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推理】【敘述性詭計】夜半的憂慮
正文
第1章
現(xiàn)在,周圍只有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
我抬起頭,看了眼掛鐘上的時間,想以此作為提醒來驅(qū)散縈繞已久的睡意?,F(xiàn)在是下午三點四十分,剛剛完成了數(shù)學選填部分的我來不及為自己的正確率憂慮便投入到接下來的大題。說實話,今年的題目看似簡單,但我一遍做下來,心里實在沒底,但也無可奈何,畢竟做完后手邊沒有參考答案可翻。
疲憊感再次襲來,我敲擊自己的膝蓋,才勉強提起精神。
偏偏是這一次……
鈴響,起立,五分鐘后,我加入了如機械一般涌出考場的人流。大多人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他們心里想著什么,也僅有自己知道。
站在洗手間前的水池,我打開水龍頭,將一捧冷水打在自己的臉上,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那近乎空洞的眼神,那將要散架的肢體……我甩了甩頭,緩步向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p>
“吃清淡點好了,”我喃喃自語,順勢摸了摸衣下的肚子,“免得又不消化。”
交叉的人流在校內(nèi)分合,草叢中的蟲鳴配合著漸起漸落的人聲喧鬧著小路。
“這就叫無可奈何嗎,明明能做到的事情,卻總是在最后近臨出口處荊棘滿布。”我垂著頭,無力地自言自語道。
又想起之前和化學老師的談話,她說如果結(jié)果真的不盡人意,要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
“呃……
唉……看來命運好好給我上了一課?!?/p>
“先走吧,現(xiàn)在又不能再搶回試卷和答題卡再做幾分鐘了?!?/p>
望著一日之內(nèi)勢頭將落的夕日,我用力晃了晃頭。
“今晚吃清淡點吧,”我如是說著,輕輕揉了揉肚子,“免得晚上又不消化。”
……
如我所愿,最后一份清炒包菜歸我所屬。找到餐廳中我常坐的位置,大腦不斷驅(qū)使著我的右上肢夾取著不銹鋼餐盤內(nèi)的餐食,就這樣我腦子里如一張白紙,只是這樣機械地重復滿足自己微弱食欲的動作。
食堂西南角,立柱旁的四人桌由兩人分別占據(jù)兩角,極佳的占位使其他潛在的對剩下兩個座位有所覬覦的人也不好意思占用。那兩人也是靜靜坐在那里吃飯,偶爾有幾聲低語傳出。原本那一桌前由極為固定的四人組成,但由于考場安排原因,有兩人離?;丶?,不過那邊的氣氛和往常也沒多大區(qū)別,似因為那四人話都不多,留下的兩人更不用多說。
收拾完一邊挑出的花椒和干辣椒,我起身走向餐余垃圾車處,經(jīng)玻璃透射而來的太陽光無條件地打在我的鏡框上,銀色的鍍層盡己所能承接著太陽的絢爛,反折的射線雖稱不上燦爛但也足明亮到讓我微微瞇住右眼。
我望向西南角,那兩人仍在那里,靜靜地操縱著手中筷子,也沒有說話。
第2章
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忘記正題了,那先介紹一下我們學校的基本情況吧。臨溪中學位于市區(qū)西郊,于我而言離返校十分不便:住于城東的我在這三年的通勤時間保守估計有五千小時;校舍四周西、北兩面被農(nóng)田包圍,平日心情低落的話僅是隔著鐵柵欄看看麥苗玉米穗便能恢復一些元氣;校內(nèi)風景建設(shè)不錯,只要離開教室,你的眼里定少不了花花草草,但由于為新建學校,一些設(shè)施還未配備完備,例如監(jiān)控僅有前后兩個學校大門和寢室門口裝有。寢室為八人間,只能說湊湊合合,高三分布于一二樓,高二和高一在上面的樓層住。高三的寢管是一名面相和藹的中年男子,平日在離學校不遠的機械廠上班,晚上過來照看我們,由于平日他對我們不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高三的學生便開始統(tǒng)一喊他“叔”。
說到這里,由于設(shè)備的缺失,一些同學的物品若有遺失便只能指望校內(nèi)廣播讓撿拾到的人歸還,當然大部分情況是物人團聚,若即使播送廣播也愛莫能助,那便只能求助于先前提到的坐在食堂西南角的那兩位。那兩人都與我同班,個子較矮的那名叫馮無魁,一張較為方正的臉盤下五官嵌入得恰如其分,黑金屬框眼鏡橫架于離雙眼一公分的距離遠的距離,平日多沉默不言,但一出口便能令一圈人活熱起來;個子較高的叫作王云墨,臉部的橫縱比與馮無魁顯著不同,長臉的他相貌不錯,不過一些行為舉止總能超出常人想象,令人咋舌。平日兩人關(guān)系很好,就我平日留意來說兩人吃飯一般都不會分開。
兩人的發(fā)跡是從前年冬天開始,當時兩人協(xié)作破解了一位老師被反鎖在辦公室的謎團,第二天那名老師在課上順帶提了一嘴,讓兩人的事跡在校內(nèi)小范圍地傳播,此后兩人不斷幫同學找到丟失未還的遺失物,以至兩人的聲望不斷提高,最終在校內(nèi)運動會上破獲了物品連環(huán)遺失事件讓兩人一舉成名。據(jù)親眼見證了他們兩人解決事件全過程的同學說道,馮無魁的推理能力出眾且知識儲備廣闊,而王云墨的觀察能力驚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讓他們失手的案件。
此刻,我一如既往走在飯后回班的路上,現(xiàn)在周圍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一旁的噴泉也已關(guān)閉,耳邊只有黃昏下的微風與濃密的綠葉的角斗發(fā)出的摩挲聲,一切顯得格外清靜。散漫于此時的歸路,忽地意識到如此的美麗已于我身邊蟄伏了三年之久。
后方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現(xiàn)狀,馮無魁的一計鐵掌拍在了我的屁股上,我一個趔趄向前傾倒了幾下,后方的王云沫不講武德,趁勢彈了一下我的腰,緊接著是他的嘿嘿一笑。
“喲,帥哥,屁股真軟乎,以后可再也享受不到了?!瘪T無魁沒臉沒皮地揶揄道,他總是這樣,行為略有過火但總能為人帶來新的笑料。
他和王云沫手中各拿著一個白饅頭,看這架勢想必這兩人又要去喂魚了。
“呵,還要喂魚啊,是不是以后也喂不到了?”
