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商博良·歸墟》(39)
瀛天神宮上的大鼓敲了起來,紅裙少女們拉著櫻紅色的絲綃從山上往山下奔跑。每隔十步她們插下一根白色的竹竿。用鉚釘固定絲綃,然后繼續(xù)往山下奔跑。
從高處看去,那是一張華美的蛛網(wǎng)正在織開,籠罩了整個十二重樓。這是一座遍布整座山的步(缺一字)。帝都富貴之家出門也會拉起這樣的步(),不讓平民百姓看到自家的女眷,但是奢華的步()也不過是素白的綾子,而這座絲綢的步()有七尺高,絲綢上都是仕女歌舞與海天之間的紋樣。絲綢上熏了沉香。
女孩們點燃了篝火,拉著手圍繞篝火歌唱,空氣熱得想要燃燒。她們的衣裙薄到了極致,火光把曼妙的身影投在步()上,仿佛赤裸。
“真是聲色的極致啊?!鄙较?,牟中流輕聲贊嘆。
“作為被蛛網(wǎng)黏住的小蟲,一切規(guī)矩都可以忘記,肆無忌憚。在蛛巢之宴上,男子可以向他看中的任何女孩表達愛意,女孩如果愿意就會跟他去隱蔽處相愛?!标庪x貞說,“便如古人圍繞篝火舞蹈,以天為幕以地為席,縱情歡好,百無禁忌?!?/p>
“要是在帝都,你這就是聚眾行淫,要被治罪的。”
“大人恕罪?!标庪x貞說。
“可蛛網(wǎng)上的小蟲,又需要什么人恕他們的罪呢?”牟中流說,“女孩們看起來很高興?!?/p>
“因為我對她們說水手們很喜歡她們,如果她們愛上其中某個年輕英俊的男孩就對他說出來,皇帝的大船很快就會來接我們,回到陸地上之后他們會結(jié)成夫妻,一生一世?!?/p>
“年輕英俊的男孩?”牟中流想著自己手下那些粗野的水手們,被這云集世間絕色的瀛縣感染,水手們這些天也注重起儀容來,刮去胡須梳理頭發(fā),如世家公子那樣面帶微笑。
“對她們而言,水手們就是年輕英俊的男孩了。在這個島上只有我這樣的閹人?!标庪x貞拿出一個小盒,“這是解酒的藥,吞服一顆便能抗住龍子燒的酒勁?!?/p>
牟中流打開藥盒,里面是朱砂紅色的丸藥,藥香淡淡。牟中流嗅了嗅,點了點頭。他能從氣味中分辨藥材,這種丸藥應該沒有毒。
陰離貞走上跟前,伸手取出一粒,含在舌根下。
牟中流轉(zhuǎn)身把藥盒交給崔牧之:“分給兄弟們每人一粒?!?/p>
“要跟我們一起走的五百個女孩也服食了這種藥,但她們還不知道這是什么藥?!标庪x貞說,“消息絕無外泄,知道明天凌晨起航的只有我、將軍、崔參謀、那軍爺和商博良先生五個?!?/p>
“六個吧,還有您的夫人?!蹦仓辛麟S口說。
“不,蓮珈我也沒有告訴?!?/p>
“你也許不會告訴她,可是博良會。”牟中流輕聲說,“博良那個人對別人的生死其實不大放在心上,但是很在意尊夫人。”
“也好,也好?!标庪x貞嘆息,“我這樣的閹人能給她什么呢?只是名義上的妻子罷了?!?/p>
“怎么沒見到博良?”牟中流忽然想了起來。
商博良把絲綢的帆掛在桅桿上,拉了拉纜繩。船艙里堆滿了一罐一罐的淡水,空出的位置只夠他躺平。
冥川大潮還沒有來,海面上很平靜,細碎的波浪起伏。商博良試著在小船里坐了坐,對于這個倉促間拿出來的“作品”,他倒還滿意,露出了一絲笑容。
還有漫漫的一整夜他得在這里獨自度過,他拔出長刀,開始削一支槳。在海里槳是沒什么用處的,誰也不能指望劃船劃過上千里,最多用來敲打一下躍出海面的鯊魚。
他只不過聊以打發(fā)時間。
這種時候想想蓮珈還是蠻好的,雖然不跳舞的時候她是那么的刁鉆古怪不可捉摸,但她在你旁邊的時候你沒法不注意她,于是你便不會覺得寂寞。
商博良愣了一下……其實很多年他都不覺得寂寞了,這時候卻忽然又想起了這個詞。
停止削木漿之后,他聽見了細細的聲音,好像風吹過樹葉,又像是成千上萬的東西貼在一起緩慢地摩擦……他覺得頭皮有些發(fā)麻,站起來往下看去,這里往下大約百尺就是海面,但是巖壁高聳,不能泊船。那種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成千上萬的魚正沿著峭壁……往上爬!它們的鱗片彼此摩擦。
只瞥了一眼,商博良連呼吸都停頓了。
月光下鱗片隱隱,彼此摩擦。巨大的身影就像龍一樣!那是成千上萬的尨鱦!它們離開瀛縣遷徙,本該在千里之外了,可現(xiàn)在它們回來了。夜襲般從瀛縣的背面往上爬,更多的尨鱦正從海水中浮起,整個峭壁上都是它們青灰色鱗片的反光!
