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AU】Meaningless Struggle無謂掙扎 一個庸碌之人的自述(五)

? ? ? ?“快點快點!別磨磨唧唧的!”老黃拉著我的肩膀,又把我往前推,晃得我視線里都看見重影了,“今天的上班時間到了!”
? ? ? ?我很想告訴他強行維持出來的虛假和平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用處了,昨天我和母親的通訊是礦場里最后一次與外界的溝通。礦場里的人對所謂的救援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大家都只是在茍且偷生,用麻木但毫無效率的工作來逃避。
? ? ? ?昨天我完成了標準工作目標的十分之一,超過了其他人這一周的水晶產(chǎn)出。
? ? ? ?我不情不愿地跟著老黃,走進更衣室,換好防護服,和往常一樣把一堆裝備安到自己身上。隨后我們兩個人站在電梯入口前,扣上了面罩。
? ? ? ?我打算在下礦的過程中告訴老黃我父親終于愿意見我了,告訴他我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告訴他我其實是這些工人里最后一個遠離“正常”的。
? ? ? ?但我沒能說出口,一枚鉆地彈沖入礦洞里,淹沒了我剛出口的虛弱無力的聲音。
? ? ? ?一股氣浪把我往外推,我的四肢在空中無力地掙扎著,擺動著,揮舞著,我無依無靠,像風暴中的樹葉,隨風暴而起,隨風暴而落,升與降并不取決于我的意志。我的喉嚨傳來一陣不適,我感覺我窒息了,過往的經(jīng)歷讓我感到惶恐不安。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試圖確認沒有任何人掐在我的脖子上,但我只摸到了我的防護服,于是窒息的感覺進一步加強了。我像精神病人一樣在空中畫著圈,不顧一切的想要抓到什么,或是和什么一同墜落,但我什么也抓不住。我在空中以令人眩暈的速度旋轉著,像掙脫了線的風箏,飛行與何時一頭扎在樹上皆為未知數(shù)。我感到眼前出現(xiàn)了黑影,我的窒息感進一步加劇了。
? ? ? ?我摸不到我的喉結,我摸不到任何東西。
? ? ? ?我在空中旋轉了數(shù)不清多少圈,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以那只胳膊的肩膀為圓心,胳膊為半徑進行了一次漂亮的圓周運動,帶著加速度狠狠地砸向了一塊硬板子。我頭暈目眩,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當我眼前恢復一絲光明時,卻只看到了燃燒的電梯與礦洞——我明白過來了,是人類。
? ? ? ?我艱難的轉過頭去,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是老黃。他幸運的抓住了電梯軌道,又抓住了同樣被炸飛的我。防護服抵擋住了碎片的沖擊。而不幸中的萬幸是在這看不到未來的局勢之中,我們?nèi)匀粓猿种踩貏t,在下礦前先帶好面罩。然而,礦洞下面已經(jīng)不能呆了,維持箱也隨之報廢,而我們隨身的生命維持系統(tǒng)只夠堅持二十分鐘。
? ? ? ?老黃站在軌道的凸起上,把我拽到他身邊,讓我也站上去。
? ? ? ?“贊美防護服的外骨骼,不然你得跟我一起掉下去?!痹谶@幾乎必死的局面里,我的思維反而無比的鎮(zhèn)定,邏輯比以往更加清晰,“這次完了,他們下去的更早,沒一個能活下來的?!?/p>
? ? ? ?老黃搖了搖頭,他敲了敲邊上的電梯軌道,骨骼與鋼鐵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 ? ? ?“電梯軌道并沒有被完全炸碎,只有第三鏈條斷了,你看,剩下的都還在。雖然電梯不能運行了,但是你完全可以爬上去。借著外骨骼,半小時足夠你爬回地面了——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別回樓里,小心被抓到。”
? ? ? ?防護服隨身的生命維持系統(tǒng)只夠堅持二十分鐘。
? ? ? ?突然間我的腦中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瀕死的恐慌回到了我身上,我像瘋了一樣拉住他,晃動他,試圖改變他的主意。
? ? ? ?我通過通訊向他喊著,我拼命地阻攔他,破碎的軌道甚至被我晃得顫動了起來,但在他龐大的身軀面前,我的行動如同微風一般無力。
? ? ? ?“別搖了,也別喊了,”他顯得很平靜,“別浪費體力。”
? ? ? ?“下面沒準還有沒被炸……”沒等我喊完,老黃就打斷了我,“我的妻子知道女兒死了之后,沒過安靈節(jié)就去找她了?!?/p>
? ? ? ?“你不應該待在這里,回地面吧,去戈爾貢吧,你腦子挺好的,應該去上大學?!彼f。
? ? ? ?他隔著面罩,拍了拍我的頭。我聲嘶力竭的大喊,嗓子都喊啞了,但毫無用處。我用盡全力也攔不住他。
? ? ? ?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拔掉了自己的供養(yǎng)管道,將自己的緊急備用生命維持系統(tǒng)抽出來掛在我的防護服上。
? ? ? ?老黃松開了手,向黑暗之中仰去。
? ? ? ?“我不屬于這里。”
? ? ? ?他說,然后關掉了自己的通訊頻道。
?
? ? ? ?我用著老黃留下的物資,沿著軌道爬回了地面。人類并沒有搜索這座礦場,地面上整整齊齊的停著三十多輛采礦車,里面的物資夠我用一個多月。我坐在車里,腦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又想到了老黃的臉。我蹲下來,把頭埋到膝蓋里。自從我離開家以后,我還沒有真正的哭過。我停不下來的回想老黃,父親,母親,十七甚至是管考勤的節(jié)肢動物——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我想我在也見不到他們了。我停不下來我的悲哀。不知道幾點,我睡著了。
? ? ? ?醒來之后,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孤寂之中。我看向車外的世界。礦場一如既往地擁擠,倒塌的殘骸更是讓我望不到漆黑的盡頭。這里再也無法給我奧拉里璀璨的,五彩斑斕的,至臻的感覺,它現(xiàn)在帶給我的只有孤寂,漆黑的孤寂。
? ? ? ?我站在礦場最高的樓上,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人類的軍隊會不會注意到我了。我向四周望去,前,后,左,右……無邊無際的廢墟,還有空無一人的建筑。這片密布著奧拉里水晶的工業(yè)區(qū)現(xiàn)在回歸平靜,帝國的痕跡逐漸讓步給這里原來的主人,留下的只有孤寂,或許還有平靜。而我又好似站在空蕩蕩的黑暗的無光的礦洞之中,仿佛這片工業(yè)區(qū)……甚至全部帝國已經(jīng)消失了,我是唯一的一個,最后的一個,僅余的將亡的一個。我這樣想著,然后回到了車里。
? ?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或許帝國已經(jīng)忘了這里曾經(jīng)是她的領土。每天早上八點,我從一輛耗盡物資的采礦車里爬出來,帶著麻木的視線,鉆進下一輛采礦車中。我想這樣的日子不會剩很多了……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和老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