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跟華要了一間單獨的實驗室，他答應得無比干脆，他說卷現(xiàn)在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寵物，只要卷好好當他的狗，好好替他賣命，幫他實現(xiàn)他永生的愿望，卷要什么他都可以答應。 ??卷對這廝非常有信心，他知道即使華表面如何縱容他，實際上也會安排無數(shù)個監(jiān)控設備來監(jiān)視他在公司的一舉一動。于是卷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要來了他在隅川塔樓可以擁有的最高權限。 ??現(xiàn)在的房子已然不安全了，卷干脆帶著颯颯住進了絨的房子，一方面是這房子是絨的父母留給絨的不在隅川的監(jiān)視范圍，另一方面，這是他長大之后交到的唯一最好的朋友，留給他最后的念想了。 ??颯還什么都不知道，他很喜歡絨的溫室，那些他從未見過的漂亮植物令他滿心歡喜，也只有那樣明媚的笑顏能讓卷輕松幾分。 ??卷找殼幫他偽造了一條信息，以十的名義，告訴颯颯他和絨準備去長途旅行，希望颯成全他們的二人世界，颯只好撇撇嘴答應。 ??卷抱著坐在他懷里的颯，在沙發(fā)上聽他喋喋不休地抱怨著他十哥見色忘義，不知道他十哥有沒有好好照顧絨。卷累得昏昏欲睡，恍惚間還以為之前的種種都是可怕的噩夢，夢醒之后一切照舊，他從未失去過摯友，他的愛人也從未失去過至親，他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卷兒，他愛的一切都還被他緊緊攥在手里。 ??許久未聽見卷的回應，颯這才發(fā)現(xiàn)卷已經睡著了，抱著颯的手臂卻還緊緊的不肯放開，颯拽了條毛毯來，裹在自己和卷的身上，親了親卷的嘴角，靠在他懷里安心地閤上了眼睛。 ??清晨醒來時颯躺在臥室柔軟的被子里，外頭有烤面包的香甜氣息飄進來。 ??在灶臺前準備早餐的卷，腰忽然被一雙手圈住，從背后緊緊地抱了上來。卷愣了下，小孩兒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剛起床就這樣急切地尋找自己，他感受得到颯的呼吸和心跳，悶悶地，不是那樣充滿活力。 ??卷轉過身，輕輕吻了吻颯，“怎么了寶貝？” ??“卷兒最近不開心嗎？”颯憂心的眼神望進卷的眼中。 ??卷即刻搖搖頭：“沒有啊?！? ??颯攬過卷的后背，把他擁入自己懷中，“我們還要在一起好多好多年，我們不要對彼此有所隱瞞，好嗎？” ??颯已經是個無比成熟的戀人了，卷驚異于颯竟能給予他這樣密不透風的安全感，他好想沉溺，但更多的則是害怕，他怕自己快要保護不了他，方才的“隱瞞”二字還如一盆冷水從頭澆遍全身般讓卷的心止不住顫抖。 ??颯越是安撫他他越想逃。他已經知道了？我暴露得這么明顯嗎？卷額頭冒出虛汗，道歉的話已經顫顫巍巍到了嘴邊，忽然卷還是想先試探一下：“我哪里隱瞞颯颯了？” ??颯想了想說：“是不是工作遇到不順了？” ??卷看著颯真誠發(fā)問的眼睛，松了口氣，澄澈明媚一如既往，卷是半點瑕疵都不舍他那雙眼睛去沾染。 ??卷把颯抱起來放到廚房臺面上，覆身上去調侃道：“最近確實有些氣不順，需要颯颯幫我做人工呼吸…” ??颯鐵面無情推開卷，指著旁邊的鍋：“你面包糊了?！? ?? ??颯也并非沒來由地那樣發(fā)問，他隱隱覺得不安，每天清晨從床上醒來都悵然若失，他已經很久沒再做大火焚身的夢了，但他仰望夜晚的星空，總懷疑少了一顆。 ??卷一如既往地開著渾話的玩笑，按理說不該再惴惴不安，可颯是上課也聽不進去，下課鈴打了也沒有意識，要好的同學拍了拍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餐，這才讓颯把魂兒拽了回來了。 ??學校餐廳異常熱鬧，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仿佛是同一件事，只要一個關鍵詞，馬上能點燃一群人。颯和同學端著餐盤好容易才找到了兩個空位，剛吃上一口，旁邊的人就興奮地湊過來問颯：“最新那部超夢看了沒有？M區(qū)那個，我去那大火燒的也太逼真了…” ??對面的同學瞪了他一眼仿佛在提醒，那人才忽然意識到颯正是從M區(qū)來的。 ??超夢是通過拍攝者在大腦插入錄影芯片，從而記錄下第一人稱感官經驗和生理反應，再經過剪輯潤色生產出的，一種超真實感官體驗紀錄片。