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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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從未有今夜這般寒冷過，耳邊呼嘯而過的秋風堪比寒冬臘月時的生冷。風狠狠刮過他的臉頰，那一層薄薄的皮膚好似也要被刮落露出血管。

他什么時候有過這般悲痛的心情？

好像在沈星熠同他離婚之后這些悲痛，后悔的心情一直纏住他的心尖。

矜貴，冷靜，內(nèi)斂，沉穩(wěn)，英俊，多金。這是很多人對他的評價。他也自認了，從小良好的教養(yǎng)告訴他必須保持著一貫的矜貴與優(yōu)雅，母親與邊爵的故事告訴他必須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邊昊?？伤f萬沒有想到當他遇上沈星熠時他竟會涌生出萬般情緒。

苦澀，酸悶，吃醋，愉快，失落，悲痛，幸福……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因為沈星熠而一步再退讓。

學生時期，他不斷讓步不斷縱容，當然，這些沈星熠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自以為掩蓋得很好，確實，就像是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他心中最骯臟的秘密一樣。

他的理智在沈星熠面前破碎得如同一片片爛紙，在他終于意識到失控時他咬著牙想要朝沈星熠前進。

沈星熠讓步了。

她爽快抽身離開的時候壓根不會留給他更多的眼神。

而現(xiàn)在，生活的困難與報復的迫切令他所有都變成灰蒙蒙的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已經(jīng)怎么辦會好些。是繼續(xù)不要臉地追求她，還是放手讓她幸福？邊伯賢猛然驚醒，他好像說過幾遍放手讓沈星熠離開的話，可是他一直沒有成功。

或許像沈星熠曾經(jīng)想要放棄他卻不成功一樣，他也不能成功地放開沈星熠。

可是……電話那頭說著約會二字狠狠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一處。

約會……

他們沒有約會過。

像他這樣的感情白癡竟然一直沒有帶她去約會過一次。如果沈星熠最后還是拒絕他，他覺得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他更寧愿吊著他的胃口。他無法做到那般爽快地抽身離去。

無論是談了最大的一筆合作方案時還是成功擊垮邊昊時，他面上一直保持的波瀾不驚。面上分明的黑白兩色為他的理智奠定低調(diào)沉重的悲痛?？僧斔吹?，擁抱，甚至親吻沈星熠時，內(nèi)心巨大的歡喜超越了他以往所擁有的情緒。心間漲得滿滿的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悔恨與痛苦交織著，藏在暗處的身體蟄伏著，他體內(nèi)的小獸楚楚可憐地嗚咽著。邊伯賢覺得自己努力了這么久好像白費了。他最后還是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一瞬間好多個舊夢映入他的眼，純黑無盡的噩夢，粘稠惡臭的鮮血，暗紅頹靡的曼珠沙華，歇斯底里的尖叫聲與槍聲。

他愣愣看著腹部的傷口，唇瓣失去了血色，他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陷入夢境的人兒脆弱得像是一個漂亮精致的娃娃，邊伯賢沒在夢里掙扎。

在那一片蔚藍大海中昏睡溺死過去。

絢麗的光彩從他眼前閃過，他跟隨著那一道光走著，走著。穿過一片白光后他顫巍巍睜開眼。黑色瞳孔以極慢的速度掃了眼環(huán)境，大腦極慢地才分析完畢——他在醫(yī)院。

空氣中輕微的消毒水氣味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邊伯賢喉間干澀。他試著吞下在喉間的一口唾沫，劃得他喉嚨生疼生疼。

門被輕輕推開，安祁提著早飯進來時便看到了邊伯賢一臉迷茫，他放下早飯，“老板，你醒了，先吃點早飯吧?！?/p>

早飯的滋味是什么邊伯賢也沒有去在意，機械性地一口一口吃著。

“寧市的地下賭場已經(jīng)被警方打掉了，京都邊氏已經(jīng)被你和溫然收購了大部分股票。至于邊昊，據(jù)說下周五會開庭審理案件?！?/p>

“嗯?！?/p>

安祁看著沒了表情的邊伯賢，他無奈地搖搖頭。原來他老板就沒什么表情，不過也是看得出來與人保持距離的冷淡，可現(xiàn)在是連多余的表情也不愿意給一個。

安祁覺得他家老板失戀了。

“老板，那個……醫(yī)生說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你，明天其實就可以出院了?！?/p>