水手們從溫泉和冷泉交替的池子中次第爬出,海邊男兒的皮膚黝黑油潤,面色嬌紅的少女們用布(缺一字)為他們擦拭之后,涂上泛著蘭花清香的油,再給他們披上絲綢長袍,穿上白麻的(缺一字)鞋。他們從浴室中走出時,儼然是帝都豪門的貴公子們在春暖花開時結(jié)隊出游。每件袍子都暈染不同的花色,有的是楓葉,有的是(缺一字)草,有的是夜燭照海棠,有的是梨花中春鶯飛過……
蝦爬子把手中一柄白紙扇攥得緊緊的,看著女孩們春筍般的身體被薄透的衣裙半遮半掩,呼吸粗重,跟發(fā)情的公狗似的。“阿……阿二,你說我們這伙人上輩子積德了對不對?要不然怎么有今天?”
阿二揉了揉鼻子,“別丟我們的人,一會兒還有更漂亮的呢?!?/p>
所謂“蛛巢之宴”,實是在整座山中用絲絹遮擋出一座迷宮,隨處就有酒饌和女樂,每一處的飲食均不相同,無論是“衣冠蟹”“拔霞供”還是商博良曾見識過的“八品皇鼎”,都能在蛛巢之宴中見到,每一處都只能淺嘗輒止,因為在這蛛巢般的迷宮中走得越遠,所見的酒饌和女孩子也越上品,能夠走到山頂?shù)娜?,便能見島主夫人跳那無雙無對的“蹈海之舞”,至于什么樣的酒饌才能配上那支舞,沒有人知道。
崔牧之站在上山的路口,也是一身輕袍,只不過配著水手刀,刀柄上墜著明珠和絲絡編成的墜子,那是每晚陪他的女孩為他做的。
“含好藥,解酒的,能走得更遠?!泵總€水手從面前過,崔牧之都低聲囑咐,“今晚你們可以百無禁忌,可要是聽到海螺聲就得回船!”
“記著了記著了!”蝦爬子和水手們哄笑著說,摩拳擦掌。
崔牧之心里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為防走漏消息,只有留在底艙中的三十個人知道起航的時間,這些小伙子們還以為等待他們的回事縱欲狂歡的一夜。海螺是一定會吹響的,就在午夜時分,那時候整個瀛縣中的人都醉眼朦朧。全副武裝的水兵會沖入蛛巢之宴,把還未完全醉倒的女孩殺死,以免她們破壞起航。還帶著酒意的水手們必須立刻脫掉這些精美的輕袍,武裝起來,奔赴茫茫大海,經(jīng)歷風吹日曬,海鹽結(jié)在他們的皺紋里。
瀛縣這場春夢就要醒了,其實這世上本不該有這一場春夢的,維系這場夢境的是天羅山堂從整個東陸搜刮來的巨額金錢,以及陰離貞的欲望。
其實所謂神人之國,是否本就是人類的欲望所凝?長生不死,清凈無垢,呼吸天地,淡看霞光。
牟中流和陰離貞也是輕袍緩帶,披散著頭發(fā),并肩踏入這個錦繡般的“蛛巢”中,沿著石階上行,走不多幾步,轉(zhuǎn)過一片茂竹,就聽見水滴聲如細雨。
地下鋪著涼玉片串成的坐席,八名素衣少女圍繞著一塊白色的巖石而坐,巖石上吊著一件精美的大銅壺,壺中盛水,壺底一排小孔,從中滴落的水打在巖石上,淅淅瀝瀝。少女們持著笙、簫、阮、琴、箏、塤、鼓、瑟八種樂器,跪坐演奏。
牟中流和陰離貞悄無聲息地在旁邊坐下,閉目聆聽,長袍袖子鼓著風輕顫,如與天地交融。
水手們就在后面。他們多半是些漁民,全然聽不懂這種清淡如水的雅樂,眼睛只瞄著少女們紗裙中的身體。可牟中流端坐,他們也不敢放肆,只能壓著心里的火苗。
聽著聽著,有人的眼睛亮了,聽出了奧妙。原來隨著壺中的水減少,水聲會輕微變化,這支滴漏壺自己就會演奏,少女們的演奏只是配合那只壺的曲子。
這只壺的奇巧簡直匪夷所思。
壺中的水越少,音樂越高昂,開始是春雨如油之夜,漸變成溪水潺潺,最后隱約能聽出大江奔流之意。
牟中流忽然擊掌,高聲吟唱古調(diào):
"執(zhí)競圣王,無競維烈,不顯姬氏,上帝是皇。
自彼神武,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鼓煌煌,磬管將將,降福鑲鑲,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祿來反。"
恰好喝樂聲吻合。
這首古調(diào)是大燮皇朝的“廟堂之歌”,每年春祭的時候,群臣在太廟中唱起這首古調(diào),贊頌開國皇帝“羽烈王”姬野的雄風,祈求國祚綿長。
陰離貞舉杯向牟中流敬酒:“從今天開始,瀛縣重歸王化,請諸位滿飲此杯!”