這也就意味著影片內容是真實發(fā)生的事件。 ??颯有些慌神：“什么大火？！M區(qū)怎么了？” ??見颯并不知情，二人才知闖禍了，在颯的再三逼問下，同學終于還是找出了半月前的新聞報道——史無前例的沙塵暴來襲，隅川公司下令轟炸M區(qū)。 ??… ??晚上卷回家，房間一片漆黑，心臟漏拍，打開燈發(fā)現(xiàn)颯怔怔地跪坐在地上。 ??他只留給卷一個背影，手機被丟在一邊，屏幕亮著，呼出三十二個電話，無人應答。 ??房間里冷到冰點，卷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他輕輕走到颯身邊，蹲下來想去抱他。 ??小心翼翼地，生怕他碎了或是融化，颯沒有反抗任由他抱著，兩個人這樣沉默了許久，颯開口，剛剛哭過發(fā)啞的嗓音異常冷靜：“親愛的，你去辭職好不好…” ??“不…我不能…”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我被脅迫了，籌碼是你，因為我懦弱我無能，背靠大樹好乘涼，因為我想活著，我想你活著，我可以忍辱負重，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要我這樣告訴你嗎？ ??卷終究還是沒能回答。 ??颯冷哼了兩聲，卷脊背發(fā)涼，他從卷懷里掙脫，起身要往外走。 ??卷慌忙拽他回來：“你要去哪？現(xiàn)在M區(qū)全境封鎖沒人能進得去！” ??“不用你管！你這個冷血的隅川高層要員…” ??卷第一次看見那樣的眼神，被淚水裹挾得通紅顫抖，也擋不住憤恨的怒氣外涌，他的颯颯仿佛被人奪舍，那眼神叫他害怕，鋒利，冷冽，充滿敵意。 ??“你是不是早就被公司滲透干凈了？變得和他們一樣殘酷無情，自身利益高于一切，甚至可以犧牲他人的生命？”颯自顧自地說，“…還是你卷兒本身就是這種人？” ??卷對于這樣的誤解厭惡極了，劣根性促使他急于辯駁：“那土皇帝擅自做的決定我根本沒辦法阻止！” ??“那你至少可以告訴我，我至少可以告訴十哥…他們如果早一點逃走就不會……”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了！你忘了十辰于跟你說過的，‘M區(qū)的人從來都沒得選’了嗎？！” ??“他的話不用你來告訴我??！”颯幾近失聲，他看著卷，眼前朝夕相處的愛人如今冰冷而又陌生，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還是忍不住顫抖著吐出了幾個字：“你不配…” ??卷仿佛叫人打了一悶棍又丟進水里，呼吸不了，強烈的刺痛從心底里往外滲，渾身都僵住了，颯得以輕易跑出卷的手掌心。 ??颯想逃離這里，A區(qū)沒有變只是他忘記了，忘記了這里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每個人都難免在這里迷失。 ??卷實在太害怕了，他每天都在隅川華無孔不入的監(jiān)視之下，被迫做著他最不愿做的工作，時刻還要憂心著颯，擔心他的安危，替他守著M區(qū)天大的小秘密，種種這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磨得他喪失理智，失控地沖颯大吼是他今晚第一個錯誤，但不是最后一個。 ??颯打開了房門，被卷砰得關上，他黑著臉，拽過颯的手腕就往里走。 ??颯被他拽疼了：“你放開我??！從此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干什么？！喂！！你這個公司的走狗你放我出去??！” ??后面幾句聲音都像隔得很遠——卷把颯鎖進了絨的溫室里。 ??卷仿佛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背靠著門跌坐到地上，颯在他背后砸著門，一聲一聲越來越失控地罵著卷。 ??卷心里痛極了，他聽得出颯已經要泣不成聲，那些辱罵的話里全是對自己的失望。可是卷，失去颯颯的痛，他不想再嘗第二次了，就算颯颯恨他一輩子也好… ?? ??自父親死后，華便把他的親姐姐隅川幸子軟禁了起來，因為她是那樣愛戴敬重他們的父親大人，她也清楚弟弟覬覦公司已久，她多次去找華對峙，還沒坐穩(wěn)的位子怎能被這個瘋女人給攪黃了，華干脆命人看住她不許她外出。 ??