邊伯賢眼睛亮了幾分，隨后又暗下來，“嗯?！闭Z調(diào)平靜得仿佛根本不在意。

安祁差點想要仰天長嘯：老板娘！?。。【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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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落著枯黃色落葉的孤獨一方立著一塊簡易的墓碑，盛開得旺盛的小雛菊是樸素的白色。溫然手捧著一束雛菊花半蹲在地上，指腹摩挲著墓碑上的照片，目光溫溫柔柔。

“溫然，難道你也不好奇，溫暖究竟為什么會讓我動手殺害她嗎？”

好奇嗎？

溫然垂下眸子，“對不起?！贝_實他早就知道了理由，但他不希望再聽到一遍。這會狠狠刺痛他的心。

溫然在知道真相之前一直以為是簡單的意外，可現(xiàn)實告訴他，不是的，一切只是他以為。他根本不能想象溫暖在那時到底有多么害怕，她年齡又小，心智還不成熟。溫然甚至能夠還原一遍當時的場景。

女孩子蜷縮在角落里，瞳孔不安倒映著雜亂的環(huán)境，可她不哭也不鬧。只是默默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溫然甚至不敢多想，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有違法律的事情。

小雛菊迎風顫巍巍地搖曳著小身材。

溫然最后不舍地多看幾眼墓碑上的照片，他起身打算離開，可是目光倏地落在距離溫暖墓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他指尖一頓，心尖爬上了奇怪的感覺。他慢慢靠近那塊石頭，紅色顏料經(jīng)歲月洗禮而有些褪色，通過原先的鑿痕，溫然依稀看出是一個熟悉的名字。

——邊爵。

齊婉來過這。

溫然看到一束還算漂亮的鮮花擺放在石頭面前。

是害怕邊伯賢知道嗎？她對邊爵余情未了，即使邊爵做了許多不道德的事情，傷害了她的真心?？伤€依然愛著邊爵，他記得邊爵是齊婉的初戀。

因為初戀是難忘的，所以她一直沒能忘記是嗎？

他聽到身后踩著落葉的細微聲響，他回過頭，撐著黑色雨傘的女人面容憔悴，抱著一束鮮花站在他身后。她見到溫然只是簡單一笑。

“小然，好久沒見?！饼R婉眼睛紅紅的，她彎唇盡力擺出一副愉快的表情。可她努力著也無法打到她想象中的效果。

她慢步來到邊爵的石碑前放下那束鮮花。天空也不知何時下起了毛毛細雨，齊婉的傘恰好將溫然納入范圍，他周身彌漫著濕意，可一點水色也沒有沾上。

“下雨了?！?/p>

“嗯，下雨了——事情，您應該知道了。”

齊婉眼里閃著淚光，她鼻尖也通紅，“我知道了，你的母親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她向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原來背負著如此大的抱負，她一直以為邊伯賢只追求安穩(wěn)的生活，原來，他只是想讓她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

至于邊爵，她很久之前就不恨了。換句話說，在她灰心離開京都時已經(jīng)不恨了。邊爵只是利用了她，而她傻傻地相信了那些花言巧語，被他甜言蜜語所誘惑。

很多事情，她在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后早已不在在意，她有她的兒子已經(jīng)足夠了。她很愛她的孩子，也愛住在隔壁家那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

為什么要撮合他們？

她曾經(jīng)在沈星熠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縮影，在邊伯賢身上看到了絕情的邊爵。她想要改變一切，改變那個不愛她的男人。

可她錯了，邊伯賢和沈星熠根本就不合適。

“伯賢他腹部中槍，現(xiàn)在在醫(yī)院，您要去看看他嗎？”

齊婉含淚，她輕聲說道：“不了，小然，你不要跟他說我來過京都，他不喜歡他的父親。我一直沒有告訴他，我把邊爵的墓碑建在這里?！?/p>

她記得她是如何背著邊伯賢偷偷抱著邊爵的骨灰跑到京都來埋葬，他是京都人，他們在京都相遇相識相戀分手。她希望把他葬在充滿他們兩人之間回憶的地方。她要他后悔著把她放走！

