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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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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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小哥哥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問了我一句。“什么事呀這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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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李笑陽有關系的事?！蔽叶⒅「绺绲哪?，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然后觀察著小哥哥的反應。“是什么事，灰哥你知道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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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換個地方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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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這么說，小哥哥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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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拉著我出了門。剛好，李笑陽在一個人洗澡，所以我們的行動并沒有馬上引起李笑陽的注意。關上門之前，李笑陽那響亮的歌聲還在不斷從浴室里傳出來。不過小哥哥家的門隔音效果倒是真的很不錯，一把門關上，就完全聽不見歌聲了，就好像把什么東西關到了世界的另一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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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很黑也很安靜，剛走出來，完全看不清楚小哥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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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還是上頂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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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在門口，小哥哥和我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張了張嘴，似乎想問我什么。但猶豫了一下，他開口只說了幾個字，然后就又指了指電梯?！斑@里太暗了，也不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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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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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跟著小哥哥一起上了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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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梯上，小哥哥時不時地就要抬頭看看計數(shù)板，然后又時不時地要低下頭看看自己的鞋子。他的兩只手插在褲兜里，一抬頭就深吸氣，一低頭就長長地呼氣，時不時地要點兩下腳尖，連我都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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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最后一口氣沒吸完電梯就到了頂樓，叮的一聲，然后他就馬上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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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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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等我先下了電梯，才跟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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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近十月份了所以天臺的溫度有點冷，還是單純因為我也很緊張，我感覺在走到欄桿之前，我一直都忍不住在手腳發(fā)抖，就算我攥緊了拳頭想壓下去也沒用。最后等走到了欄桿邊，我就使勁兒握著冰涼涼的欄桿，有點奇怪地想借著這個動作讓自己少抖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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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說……你知道了？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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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跟近了之后，在我身后開口問道?！拔移鋵嵅皇呛芏?，你想說的和李笑陽有關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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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些生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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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生大人的氣了。雖然，也許，灰哥還不能算是真正的大人。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瞞著我嗎，我有些疑惑和憤怒。難道說在其實并沒比我們大幾歲的小哥哥眼里，也覺得小孩子很好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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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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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松開了一只抓著欄桿的手，猛地轉過身，瞪著小哥哥：“李笑陽的媽媽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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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一陣一陣地在我身后吹，我又開始打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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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朋友你真的聽到那天我打電話說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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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沒有回答我，也許是他覺得已經(jīng)用不著回答我了?！斑€是說，莫禹航說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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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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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小哥哥，我又重復了一遍我的問題。“你倒是說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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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先告訴我，你怎么知道的？”小哥哥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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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先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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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小哥哥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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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沒有真的很喊出來。也許是因為我在發(fā)抖，使不上全部的力氣。我的聲音倒是變得尖細了，可并沒有真的大聲地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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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死了啊，這還有什么好問的嗎？”小哥哥似乎變得也有些不耐煩：“我不想說那個詞。而且現(xiàn)在的關鍵問題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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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我搞不懂小哥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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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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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也很嚴肅地盯著我：“還有陽陽，他知道了嗎？你跟他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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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沒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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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皺著眉回答道——如果我能看見自己的臉，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肯定非常不好看。有一團股奇怪的火，好像在我的眉毛中間點起來了似的，好像想把我的眼睛，眉毛，還有四周的皮膚都吸進去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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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說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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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的樣子像是松了一口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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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jīng)問了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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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聽見了你和徐阿姨在打電話”我最后還是回答了小哥哥：“不過我本來也有點猜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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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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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去找徐阿姨之前你就在打電話，回來的時候你還是在打電話。