誰知這天華正在辦公室喝著茶，擠出幾分閑心發(fā)現(xiàn)了卷竟沒來上班，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怎么也不會想到是幸子走了進來。 ??“你怎么會在這！”華問得明顯有些慌神，正欲叫安保人員進來，卻發(fā)現(xiàn)呼叫裝置失效了。 ??幸子解釋道：“別白費精力猜疑了，是父親大人讓我來的?！? ??華聞言冒出冷汗：“…你在說什么胡話！” ??幸子從容不迫地一揮手，空中出現(xiàn)一方屏幕，隅川義仁正滿臉威嚴地坐在其中。 ?? ??卷不記得昨晚是怎樣哭著睡過去的，早晨醒來，他敲了敲溫室的門，颯果然沒有回應。 ??他嘆了口氣，像往常一樣起身去準備早餐。包裹了黃油的面包被他烤的恰到好處，煎蛋也是個完美的溏心蛋，咖啡的香氣撲鼻，也許簡單了些，但他還是想盡快拿這些去跟颯颯道歉。 ??敲門，乖巧地叫了聲颯颯，沒人應答，卷還是自顧自地說起話來哄他，鄭重其事地道歉。 ??忽然卷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要把門鎖打開，道歉不當面也太不真誠了。 ??可當他推開溫室的門，迎面吹來一陣寒風，環(huán)顧四周不見人影，卻發(fā)現(xiàn)了溫室的一處玻璃墻被打碎了，碎片散落一地，混著已有干涸跡象的點點血跡。 ??萬幸碎片掉落在室外，說明颯不是被人闖入之后帶走的。 ??可他自己到底是受了怎樣的疼痛才打碎了那樣堅固的玻璃，他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才再所不惜地一次次撞向玻璃墻，用血換得離開卷的自由。 ?? ?? ??隅川塔樓，97層是存放隅川華私人浮空車的車庫，卷有再多的權限也僅僅支撐他走到97層的前廳，門口兩個安保人員擋住他的去路。 ??“喂，你是怎么上來的？”一個人端槍指著卷發(fā)問。 ??“砰”一聲此人倒在卷冒煙的槍口之下，另一人還沒來得及給子彈上膛，雕刻緋紅之線的M500在卷的指間旋轉一圈，對準了那人的眉心，下一秒便被子彈射穿了頭部。 ??華辦公室的警報聲響起，一塊監(jiān)視屏蹦出，華看見卷跟個瘋子一樣正在97樓大殺四方。 ??“這個雜種…”華剛想派人阻止他，卻先被隅川義仁阻止了，“不過是個惱人的小蟲子罷了，我們還有要事相談?，F(xiàn)在立刻，給我召集公司的所有股東?！? ??華咬緊了后槽牙，壓低著嗓音道了一聲：“是，父親大人…” ?? ?? ??颯從絨的房子里跑了出來，身上的創(chuàng)口很快便愈合了，但心里的痛是無論如何也好不起來了。 ??他跑到車站，果然所有通往M區(qū)的車全部停運。 他在那些幫派聚集的地方隨便找人給了些錢，讓那人把他帶到M區(qū)，他看了看數(shù)字，覺得能訛更多，便說這些錢只夠把你帶出A區(qū)，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邊境查得很嚴。 ??再給更多便要驚動卷了，颯咬咬牙，能先逃離A區(qū)最好，之后再想辦法。 ??那人沒說錯，A區(qū)邊境確實在嚴查，把他這輛車曾走私過違禁藥品的老底都揭了出來，之前沒抓到他，這回倒送上門來。颯也順理成章地被當成了同伙，差點被押送進警車，颯跟警察纏斗很久，另一個警員查了他的證件，發(fā)現(xiàn)他是A大的學生，這個專門給隅川公司輸送人才的大學，可不敢輕易動它的學生，便通知了校方，安排另一輛警車欲將颯送回學校。 ??坐警車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颯猜到了學校一定會通知卷來接他回家，思來想去，打開車門跳車而逃。 ??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警車開出十數(shù)米后停下，準備掉頭回來，颯爬起來撒開腿就往反方向跑。 ??忽然遠處飛來一輛浮空車，在颯的身邊減速貼地航行，卷從車里探出半個身子，朝颯伸出手：“走，我們去M區(qū)！” ??颯帶著擦傷的臉上終于又揚起了讓卷可以不顧一切的笑容，他把手交給卷，卷拉著他一起鉆進車里。浮空車加速飛向高空，揚起一地黃沙，劈頭蓋臉地砸到留在原地一臉懵逼的警察身上。 ??隅川塔樓安保的增援趕到97層時，只見滿地的尸體，和被撬壞了呲著火花的車庫大門，上面用血寫著一封辭職信： ??老子不干了！ —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