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作者：錦帆游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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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壽春城的戰(zhàn)略態(tài)勢，魏吳雙方的總大將司馬昭和孫綝都陷入了沉思。

圍城的王基和石苞請求立即攻打壽春，但司馬昭有著不同的考慮：壽春城本來就堅固，諸葛誕的十余萬大軍加上新入城的文欽率領(lǐng)的吳軍，這樣一股強大的兵力，不是一口能啃下來的。何況魏國的部分將領(lǐng)對這一場仗并沒有絕對的信心——不久之前，司馬昭就不得不狠下手?jǐn)貧⒘水?dāng)了逃兵的兩位將領(lǐng)。一旦吳國進一步增援，和壽春城內(nèi)的大軍遙相呼應(yīng)，淮南的局勢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所以，必須切斷壽春城和吳軍的聯(lián)系，將重點打擊對象放在吳國的援軍上。也就是俗稱的“圍點打援”，只要消滅掉了吳國的援軍，才是將壽春城內(nèi)的三個魏國的叛將——諸葛誕、文欽、唐咨一網(wǎng)打盡的好機會。

為了實現(xiàn)這個戰(zhàn)略部署，司馬昭將二十六萬大軍的指揮權(quán)交給了王基，讓魏國重臣陳矯的兒子陳騫作為他的助手，在壽春城外修建溝塹、營壘，使壽春徹底成為了一座死城。同時派遣石苞率領(lǐng)兗州刺史州泰和徐州刺史胡質(zhì)的軍隊擔(dān)任機動分隊，對吳軍的援軍展開打擊。

這邊孫綝則一直在撓頭：派文欽去救援壽春，原本是想讓文欽在壽春城外呼應(yīng)諸葛誕，夾擊圍城的魏軍。沒想到文欽直接帶著這三萬人進了壽春。原本壽春城就有十余萬人被困，現(xiàn)在又增加了三萬張嘴巴，這不是把壽春城往死里逼么？沒奈何，孫綝再次派出了朱異率領(lǐng)的三萬援軍準(zhǔn)備呼應(yīng)壽春，然而被早有準(zhǔn)備的州泰分隊在壽春附近的安豐擊敗。孫綝繼續(xù)加大投入，這次朱異再次帶著丁奉等人率領(lǐng)的五萬軍隊增援壽春。結(jié)果又被石苞和州泰的機動部隊擊潰，連輜重都被魏國的泰山太守胡烈燒掉了。順帶一提，這位胡烈，就是征東將軍胡遵的兒子。朱異的殘兵餓到只能吃葛葉，被迫再次撤退。

文欽其實也很無奈：兩年前的教訓(xùn)還歷歷在目，他作為毌丘儉的機動分隊，臟活累活全包攬了，還差點把命搭進去。這樣的經(jīng)歷，文欽不想再來第二次。更何況，壽春城非常堅固，只要配合諸葛誕守住壽春城，也算完成了交待的任務(wù)。

大家懷著不同的心思進行著不同的戰(zhàn)略部署。而看起來最淡定的，是被包圍的諸葛誕。他的自信來源于壽春的氣候和地形：雨季來臨的時候，壽春城外經(jīng)常被淹沒。在諸葛誕看來，一旦雨季來臨，城外的魏軍就全成了魚鱉，還需要花力氣解決嗎？

但人算不如天算，諸葛誕沒想到，明明是往?；茨洗笥甑臅r節(jié)，可在這一年這個時節(jié)一場雨都沒有下，竟然出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旱災(zāi)。

這就很難辦了，有時候天意就是天意，并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孫綝更加無奈，他顯然是不想放棄壽春的，但派出的援軍接二連三都被擊敗，他在朝堂的聲望也與日劇下。他必須為此給出一個交代。而且面對還在壽春堅守的諸葛誕，孫綝必須堅定他死守的信心，不能斷絕他對援軍的期待，只要有諸葛誕在壽春死死拖著魏軍，還可以等待新的機遇。

為此，必須找人來背這口鍋。顯然孫綝并沒有主動背鍋的覺悟，他把鍋甩給了朱異。

處死朱異后，孫綝帶著大軍撤回了吳國。壽春這個無底洞，他實在是沒力氣繼續(xù)往里填了。

司馬昭敏銳察覺到了這個變化：朱異沒能到壽春，顯然不是他的責(zé)任，孫綝處死朱異，無非是想堅定諸葛誕的決心，讓他認(rèn)為吳國還會派出援軍。正好，我方也需要堅定諸葛誕堅守的信心，要是他決心突圍或者節(jié)約糧食堅守，反而更不好辦。想到這里，司馬昭吩咐了下去：“讓間諜散播吳國援軍將至的消息。等等，再加一條，就說我軍缺糧，將老弱病殘散布在淮北籌集糧食，看樣子堅持不了很久了?！?/p>

