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叫我名字

第二天的勘察很順利。除了少數(shù)幾臺設(shè)備被環(huán)境干擾了以外，大部分設(shè)備都收集到了完整的數(shù)據(jù)。我們順利地完成了勘察任務(wù)，坐上了回程的直升機。

回羅德島的路上，艾雅法拉像來時一樣坐在我的身邊，翻看著收集的數(shù)據(jù)的報告。不過不同的是，來時她僅僅是靠在椅背上看書，而此刻，她已經(jīng)整個人都側(cè)著靠在了我身上。即使是隔著風(fēng)衣，她的體溫依舊從手臂上傳到了我的心里，屬于心愛之人的溫?zé)嶙屛腋械绞职残摹?/p>

與此相反的是機艙里的氛圍。盡管大家都沒說話，但當(dāng)我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似乎所有干員都帶著一種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看著我們，地靈甚至快笑出聲了。一直在低頭認真看數(shù)據(jù)的艾雅法拉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尷尬的氣氛。我稍微把面罩摘下了一點，給了地靈一個警告的眼神。結(jié)果，她像是完全沒在意的樣子，反而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昨天晚上的哦。”她對我做口型。

原來……他們都聽到了……我盡力克制住了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想法。這下回去之后又免不了被干員們打趣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地想：算了，這樣也好，我不用去一遍遍地解釋我和艾雅法拉的關(guān)系了。我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盡量忽略了其他干員的目光，低下頭去和艾雅法拉一起閱讀那一摞厚厚的報告。

回到羅德島本艦之后，艦上的幾位研究員便立刻開始準備數(shù)據(jù)分析和模擬實驗的工作。經(jīng)過過去幾個月閱讀自己的筆記和艾雅法拉的幫助之后，我的理論知識水平終于是達到了和艾雅法拉基本相同的水平。雖然筆記中還有很多地方我都沒能弄懂，但至少是能和艾雅法拉一起參與相關(guān)研究了。

于是，當(dāng)天下午，我就和艾雅法拉一起泡在了實驗室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與在辦公室里工作時的認真不同，實驗室里的艾雅法拉有的更多的是回到主場的自信與輕松。錄入采集到的數(shù)據(jù)，對帶回的火山巖進行成分分析，在電腦里進行模型合成，還要綜合各方面的結(jié)果得出結(jié)論，很難想象，面前略顯嬌小的女孩子在實驗室里會有如此強大的爆發(fā)力，將這些工作全部穿插在了一起，基本上把時間利用到了極致。而我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站在一邊，在不妨礙她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給她打打下手，做一做數(shù)據(jù)計算之類的無關(guān)緊要的工作。

“果然還是差的遠嗎……本來還以為能多幫上點忙的?！蔽叶⒅欧ɡ两谘芯慨?dāng)中的側(cè)顏，有些出神。

艾雅法拉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緒：“前輩，幫我找一下之前那份表層源石密度的數(shù)據(jù)。”

“啊，好的?！蔽液芸炀蛷囊呀?jīng)分類放好的數(shù)據(jù)當(dāng)中找到了艾雅法拉所需要的那份，把它放在了艾雅法拉面前靠左的桌面上。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配合，我至少是大概弄清楚了艾雅法拉在實驗室里的各類習(xí)慣，比如擺放與閱讀文件的方法，不用她多言我也能按她的要求來做。畢竟是我目前為數(shù)不多能夠做到的事情，所以得做得更好才行。

“謝謝?！卑欧ɡ^續(xù)進行著自己的工作，而我則坐下來重新捧起筆記。

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xù)到將近晚上十一點。其他的研究員都已經(jīng)去休息了，艾雅法拉才終于從被成堆的文件圍繞的座位里站起了身來。

“完成了嗎？”我放下手中的筆記。

艾雅法拉搖了搖頭：“還有一些模擬實驗沒出結(jié)果，然后之前的一些分析也沒做完……明天還得繼續(xù)才行?！?/p>

我們一起走出了實驗室。我自然而然地牽起了艾雅法拉的手。女孩的手柔軟溫暖，有著長期研究工作帶來的略顯粗糙但又真實的觸感。她沒有把手抽出去，但臉還是紅到了耳朵根。

我們在過道里走著，艾雅法拉先說話了：“那個，前輩，對不起啊?！?/p>

我有些詫異地望向她：“為什么要道歉？”

