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暗沉明稀，何得找尋光明？朦朧間乎憶起昨日朝陽已然落下，東方入夜哩……

[中秋夜]

? 夏的鳴蟬去了，秋燥之月徒然驚醒了我。夜已漸墨，伊仍留盞燈，火亮通明，幽幽罷，悠悠罷，直貫穿整個大地。

? 許久沒有抬起筆，遇光，便受到召喚般落入手中。抬頭望去，月亮渾圓，空洞洞沉溺于硯臺里。駭人。直勾勾望著我，泛著慘白金渾的光。滿月，中秋幾時見？竟已經記不清！卻依稀憶起四十幾年前，這月卻是正金正明。而今的月隱隱雜白，似硬鍍上層大黃，如此虛幻。我飄忽不定，左右望了望，依舊是黢黑，彼時有幾點星，同著眨眼，寒眼。我有些懼哩，迫著發(fā)問：“你是真的光明？”那月似笑了：“是的?！币链鸬膱远?。那星也跟著作閃，呼扇呼扇地眨著發(fā)光的眼。我半信半疑，不敢定決，但這卻乎是寂寥黑夜中唯一的光明。

? 糾結境地，徒而打閃，自蒼穹的雷動著無上光亮，驚得月、星攪動作一團。電光很快過去，伊們便趕快散開，進而又閃動狡潔的光，雜亂無章。夜依黑，但何處突然接連幾閃，風暴雨雷，夾著勢不可當之勁頭，狠狠地席卷向天空。月和星交織著，墮落在洪流里，很快便沉寂。夜亂了，黑白交織，明暗齊爭，尋不得哪里是光，我慌忙捂住眼，驚駭態(tài)低下頭去。

? 久了，我膽怯態(tài)望向天，依是黑茫茫一片，白黃駭圓之月異常凄慘，伴破碎而減少之星，歪斜擰在破幕上。我左右望過，再無另類光亮，于是心中動躁：“你是真的光明?！蹦窃聟s不笑哩，卻猥瑣復述：“是的、是的！……”我只好斷定伊是真的光明，因那風暴總是會來，每散去，唯有實光勝存。雖而那月凄慘，無力的星也刺痛眼睛，但伊是廣闊黑夜里唯一之光明。

? 我敬崇著這奇怪之光明，雖心存何來的疑與不甘，仍然尋著他光，但從未有察覺。自此后的夜依黑，月依刺亮，星依眨著寒睛。但某刻，伊們漸始焦躁不安，似恐慌般忽煞白面孔，獰瞪于東邊。那頭驚得一束利閃，接著又得一束連一束劃破暗淡黑夜，新一輪風暴來臨，卻不同往常，他們欲要撕裂這暗無籠罩。激烈的風雨交加，不斷沖刷掙扎閃光之真月與實星，伊們仍破口大喊，嘶啞而尖銳，瘋癲似宣誓伊們主導光明。但緩緩暗幕炸崩出一道口子，一點赤紅火熱之光明涌現，緊接而是一段，再爆發(fā)為一片。紅日，不可阻擋于狂風暴雨中升起，夾著無限光明，抨擊廣袤暗夜。我懵沉時，天光大亮。此時竟再無需找尋光明，我誠喜著“你是真的光明！”那朝陽不語，卻燒得更旺盛，直至燃盡了黑暗，喚起我冰封麻木之心。

? 我終究曉得哩，便再無需答復。昨日太陽落下，今日照常升起，無論夜里泛著多少謂之真實而圓滑的光明。

——凈堂

中秋有感

二零二二年九月十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