“單說在這里的話,那可不么?”他攤了攤手,“當看似無盡的事物走到了盡頭,心里該有什么感想才好呢?”
馮無魁總是這樣,說出的話總有點不合年齡的老氣——如果能這么形容的話。
“你們趕緊去吧,明天還有兩大頭嘞,要復習的東西還很多呢?!?/p>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的?!?/p>
兩人向池塘奔去,將履行他們每周一次的喂魚活動。
四周再次歸為寂靜……
第3章
晚上的復習一如往常,名為自由復習但實際都在復習綜合科目。隨著時間的推移,因中午沒睡著覺引發(fā)的頭痛變得愈發(fā)劇烈,桌上擺著的物理資料在40分鐘內(nèi)僅翻動了不到十頁。我就這樣無力地坐著,雙目無神地盯著紙頁上的內(nèi)容,原本熟悉的公式和概念現(xiàn)在在我眼中似在跳躍著,扭曲著,在我眼中變得越來越難以理解。我想放棄這無謂的掙扎,畢竟我知道這樣子下去一個晚上可能什么也收獲不了,可我做好了打盹的姿勢,卻遲遲不能迎來上下眼皮打架的那一刻。我想,這可能是我將近兩年半以來不斷抑制自己在課上涌起的睡意,使我失去了在課上打盹的能力。
“唉……”我無可奈何,發(fā)出低沉的嘆息,“出去背書吧。”
隨意地抽出一本生物課本,我走出班門,趴在走廊邊的欄桿上,一手捧著課本輕聲讀著隨機翻到的內(nèi)容。夜晚清風來襲,輕輕地拂揉著強撐的驅(qū)體,讓人感覺剛剛好,下頜的溫度不斷傳導給鐵柵欄,我感到冰涼,它開始溫熱,最終達到了恰到好處的平衡。月被濃密的云遮擋,如銀雜碎般斑駁的月光星星點點撒下,為這自然與鋼筋水泥交雜的一隅點綴上了那么幾絲即將滿溢的清冷。
一切似如往常,但又不如往常。熟悉的下課鈴聲響起,熟悉的聊天說笑聲從間間亮著燈的教室冒出,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學從這間間教室中不斷涌出,但面前那棟教學樓搬出的桌椅和書箱,四散的警戒線,以及借由月光看到的黑暗的教室內(nèi)拉散的桌椅,又是以前幾乎見不到的。
“喲,小扉扉,別背了,跟我去上廁所?!薄 ?/p>
“滾,請叫我全名?!?/p>
“哈,好吧好吧,真沒意思。羅扉,快走快走?!?/p>
我拿上半滿的杯子,隨剛才那亂叫人外號的張澤華走去。
說實話,現(xiàn)在我很煩躁,復習進度極其緩慢,想休息卻也不得,他們問我什么,我無法集中精力,只能說些無法準確表意的僅合乎語法的句子。一來一回,我又被這無用的社交送回了教室。
三十分鐘過去,熟悉的下課鈴如約響起。
“十點了,今晚好好休息吧?!?/p>
過了幾分鐘,教室里便沒幾個人了,有的話也僅是坐在我的前面。
將吸管插進牛奶盒上的開口后,我抓起箱子上的書包,準備離去。
站起身后不經(jīng)意間的一瞥,我看見了馮無魁桌上放著的褪黑素膠囊。
不知以前在哪里看見的科普,說是褪黑素有助于睡眠質(zhì)量改善,馮無魁說過自己對熄燈后寢室內(nèi)外傳出的各種聲音都很敏感,一個多月前不僅買了耳塞,還托他的父親買了瓶褪黑素。
就他反應而言,效果很不錯,不過這個褪黑素膠囊服用后要盡量在九十分鐘內(nèi)睡著,否則之后就更不容易睡著。
我一向?qū)@種保健食品沒有較大的興趣,但今天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這些,可能是所謂的“閃回”吧。
鈴聲是十點整響的,而當我正式準備離開教室時已有十點近十分。教室里除我之外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關(guān)閉電燈電扇后,站在門口,我左右看看,其他的教室早已關(guān)了燈,平日最晚關(guān)燈的年級辦公室也已經(jīng)沒了光亮,我站定了不到一分鐘,確認了沒有什么事情沒被處理后,門便被我輕輕關(guān)上。
仍是和往常無二致的回寢路線,路上早已沒有同學,月光與燈光,青葉與金麥,蟲鳴與水落,一切顯得如此相得益彰。
第4章
夜,仍如以往那么清靜。
