后半段了??死f沒去抓媽媽的手。他都十歲了,這么大就不用牽媽媽的手了,但他現(xiàn)在很想那么做。他還從莫見過一個地方能有這么多人,他們都在哭泣啊、呻吟啊、發(fā)瘋啊,雖然牧師還莫出來講話呢。

媽媽不希望他老說“莫”,但克拉萬還是能想起這個字眼,至少今天也是這樣。

媽媽簡直是把他拖過來的,但沒能拖來爸爸和哥哥羅伊。羅伊與埃米特·蒂爾的年齡一樣大。他們是朋友,爸爸說讓羅伊去很殘忍,但媽媽說一定要帶他去。

所以羅伊就莫影兒了。大概等葬禮結束了,他才會回家吧?

克拉萬不認識一個上過新聞的人,但埃米特最近天天都在上新聞。他還上了《芝加哥衛(wèi)報》[2]呢。爸爸當時一直盯著頭條新聞,但克拉萬只盯住了一句話:“媽媽坐在客貨車里,等著她的波波回來”。認識埃米特的人都知道他不叫埃米特。他叫波波[3],而且他頂討厭這個名字。在南區(qū)[4]外邊,莫人知道這件事。

[1]美國亞特蘭大最古老的黑人報紙,成立于1928年,現(xiàn)為美國Real-Times公司所有。

[2]美國創(chuàng)辦時間最久、影響力最大的黑人周報,在美國南部很是盛行,歷史上,該報曾被認為是有色人種或黑人“最重要的報刊”。

[3]指小名或愛稱。

[4]芝加哥市的一部分,是該市三大地區(qū)之一,其他兩個是西區(qū)和北區(qū)。由于密歇根湖的存在,沒有東區(qū)。

克拉萬和他都沒怎么說過話,所以還不能管他叫朋友,再說他都那么大了,差不多都是個大人了——所以媽媽說,他們南方白人男孩都覺得,他那會兒就是在沖那個愚蠢的白人女子吹口哨。就因為這個,克拉萬每次看到白人都會渾身發(fā)抖,而今天在羅伯茨基督神廟教堂附近就有好多白人。媽媽說,他們都是記者,他們可莫有那種想法——見到黑人男孩,就拳打腳踢地把他揍扁。

“沒事兒,這么多人看著呢?!眿寢屨f。

克拉萬想糾正媽媽的話。埃米特不是被人揍扁的。報上說他是被他們用手槍抽打,然后又被一槍爆頭的??死f以前也挨過抽打,還不止一回,那是被爸爸用皮帶抽打,但他還從來沒被白人男孩那么收拾過。他覺得叫人抽打可不像挨槍子那么嚇人。要是有人朝你開槍,你是很難逃掉的。

他對爸爸說了這話,爸爸面露悲傷地看了他一眼。兒啊,你是從莫挨過真正的抽打啊,爸爸說——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挨那種打。

克拉萬說了這些以后,爸爸便不再與媽媽爭辯了。爸爸說,讓孩子都知道那幫白人佬能干出個啥來也挺好。就是羅伊太害怕了,不敢來看。

克拉萬是穿著他最好的衣服過來的。那件漿洗過的襯衫的衣領緊緊卡在他的脖子上。他就站在媽媽旁邊,他們已經(jīng)排了將近一小時的隊了。這都是為了向埃米特表示默哀。媽媽對牧師這樣說,對克拉萬則改了口。她對克拉萬說的是,他將會看到的東西,管保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們終于開始經(jīng)過最前排的長凳,克拉萬能夠看見前面幾碼以外那口打開的棺材。大人們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就捂上嘴或扭過臉去。就在棺材旁邊,埃米特的媽媽坐在臺階上,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幾個克拉萬不認識的男人摟住她的肩膀,好像是他們支撐住了她。