興許是中了那句話，初戀永遠是最難忘的。

齊婉一直沒能忘記他。就算在面對其他男人追求時，齊婉總會想起邊爵的臉，她想起很多，她很愛邊爵。

沈星熠曾經(jīng)也很愛邊伯賢。

可是，她們最后都愛而不得。

“走吧，我送你?！饼R婉輕輕揚起微笑。

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雨水滴答融入泥土時的味道攪亂了平靜。

回到春城已經(jīng)是第三天，邊伯賢剛下飛機就要趕去找沈星熠。他很想她，即便三天前那個晚上她在和一個男子約會。

拒絕他的追求也沒有關系，他只是想見她，想擁抱她，想安慰她。

路上他見到了沈星熠——和一名男子。他們背影看起來有些愉快地走進了酒店。

酒店……

他坐在車內(nèi)，呼吸不穩(wěn)地死死盯著掛在門口的招牌，是酒店沒有錯。

她為什么要進酒店？

他拖著累垮的身體跟著進了酒店。沈星熠剛上了電梯，他盯著電梯也到達了他們所在的樓層?？墒欠块g多得他簡直找不過來。他回頭回到了前臺。

“邊總！”前臺小姐看到邊伯賢之后驚呼一聲，“有什么是需要幫助的嗎？”

“監(jiān)控，電梯口的。”

前臺很快調(diào)出了監(jiān)控，順著兩個人的行動軌跡，邊伯賢得到了房間號后拿了鑰匙再次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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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帶我來你房間干嘛？”我雙手抱胸看著大大咧咧躺在沙發(fā)上打游戲的李慕熠，嘴角不禁一抽一抽。

李慕熠嗷叫了一聲，“陪我玩游戲，我記得你玩這個可厲害了！以前每回都能贏我?！?/p>

我額頭劃下幾道黑線，我就知道！

電視屏幕上大大的貪吃蛇實在是震驚到了我的雙眼。

“你自己玩得菜，不關我事?！蔽业靡獾毓雌鸫?。

以前就是因為我玩貪吃蛇玩的六六六，一盤打敗了李慕熠，于是這個神經(jīng)病就非要纏著我繼續(xù)玩，結(jié)果莫名其妙就告白。

我無奈扶額。

“只玩一盤！再多也不行，我還懷著呢！”

李慕熠咬了口面包，挑眉非常自信地看著我，“行！我也只想玩一盤，看我這回不打敗你，沈星熠——”

一盤貪吃蛇結(jié)束之后李慕熠哀怨地看著我，“你——算你狠！”他，他竟然……還被打敗了！簡直太丟臉了吧！

“無聊，我要回去了?！?/p>

“我送你?！?/p>

準備開門時我習慣性看了眼貓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一張熟悉的臉正在外面。我心下一驚，立刻回過頭對李慕熠做著口型：“邊伯賢怎么知道我們在這？”

“邊伯賢？”李慕熠也回著口型，“要不現(xiàn)在來試試？吃醋?！?/p>

“現(xiàn)在？”我眨眨眼，可是邊伯賢剛從京都回來，看他臉色也很憔悴，“可是……”

“別可惜了，交給我就好?！崩钅届谀贸鍪謾C鬼鬼祟祟地搗鼓著什么，隨后他前來捂住我的嘴。

嘖嘖的水聲從手機里傳出，聽出什么聲音后我瞪大眼。而李慕熠還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透過貓眼看著邊伯賢。

這……

“噓——安靜。”他松開捂住我嘴的手。

好不容易把漫長的舌吻給聽完了，李慕熠特意壓低了嗓音：“你看你還是喜歡我的吧？畢竟我們曾經(jīng)在一起過，我知道你忘不了我。邊伯賢又怎么樣，他根本不喜歡你。還是回到我身邊吧?！?/p>

“喂——”

而當我和李慕熠在眼神打架時，門外的氣氛簡直像殘亂混沌的戰(zhàn)爭后，一片死寂。

他追上來站在門口一直想著，如果他們在房間里做些奇怪的事情呢？可是沈星熠還懷著孕，對方應該不會。這般想著，邊伯賢像是肯定自己的舉動般點點頭，正要刷卡開門時便聽到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吻聲。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前一片朦朧，濃密長翹的睫毛半掩著烏黑的瞳孔，眼角有些微潤的水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臟狠狠揉搓著，他渾身的力氣順著頭腦一片空白開始被抽離。