我躺在床上,略微潮濕的被褥和床單令我心中有些許不快。我做著和往常一樣的在床上的翻騰,心想只要和往常一樣,我應該很快就能睡著。
對面寢室樓上的探照燈依然亮著,和兩棟樓之間的低垂的路燈下昏黃的光線交相輝映。我側(cè)躺在床上,雙眼看著窗外,靜靜地等待睡意的襲來,期冀著入夢之愿景的實現(xiàn),以期明天良好的發(fā)揮為我今日異常情況的干擾作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彌補。
現(xiàn)在可能是十點三十分,也可能有四十了,但這僅是我的臆測。臨睡前的我,總對時間異常關(guān)心,生怕入睡的過程過多占用了我寶貴的睡眠時間。
頭有點昏,不知是不是睡意來襲……
……
第一次醒是寢管叫我們起床,我感覺困意仍在,便讓同寢的人幫我請個假。
“你怎么誰在小凱的床上?”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啊……小凱的床睡著舒服。”
“艸,挺有你的風格?!?/p>
正處于迷糊中的我無法識別這聲線,只聽到在最后一句話響起后沒多久,他們便離開了寢室。
我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我漸漸蘇醒,感受著舒適松軟的床墊和被子,還想再多睡一會。
我緩緩坐起身,平日該逐漸熱鬧的寢室這會兒卻特別寂靜。我掃視一圈,寢室里除我之外別無一人。
“唔,該起床了,”我心想,“現(xiàn)在是幾點了,六點半?或是七點?”
朝陽散發(fā)出的射線熱烈地與我迷蒙的瞳孔碰撞,忽遠忽近的鳥鳴聲活躍著我的耳蝸,新的一天便就以如此不尋常的方式開始了。
整理完裝束,正準備洗漱的我,聽見一陣腳步聲從寢室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不一會兒寢室門被推開,是張瑞和王文斌兩人。
“羅扉,睡得怎么樣,老周這會兒讓我們喊你起床,你洗漱完后過去吃飯?!?/p>
“噢,看來七點了啊,這可晚起一個小時了?!?/p>
“精神能恢復一些就好,總比邊背著英語邊打瞌睡強?!?/p>
“呵,你們先走吧,一會兒就來。”
完成計劃內(nèi)的一切后,我向著教學樓走去。一路上碰見的諸多同班同學看見我后對我表示了友善關(guān)切,我笑著予以回應。
已經(jīng)回班的同學,一部分擺脫了以往三規(guī)五紀的約束,開始了飯后散漫的討論,即便一小時后他們將再次步入考場,看樣子他們的心情仍然輕松,輕裝上陣的意思大概就是這樣吧。湊熱鬧的本性驅(qū)使著我不斷走近那群人,以便聽清楚他們聊的是什么。
“聽別的班有人說,有些寢室里本來疊好的被子今天早上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被重新鋪散了,你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是的,而且我發(fā)現(xiàn)許多本來因無人而要求關(guān)閉寢室門的寢室今天早上又被打開了,早起時叔進我們寢時還跟我們叨叨這件事?!?/p>
“唔,真奇怪,應該是晚上有人沒好好睡覺起來串寢了吧?!?/p>
“誰知道呢,可要照理說今天還有兩門要考嘞,晚上不好好睡覺卻起來搗亂,那人就不怕今天發(fā)揮失常么?”
“天知道他怎么想的?!?/p>
呵,明明是臨考前的最后時間了,卻還在傳這種流言蜚語,我不由在內(nèi)心對他們這種心不在焉的行為予以強烈的譴責?! ?/p>
作為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話題,他們僅僅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持續(xù)交流了幾句便很快轉(zhuǎn)向另一個話題。我松了口氣,轉(zhuǎn)而看向馮無魁和王云墨,他們似沒有受到這新鮮事的打擾,仍在靜靜地看書。
“羅扉,你來啦。昨晚發(fā)生什么了,今天怎么這么晚才來?”
