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溫玉便跟著晏懷秋回了長安，熟悉著景王府的事務(wù)。

有時，他也會想起那一日的旖旎。

溫玉坐在欄桿上，看著夜空中的那一輪皎月，他伸出手好像夠到了月亮，卻又好似遙不可及。

“王爺，要不要叫世子過來？”王府的管家低聲問著晏懷秋。

“你覺得，藏劍山莊的少主是個什么樣的人？”晏懷秋視線落在溫玉身上，又低咳了幾聲。

“此人在江湖風評極好，屬下聽說，世子還是醫(yī)師的時候，葉少主為了與世子在一起，也是為世子拼過命的。只是，世子后來……”

“玉兒跟人家分了？”晏懷秋問到。

“是?！惫苁禄氐?。

“他是……害怕失去，”晏懷秋轉(zhuǎn)身離去，“準備一下，明早本王進宮面見圣上。”

次日

“皇叔，你確定嗎？歲安可是你的獨子?！标虝r瑾按著圣旨，筆墨遲遲不落。

“我確定，”晏懷秋坐在御賜的椅子上，臉色有些蒼白，“時瑾，我沒多少日子了。比起什么小意溫柔的世子妃，我更希望以后有人能夠照顧好玉兒?！?/p>

“好，”晏時瑾終究還是寫下了圣旨。

賜婚，藏劍山莊少主葉鈞彥與景王世子晏歲安。

溫玉會嫁給葉鈞彥作為正妻，世子下嫁，當屬本朝第一例。

溫玉捏著圣旨，想要找晏懷秋討個說法。見到的，卻是來來往往的御醫(yī)。

“世子，您要做好心理準備，王爺恐怕……挺不過這個冬天了?！?/p>

病來如山倒，曾經(jīng)的戰(zhàn)神而今也臥病在床。

藏劍山莊，葉鈞彥接了圣旨。

族中長輩對于此門婚事表示了極大的贊同，誰能想到，當初的小醫(yī)師搖身一變成了景王世子，能夠與皇室搭上關(guān)系，對于藏劍山莊日后的便利，好處不言而喻。

“少主，你要不要去問問，景世子喜歡什么樣的婚禮，我們也好準備。”

葉鈞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態(tài)，居然真的去長安找了溫玉。

葉鈞彥到的時候，景王府已然全府縞素，除了溫玉。

他就坐在那里，手上拿著落鳳，好像在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又好像在看著這景王府的景致。

“玉兒，”葉鈞彥低聲喚著看起來一點也不正常的溫玉，眼中盡是擔憂。

“他要我?guī)澍P走，他把落鳳當做念想，到最后又不要父君陪著他了，”溫玉輕聲說，“哪有這樣的道理?！?/p>

“你恨他嗎？”葉鈞彥單膝跪在溫玉的面前，握住了溫玉的一只手安撫著。

“我不恨他，”溫玉說，“我若是恨他，就好像我曾經(jīng)在乎過他一樣?！?/p>

“我不該恨他?！?/p>

所謂的不該，又究竟是那種不該呢，大抵連溫玉自己也不清楚。

景王府的葬事辦得極快，晏懷秋下葬那天，有許多百姓來送。

溫玉看著那人山人海，低聲不知在與誰說，“他是個好將軍，好王爺，或許也是個好夫君，好父親，如果……”

如果什么呢？

這世上，哪里有過如果。

很多年前，晏歲安送走了他的父君顧年；很多年后，溫玉又送走了他的父王晏懷秋。

“晏歲安，恭送父王、父君?！?/p>

黃泉路上太孤單，他又哪里留得住這支落鳳呢？

人死如燈滅，他大抵，是真的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