昨晚媽媽對爸爸說(她以為克拉萬睡著了),要是他們的兒子沒了,她真不知道是否還能活下去。爸爸說,你可得撐下去啊,珍妮特。你一定得撐下去。

所以當克拉萬走過去時,他起先一直看著埃米特的媽媽,而不是那口棺材。爸爸在他們離開前告訴過他:兒啊,你到時候看到的那個……會很扎眼。但生活就是這樣。你要是不小心點兒,也會落到那個下場。

媽媽一聽就哭了起來。她說,誰也不能說埃米特當時不小心,白人佬就算為了找樂子也會殺死我們,尤其是在南邊那一塊兒。爸爸說,我跟你說吧珍妮特,這種可怕的事兒在芝加哥也有。媽媽一聽立刻就直起身體,好像變高了一樣(她一生氣就會這樣)。她說,肯定沒那么多!爸爸的聲音變輕了(他不希望別人聽見他的話時就會這樣):你是在做夢,親愛的。你就是在做夢。

媽媽在棺材前面停住了。她發(fā)出的那種聲音,克拉萬以前從莫聽過。她那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立刻抓住克萊萬的肩膀。她說:“沒什么,克拉萬。你用不著看了。咱們已經(jīng)默哀過了?!钡死f現(xiàn)在決定要看一眼了。是媽媽把他拖到這兒的,所以他要親眼看到埃米特的媽媽想要大家伙兒都來看看的東西。

他猛然掙脫媽媽的手,開始面對那口棺材。有個東西在里面,穿得和他一樣。黑西裝,白襯衫。但是他認不出其余部分。它有一個下巴,一張像是嘴的東西,還有一點兒可能是埃米特的黑頭發(fā)。但根本就沒有眼睛,皮膚也翻卷、剝落得東一塊西一塊的。他腦袋上還有幾個小洞。

克拉萬盯著它們。都是槍眼兒。

“走吧,克拉萬,”媽媽說,但他沒有動。

那是他熟悉的一個人。是他說過話的一個人。是他喜歡過的一個人。

“我的天啊,波波?!彼曇艉茌p,就像那天下午爸爸嘟噥的那樣,“莫有這種事。肯定莫有這種事。”

?

“還有更多隨意的、非理性殺人事件,”針對[1975年的]一樁連環(huán)殺人案,[在談到芝加哥市的高謀殺率時]第一副警司邁克爾·斯皮奧托對《芝加哥論壇報》說,“以及更多我們無法確定動機的謀殺案。”

——斯蒂芬·本茨克菲:《1974年對芝加哥而言是致命的一年》

《芝加哥論壇報》

2012年7月8日

?

快照:1974年

前面還有半個街區(qū),交通燈變成了紅燈??死f·布蘭尼根的肩膀繃緊了。一群身體細瘦的孩子(也許比他小十到十二歲)從散落著碎玻璃的人行道沖到小巷里。他在通向六十五街的一個十字路口處。就算不停下來,他也可能會被擊中。

如果停下來,他不知道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他自己的錯。他就是那種在東七十一街那邊購物后偏喜歡走這條路回家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離開西區(qū)那一片地兒。買回一份當午餐的美味炸雞,外加一張送給室友的純黑色生日賀卡(而不是那種印有品牌標記的俗氣透頂?shù)馁R卡),原本像是一個好主意。

但還沒好到該把車開到此地——正好碰上一次幫派血拼。

他慢慢向前開行,腳放在剎車上,巴望著等他開到前面時紅燈會變?yōu)榫G燈。他仔細觀察,朝左看,朝右看,再朝左看,再朝右看,但迎面不斷駛來車輛。他使勁兒咽了口吐沫,決定等最后一輛車過去之后就猛踩一腳油門。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滑行停車[5]——這是加州式停車,他的室友這樣說過——就在這時,周圍變得一片混亂。槍彈橫飛,只要撞到什么東西上,就立刻發(fā)生爆炸,那些孩子互相射擊,并沒理會他。

