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土門村唐墓出土的拜占廷式金幣

《考古》 1961年08期 夏鼐

我在《咸陽底張灣隋墓出土的東羅馬金幣》一文中曾提到西安市西郊土門村唐墓中發(fā)現(xiàn)過一枚拜占廷式金幣。最近承陜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寄來拓片和照片(圖版捌,5一8),囑代為麗定，這枚金幣系1956年在009工地M 2中出土，徑2.15厘米，重4.1克。正面沒有銘文，僅有半身像，圖形和拜占廷的希拉克略(Heraclius,610—641)所鑄的金幣相同①。兩個像中，左側(cè)較大的是他自己，頷下有鑒：右側(cè)年輕無須的是他的兒子希拉克賂第二君士坦丁(Heraclius II Constantine)的像。兩人都頭戴王冠，冠上有十字架。身上有披于肩上的甲袍(Paludamentum)。兩個王冠之間的空隙處有一十字架。背面中央為一個末端丁字形的十字架，立于一個地球的上面，下面又有一個四級的座子。這十字架的左側(cè)有一馬爾太式十字架，右側(cè)有八角星。背面周緣有銘文一周，字不可識。

我們拿它來和希拉克略的金幣相比較，可以斷定它是希拉克略型的仿制品。我們知道希拉克略在位(610-641)的后期，正是阿拉伯帝國崛起的時期。635-642年，阿拉伯人先后占領(lǐng)了拜占廷的敘利亞、巴勒斯坦、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②。阿拉伯人為了維持新征服地區(qū)的經(jīng)濟制度，他們采用了該地區(qū)的原有的貨幣制度，幷且大約自635年起便開始仿制拜占廷的金幣和銅幣。因為希拉克略貨幣在當時正流行，所以大半數(shù)仿制品便是采希拉克略型的。直到696-697年阿拉伯幣制改革，才以站立著的哈利麥像代替了拜占廷王像，后來更廢除了貨幣上鑄人像的慣例，專用阿拉伯銘文氣西安發(fā)現(xiàn)的這一枚仿制品，年代大槪是公元七世紀的中葉。至于鑄造地點，還不能確定，大槪是在中亞細亞的國家所彷制的。銘文和希拉克略金幣的原型，完全不同，也有待考釋。根據(jù)這座M2的墓形，墓內(nèi)壁畫中仕女服飾，同出的器物如開元錢的形制等，該墓發(fā)掘者推斷這墓的年代是唐高宗或武后時期，即第7世紀后半葉。

這一時期(公元6—7世紀)的中西交通的頻繁，在古錢學上是有許多的證據(jù)的。除了這枚西安唐墓出土的拜占廷式金幣之外，咸陽隋墓中曾出過一枚拜占廷皇帝査斯丁二世的金幣④，河南陜縣隋墓、西安唐墓和新疆吐魯番的高昌墓等，都曾有波斯薩珊朝銀幣出土⑤。這些都是在我國境內(nèi)所發(fā)現(xiàn)的中古時代西方國家的貨幣。反過來，另一方面，我國的當時貨幣，也曾在蘇聯(lián)境內(nèi)的中亞細亞出土。例如：在撒馬爾罕城東68公里的片治肯特古城遺址中，曾發(fā)現(xiàn)過一枚北周時所鑄的“布泉”錢⑥。這城當時屬于康國，公元8世紀初為阿刺伯軍隊所毀滅。出土物主耍的是7世紀和8世紀初葉的遺物。“布泉”錢依照我國史書是后周武帝保定元年(公元5G1年)所開鑄的。當時“以一當五與五銖幷行”⑦。此外，在這古城遺址中，還發(fā)現(xiàn)大批康國7—8世紀的銅錢。錢上鑄有粟特字的銘文和徽號，但錢形是模仿我國的方孔錢。中亞的古代貨幣都是無孔的，這種方孔錢顯然不是中亞的原有的傳統(tǒng)，所以蘇朕古錢學家認為是模仿我國銅錢的形式⑧。這些古錢學上的發(fā)現(xiàn)，都可以和文獻記載相印證，表明當時中西交通的活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