“因為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啊，結(jié)果在實驗室里呆了一整天。”女孩有些不高興地嘟起了嘴。

“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吧。”我?guī)е鴿M足的笑意，“就像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不是嗎？”感覺到女孩的手稍稍抓緊了一點，“而且這么說的話我也要道歉，本來說好兩個人一起的，結(jié)果到頭來還是幾乎全部是你在做，說實話讓你這么累讓我很自責(zé)。”

“沒關(guān)系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努力的嘛。前輩你加油學(xué)習(xí)，我負責(zé)把研究做完，等到你回到之前的水平了，我就可以把工作都推給你了，嘿嘿?！卑欧ɡ_玩笑地說道。我們相視而笑。

把艾雅法拉送到了她的宿舍門口?！巴戆?，艾雅法拉?！蔽腋鎰e道。

但是艾雅法拉只是微微低下了頭，似乎并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像是要說什么，這種時候，安靜地等待才是最好的鼓勵。

大概幾秒之后，她終于說出了口，只是聲音有些小：“……名字……”

“嗯？”

“我說，叫我名字……”她抬起頭來，用半是期待半是害羞的眼神與我對視，臉頰又像剛剛牽手時那樣紅了起來。

原來是這個嗎?！班?，晚安，親愛的阿黛爾?！蔽易宰髦鲝埣由狭艘粋€前綴。

果然，艾雅法拉只留下了一句“謝謝”就像逃跑一樣躲進了宿舍內(nèi)。

感覺交往之后艾雅法拉更像小孩子了?？磥響賽鄣拇_能改變一個人，當(dāng)然，也包括我。我自嘲地笑笑，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隔天早晨，我還沉浸在昨夜甜美的夢中，臉上的溫?zé)嵊|感與被揉捏的疼痛讓我逐漸清醒過來。睜開眼，夢里的主角就站在床邊，正在用雙手把我的臉拉成各種形狀。

“前輩你終于醒了，趕緊起床，昨天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p>

“讓我再睡會……”我想把眼睛閉上，可是馬上又被臉上加大力道的雙手刺激地清醒了過來，“痛痛痛……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起床?！?/p>

五分鐘以后，我?guī)е鴼埓娴睦б?，和艾雅法拉一起走在了過道里。這一次是她主動拉住了我的手，拖著我往前走去。

“阿黛爾你有些認真過頭了吧。”我有些無奈的小聲嘟囔。

走在前面的艾雅法拉瞥了我一眼：“前輩，現(xiàn)在助聽器正在正常工作，我可都聽到了。而且真要說的話明明是前輩太松懈了吧?！彼穆曇糇兊酶诱剑安还苁菍τ谧匀贿€是礦石病來說，時間可不等人?！?/p>

這句話突然讓我再一次意識到艾雅法拉仍是一位感染者，想要保護她，我還有很多路要走?！氨浮視佑偷??！笨吹脚⒁驗檫@句話流露出的笑意，我才稍稍安下心來。

因為時間尚早，食堂里幾乎沒有人。我們快速吃完了早餐，便繼續(xù)投入到昨天剩下的任務(wù)之中。模擬實驗算是我比較了解的部分，于是我自告奮勇地攬下了一部分任務(wù)。由于還是比較手生，我花費了幾乎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完成自己的部分，不過還好是沒出什么大差錯。將實驗結(jié)果拿給艾雅法拉時，她也基本完成了任務(wù)。

“辛苦你了前輩，接下來的就交給其他幾位就好了。”

“應(yīng)該是阿黛爾你更加辛苦吧。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蔽姨嶙h道。

我們一起牽著手走向食堂。僅僅過了一天，初為情侶的那份羞澀已經(jīng)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幸福?；蛟S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一直在一起吧，我想。