“啊……沒什么沒什么,我想應該是沒發(fā)生什么,哈哈……”
我撓著頭,自己也能想到我此時的表情是多么不自然。
“噢,沒事沒事,不用擔心的。據(jù)我的經(jīng)驗而言,考前復習的東西能用上的不超過百分之二,別有什么包袱了,大不了中午你再看一會本子?!?/p>
“哦,這么一說好像確實,謝了。”
“加油哦?!薄?/p>
……
一個小時后,下樓站隊準備進考場的我又聽到了這件事的議論聲。
“無趣,”我如是想,“扯閑篇永遠是人類無法擺脫的愛好之一?!薄?/p>
第5章
考完試后,一如既往地完成這固定的流程后,我不緩不急地走出考場。
步伐還算輕松,雖說仍有昨日的負擔在,但內(nèi)心也為一座大山的順利卸下而感到幾分輕松。
心里盤算著今天該吃些什么,目視前方,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的眼簾。
沒錯,那兩人便是馮無魁和王云墨。他們似在說著些什么,我實在不希望他們也在議論那些聽到的流言蜚語,只期冀他們在發(fā)表各自對上午理綜考試的看法。
今天的食堂似是僅僅只開了三個窗口,但好在飯菜質(zhì)量不輸平時,甚至還有大量的雞腿供應,隨意挑選了一隊,心里決定今天開葷,來一只平常不舍得吃的雞腿。
望向前面的隊伍,雖有點長,但今天食堂阿姨的打飯速度比平時快很多,我想不一會便能吃上。對前面的人稍稍留心觀察,我便發(fā)現(xiàn)馮王兩人正站在我的前面,他們?nèi)栽诮徽?。他倆的嗓門聲不算小,我很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但奈何食堂內(nèi)過于嘈雜,以至我無法做到。
餐食如愿,拿好筷子,我看向那兩人,他們早已坐定開吃,但不同尋常的是他們今天的話明顯比平常多。
我決定坐得離他們近一點。
我對他們在說些什么很好奇。
我聽到了,但只聽到了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語句,大概是“最后一回”、“解決”、“寢室”什么的。
難不成,那些流言蜚語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我搖搖頭,內(nèi)心命令著我否決這種猜測,讓我認為這不過是自己的主觀臆斷。
嗯,是的,他們也許只是在談今天是最后一回在學校吃午飯,解決完午餐后就回寢室休息。
這樣的論斷十分合理。
“啊,最后一餐啊,”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我想著,“哈哈……都最后一餐了,因為一點小事把自己搞得神經(jīng)過敏?!?/p>
看著餐盤內(nèi)的清炒小白菜,深棕色的鹵雞腿和米飯,平日對食物沒有特別感情的我,今日看著它們卻覺得十分安心。
此刻,我即是我,不在為外界嘈雜所擾。
我細細咀嚼,品嘗著食材與調(diào)味料交雜混合下譜就的美食華章,這可能是三年以來第一次在學校對食物品嘗得如此認真。
忽地想起之前查同學的一句話:“囫圇吞棗的吃只會害了你的?!?/p>
雖不是對我說的,但卻讓我難以忘卻。
等等,似乎寫偏題了……
不過,現(xiàn)在是我的時間,自然也應寫就自我的篇章,這樣也可。
還如往常,一成不變的動作過后,我決定有所改變,于是便從進入食堂的那條樓梯下樓。以往這條路線是被禁止用于回班的,但現(xiàn)在,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禁令對我也無所謂了。
只不過準備回班復習的我正好跟將要回寢的馮王兩人打了個照面,兩人對我笑了笑,便繼續(xù)交談。
“回寢先問問叔吧。”這是我聽到的馮無魁說的一句話。
看來他們有調(diào)查的決心了。我么,當個熱鬧看看就好了,沒錯,是最后的熱鬧。
第6章
“那個,馮無魁,我問你啊。那件事情你準備調(diào)查了嗎?”
烈日當空,休息完畢的我們簡單整理好寢室內(nèi)務,三三兩兩走向教室。我扭頭看向身后的馮無魁,終歸抑制不住自己的口舌,還是向他問了一句。
“哪件?你說的是不是今早開始傳的寢室被人弄亂的事情啊。是的,我們在今天下午英語考完后準備開始著手調(diào)查,以此作為在校內(nèi)我們倆經(jīng)手的最后一案?!?/p>
“呼……挺好的,你們目前得到什么線索了嗎?”
“回寢休息前我問了咱們班的早上坐在那里閑聊的那幾個人,得到的答復和他們當時聊天的內(nèi)容沒有太大差別。”
“我猜就是,畢竟咱們班沒有波及到的寢室,想必他們也不太關(guān)心?!?/p>
“哦?是嗎,這點我還不知道呢?!?/p>
“還有別的嗎?”
“我還問了叔,主要是關(guān)于早上是否發(fā)現(xiàn)異常,得到的信息很有價值。”他輕輕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除了許多無人的寢室的門被打開和那些本來疊好的被子被打開鋪散外,所有波及到的寢室都在一樓?!?/p>
“唔,你是說……”
“沒錯,如果那人是因為失眠而尋找新的適合入睡的寢室,那我想那人昨晚本應在一樓睡,也就是說,嫌疑人只能在一樓?!?/p>
“為什么,難道不能是二樓?”
“你想一想,如果那人是為了解決失眠而選擇做出的這一系列舉動,那他僅在一樓就絕對能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床位,何必再費事去二樓?”
“但是二樓的人也有可能下到一樓啊,你沒和他就這件事接觸,暫且也不知道他是誰,又怎能揣摩他的心理呢?”
“哈哈,這就是所謂的知面不知心啊。你說的有道理?!?/p>
馮無魁用右手捋著他前額上的頭發(fā),這表明他再次陷入了思考。我們倆就這么并排走著,鞋底摩擦沙礫的呲嚓聲為二人間的寂靜伴奏。
“應該就是一樓的。”一道熟悉聲音劃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我試過了,一樓通向二樓的門在被移動時會發(fā)出較大的聲響,寢管室離這道門很近近,到時這聲響勢必會吵醒叔,而且我向叔求證過了,晚上各樓層間的門是會被栓住的。”
很明顯,這是王云墨的聲音,看樣子兩人已經(jīng)走好了調(diào)查第一步。
“唔,看來剛才你的推論是正確的。”
不知不覺中,我們?nèi)俗叩搅私虒W樓前,在這里已經(jīng)能聽見樓上漸顯嘈雜的交談聲。
“噢,對了。剛才羅扉提到了一點,說是受影響的寢室沒有咱們班的。”馮無魁說道。
“也就是說,可以把嫌疑人鎖定在咱們班?”王云墨回應道。
“這點也說不通,我想這只是因為考試期間咱們班的寢室都有人住,顯然嫌疑人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唔,要是這樣就麻煩了,因為關(guān)于考試期間各班留校的情況已經(jīng)在整個年級傳開了,想必大都也知道咱們班留校的人多,不好憑借這一點進一步縮小范圍?!?/p>
我接過話道:“我再提出一個觀點,如果那人是在熄燈前從二樓下來到一樓并找地方睡,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畢竟這可是高考,想必大部分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切都已自己睡得舒適為首。”
“異議!”王云墨反駁道,“這種想法不合實際?!?/p>
“為什么?”