[5]指不完全停止,只是放慢速度的停車。

他小心地將身體移向座位下方,向儀表板外面窺視一眼,然后用力踩了一腳油門。從對面過來的車輛最好他媽的避開他。

有的司機果然突然轉(zhuǎn)向,制動器發(fā)出尖叫聲。他終于穿過那個十字路口,仍然發(fā)瘋般地開著車。直到在馬丁·路德金大道駛完一半路程,基本離開南區(qū),盡可能進入到相對安全的地帶,他才把車停下來。

車停在一處空地上,他的心臟還在怦怦直跳。

然后他看到了側窗上的彈孔,后窗已被打得粉碎,后座上面全是玻璃碴兒。他當時都沒聽到。他還以為所有的爆炸都發(fā)生在車外。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

夠了。這就夠了。

他受夠了這個鬼地方。

他必須走人,而且再也不回來了。

?

我愛芝加哥,因為它讓我成為現(xiàn)在的我……但我絕對不想再愛它了,我也不會回去的——尤其是因為我要撫養(yǎng)我的兒子。我可不希望他哪一天倒在芝加哥的街頭。

——特尼莎·特尼莎泰勒·貝爾

CNN.com

2013年2月15日

?

?

快照:1994年

“你沒有發(fā)言權,爸爸?!崩げ继m尼根抓起包,她的臟辮末端的串珠隨著她的動作咔噠作響?!拔夷玫姜剬W金了。這句話你有哪個字兒聽不懂?”

爸爸把一只大手放在那扇橡木大門上,擋住她不讓出門?!笆侵ゼ痈绱髮W的獎學金——這個就不行!”他厲聲說,“你不要去?!?/p>

她把包甩到肩上。爸爸是在擋她的路,在擋她的機會——他曾親口說過希望她得到這樣的機會。

“你知道拿到芝加哥大學全額獎學金有多么不容易嗎?”她問。

“我為你感到驕傲,寶貝兒,我是說真的,”他一邊說,一邊在門邊移動,差點兒撞倒了她母親當初購置的那張珍貴的古色古香的休閑桌。“但你是沒去過芝加哥。我是在那里長大的……”

“而且當幫派朝你開槍時,你就跑了,我知道?!彼f。她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聽過這個故事了。她爸爸當時什么也沒做——既沒有下車,也沒有還擊,他就那么逃走了。她的男友雷吉說,她爸爸當時表現(xiàn)得太慫了。

她不喜歡這個詞,但那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她爸爸當初的逃離一直讓她困擾。

“現(xiàn)在和那會兒不一樣了,”她說,“犯罪率正在下降。你想看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嗎?”

“我希望你換個地方,”他說,“達特茅斯學院雖然地方偏點兒……”

“我在那兒拿到的獎學金只包括學費?!彼f,“你知道總共得花多少錢嗎?”

“我們可以貸款……”

“我不要欠債,”她說,“要么上芝加哥大學,要么哪兒也不上?!?/p>

這種威脅方式總是屢試不爽——除了這次。

她的爸爸嘆了口氣,搖搖頭?!澳菢右埠谩!彼f。

她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她過去總是聽到這樣的告誡:只有教育才能讓你出人頭地;只有教育才能讓你有競爭力;只有在教育面前,每個人才是平等的。

“寶貝兒,”他說,“那所學校就在南區(qū)。”

“不,不在那兒,”她說,“它在海德公園[6]社區(qū)里邊?!?/p>

[6]隸屬芝加哥南區(qū)的一個社區(qū),也是芝加哥大學的所在地。

“子彈可不管你在社區(qū)里還是社區(qū)外。”他說。

“你真是神經(jīng)過敏?!彼腿晦D(zhuǎn)過身,小心地穿過擁擠的客廳家具,快步溜進了廚房。和他吵個什么勁兒?白白浪費了一刻鐘時間。她只要直接開著他的車去上學就好。

不管他喜不喜歡,她現(xiàn)在都是成年人了。

?

曾隨高中樂隊和步操隊于1月21日奧巴馬總統(tǒng)就職典禮上演出的哈迪亞·彭德爾,在本周二下午后背遭槍擊身亡。當時她正和國王學院其他預科生在該市南區(qū)薇薇安·戈登·哈什公園的一處遮陽篷下避雨。

——朱蒂·基恩:《曾在總統(tǒng)就職典禮上表演的芝加哥少年遭致命槍擊》

《今日美國》

2013年1月31日

?