給我們開門的時候徐阿姨就在打電話，之后我忘記了東西回去拿的時候，徐阿姨又在打電話。”我對小哥哥撇了撇嘴：“如果真的讓李笑陽知道，他肯定比我猜得更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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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小哥哥一聽到這里馬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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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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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特別的莫名其妙?！盀槭裁淳筒荒茏屗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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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哥哥盯著我，吐了兩個字然后就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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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根本不相信他，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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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知道為什么我連說話的聲音都直打哆嗦了。不是因為冷，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生氣，或者說，感覺心里有些涼涼的?！懊髅魉敲聪嘈拍銈兊陌?？就算李笑陽對你的態(tài)度很糟糕，他也沒有懷疑過你告訴他的事情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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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回事?！毙「绺鐡u頭想解釋?！靶∨笥眩闶遣涣私怅栮栆郧暗氖?，如果你真的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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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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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喊出了聲?！皠e告訴我什么我不了解他！你就那么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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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兩個的，都在說我不了解李笑陽。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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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不是我應該說的話。我又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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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里，有一個也許是一直被我竭盡了全力去摁住的什么東西好像終于快要按不住了。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我又隨便發(fā)火了，這不是我應該做的事，這不是我應該說的話。而另一個聲音則在說，管他呢，有什么應該或者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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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知道為什么了。那天在鏡子里，在媽媽的后車窗上，為什么我只不過是看到了自己的臉，就會變得那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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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在我自己的臉上，我卻看到了李笑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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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是這樣子看著別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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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做好了準備……我是一定會告訴他的。不管你們說什么，不管什么……我都會告訴他。你們才是……你們才是根本不懂他在想什么！你們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沒有說出來……不要以為他不說，就真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對他來說就很好了！一點都不好！你們根本不知道，根本不明白他有多想見到他媽媽！別告訴我你們是為了他好！別告訴我說你們是為了保護他！就算是這樣，你們也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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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對著哥哥喊那些話的時候，又是什么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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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告訴我們，到底應該怎么做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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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先回到了小哥哥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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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小哥哥在天臺上還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也許他又要給誰打電話，說一些什么事情，但這個時候，我好像不是那么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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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傻子越，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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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聽到開門的聲音，幾乎是馬上從臥室里跑了出來，探出頭對著我笑?！班耍覄倓偪吹揭粋€特別有毒的東西我跟你說，你快過來看看——啊不過，你剛才去哪了？還有那個白眼狼呢？他怎么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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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天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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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李笑陽聳了聳肩：“灰哥的話，我也不知道啊，可能也去天臺玩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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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李笑陽，明天，你能和我一起去找我媽媽嗎？”我裝作輕松似的伸了個懶腰：“不對，你跟我一起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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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用手勾住了李笑陽的脖子，把李笑陽拉過來，伏在他耳朵邊上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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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了，這個國慶，我們一起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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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云被吹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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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啊，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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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國慶的七天都要和我一起在媽媽家待著，李笑陽整理的行李簡單得卻像是趕著去投胎一樣，一個綠色的塑料袋，里面只有一套衣服，甚至連內褲都沒裝。我從他手上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問他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然后說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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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聽到就說她可以多等一會，讓李笑陽上樓去取一下。李笑陽才擺著手說不用不用、將就一下也無所謂，小哥哥就從樓上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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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他整理的一堆行李都裝在了書包里，打開門硬塞到了李笑陽的腿上，然后就關上門，隔著打開窗的門給李笑陽交代這交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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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也是啊?！闭f完，小哥哥朝我也揮了揮手，和我對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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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的時候，眼神里還有點擔心的樣子。雖然我并沒有理他，很快就別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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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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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抱著巨大的書包唉聲嘆氣。