“羅扉,你想一想,我們目前在寢室休息時能影響到睡眠質(zhì)量的東西是什么?”
“唔,我想有很多吧,比如,鼾聲?燈光?”
“這些確實有,我想這可能是打擾到作案人休息的因素,但你再想想,你這幾天晚上睡覺時,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唔,我想想……我感覺床上的被褥和墊子有點潮濕?!?/p>
“沒錯。還記得考試前一周年級主任在廣播上喊讓在寢室一樓住的同學去曬被子,而沒讓在二樓住的同為高三年級的同學去曬,這說明什么?”
“說明一樓比二樓更潮濕?!?/p>
“正解。而且之前高一高二咱們住在更高層的時候,你有過被單潮濕的感受嗎?”
“照這么一說,基本沒有,這點我感受很深切。也就是說,樓層越低空氣越潮濕。”
“這應該是一個常識吧,我家就住在低層,一到夏天墻皮就脫落得厲害。”王云墨得意地說道。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作案人因為對潮濕的被單深惡痛絕,想要去別的寢室找到不那么潮濕的床位去睡,那么這點也說得通了。況且前幾天不是曬過被子嘛,雖說這幾天被單又有點潮濕了,但我想他總會找到合適的床鋪的。”馮無魁補充道。
確實,他們兩人的推理合乎情理,我一時語塞,再也找不出什么能反駁他們的語句?!?/p>
但我總感覺這套說辭的背后,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漏洞。
“啊啊,說了那么多,都忘記主線任務了。先暫時忘卻了吧,最后的英語也同樣重要?!?/p>
“那走?!?/p>
二人率先離去,望著他們的背影,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第7章
雖說二人的一番推理足夠精彩,但我也很快將其拋之腦后。自英語科入場至提醒離場,我的腦海里沒有一刻回想起這件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由感到幾分驚奇。當然,這可能是下午的英語有點難度的緣故,我的全身心都投入到英語題目中。不得不說,這英語的題目難度出成這樣屬實意外,這完形難度和19年有得一拼,語法的難度可以說是這幾年里最高的。不過許多人都這么說,我也就安下心來了。
遠處的天空,依舊那么湛藍,將落的夕陽吞吐出的橘紅的光霞,是那么奪目,如此迷人。
但,青春的故事還未落幕,至少,也得等這件事的收尾。
現(xiàn)在,教室里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三年以來,這數(shù)不清的磨折中穿插的點點美好星光,注定會為我們所銘記。
大家騰躍著,對著彼此歡笑、歡呼,仿佛要將這些年來積攢的壓抑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出來。
自然地,我也加入到這行列中,但忽地想起,現(xiàn)在似乎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隨意搬起一摞已然無用的書本,我緩步向著寢室走去。
此刻,走在路上,看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美好。
寢管室門口是最先熱鬧起來的,已有同學開始向叔輸送著三年來積攢的書本,叔看著這一袋袋被書和試卷充滿的麻袋,不由笑開了花。
見我抱著一大摞書本走來,叔趕緊迎上,眼里的笑意更濃了。
我向周邊熟識的同學打聽馮王二人的去向,卻沒問出個所以然。看來他們還沒有來寢室,或者在寢室收拾東西而沒有四處走動調(diào)查。
果然,回到寢室的我便看到了馮無魁,王云墨也在隔壁寢室收拾東西。看著不斷被清空的寢室,可能最后又變成一年前一樓的寢室剛剛布置好的樣子。人走如風吹,什么也沒留下。
我們寢室的人收拾的很快,不一會兒便只剩馮無魁和我兩人了。馮無魁在行李箱內(nèi)裝上了自己的臉盆,這應該是他今下午要帶走的最后一件物品,隨即行李箱便被拉好,等待著其主人的指令。
“馮,一會兒還要調(diào)查么?”
“嗯?羅扉啊,沒想到你對這件事也這么關(guān)心。一會兒我準備去那些受影響的寢室看一看,想必王云墨應該記得一些。”
“那當然,假期空閑時間應該很多,我想把這件事寫成一篇小故事,你可一定要調(diào)查出來個所以然啊?!?/p>
“哦?真新鮮,以我自娛自樂的活動為范本寫故事,到時一定要給我看看?!?/p>
“當然。對了,這會兒收拾完了嗎?”