快照:2013年

五輛黑色越野車停在大豐收浸信會旁邊的巷子里。幾個身材瘦削而又神情嚴肅、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從車里走出來,清理了輪胎上的積雪,向擋住人群的其他身著黑衣的特工點頭示意。事實上,沒有一個人在歡呼——這和拉吉莎·布蘭尼根上次見到第一夫人的情形完全不同。

只不過米歇爾·奧巴馬當時還不是第一夫人,只是候選第一夫人——如果可以這么說的話。在格蘭特公園那個涼爽之夜的弧光燈下,在站在四分之一英里之外的拉吉莎和她九歲的兒子泰看來,奧巴馬一家就像是站在一個小舞臺上的幾個小人兒。即便在那個夜晚,在第一個非裔美國人當選為美國總統(tǒng)的那個夜晚,她都無法說服父親來到現(xiàn)場。

一個來自芝加哥的非裔美國人??靵戆?,爸爸,她在那天晚上說。爸爸從相距只有三個小時車程的伊利諾伊州南部郊區(qū)的家中提醒她說,寶貝兒,我希望你們不要靠近格蘭特公園。我也希望我外孫別去市中心,永遠都別去。你聽見了嗎?

她聽見了。但她從來不會聽從。

她幫助泰從他們自己的越野車里出來。兒子長得比媽媽都高了,已經(jīng)穿不下她為他參加科學博覽會買的那件制服了。他是他們學校唯一有資格參加首屆機器人大賽的孩子,現(xiàn)在他和他的團隊已經(jīng)忙碌了幾個星期了。

當拉吉莎讓他做任何額外的事情時,他通常都會抱怨幾句。最近他的時間確實很緊張。但來參加哈迪亞的葬禮卻是泰的主意。他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一個特工人員彎下腰,從地上揀起什么東西。他的運動外套微動一下,露出了槍支。

“不?!碧┱f,他突然在越野車敞開的車門旁停住了腳。

拉吉莎差點兒在冰上滑倒。在這么寒冷的天氣中,她穿錯了鞋子,還穿了雙透明絲襪。她的腿都要凍僵了。

“怎么了?”她問。

他搖搖頭?!拔也贿M去了?!?/p>

他看著那支槍,然后看著教堂側門。上面安裝了金屬探測器。這是安全措施,因為第一夫人在這里。拉吉莎感到胃里一陣翻騰。通常,這個教堂是不需要這類安全措施的——任何教堂都是如此。

“你每天到學校不也得過這種安檢嗎?”她說。

泰扶住敞開的車門,仿佛那是一面盾牌似的?!拔腋闹饕饬?。”

“為什么?”拉吉莎問。

“不為什么?!彼穆曇魪膭偛诺哪懈咭糇?yōu)榕咭?。他甚至都沒有臉紅。每當他說話失聲時,他都會臉紅。

他匆匆坐回車里,并開始關上車門。

他的母親拽住車門。

“你還有什么沒告訴我的?”她問。

他十指扭絞在一起?!澳切┤擞袠??!?/p>

“那是為了保護第一夫人,”她說,“你以前也見過的呀。沒關系的,泰。”

“不,”他說,“有關系。我想回家?!?/p>

她嘆了口氣。哈迪亞一直是他的朋友。他有權選擇自己的哀悼方式。

她從越野車前部繞過,爬進駕駛員一側。她關上車門,正要轉(zhuǎn)動鑰匙發(fā)動汽車,忽然停住了。

“還有什么事,泰?”

他低下了頭。

“泰!”她用她以前要求他合作的那種語調(diào)說,盡管兒子長得比她還高,但那種聲音仍然奏效。

“我當時就在那個公園,媽媽,”他小聲說,“我不會再靠近任何拿槍的人?!?/p>

?