水手們、少女們也都一齊舉杯,滿滿地飲下琥珀色的烈酒,濃郁的葡萄香氣和著酒勁同時涌了上來,原本莊嚴肅穆的氣氛便有些松動。少女們輕笑著在白色的巖石上擺放魚腩,有些魚腩肉晶瑩剔透,有些雪白如羊膏,有些則如嫣紅色的巖石般有著美麗的花紋。水手們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滴在巖石上的水都結(jié)成冰了,那塊巖石比冰更寒,恰好適合用來盛放鮮美的魚腩,寒氣能襯出魚腩的甜味。
叼著魚腩,聆聽著少女們演奏,男人們的心越發(fā)騷動起來。他們的目光越過牟中流和陰離貞的肩膀,貪婪地盯著女孩們的背影看。她們的紗裙下似乎是赤裸的,誘人的膚色隱隱透出,風來時掀動她們的裙子,露出光潤的小腿。她們赤著腳,腳腕上都戴著銀鈴,鈴聲叮叮當當,空靈寂靜。
牟中流放下杯子,伸手握住面前那個女孩的腳腕,輕輕摩挲。
水手們的心都因為這個動作而加速跳動,心里的欲念旺盛得就像烈火烹油。女孩的身體微微顫抖,她仍吹著洞簫,不敢回頭,可小腿上都泛起了紅暈。
牟中流不緊不慢地撫摸著,鎮(zhèn)靜自若地飲酒,男人們的心里越來越燥熱,仿佛藏著猛虎要撲出來。女孩微微顫抖起來,接連吹錯了好幾個音,其他女孩都偷偷地瞟她,臉上也都飛紅。她們也在看那些水手,從中選擇自己的良人。這座島上有三千個絕美的女孩,有些曾經(jīng)和水手們共度春宵,更多的對于男子仍懷著萌動的好奇。牟中流喝陰離貞許諾說,今晚兩情相悅的男女便可定情,從此之后別人再不能染指她們的夫婿。
三千絕世美人,只有百余個男人,她們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展現(xiàn)自己最美的一面,甚至于不惜暴露身體。她們的一生太簡單了,還未來得及想回到大陸上之后,更好的男人任由她們選擇。跟那些王孫公子比起來,水手們便如瓦礫比喻珠翠。
終于女孩忍不住了,洞簫墜地,發(fā)出一聲貓一樣的呻吟,又仿佛嘆息。這縷聲音鉆進蝦爬子的心里,他癡癡地望著女孩,全然沒有注意到一絲鼻血流了下來。
牟中流摘下女孩腳腕上的銀鈴,轉(zhuǎn)身把它交給自己背后的蝦爬子:“很少看到女孩的腳也生的那么美。”
他起身拍了拍陰離貞的肩膀,陰離貞也站了起來,兩個人繼續(xù)往山上走去。
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些水手跑過去和女孩們并肩而坐,有些則跟著陰離貞牟中流繼續(xù)去赴下一場宴飲,此時此刻山上有上千的女孩,幾百處宴席,仿佛永無止境的歡樂。
蝦爬子顫巍巍的握住女孩的腳腕,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吻在她的臉頰上,女孩低著頭夾起一片魚腩送進他嘴里……
瀛天神宮的屋頂上,蓮珈一個人坐著。她嘴里嚼著一根草,身上穿著八丈黑綾做的舞裙。
這件舞裙的裙幅展開足有百尺長,覆蓋了整座瀛天神宮,往日里這座殿堂是古雅的蒼紅色,如今它是漆黑的。
黑色是死亡的顏色,異常莊重。
很少人知道蛛巢之宴的這個規(guī)矩,第一場筵席上的女孩必著白衫,最終的女孩必著黑裙,白色是萬物生發(fā)時候的顏色,純凈無暇,黑色是萬物終結(jié)時的顏色,就好像商博良做夢都想去的歸墟。這場極盡奢華的筵席的真正含意并非縱欲和享樂,而是死亡,好比被蛛網(wǎng)捕獲的小蟲爬到蛛網(wǎng)的正中央,等候它的必然是黑寡婦蜘蛛。小蟲會被一口吃掉,一點殘渣都不剩。
此刻行走在絲綢迷宮中且歌且舞的男人們都能看見山頂那襲黑裙,如波濤翻涌,他們想著自己若能越過這座迷宮到達瀛天神宮,便能得到島上最美的女人。島主夫人蓮珈為他們跳一支絕世的蹈海之舞,而后獻身。其實這一切都是謊言,因為根本不可能有人穿越迷宮,這座迷宮中足有三千名少女,女孩們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不惜自己的身體留住男人,讓他們喝醉。
醒酒的藥丸只不過能延緩酒力的發(fā)作,藥力克制不住酒勁的時候,水手們便會沉沉睡去,他們醒來的時候,影流號已經(jīng)遠去。享受完這場欲望的盛宴后,真正要死去的不是島上的女孩,而是影流號上的水手們。
極致的媚惑,和極致的死亡,這才是蛛巢之宴的真實意義。等一個人享受過全天下登峰造極的盛宴,世間的一切欲求對他而言都不足為奇,他除了赴死,還能怎樣呢?