直到走進熱鬧的食堂，我才想起這是我們在確立關(guān)系之后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面，剛剛才消失的害羞又一次冒了出來，我深吸口氣，把它壓了下去。

我拉著艾雅法拉的手，盡量忽視著周圍干員或是好奇或是祝福的目光。艾雅法拉的臉上也有些微紅。這樣被所有人注視的感覺果然還是不太習(xí)慣，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我失憶之后剛剛回到羅德島的時候。

“博士，你們終于來了啊，我和阿米婭還以為你膽小到不敢出來了呢?！币恢皇执钤诹宋业淖蠹?，爽朗的聲音極具分辨性，讓我不用轉(zhuǎn)頭都能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說啊，煌，”我看著旁邊充滿活力的菲林，感到有些無奈，“你能不能聲音稍微小點。而且啊，什么叫‘膽小到不敢出來’啊，難道我在大家眼里是這個形象嗎？”

“博士，煌她就是這樣的，你別管她?！卑⒚讒I也走了過來，“不過，恭喜你們二位啊?！彼⑿Φ?。

“謝謝你阿米婭?！边@次是艾雅法拉搶先回答了。

“不過啊博士，這下我知道你的弱點了。下次你要給我處分的時候，我只要去找艾雅法拉求情就可以了，哈哈?！被陀忠淮未蛉さ?。

“啊啊？我也沒辦法啦?！卑欧ɡ哪樣旨t了一點。

我們的交談引得周圍的干員都笑了起來，有幾位干員也加入了閑聊之中。雖說因為聊天，我和艾雅法拉午餐的時間迫不得已延長了很久，但食堂里的氛圍對于我們來說輕松了不少。

謝了，煌，下次請你喝酒。離開食堂時，我在心里表達了感謝。

我們返回了辦公室，彼此緊靠著坐在沙發(fā)上，艾雅法拉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而我也把頭輕輕靠在了她的頭上。我們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氐街挥袃蓚€人的世界，我才終于感受到了那種真正意義上的舒心與愜意，除了身邊的她，沒有任何人還能給予我這種感覺。

“前輩?！?/p>

“嗯？”

“前輩被關(guān)注的程度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呢，讓我都有點壓力了。”艾雅法拉苦笑道。

“抱歉。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這，加上關(guān)于我的傳言太多了，所以很多干員對我的看法多少都有點奇怪了?！蔽乙仓荒芸嘈?，“比如覺得我完全沒有七情六欲之類的?！?/p>

“前輩不用道歉的，你本來就確實很優(yōu)秀。而且，前輩最真實的模樣只有我知道，光是這點我也很開心?！迸①N心的話語讓我無比感動，“所以我會更加努力的。前輩也是，一起?！彼e起拳頭。

“一起?！蔽乙参掌鹑退p輕碰上。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話，默契與相通的心意足以替代一切話語。做完這些，我慢慢抱住了艾雅法拉，把頭埋在了她的身上，貪婪地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味道。她柔軟的臂彎也抱住了我的頭。

“我和前輩的身份又易位了呢?！迸⑿χ鴵崦业念^發(fā)。

如果時光能永遠停駐于此就好了，我想。

#7 世界與身邊

日子一天天逝去，夏日的烈陽換成了秋天的落葉，又化為隆冬時節(jié)里飛揚的白雪。羅德島上的生活平淡而又充實，即使成為了情侶，我和艾雅法拉的生活也依舊沒什么改變，還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外出勘察，回來做研究。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已經(jīng)足夠近了吧。

不過，五個月的時間里，我終于是讀完了大部分的筆記，除了少數(shù)連曾經(jīng)的我都沒有弄懂的問題還需要繼續(xù)研究。因此，我也正式地重新成為了羅德島天災(zāi)研究組的組長。我終于追上那個“我”了，這讓我終于感到了釋然。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艾雅法拉給予我的支持與鼓勵?！扒拜呑罱苡霉δ??！蹦硞€下午，艾雅法拉坐在一旁，看著正在合上最后一份文件的我，“不過新年應(yīng)該可以放松一下吧?！?/p>