自從12月14日康涅狄格州紐敦市桑迪胡克小學發(fā)生槍擊事件以來,我們《Slate》雜志這邊一直想知道美國每天有多少人死于槍擊……要獲得這個信息極為困難……[例如],據(jù)估計,自殺人數(shù)占槍支致死人數(shù)的60%,而這方面通常都沒有具體報告……

——克里斯·柯克和丹·考伊斯

《Slate》雜志[7]

2013年2月21日

[7]美國知名網(wǎng)絡雜志,1996年創(chuàng)刊,以其政治評論、離奇新聞和藝術特寫等內(nèi)容而聞名。

?

快照:2019年

他外公身上有一股樟腦丸味兒。他弓著腰坐在泰那輛汽車的乘客座位上,緊緊抓著安全帶,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在過去的一年里,他的外公變得衰弱了。這是泰沒有料到的。外公過去總是那么高大、強壯而活躍。

“你媽媽說我打擾你了?!彼夤⒅巴饽菞l昔日的僻巷,道邊都是整潔的房子。有一半草坪長滿了雜草,余下的都精心修剪過?!罢f你現(xiàn)在是大人物,不能被打擾。”

“但她今天不會來的?!碧┱f。

“我又沒給她打電話。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外公稍稍扭動一下,然后側身看著他,“這是爺們兒的事兒。她要是聽見我這么說,又會對我吼的?!?/p>

泰點點頭。爺們兒的事兒。再也沒有人這樣說話了。但外公是上上一代人,在那一代,男女都扮演著屬于自己的角色。他母親討厭這一點,不過有時候,泰覺得這樣嚴格的定義會使生活變得更簡單。

“另外,她覺得我總是太多心了?!彼耐夤f。

泰也是那么認為的,但他沒說出來。他剛接到電話就表明了看法:外公,人人都有權利偶爾自我封閉一下。

但他的外公堅持說:他的朋友列昂從來都不會不接他的電話。警察是不會去查看的,列昂也沒訂購任何保健類服務,所以誰都無權“闖進他家”——正如他的外公有趣地描述的那樣。

但我真的很擔心——他的外公說,自打拉維恩沒了以后,他整個人就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自打泰記事以來,列昂就是他外公最好的朋友。兩個男人都愛開玩笑,都教過他打牌,還讓他第一次嘗試喝酒,并教他如何做一個男人,因為——他們說——他母親永遠都不會教他做這些事。

開車到他外公家,只需要三個鐘頭。反正泰也很久沒見過他了。

泰一邊把車開進列昂家的車道,一邊想著當初在他家的地下室,他們守著那臺大電視機上進行電影馬拉松的情形:拉維恩端來爆米花,然后是披薩,然后抓起遙控器,讓他們先睡一會兒再看。她的葬禮,是泰參加過的最令人悲痛的葬禮之一。

“我敢肯定什么事兒都沒有,”他說,“列昂會生我們氣的。”

“我倒是希望你說對了?!蓖夤蜷_車門下了車,在他那件格子外套的口袋里摸索著找鑰匙。他找到了它們,并捏住了那把漆有藍色染料的鑰匙。

然后他走到車庫門前,打開了門。等到泰從車上下來時候,他自己已經(jīng)先進去了。

車庫里散發(fā)著汽油味,但在最近五年里,列昂沒買過一輛裝有汽油發(fā)動機的汽車。廚房的門是敞開著的。

泰皺起了眉頭。這里太靜了。這里本該有吼叫、大笑或某種吵鬧聲才對。那是他想到他的外公和列昂時總會想到的聲音:吵鬧。

他爬上兩層樓梯進入廚房,臭氣撲鼻而來。是某種混合著下水道味道的發(fā)酵之物。但廚房像過去一樣一塵不染。桌子很干凈,水槽里沒有任何盤碟。

泰轉(zhuǎn)過拐角走進起居室,看到外公蹲在那兒,他停了下來。在外公的腳邊有一支槍。

泰又向前走了一步,看見列昂仰躺在地,眼睛睜得大大的,半張臉都不見了。

“狗娘養(yǎng)的,他到底還是沒忘記我的話。”他的外公說。

泰屏住了呼吸?!澳f什么?”