“嗯……今天要收拾的已經(jīng)解決了,剩下的等拍完畢業(yè)照再整理?,F(xiàn)在去看看王云墨吧?!?/p>
王云墨雖仍在收拾,但已經(jīng)步入尾聲,在我們的協(xié)力下,不用兩分鐘便成功解決。
現(xiàn)在已是五點三十,但寢室內(nèi)仍然人聲鼎沸,有拍照留影的,有大聲暢想暑假計劃的,甚至……還有給叔遞煙的。
“讓我想想,我記得應有這一間?!蓖踉颇驹?30寢室門口,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門,我們便自行推門進入。寢室內(nèi)沒有人,床上的被子被隨意地堆著,看樣子也沒人來過。
“被子原本是否疊好我們已無從知曉,我們只用檢查一下被子和床墊是否潮濕就行?!?/p>
不出所料,他們都有很大的潮氣。
“唔,再去別的寢?!?/p>
就這樣,我們檢查了111、112、115等近十個受影響的寢室,被子和床單大都濕潤,顯然不符合嫌疑人的需求。
調(diào)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從這個點無法突破了呢。”馮遺憾地宣布道。
“那要不要問問昨晚有什么失眠的人?”王提出了一個新的突破口。
“嗯,也可。不過現(xiàn)在也不好問吧,說不定那名嫌犯已經(jīng)離校了?!?/p>
正當我們以為調(diào)查要以遺憾告終時,張瑞從我們身旁經(jīng)過。
“喲,發(fā)生什么了?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太好啊?!?/p>
“張瑞,問你個事。你有沒有聽說昨晚有失眠的人?”馮掩抑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噢,有啊。吳峰說他昨晚睡覺時中間被我的呼嚕聲吵醒了,之后就睡不著了,他去109寢室找地方睡去了?!?/p>
“真好。能不能麻煩詳述一下?”
“詳述什么?”
“一些細節(jié),比如他具體的行動之類的?!?/p>
“這他哪會跟我說啊,你倒是親自問他比較好。他為此今早還拍了我兩下屁股呢?!?/p>
“哦,真是謝謝了?!?/p>
“不過,說到失眠的人,你身邊不還有一個嗎?”
“哦?”
馮無魁和張瑞的目光齊聚至王云墨身上。于此同時,我的身體不由一抖,不過幅度不易令人察覺。
“啊這,據(jù)我所知王云墨不是一直有失眠的毛病嗎?好像從高一下學期便開始了?!瘪T無魁率先提出異議,不知是基于事實的反駁還是為同窗三年好友的辯護。
“嗯,失眠這種事我經(jīng)歷得多了。不過昨天晚上我睡得還好,我最后一次看表是在十二點零九分,所以我推測我在十二點十幾分就入睡了?!?/p>
“哈哈,我知道,這對你來說算早的了?!薄 ?/p>
“畢竟老毛病了嘛?!薄?/p>
四周的躁動漸漸趨于平靜,太陽的勢力在這里也被昏暗一點點壓制。我們四人間的寂靜再次陷入寂靜,現(xiàn)在的我即使是一秒的流逝,這寂靜也如針氈一般刺痛我緊繃的神經(jīng)。
我拉起行李箱,準備向他們告別。
“羅,先別走,我又想起個事?!?/p>
“什么?”
“今天早上,你為什么睡在小凱的床上?”
不知出于何種緣故,有那么一瞬間,我的喉口似被噎住了一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但好在也只是一瞬間。
“哦,我的小馮馮,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你那么多次躺在小凱的床上和他擊股還不知道嗎?他的被子和床墊躺著那叫一個舒服,比咱們寢任何一個人的都要舒服。況且昨晚小凱又不在,我為了能早點睡著覺,換個舒適的環(huán)境難道不可嗎?”
四周再次陷入寂靜,我卻比剛才感覺更輕松。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王,剩下的工作我們放在線上交流,這幾天請保持聯(lián)系?!瘪T率先開口道,“羅扉,我們這幾天調(diào)查及線上交流的內(nèi)容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間點發(fā)給你,用于你的創(chuàng)作?!?/p>
“勞您費心了,我先走一步?!?/p>
我拉起行李箱,準備離開。
“還有,我提個建議,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使用第一人稱,以你的視角來講述一下這件事,如何?”
我回過頭,馮對我如是說道,嘴角似揚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哈哈,真是有趣的建議,我會采納的?!薄 ?/p>
“畢業(yè)典禮那天記得帶過來,我想感受一下在一名旁觀者的視角下我們的辦事流程?!?/p>
第8章
“沒想到啊,羅扉你這么勤快,幾天內(nèi)竟然寫了七章?!?/p>
“哈,也就沾個速度快,文筆和情節(jié)設(shè)計什么的都還略顯青澀?!?/p>
“嗯,我也這么認為,這點我覺得需要時間的沉淀和眼界的開闊,不過你對你自己的心理描寫也算比較細膩,這也算是可圈可點之處?!?/p>
“畢竟是我自己的心理活動嘛,怎么寫都能描述得出來吧?!?/p>
“先不說這些,我可以明確地提出,這里面有比這些文學元素更重要的東西。”
“嗯?真的嗎?那就好?!?/p>
現(xiàn)在是六月十二號上午十點,剛拍完了全體大合照的我們在大圓樓前的樹蔭下休息。自然地,我和馮無魁就站在了一起,就我這幾天趕出的拙作發(fā)表各自的感觸。
此時,雖然場面熱火朝天,同學們的臉上大都掛著笑顏,但離別的愁緒能鋪滿了全場,互相留影,和教了自己一年,兩年,甚至三年的老師作最后一次交流?!?/p>
但我和馮無魁這邊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兩個剛成年的男性正抱著一小疊手稿在看,還都緊皺著眉頭,讓人覺著這上面寫的東西一定糟糕透頂。
“我想這些紙頁能成為我推理鏈上最后,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p>
“何出此言?”