“媽的，我感覺我現(xiàn)在就像是懷胎十二個月的孕婦，我……哎喲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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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以快點去醫(yī)院生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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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想笑，伸出手，壓在書包上，往下又摁了摁，摁一下，李笑陽就哎喲一聲，特別好笑：“人家懷孕最多都十個月好嗎，你都晚了二個月了，再不去，你的孩子都可以直接用手撕開你的肚子自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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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都說的是什么啊，那么血腥，還暴力，說，你是不是查理九世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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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撇了撇嘴，昂起頭，學著老師似的對我指指點點起來：“學點好的，知道嗎，多看點有用的書，新華字典上的字都認全了嗎，就在那看課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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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比你認的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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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李笑陽的手指一下下打回去，然后也對他比劃了下：“聽寫生字的時候，你分可沒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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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我沒來得及啊，不一樣”李笑陽搖了搖頭，這下馬上岔開了話題?！鞍パ讲徽f這個了，你說說，你自己找我出來呢，都還沒告訴過我要一起玩什么呢，我們之后幾天要怎么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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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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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就只是想讓你陪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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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小朋友，平時應該不經(jīng)常出去外面玩吧？”媽媽在前面這時把話接了過去：“要不要稍微安頓一下，阿姨載著你們去鄰近的幾個城市轉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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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去廈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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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和李笑陽一起仰著頭在后座上東倒西歪地躺一起，一聽媽媽的這句話眼睛就亮了，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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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好不容易有個十一沒人和我搶你，你還想去廈門，想太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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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聽到我這么說也翻身坐起來：“絕對不同意！不過我倒是在想，不如帶你去一趟我的老家去玩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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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老家有什么好玩的？”我反問李笑陽?！岸夷憷霞以谀睦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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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啊。”李笑陽白了我一眼：“早不就說過了，上次去你媽媽的廢品站還再說過一次，我說你真的有把我的話放心上嗎？這么多次都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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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但是這個地方確實不好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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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都沒怎么聽人說過——所以呢，大田到底有啥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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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是實話。三明里有那么多個縣，我大部分都是記得的，主要是因為也經(jīng)常能聽到別人說起來——大家聊自己去哪里玩過的時候，被提到最多的好像就是將樂，泰寧和沙縣了吧。我知道將樂有玉華洞，泰寧有大金湖，沙縣有小吃——至于剩下的幾個縣城，我聽的不多，不過也大概知道，比如永安小吃和桃源洞，寧化的天鵝洞，明溪的肉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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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于說到大田，我就幾乎沒有聽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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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的，也沒有吧……”李笑陽好像被我有點問住了：“你如果說是那種大景點，那確實是沒有啦。畢竟我們那連一個收門票的景區(qū)都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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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笑陽突然眼珠子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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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過哦，我倒是有一個非常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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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說著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我拉過去，伸出一根手指，很自豪似的說：“我跟你保證，絕對也是非常非常漂亮的那種地方，肯定不會輸給其他縣城的那些景點——我就問你，你有見過云被從天上吹下來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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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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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被從天上吹下來的樣子？聽李笑陽這么說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是騙我。那種事情應該只會發(fā)生在夢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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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說象山嗎，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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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卻好像聽懂了李笑陽說的話，這時候在前排的駕駛座上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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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李笑陽一聽就興奮了，把包往我身上一丟，然后往前趴上去問?！鞍⒁棠阋灿腥ミ^嗎？是不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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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不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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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們如果真的想去的話，開車大概兩個半小時就能到。如果真的想的話，我還真可以帶你們去——不過啊，我們得改天，挑個天氣陰的時候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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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為什么??？”我有點不解地問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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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很快回答了我，雖然，她的回答也只是讓我感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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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才能看到云被從天上吹下來的樣子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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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過眼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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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號是陰天，所以我們終于出發(fā)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程不算長，不過也不算短。一開始我和李笑陽還在后座上打鬧，互相出一些怪題考對方，不過后來也就睡過去了。雖然說，不管是我還是李笑陽，都不記得我們到底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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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人問題大集合，來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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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題目還是李笑陽用手機搜出來的。就像它的名字一眼，有好多里面的問題，我覺得都是根本在故意坑人的。就和之前我早就和李笑陽討論過的那個救媽媽還是救女朋友的問題一樣，都是沒辦法簡簡單單去回答的事情“第一題你先答完，我再說我的答案，然后第二題就反過來，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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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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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第一題——有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的船，航行的時候，它就要不間斷的換零件。只要一塊木板腐爛，它就會被換掉，依此類推，直到所有的零件都被全部換掉。問題是，這艘船最后還是不是原來的那艘船，還是一艘完全不一樣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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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等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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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完想了半天。