“我過去說過,你可不要用槍自殺。假如沒打準怎么辦?假如你也就是受了傷,半死不活的怎么辦?他倒是用了合適的子彈,確保沒有可能活下來?!?/p>

他的外公站起來,膝關節(jié)咯吱作響?!拔耶敵蹩吹讲ú〞r就該知道的……看來不光是在芝加哥啊?!?/p>

泰不明白他的話,但也沒必要知道。“我們離開這兒吧,外公。我會報警的。”

“報吧,”他的外公痛苦地說,“報警總是有好處的?!?/p>

?

因為沒有任何法律或法規(guī)可以完全阻止一切愚蠢的暴力行為,也沒有任何一條立法能夠防止每一場悲劇和每一種邪惡行為,因此,哪怕我們只能做一件事來減少這種暴力,哪怕我們?yōu)榇酥荒苷纫粭l生命,我們也都有義務去嘗試一下。

——美國總統(tǒng)巴拉克·奧巴馬

2013年1月16日

?

快照:2025年

“我看不出這有什么用。”警察局副局長漢娜·法赫說,左手握著一臺小型平板電腦。她倚靠著她的辦公室窗臺,身后是芝加哥的天際線,它擋住了除密歇根湖的那點藍色之外的一切景象?!皹屵€是機械的。沒有哪種病毒能把城市里的每一支槍都關掉吧?”

泰微笑起來。他的律師羅伯特·洛克站在他身邊,雙臂交叉,盡量不顯得緊張。也許人人都覺得,在這次會面結束前,泰就會被逮捕的。

他不在乎。他已經(jīng)花了多年時間來思考這件事——自從哈迪亞在那個公園遇害,那些子彈呼嘯著飛過他的頭頂以來。自從他的外公講述了那些類似的故事以來。對了,還有列昂。泰還是不愿想起列昂。

泰找到了一個阻止暴力的方法。這個過程會很慢,但它會奏效。

“我不是要讓槍支感染病毒,”他說,“我是讓電話感染它?!?/p>

她從平板電腦跟前抬起頭來?!半娫??”

“就是手機,”他說,盡量不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對一個傻瓜說話,“還有電腦。還有手表、眼鏡、穿戴式裝置,以及其他任何能在五十英里半徑范圍內(nèi)使用無線或手機聯(lián)網(wǎng)的東西?!?/p>

如果他有可能免于監(jiān)禁的話,就需要讓對方站在自己一邊。因為他已經(jīng)那么做了——作為電腦黑客,他已經(jīng)侵入了大芝加哥地區(qū)幾乎所有的個人系統(tǒng)。

但那位警官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違反了法律。她仍在皺著眉頭,好像不太明白泰的意思似的。

“那又怎樣?”她說,“你還是不能關閉任何一支槍啊?!?/p>

“對,”泰說,“的確不能。但只要有人開火,附近的手機就會自動把所有信息都上傳到最近的數(shù)據(jù)節(jié)點——撥出的電話號碼,發(fā)送的短信,屏幕上的指紋,視網(wǎng)膜印記,聲波紋。最接近射擊點的手機會首先發(fā)送信息。如果你們不能在槍擊殘留物脫離皮膚之前,就從所有這些信息中辨認出槍手并逮捕他們,那么芝加哥警察局就沒有它自己宣稱的那么好了?!?/p>

女警官張大了嘴巴。

他沒有告訴她其余的細節(jié)。他只是微調(diào)了現(xiàn)有技術而使之為他工作。他發(fā)明的那種通過各種主要載體發(fā)送的小病毒,可以打開個人設備,并記錄周圍地區(qū)的一切——聲音,視頻,地點——一切相關的信息。所有這些數(shù)據(jù)都會流向一系列專用服務器,這就像每一個主要警察部門現(xiàn)在為了破案,都需要掃描遍布城市街道的所有交通攝像頭和其他安全裝置一樣。