“唔,這個先暫且不提,我想問你幾個問題?!?/p>
“你說。”
馮習慣性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右手握拳,開始有節(jié)奏地敲擊自己左手的掌心。
“第一,其實這一點一開始就應被我們明確,作案人于何時開始行動?”
“啊,我想最早應該是十一點半吧?!?/p>
“看來對這點你很明白,寢管最后一次查寢是在十一點半。而據(jù)王云墨說道,那時他沒有聽見外面有交談聲,考慮到叔有兩個樓層需要查,那就再往后推一刻鐘,最早是在十一點四十五開始?!?/p>
“好。第二,能否知曉作案人的形體特征?”
“啊,這點我不清楚啊。”
“我來說我來說?!蓖踉颇恢螘r出現(xiàn)在我們背后,“因為昨晚慣例失眠,所以我趴在床上。在當晚晚上十一點四十左右,外面燈光亮起,緊接著一個人影從窗戶口通過,根據(jù)我的目測,那人的下巴快到寢室門小窗的上邊緣了,兩者間距最多五厘米。
那我們就以極限思想來看吧,那人的下巴離小窗上邊緣五厘米,也就是說去頭后的身高有一米六五,再根據(jù)人的頭身比約為一比七,得出此人身高約為一米八五。而班里符合這一條件的人是誰呢?”
“吳峰?!蔽?guī)缀趺摽诙觥?/p>
“沒錯,后經(jīng)證實,吳峰身高一米八七,符合條件?!?/p>
“也就是說,十一點四十分在外面出現(xiàn)的人是吳峰?!?/p>
“那就是說……”
“不,因為吳峰的身影只出現(xiàn)了一次,那他就不可能串位于108寢室右面的130、131寢室,而且第二天醒后109寢室的小黃可以證實在他的下鋪看見了吳峰,所以吳峰可以排除在外。”
“嗯,有道理?!?/p>
“還有,當晚十二點左右,仍有一個身影經(jīng)過了108寢室門口,只不過相比吳峰,這個身影要矮小一些。雖然那時燈沒亮,但仍能看清。據(jù)我觀察,這個人的頭頂和小窗的上邊緣差不多平齊?!?/p>
“大概一米七左右。不過,咱們班的男生里這個身高的人很多,不好據(jù)此判斷吧?!薄 ?/p>
“不用這么麻煩?,F(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確定,作案人是108之前的寢室,也就是101-107,而且第二次出現(xiàn)人影時沒有亮燈,那說明什么?”
“作案人做賊心虛,腳步放得很輕?!蔽以囍卮?。
“這確實是一方面,但換個角度想一想,咱們學校寢室的門在打開時,都會發(fā)出吱扭扭的聲響,雖不至于把人吵醒,但逃不過敏感的聲控燈,那種程度的聲響也足以使聲控燈發(fā)亮了?!?/p>
“況且就寢前門一律要求關(guān)好,也就是說,只有滿足一種條件,才能使人在出寢室時不會驚擾到聲控燈。”
“門先前被打開了?!瘪T無魁應和道。
此時的馮王兩人如圖臺上說相聲的兩角,只不過我笑不出來。
“所以,作案人可以鎖定到107寢室,且排除了吳峰?!?/p>
“而且在這之后大約兩分鐘走廊里的燈再次亮起,我想這就是那人開始行動了。不過之后我便沒有意識了,大概是睡著了。
“第三,吳峰說他起來時在你的床鋪上已經(jīng)沒了你的蹤影,而且連被子枕頭也沒有了,請問在這之前你干了什么?”
我略有驚訝,但這個問題也在意料之中,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答道:”啊,那不是因為我也沒睡著嘛。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睡不著就會拿上被子和枕頭去洗手臺前睡(不要誤會,我們學校寢室內(nèi)坑位和洗手臺是隔開的兩個房間),在那里很安靜,雖然有些潮,但還是沒我的被子潮,我在那里將被子墊下,不一會兒就能睡著?!薄 ?/p>
“這我知道。最后,我醒后發(fā)現(xiàn)你躺在小凱的床上,你不是說你在洗手間能睡著的嗎,但第二天卻都發(fā)現(xiàn)你睡在小凱床上了,這是為什么?而且,你是于何時躺在小凱的床上的?”