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腹部的疼痛了，心臟的疼痛完美地掩蓋了他腹部的疼痛。

邊伯賢原本還擔心沈星熠知道他受傷后，自己要如何安慰她，現(xiàn)在看來不需要了。沈星熠不會心疼他。

他聽到那個男人說，他們曾經(jīng)在一起過，是在法國的時候嗎？是在他不在她生活里的時候嗎？可是她的筆記不是說自己一直愛的人是他嗎？為什么會和其他人交往？

大腦已經(jīng)混亂到無法思考。他眼眶紅紅地，落荒而逃。

“哎呦，好像玩大了，他跑了?！?/p>

“跑了？”我皺眉，“不行，我去看看。”

打開門的瞬間一道身影狠狠朝我沖過來，李慕熠眼快地把我拉回來將我護在身后。

“做什么？”

彭蕓癡笑著，“呵，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前腳剛攀上邊先生，后腳就找上其他人?！彼辆碌拿婵滓晕沂煜さ囊环N狀態(tài)所縈繞著。

余思暖，曾經(jīng)也有這種狠毒的表情。

“你敢說你不是！”

“我是不是，關你什么事？”

彭蕓氣得又是一陣尖叫。

李慕熠直接鉗住她的手臂，“小姐，你怎么這么幼稚，情愛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說不明道不清的，人家不喜歡你，你來怪別人還真是可笑。趕緊回家洗洗去！”

“放開我！”

“你在這里做什么?！逼届o，淡漠，一句簡單的話卻讓理智出線的彭蕓立刻回到正常，她回頭看著那個站在電梯口的男人。

長翹的睫毛半遮他眸里灰暗的光亮，完美掩蓋了他眼里最后燃盡的火焰。細薄的唇拉扯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清冷矜貴的氣質(zhì)襯托得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

我看著，如果方才不是親眼看到他臉色不好的話，我?guī)缀醪桓蚁嘈努F(xiàn)在與剛才得是同一個人。

“邊先生……”彭蕓望著他，語氣癡迷，“您看到了吧，這個女人就是不干凈的人，您可千萬別被騙了。”

“她的事，我很清楚?！彼炱鹗滞筇幍男」?jié)襯衫袖口，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邊伯賢抬腳向我走來時，一股莫名無形的壓迫狠狠襲來。我從未感受過邊伯賢身上這樣的氣息。

他動作看似霸道卻輕柔地將我摟住，語氣平靜得仿佛回到了他不曾愛我的時期，我很熟悉這種感覺?！白甙?，我送你回家?！?/p>

好吧，果然玩脫了。我憤憤地瞪了眼李慕熠。

看我下次不玩貪吃蛇虐爆你！

李慕熠哼哼鼻子，好啊，等著你！

彭蕓還想說些什么，結(jié)果安祁直接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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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伯賢，你現(xiàn)在冷靜嗎？”我看著從上了車之后一直默默無言，垂下眼簾的邊伯賢，心不安地跳動著。

他抬眸，眼眶紅紅地朝我吼道，“不冷靜！”他冷靜下來，就會滿腦子都重復那些話，這要他怎么冷靜！

意識到朝我發(fā)了脾氣，他嗚咽著將我擁入懷里，“星光……對不起……你不要回到他身邊好不好，好不好？”尖瘦的下巴抵在我的頸窩處，他的淚燙的簡直不像話，灼燒得我的皮膚一陣熱。

“我很喜歡你，是真心的，我把所有不安因素都解決了，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來傷害你了……能不能不要跟他走…不要和他親親…”

“嗯，不跟他走，你先聽我說——”我捉住他的手，輕聲安慰，“剛剛都是假的，他開玩笑的，我們在房間里只是玩了一盤貪吃蛇。他就是想測試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假的？”他抬起頭，水光瀲滟的眸子盈起一片氤氳，輕緩黏膩地涌動著泉水的濕潤，眼尾也沾上了水光的粉紅，他吸了吸鼻子，“真的？”

“真的，我和他也沒有交往。邊伯賢，我只喜歡你——”我想我真的是栽了。

心情宛若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他激動，顫抖著將唇印在我的唇角上。

“我也只喜歡你——”

TBC

起標題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