聽她這么一說，我看了看表，才發(fā)現(xiàn)今天已經(jīng)是12月28日了，最近忙得都沒太注意日期。

而且，她的意思應(yīng)該是希望我能把時間空出來陪她吧，這段時間也確實有些忽視艾雅法拉了?！班牛@幾天可以一直陪著我可愛的阿黛爾，24小時黏著不松開的那種?！蔽议_玩笑道。

“唔，前輩好惡心?！卑欧ɡ憩F(xiàn)出一副嫌棄的樣子，但又馬上笑了起來。

當(dāng)然，不只是我們，全艦的干員在新年的這幾天里也都比較放松，大家都自發(fā)地舉辦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艾雅法拉也又舉行了一次讀書會。除此之外，我和艾雅法拉一起看了電影，品嘗了許多喜歡烹飪的干員制作的美食，參加了歌會，進行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競賽活動……三天的時間里，我們嘗試了各種不同的活動。每次看著艾雅法拉開心而又興奮的模樣，我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快樂。

生活啊，就是平淡伴著驚喜的時光吧，我想。

不過，中間也有過一次小小的插曲。29日那天晚上，為了感謝煌上次給我解圍，我邀請她一起喝酒。照平常來說，我請她喝酒都是她一個人喝，而我只要在旁邊聽她說胡話和付錢就行了。只是——

“阿黛爾你也要喝？”聽到艾雅法拉的話后，我的詫異大概已經(jīng)表現(xiàn)在臉上了。

“對啊，你看煌小姐那么高興，我也想試試?！?/p>

“可是……”

“哎呀前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點酒精嘛，沒關(guān)系的?！?/p>

看著她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也沒法說什么，只好任由她按自己開心地來。

結(jié)果，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博士，我?guī)Щ突厝?，艾雅法拉就交給你了?！卑⒚讒I架著喝醉后胡言亂語的煌離開了酒吧，上一次做這個工作的人是我。

而這次……我把目光轉(zhuǎn)回了用了五分鐘才喝了半杯就面色酡紅趴在桌上的艾雅法拉。明明完全不會喝啊……我嘆了口氣，輕輕地讓她把身體靠在了我的背上，然后把她背了起來。

在回宿舍的路上，艾雅法拉稍微清醒了一點，但顯然還是喝醉了的狀態(tài)。“前……輩，嗯……這是哪里……”她有些口齒不清。

“你喝醉了，我在送你回宿舍。”

“宿舍……唔……我……不要……我要去前輩的房間……我要……和前輩睡……”女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危險的發(fā)言，而是又把滾燙的臉貼在了我的背上，“前輩的身體……好喜歡……”

這是和誰學(xué)的啊……我把頭稍微往后靠了點。也不管艾雅法拉此時是否能理解，我平靜但溫柔地對她說：“阿黛爾，我會和你睡的，但不是在這個時間以這樣的方式，好嗎？”

艾雅法拉的回答只剩下了聽不清楚的哼唧聲，最后變成了平穩(wěn)的呼吸。

我走到了艾雅法拉的宿舍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慕斯，她看著背著艾雅法拉的我，顯得有些吃驚。“可以進來嗎？”在得到同意后，我走了進去，把艾雅法拉慢慢地放在了她的床上。女孩的睡顏很恬靜，酒精帶來的紅潮也已經(jīng)開始稍稍有些消退，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了。

我簡單地環(huán)顧了一下艾雅法拉的房間，周圍只有各種日用品，幾乎沒有多余的裝飾物，除了桌子上有兩個相框，其中一張照片是艾雅法拉和瑙曼夫婦的合照，另一張則是她和我在某次外出勘察過程中拍的。

突然有些心疼。我俯下身去，伸出手撫摸著艾雅法拉柔順的頭發(fā)，然后輕輕地印上了她的唇。

“晚安，阿黛爾?！蔽椅⑿χ?/p>

做完這些，我重新站了起來，轉(zhuǎn)過頭去對站在后面的女孩說：“慕斯，后面就麻煩你了?！?/p>

慕斯思考了一下，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博士為什么不直接把艾雅法拉帶到自己的床上去呢？”