“這個嘛……我也……說不清啊。”即便我佯裝鎮(zhèn)靜,我的聲音已經(jīng)開始顫抖。
“沒關(guān)系,說不清也沒事,那我們就再回到第二個問題上。作案人已被排除了一個,而且在我看了名單后知道了那天晚上在107寢室應該住的有四人,只不過小凱因為肚子疼請假回家了,再考慮身高的因素,也就是說,嫌疑只有張瑞和羅扉你們兩個了?!?/p>
我咽了下口水,周圍的一切喧鬧仿佛也與我無關(guān)。此刻,我的世界中只有馮無魁,王云墨和我。
“然后啊,我又問了吳峰他當晚去109睡覺的原因,他說是張瑞打呼嚕聲太大,且不好意思叫醒他,于是就換個地方睡?!?/p>
“那么,張瑞的嫌疑也被排除了,所以說……”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二人的目光齊刷刷向我看來。
“異議,張瑞的鼾聲除了吳峰之外無人證實……”這句話說出口,我實實在在感受到在既定的事實面前,一切的語言都是那么蒼白無力。
但我沒有任何慌亂之情,此時此刻,我的心境極為平靜,甚至還有些許輕松。
“當然,這只是我們的推理,接受與否在于你自己。如果你想全盤否認的話,當然也是沒問題的?!薄 ?/p>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我的衣角。我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們兩人,他們兩人的合作仍然那么完美,讓這在我看來幾乎不可能被發(fā)覺的所作所為被一五一十地全部推測了出來。他們兩人眼里秋波粼粼,而我,可能此時連高光都沒了吧?! ?/p>
“請302班全體同學集合,準備拍班級畢業(yè)照?!?/p>
靜止的思緒被打斷,拍完畢業(yè)照就可以回家了。
“請302班全體同學集合,準備拍班級畢業(yè)照?!?/p>
我回過神來,看著許多熟悉的身影往大圓樓中央趕去,他們說著,笑著,綻放著。
“走吧,回家后記得把剩下的部分完成?!瘪T無魁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拍得很輕,但我覺得卻很重,似要把我壓垮……
第9章
晚上十一點了,筋疲力盡的我伸了個懶腰,寫到這里,這個案件就算了結(jié)了。
現(xiàn)在再回顧整個鏈條,原本對馮無魁和王云墨二人的能力不以為意的我也算親眼親身體會了一下他們兩人的功力。相信正在看這段文字的你,也知曉了作案人是誰?! ?/p>
但我在翻看前篇時,發(fā)現(xiàn)有幾個細節(jié)仍然沒有點出,接下來我會一一道明。
首先作案過程,這點我不想再回憶,我想搬用馮無魁和我的線上聊天記錄:
“當晚十二點左右,在洗手臺前睡不著的你將枕頭和被子扔到床上,然后打開虛掩的門,到別的寢室尋找合適的鋪位,出門后你先向你左側(cè)的寢室進發(fā),不過看樣子你沒有找到合適的床位睡,可能在半個小時之后你又回到了107寢室。我想你可能在寢室里踱步,想這要怎么解決,然后你看向了小凱的床鋪,你試著躺了一下,感覺極其舒適,這種舒適感可能抵過了張瑞的鼾聲,不久后你便睡著了?!?/p>
不得不說,他的推理完全正確,讓我不由得想掰開他的頭蓋骨看看他的腦子到底是怎么構(gòu)造的。
其次,有一點令我疑惑不解,看似無解的謎團他又是如何找到那跟細微的線頭的?
請允許我再次搬用聊天記錄:
“你在第三章末尾簡單描摹了你離班時的動作,一般人看這段似乎沒有問題,就是再也常見不過的青春期的男生面對人生轉(zhuǎn)折的一些小惆悵,但我在看到后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看過的《羅杰疑案》一書中謝潑德醫(yī)生在殺害羅杰之后的那一段描寫,這兩段可以說是異曲同工,讓我不由生發(fā)了對你的懷疑。顯然,你懂得如何合適地處理好文字,如果你再多寫點什么,那就不免讓人想入非非,但你沒有這么做,不得不說,你很聰明。
說到這里了,推薦你這幾天看看《羅杰疑案》。
不僅如此,還有你對那些流言蜚語的態(tài)度,讓我加重了對你的懷疑。要說一般人對這種流言只是當做茶余飯后的談資,可你對其的態(tài)度卻有那么些敏感。
這讓我想起之前對你說過建議你用第一人稱寫,當時只是一時興起,但沒想到一時半會興起之言對我的幫助那么大。還有關(guān)于這次的推理,我個人認為確實比較棘手,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偷盜案件,其實一開始關(guān)于作案人心理的揣摩,最開始我覺得我就像一個酒蒙子在說胡話,但察覺到你的異樣后,我對堅定我的想法的信心越來越足。
不過只是運氣好罷了。”
呵,“運氣好”,現(xiàn)在看來多么諷刺,不過這或許只是他的謙詞罷了。
然后是褪黑素,在第三章末尾我為什么要提一嘴那個東西,這是因為那時我懼怕失眠,又知曉褪黑素的強大功力,然后便斗膽偷了馮無魁桌上的褪黑素膠囊,可正如所言,服用褪黑素后要盡量在90分鐘內(nèi)睡著,否則之后困意退去就更難睡著了。
這里要借用王云墨的話:
“我時常注意到你有點小偷小摸的習慣,周末高一高二離校時偷偷去沒人的語文教研組接水,偷拿教室后桌子上的燕尾夾,偷用別人放在地上的雨傘。在這里我勸你一句:‘雞鳴狗盜不可取?!?/p>
馮無魁暫時答應我不會將事情傳播出去,畢竟同學一場,不必搞得那么難堪,但他的要求是讓我把這篇小故事寫完后傳播出去,至少是在高三年級范圍內(nèi)的傳播。我想了想,我想整點大的,把這篇文字發(fā)在網(wǎng)上,我覺得也是極好的。
不過,最令我感到羞愧的還是那些曾經(jīng)信任我的人,大概他們也沒想到我會做出這種事情吧,不知他們看到這篇文字后又會怎么想。
現(xiàn)在再回想這件事,我也不為自己感到悲催。
如果馮無魁沒在桌子上放那顆褪黑素膠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