“應該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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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呢？”李笑陽斜了我一眼?！澳阋o理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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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最后這艘船上的每一個零件，都和最開始不一樣啊”我撓了撓頭，對李笑陽比劃道：“那不就相當于說，你拿兩堆不同的零件，造了兩艘不同的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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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現(xiàn)在的你和小時候的你，也不是一個人嘍？”李笑陽笑著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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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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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課老師可是說過的，我們身上的細胞每天都要死掉好多，然后又再生出好多來的。那按你這么說，小時候的你和現(xiàn)在的你，不也是拿兩堆不同的零件造出來的嗎？”李笑陽兩句話就把我給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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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現(xiàn)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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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點著下巴，總覺得還是有點兒不對：“可是，我還是記得以前發(fā)生的事情啊，所以，應該不是全部被換掉了吧？那科學課老師也沒說，我們身上的細胞會全部死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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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每一天誒，你和我一樣都是十一周歲零九個月，該有至少……我算算”李笑陽說著，打開手機的計算器按起來：“至少有四千多天了吧，這么多天，你敢保證沒全部死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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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啊。”我據(jù)理力爭。“這個你要怎么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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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解釋啊，記憶的事情歸靈魂管嘛。就占卜啊、算命那一類的?！崩钚﹃柭柫寺柤?，點點手指道：“這就是心理學的問題了，不是物理學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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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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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聽懂李笑陽說的那個詞。“而且你真的相信有靈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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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說不準呢?！崩钚﹃栄壑樽愚D了轉：“但不管怎么樣，就算你非要拿你記得昨天的事情來說，那我就承認今天的你還是昨天的你好了，我再換一個說法——拿你的小雞說吧，這個夠小了吧，你小時候，它說不定比現(xiàn)在還小呢！四千多天，你說你自己整個人的細胞還沒有被全部換一遍，那它的換了一遍了沒有？如果已經(jīng)全部更新?lián)Q代過了，它現(xiàn)在難道就不是你的小雞啦，難不成還是我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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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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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不僅我覺得李笑陽不可理喻，就連坐在前排的媽媽聽到這里都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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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下一題吧?！蔽矣悬c沒好氣地對李笑陽翻了個白眼，把衣服往下硬拉到膝蓋，把整個腿都給蓋上：“爭不過你。而且我的才不給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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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第一題就算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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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得意地用鼻子哼著氣，笑著抖起腿來：“好，那第二題，我來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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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好像是在問到一題關于朋友和敵人的題目時，我們聊著聊著就開始越來越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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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說的是什么我好像有點忘了，不過，我倒是記得李笑陽最后說的幾句話。不僅如此，睡著之后，我好像還因為李笑陽說的話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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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我不想再做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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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地已經(jīng)倒在了后車座的枕頭上，感覺再過一會兒就快睡著了：“你說都不容易就都不容易吧……我反正覺得，原諒朋友更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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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一定要聽我說完?？炱饋怼崩钚﹃栆话驼婆脑谖夷樕?，有那么點疼，不過對他來說真的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所以我也一點反應都沒有：“你知道我為什么說都不容易嗎？你還記得以前盧老師給我們說的那個故事嗎，最可怕的不是敵人的進攻，最可怕的是朋友的沉默。我就給你說哈，你之前在班上，不是一個人都不搭理你嗎，就算他們天天都欺負你好了，你就算會覺得很難受，你會天天都想哭嗎？肯定不會吧。早就習慣了好吧?？墒且?，你現(xiàn)在和我變成了好朋友，哪天你被欺負了，我要是突然跟他們站在一起，嘲笑你，撕你的作業(yè)，跟著他們一起起哄噓你，你會不會特別難過？那才真的哭都來不及呢。朋友有時候比敵人可怕多了好吧，所以，我才……我才不想隨隨便便地接受一個人。雖然盧老師那么說了，我也好好想過了，但我還是覺得……嗯，不過，你不用擔心就是了，我是肯定不會那樣對你的。一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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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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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確定這句話到底是在夢里說的，還是我真的開口告訴了李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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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被媽媽叫醒過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停了下來，車子的四周則是被一片乳白色的霧氣給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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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右邊的車門也沒有關，很明顯他已經(jīng)先我一步下了車——只不過，就算我很快跟著也下了車，我一下子也還是找不到他，畢竟這里真的除了一片的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如果不是因為特別的冷，我說不定會以為我還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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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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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給我指了個方向之后，我就順著那個方向往前慢慢地走。說實話，我都生怕我走得稍微快一點就會撞到什么東西，因為真的連面前一步以外的路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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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一邊這么走著，我就一邊喊李笑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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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應該是走到了一個湖邊上，然后我才聽到李笑陽的聲音答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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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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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好像在我背面，而且和我離得還很遠?！澳阃献呃玻L要刮起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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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啥呀？”我轉過身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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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聲音響起，風真的刮了起來。我愣愣地盯著身后，才發(fā)現(xiàn)剛才濃濃的白霧已經(jīng)被風給吹沒了，我現(xiàn)在能清楚地看到李笑陽站在一棟紅色房頂?shù)男》孔拥紫孪蛭艺惺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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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快憋炸了，就趕緊下車上廁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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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陽一邊招手一邊和我喊著：“誰知道上完廁所出來，云就給刮下來了！差點找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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