只是每當槍聲響起時,那些公共安全攝像頭并不會有針對性地自行啟動。事實上,它們一直都在運行,卻收集了太多無用的數(shù)據(jù)。相比之下,手機卻可以在房子里或汽車內(nèi)啟動,并顯示附近的一切信息。他的服務器會指示個人設備與警察聯(lián)系,這些都是在瞬間完成的。

當他提出這個想法時,他的律師告訴他,是服務器和數(shù)據(jù)存儲使得這個行為很不合法。

所以,他不會承認他所有的非法行為。只承認其中一部分就可以了。

“您檢查一下那臺電腦吧,”他說,“我肯定在過去的十五分鐘,已經(jīng)有人開了槍?!?/p>

她低頭看了一眼會面開始時泰遞給她的那臺平板電腦。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然后,她把平板電腦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傾,用手敲了一下桌邊那個電腦屏幕。泰聽見有人接聽副局長的呼叫時傳來的唧唧叫。

“在藝術學院附近有槍擊報告嗎?”她問。

“是的,長官,”那個男子的聲音說,聽起來很困惑,“您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受傷嗎?”

“我們正在派人到現(xiàn)場?!蹦莻€男子換成了公事公辦的口吻。

“謝謝你,”她說,又敲了一下那個屏幕。

泰向平板電腦點點頭?!澳阌辛四阈枰男畔?。你可以知道是誰首先開槍的。如果他們有前科,你已經(jīng)有他們的名字和地址了?!?/p>

她拿起平板電腦。屏幕的光芒映在她的眼睛里。“這里有不止一個名字。其中兩個屬于我?!?/p>

泰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是兩個警官。“人人都會隨身攜帶至少一部個人設備,女士?!彼f,“因此,您可以收到每一次槍擊報告?!?/p>

她把平板電腦抱在胸前,就像一個孩子抱著一只毛絨玩具狗?!胺缸锓肿又懒?,就會放棄攜帶任何設備的?!?/p>

“所以我們不宣傳這個,”他說,“我們不告訴任何人。我們只是逮捕任何開槍的人?!?/p>

“這不合法,”她說,“它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腳的?!?/p>

“請原諒,女士?!碧┑穆蓭煷舐曊f。泰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除非泰被捕了,否則羅伯特就不該說話?!暗?,根據(jù)經(jīng)過修訂的外國情報監(jiān)督法案,您只要告知聯(lián)邦法院,說您需要這樣做就行了。您必須在不通知公眾的情況下來做這件事,但這應該是可行的。”

泰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們并不確定這一點。這些該死的法律一直都在變,而且通常都是有利于政府那邊的。當然,他正在和政府方面交談。

“我的上帝。”她說。

有那么一會兒,泰感覺很有希望:她打算試試這個。

然后她搖搖頭?!懊看味紩i定一支槍……”

“每次都會鎖定一個開槍者?!碧┱f。

“我們必須排除射擊場,”她喃喃地說,“還有武器訓練設施?!?/p>

“那個您可以通過定位來做,女士,”泰說,“在被批準區(qū)域的任何射擊都不會觸發(fā)警報。”

副局長對他眨了眨眼?!斑@個您可以給我們嗎?”她問。

“我希望它在這里接受測試,”他說,“但它是我的東西。”

她點了一下頭?!斑@或許管用,”她說,“我的上帝。這或許真的管用?!?/p>

?

“數(shù)據(jù)很差勁兒;它們并不有效也并不可靠,而是存在各種各樣的信息缺失?!鼻奥迳即壘?、現(xiàn)為密蘇里大學圣路易斯分校的犯罪學與刑事司法系副教授戴維·科林格說,“當我和其他研究人員將現(xiàn)有數(shù)據(jù)與當?shù)鼐絻?nèi)部檔案記錄的信息進行比較時,發(fā)現(xiàn)根本對不上。所以,我們目前沒有一個全國性的系統(tǒng),來記錄那些死于警察之手的死者人數(shù)。我們也沒有那些警察的信息,無論是擊中他人但未造成死亡的警察,還是朝人開槍卻沒有射中的警察。”

——帕特·施耐德

《國會山時報》

2013年2月19日

?