得知消息的諸葛誕非常振奮：“傳令下去，讓將士們每天吃飽，糧食要多少有多少，我們勝利的曙光將要來臨了！”壽春城的存糧日漸減少。

好在還是有明白人，比如諸葛誕的兩個部將蔣班和焦彝。他們向諸葛誕進言：“吳軍接二連三派出援軍都被擊敗，現(xiàn)在孫綝已經(jīng)帶著大軍返回了吳國。表面上宣揚著還會繼續(xù)發(fā)兵，其實是想坐看我軍和魏軍互相死斗收漁人之利。不如現(xiàn)在趁著士兵們士氣尚在，決死一戰(zhàn)，盯著一個方向猛攻猛打，雖然不一定能打勝仗，但起碼有保全的希望?！?/p>

但文欽不同意：一旦丟了壽春，作為魏國降將的他們在吳國毫無立錐之地。而只要壽春在手里，毫無疑問他們就是吳國在壽春的封疆大吏。

“現(xiàn)在您以十余萬大軍歸降吳國，我和全端等人都陪同您處在死地堅守，而我們的親戚都在江東。就算孫綝不發(fā)援軍，主上和我們的親戚難道會坐視不理嗎？而且中原每年都有戰(zhàn)事，只要我們能堅守一年，等魏國一起內(nèi)亂，就會迎來轉(zhuǎn)機，為什么要抱著僥幸的心態(tài)突圍呢？”文欽的態(tài)度很堅決，這讓諸葛誕堅定了死守的決心。

蔣班和焦彝還想繼續(xù)勸諫，文欽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劍上。

“退下！不要動搖我軍軍心！”諸葛誕將蔣班和焦彝呵斥了下去。

戰(zhàn)事當(dāng)然還是有的，姜維聞聽諸葛誕起兵，打算趁虛出駱谷襲擾秦川，被新任的雍涼都督司馬望和鄧艾堵了回去。

終歸無濟于事，不久后，絕望的蔣班和焦彝出城投降。

當(dāng)然，還是迎來了變故，只是變故沒有出現(xiàn)在魏國，而是出現(xiàn)在了吳國：全琮的孫子全輝和全儀由于吳國宮斗的余波，出奔了魏國，連帶牽連到了壽春城內(nèi)的全氏子弟全懌和全端等人。書法家鐘會仿照全輝和全儀的筆跡寫了一封信，大意是吳國即將處死全部的全氏子弟，讓全輝和全儀的親信帶著信投寄給了壽春城內(nèi)。沒多久，全懌和全端帶著數(shù)千吳軍開門投降。幸虧諸葛誕反應(yīng)快，及時堵住了缺口，才沒釀成更大的惡果。

轉(zhuǎn)眼迎來了第二年的正月，現(xiàn)在連最堅定的文欽也感覺堅守不住了：蔣班、焦彝、全懌、全端全都投降了，再不突圍，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諸葛誕、文欽、唐咨從南門展開了突圍，而城外的王基等待這個機會已經(jīng)很久了，在城外高處早已準(zhǔn)備好的發(fā)石車和火箭發(fā)揮了用處，生生將突圍部隊連續(xù)五六天的沖鋒壓了回去。

壽春城死傷甚眾，又因為缺糧，城內(nèi)的數(shù)萬部隊趁著突圍逃出城外投降了魏軍。眼看糧食越吃越少，諸葛誕和文欽越來越絕望。

“不如將城內(nèi)的北軍全部遣散節(jié)約糧食，留下吳軍堅守?！蔽臍J提出了方案。很簡單，只有吳軍還在，吳國才有救援壽春的意愿。

諸葛誕憤怒了。

一直以來，諸葛誕的目標(biāo)是做一方聽調(diào)不聽宣的諸侯，能依靠的就是掌控在手里的軍隊?，F(xiàn)在一旦遣散屬于他的軍隊，他就什么都不是。

原本諸葛誕之前就和文欽不和，文欽的這個建議無異于將矛盾激化，諸葛誕殺掉了文欽。

文欽的兩個兒子文鴦和文虎得知父親被諸葛誕殺死的消息，想回軍報殺父之仇，沒能成功，轉(zhuǎn)身投降了司馬昭。

想起兄長那個咬碎被子的夜晚，司馬昭就想殺掉文鴦和文虎，然而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殺掉他們，等于堅固壽春城內(nèi)守軍死守的決心。不如赦免了他們并且封官，將他們作為投降者待遇上的最好典范。