我算是知道阿黛爾和誰學(xué)的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

當(dāng)然，更加有趣的是女孩第二天早上紅著臉來找我道歉的模樣，不過那是后話了。

…………

新年前的最后一個活動，是看星星——當(dāng)然，這是獨屬于我和艾雅法拉的活動。雖然我提出當(dāng)天晚上要獨占頂層的請求時被凱爾希說成是“濫用職權(quán)”，但最后她還是“濫用職權(quán)”給我批準了。

我?guī)е欧ɡ瓉淼搅伺灤敳?。為了安穩(wěn)地慶祝新年，此刻的羅德島已經(jīng)?？吭诹说孛嫔?。頂層上只有緩緩吹來的風(fēng)和點綴在無邊夜空里的繁星。我和艾雅法拉并肩坐在了頂層的出口處建筑的墻邊上。女孩仰起頭，眸子里映滿了星辰的光亮，而我，則是癡癡地看著她熠熠生輝的笑顏，那一瞬間，仿佛有無數(shù)星輝灑落在我們身邊，有如童話般美好。

全神貫注的艾雅法拉，滿懷期待的艾雅法拉，流露笑容的艾雅法拉。少女的許多模樣于我腦中流轉(zhuǎn)，我想，從遇見她那天開始，我就注定要輸給這個可愛的女孩了。

“前輩?！?/p>

“嗯？”

“我很開心?！?/p>

“我也是?！?/p>

“不過呢，我覺得這一年里最開心的事情，還是遇見了前輩你?！卑欧ɡ贿呎f著，一邊摘下了自己的助聽器。

我沒有弄懂她摘下助聽器的用意，但是我并沒有問，只是貼近了她的耳朵?！鞍Ⅶ鞝枺鲆娔阋彩亲屛易铋_心最幸福的事情?！?/p>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吐息，女孩滿足地笑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是我最近才明白的?！卑欧ɡ吭诹宋覒牙铮乙岔槃荼ё×怂?，“爸爸媽媽告訴了我世界的宏偉，前輩你告訴了我世界的美好，所以我真心地?zé)釔圻@個世界。不過，整個世界對于我來說還是太過于宏大了，摘下助聽器之后，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是那么遙遠?！?/p>

“只有你，前輩，只有你的聲音會在我耳邊響起，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是這樣的?？磥?，你比這個世界還要更加美好呢?！彼⒅业难劬ΓJ真地說著令人害羞的情話。

艾雅法拉的話語總是能溫暖我的心。只是，我能聽出她隱藏在話語里的心情。她的潛意識里仍然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再也來不及說出這些話，害怕我們會分開，所以才會想讓我離她更近一點，并且一股腦地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她對死亡的恐懼從未消失，也不可能消失。

“既然這樣的話，在世界終結(jié)之前，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p>

“一直……嗎?！卑欧ɡ坪鯇@個詞有些想法，而且顯然是不好的那方面，“但是，我……”

“阿黛爾?！蔽掖驍嗔怂南敕ǎ拔覀儠恢痹谝黄鸬模还苁敲髂?，后年，還是之后的每一年。新的一年，也就意味著新的變化，新的機遇，不是嗎？”

至少不要先認輸啊。我想。我會拼盡全力的，我們也一定會戰(zhàn)勝礦石病的。

我沒法完全消除艾雅法拉心中的恐懼與悲觀，但至少，我希望我的心意能傳達到。

女孩最后的回答只有短短的一聲“嗯”，然后便完全靠在了我身上。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衣兜里的通訊器突然振動起來。我把它拿了出來，屏幕上顯示出了煌的名字。

“博士，很抱歉打擾你們的二人時光。不過馬上就要到0點了，我們會一起倒計時放煙花的，二位也一起吧？用通訊器就好了?！?/p>

通訊器的那邊有些吵鬧，大概是正在辦party吧。我和艾雅法拉就這樣安靜地聽著，等待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

“十，九，八……”

我們加入了倒計時，我抱緊了懷里的她。

“三，二，一，新年快樂！”

喊出新年快樂的那一刻，好幾朵煙花從下面升起，在不遠處的天空中綻開。如此絢爛，如此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