快照:2025年

“你做了什么?”克拉萬問。

泰坐在他外公的廚房里,端著一杯咖啡?!拔野阉唤o警方了。”

“你把它交給……”克拉萬沉重地坐下來。他的身體很疼痛。他的頭也很疼痛。他幾乎喘不上氣來?!澳阏J為他們會用這種技術來使世界變得更好嗎?”

“他們當然會,”泰說,“你懂的。”

克萊萬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在1919年那個炎熱得如同地獄般的夏天,在那個可怕的世紀發(fā)生的最嚴重的種族騷亂進入白熱化之際,他的祖父在南芝加哥的自家屋頂上端著一支步槍,來對抗那些警察——他們試圖毀滅任何長著黑皮膚的人。

他想起在他成長的地方,在幫派橫行的芝加哥社區(qū),那些總是先開槍再盤問的白人警察。

他想起了埃米特·蒂爾的母親,她坐在兒子的棺材旁,眼淚順著面頰滾落。他想起了埃米特頭部的彈孔——那兩個白人兇手從未被當時的警察逮捕過。

他想起了列昂頭部的彈孔,想起了那個絕不會發(fā)生的逮捕[8],因為一切都太遲了。

[8]指死者屬于自殺,因此無人可以逮捕。

克拉萬不知道該如何把這些告訴泰,如何表達他所看到的一切,他所知道的一切。

“科學不能拯救世界,孩子?!笨死f說。

泰兩頰通紅。每當他生氣并試圖掩飾時總會這樣。他希望外公夸獎他,而不是批評他。

“媽媽說你會很消極?!碧┱f,“她說我不該把我做的任何好事告訴你,因為你只會給人潑涼水?!?/p>

克拉萬看著他?!昂湍銢]有關系?!?/p>

泰抬起下巴?!澳呛褪裁从嘘P系?”

克拉萬開始回答他,也許引用了馬丁·路德·金的話,甘地的話,一些改變?nèi)说男撵`的話……他突然停下來,面帶微笑地向后仰靠在椅子上。

他的孫子認為人本質(zhì)上是好的。無論是黑皮膚、白皮膚還是紫皮膚。他的孫子不在意這些。

是的,這個孩子是天真的,但那是一種新的天真,甚至是克拉萬那個年代并不存在的一種天真。

“其實也沒什么,”克拉萬說著,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你做得很棒,泰。你做得真的很棒?!?/p>

?(完)

編者按

本文以一位虛構的出身于芝加哥的黑人一生中的若干視角,輔以現(xiàn)實若干新聞片段的印證,虛實交融地反應現(xiàn)代美國黑人的命運變遷,以及對嚴控槍支和犯罪的期許。主人公一生都在逃避,而外孫在外公的影響下以科技去完成老人的心愿。

本篇發(fā)表于老牌科幻雜志《模擬體》2014年5月刊,并在次年獲得《模擬體》雜志讀者選擇獎。

——孫薇

上海果閱文化創(chuàng)意有限公司已獲得本篇權利人的授權(獨家授權/一般授權),可通過旗下媒體發(fā)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眾號、“不存在新聞”微博賬號,以及“未來局科幻辦”微博賬號等

責編 孫薇


跨時空的快照,記錄著世界改變 | 科幻小說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玛纳斯县| 社会| 连云港市| 莱州市| 山丹县| 定襄县| 兴安县| 曲阳县| 克什克腾旗| 乐东| 库车县| 鞍山市| 灌阳县| 水富县| 修武县| 革吉县| 宁蒗| 锦屏县| 沽源县| 晋州市| 甘孜县| 友谊县| 古蔺县| 霍林郭勒市| 宁国市| 准格尔旗| 长寿区| 民乐县| 交城县| 余干县| 故城县| 邯郸市| 平泉县| 林西县| 惠来县| 揭东县| 普宁市| 胶南市| 湘潭县| 兴化市| 田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