“文欽的兒子都沒有被殺，何況是你們呢！”喊話的文鴦成為了最好的榜樣。

看著城墻上的弓手只是握著武器并沒有放箭，司馬昭明白：他們的士氣已經(jīng)崩潰了。

“是時候攻城了。傳令下去，四面攻打，務(wù)必攻下壽春！”

毫無懸念的碾壓。除開諸葛誕原本的淮南軍，僅存的吳軍在將領(lǐng)于詮的帶領(lǐng)下也大部分死節(jié)。諸葛誕甚至組織不起像樣的抵抗，帶著幾百死士準(zhǔn)備突圍，被胡遵的另一個兒子胡奮率軍圍住斬殺。

諸葛誕照例被夷三族，只有他嫁給了司馬懿的三兒子司馬伷的女兒和早已去了吳國的小兒子諸葛靚免于一死。他們還將在后面上演更多的故事。

唐咨也投降了，他很快被赦免，即將在他熟悉的位置上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接下來就是處置諸葛誕尚存的死士了，他們一個個被拉到刑場，等待自己最后的命運。

“投降就可以免死?！?/p>

“為諸葛公死，不恨！”手起刀落。

下一個。

“投降就可以免死?！?/p>

“為諸葛公死，不恨！”手起刀落。

如是的劇情反復(fù)進行，一直到所有死士全被處死，沒有一個人投降。

在諸葛家族三國中最為亮眼的三個人之中，諸葛亮和諸葛瑾都尤為亮眼，反而諸葛誕沒有立下特別耀眼的功勛。但他手下的死士，為諸葛誕贏取了屬于自己的光芒。

戰(zhàn)后，功勞最大的王基被封為征東將軍、揚州都督，并封侯，他的副手陳騫被封為豫州都督、安東將軍。王基堅決將自己的功勞分給下屬，讓司馬昭尤為欣賞。

不久之后，原荊州都督王昶被封為司空，荊州都督的職位交給了王基和州泰，揚州都督的職位交給了石苞。歷經(jīng)三代人后，最終在司馬昭手里，司馬家把揚州都督的職位換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淮南的問題解決了，然而曹髦并不高興。

早在甘露元年（256年）的六月，朝臣們就奏請受封位高權(quán)重的司馬昭在大都督的職位外加上奏事不名、劍履上殿以及九錫的榮耀，司馬昭考慮到自身威望不足以加上如此沉重的名位，堅決推辭掉了。然而對曹髦來說，這已經(jīng)是一個足夠危險的信號。借著辯論少康和漢高祖的優(yōu)劣，曹髦定論中興的少康強于開國的劉邦，將這股思潮打壓了下去。與此同時，他還拉攏司馬望、王沈、裴秀、鐘會等人，希望他們能為己所用。

而隨著司馬昭解決諸葛誕，聲望更加如日中天，群臣們繼續(xù)奏請封司馬昭為相國，加上晉公和九錫的頭銜——一旦走到這一步，就標(biāo)志著禪代的既成事實已被承認(rèn)。當(dāng)初曹操取代漢室，就是這么玩的。如今熟悉的劇情再次上演。

司馬昭堅決推辭，推辭了無數(shù)次。

他不是不想要，相反，他很想要，但他明白，殺死諸葛誕固然是一場功績，但同時作為瑯琊士人的代表，諸葛誕的被殺勢必會影響一些士族對司馬家的看法，司馬昭必須作出一個姿態(tài)，不將誅殺諸葛誕作為功勞，挽救一下失去的輿論，對士族作出示好。

明確目標(biāo)的人，每一步都會走的謹(jǐn)慎而堅決。不光司馬昭是，曹髦也是。

甘露四年（公元259年）的正月，群臣上奏：有個地方的井里出現(xiàn)了兩條龍，是吉兆?。?/p>

吉兆？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心里想的什么！

“龍是天子的象征，現(xiàn)在上不騰飛于天，下不盤踞在田，是什么吉兆？”

一首《潛龍詩》隨即吟詠而出。朕絕不束手當(dāng)一個傀儡，絕不！

看來，你不愿意做一個聽話的人啊。司馬昭明白，兩個人的矛盾已經(jīng)公開，隨時可能爆炸。必須做點什么警告一下這個年輕人。而受封為揚州都督的石苞在入朝述職之后對司馬昭的一句話，更加堅定了司馬昭的決心。

“非凡主也！”