蓮珈望著天空發(fā)呆。
她想起了商博良,那個來自蠻族的貴族子弟,遍嘗過世間的奢靡享樂,于是從那以后再沒有能讓他動心的人和事,他一路向南尋找歸墟,只是為了死去。
在龍子燒的酒勁之下,不需要多久,水手們就會和女孩們一起醉倒,然后蓮珈只需收拾東西跟隨陰離貞登船。她學到了觀星定位的本事,一定能帶著影流號找到星川。龍子燒的酒勁那么烈,女孩們那么美,蓮珈確信沒有人能夠爬到哪怕半山腰。最初的時候不止一個水手會像阿二那樣想,開始一定不能貪戀美色喝醉了,因為越往后的女孩越美,筵席越精。但每一處筵席都是一種誘惑,第一場筵席的女孩們穿著白色的紗裙,肌膚隱約;第二場筵席的女孩們身裹酒紅色的絲綢,赤裸的玉臂上套著金臂釧,她們會奉上鯛魚卵做成的菜肴,斟滿加冰的玉燒春向水手們敬酒;第三場筵席的女孩們則只穿貼身的褻衣在溫泉中嬉戲,水手們經(jīng)過的時候她們會媚惑地捧上溫泉中燙熟的海龜?shù)?,搭配蟹子來吃,同時暴露自己濕漉漉的身體,那些食物有著強烈的催情效果……
這場盛宴其實是一個殺陣,蛛巢中真正的黑寡婦是陰離貞,穿著黑裙站在蛛巢中央的蓮珈只是個替身。
未必沒有更好的手段能殺了這些水手,但這才是陰離貞的風格,這個男人太喜歡窺探別人的心,喜歡擺出世間最誘惑的一切,看著人們在誘惑面前墮落。
他有神人的軀殼,但心里住著魔鬼。
“要是商博良的話能闖過幾關(guān)呢?”蓮珈想著那個男人的背影,那個傻瓜大概正在自己的小船里酣睡吧?
商博良在朱木的森林中狂奔,那柄寄宿著殺魂的長刀在他腰間長鳴,這意味著危險正在逼近,極大的危險!
不過此時此刻商博良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它的警告了,因為只要他略略回頭就能看見數(shù)以萬計的尨鱦正漫過整片森林整片山坡,甚至不回頭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因為濃烈的腥臭鋪天蓋地地涌來,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食腐巨獸的胃里。好在這群尨鱦還不算大,小的大約只有三十尺長……古書上說尨鱦這種海蛇在成年之后能長到五百尺長,如果它樂意的話可以吞噬鯨魚作為食物。
他的背后,大片大片的朱木林正在枯萎,尨鱦最可怕的不是體型而是劇毒,古書上還說有種巨鳥“大風”以尨鱦為食,那種神一般的巨鳥飛翔起來如同背負星空,但是大風都不能克制尨鱦的毒性,越是老年的大風毛色越是深暗,因為尨鱦的毒素濃縮在它的身體里,總有一天會把它殺死。大風死的時候會燃燒起來,劇毒的火焰是生青色的。
雖然是個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但商博良也覺得自己的心如被冰冷的巨手抓著似的,恐懼無法克制。他向著十二重樓跑去,那里正在舉辦蛛巢之宴,他必須通知那些沉醉在酒色中的人,雖然接下來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
快一點!再快一點……可一邊跑他一邊忍不住打著噴嚏,也不知道是這幾天老睡露臺著涼了,還是……什么人在想他?
這要命的當口到底什么搗鬼的人在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