不久后，侍奉曹髦讀書的鄭小同——東漢經(jīng)學(xué)大師鄭玄的孫子，被司馬昭毒死。

甘露五年的四月，矛盾正式爆發(fā)：群臣繼續(xù)上奏請求封司馬昭為相國、晉公、加九錫。

再不做出作為，一旦加晉公成為定局，就只能坐看這朝廷姓司馬了。曹髦決定干一票大的，逼著朝廷的士族作出選擇：跟曹還是跟司馬？

這一天夜晚，曹髦叫來了冗從仆射李昭，率領(lǐng)甲兵在凌云臺候命，此時凌云臺只有幾百老弱殘兵。同時曹髦召來了三個人，分別是：王昶的侄子侍中王沈、之前在狄道被姜維打的大敗的尚書王經(jīng)、以及散騎常侍王業(yè)。他們經(jīng)常給曹髦上課，在曹髦心里，他們是值得信任的人。

曹髦掏出事先寫好的詔書：“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坐著等著禪位的羞辱！今天朕將和你們?nèi)ビ懛ニ抉R昭！”王沈和王業(yè)沒有說話，王經(jīng)勸曹髦隱忍：“當(dāng)初魯昭公沒有忍受季氏的欺凌，失去了社稷，至今淪為笑柄?，F(xiàn)在權(quán)勢在司馬家手中，朝廷和地方都替司馬家效力，這種君臣不分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F(xiàn)在手里的這些兵還不夠塞牙縫，一旦干出了這樣的事，猶如惡病惡治，最終是無藥可救，還希望陛下考慮清楚啊！”

“朕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就是死也沒有什么好怕的，何況朕是天子，還不一定會死呢！討伐逆臣，正在今日！”曹髦體內(nèi)流淌的魏武之血讓這個年輕人沸騰了。

局勢已經(jīng)失控了，王沈、王業(yè)和王經(jīng)默默退了出去。

“還等什么，趕緊去報告大將軍??！”王沈和王業(yè)沒有絲毫猶豫。畢竟沒有司馬家，就沒有太原王氏的榮耀，該站在哪邊，王沈心里很清楚。

“雖然陛下這事兒干的不對，但我也不能出賣陛下?。　蓖踅?jīng)沒有跟隨王沈和王業(yè)，在尚書臺等待著最后的命運。

曹髦帶著親兵直奔郭太后的永寧宮，希望得到郭太后的支持。自然郭太后不會支持曹髦的行動。曹髦沒有絲毫猶豫，隨即率兵直奔云龍門。

此時得到消息的司馬昭的弟弟司馬干直奔閶闔門，不料被守門的滿長武攔住了。

“沒有陛下的詔令，任何人不得通過這道門。這是在下的職責(zé)所在，還請姑父見諒。不過，姑父可以從東掖門進宮?！睗M長武正是魏國功勛滿寵的孫子，他的姑媽嫁給了司馬干。司馬昭安排滿長武守閶闔門，也有讓他監(jiān)視曹髦的意味在里面。但在這關(guān)鍵時刻，滿長武雖然不支持曹髦的熱血行動，但也不愿做司馬家的幫手。保持中立，恪盡職守，就是他所能做的最多的了。

但滿長武的公事公辦，等于壞了司馬昭的事，司馬干沒能通過閶闔門，就沒能趕上攔住曹髦。此時曹髦已經(jīng)直奔止車門，在那個當(dāng)初他即位經(jīng)過的地方，碰上了司馬伷。

“攔住陛下！攔住陛下！”司馬伷大聲呼喊著。

“朕是天子，誰敢？膽敢攔駕，殺無赦！”曹髦的氣勢嚇退了司馬伷的親兵，直奔云龍門而去。

此時司馬昭也從王沈和王業(yè)的口中得知了曹髦的動向，大驚失色下，他召來了擔(dān)任中護軍的親信賈充：“無論如何一定要攔住陛下！”

“無論如何嗎？”賈充問。

“無論如何。一旦讓陛下出了宮，事態(tài)就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了?！?/p>

賈充明白了，帶著數(shù)千禁軍直奔皇宮。

在南門，賈充的軍隊和曹髦遇上了。看著登車揮劍的曹髦，禁軍們沒有一個敢上的，曹髦的龍袍成為了最牢固的盔甲。

看著漸漸后退的禁軍，太子舍人成濟上前問賈充：“情況麻煩了，現(xiàn)在怎么辦？”

賈充面無表情：“司馬公平時養(yǎng)你們就是為了今天，現(xiàn)在怎么辦還要問我嗎？”

正愁沒人背鍋，這個傻子問的還真是時候。

成濟明白了，揮舞著長矛直奔曹髦面前，一把就將曹髦刺死。

司馬昭面臨的最大的危機來臨了。

參考資料：

1.《三國志》，（晉）陳壽，（南朝宋）裴松之注

2.《晉書》，（唐）房玄齡等

3.《資治通鑒》，（宋）司馬光

4.《魏晉之際的政治權(quán)力與家族網(wǎng)絡(luò)》，仇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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