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ct3 “醫(yī)院進修” ～

“陳先生在我們醫(yī)院沒有病歷，那我們就先從年齡開始吧。陳先生今年貴庚？17歲？”

“16歲，”陳霖說道，“距離生日還有幾個月?！?/p>

“據(jù)說陳先生在影視制作方面是一位資深的業(yè)內(nèi)人士，在出國來到東京之前，你應該有長期高強度疲勞工作的情況吧？”

“啊......有的?！标惲爻粤艘惑@，“醫(yī)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西木野小姐應該也不知道吧?！?/p>

“提前了解每一個VIP病人，是我們必備的功課?！敝写遽t(yī)生說道，“其實我已經(jīng)知道你是16歲，剛才只是明知故問?！?/p>

“好吧?！标惲責o奈地笑了笑。

“我想知道，陳先生你是如何看待自己這么多年學會的、掌握的、使用的各種技能？”中村醫(yī)生繼續(xù)問道，“簡單來說就是，你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去面對它們的？”

陳霖：“所有技能嗎？一項一項詳細講？”

“這倒不用，”中村醫(yī)生說道，“總體概括就行了?！?/p>

“概括啊......”陳霖思索片刻，說道，“我覺得它們都很有用，在這個時代，它們是非常重要而實用的技能?！?/p>

“為了得到這些技能而付出的代價，你認為值得嗎？盡管沒有做全身檢查，但我也能看出陳先生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中村醫(yī)生說道。

陳霖：“完全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只是......老實說，我覺得代價太大了，并不是特別值?！?/p>

“你出國之前，應該經(jīng)常熬夜吧？”

“是的?！?/p>

“大概是什么時候開始經(jīng)常性熬夜的？”

“六年前?！?/p>

“是主動的熬夜比較多，還是被動的熬夜比較多？兩者的區(qū)別是，熬夜行為是否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

“主動的?！?/p>

“絕大部分的熬夜都是為了工作吧？”

“不能說絕大部分，應該是‘大部分’，因為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在自學各種知識?！?/p>

“比如？”

“英語、粵語、日語、各種影視制作軟件的使用等等，還有......”說到這里，陳霖不自然地停頓一下，“還有就是，學習怎么去成為別人的倚靠?！?/p>

說完這句話后，陳霖的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些。

中村醫(yī)生自然是注意到了陳霖眼神的變化，但他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主動變換了話題。

“你對你過去的工作，以及你的雇主，有什么怨言嗎？一想起這些人這些事，你會不會感到煩躁？”

“煩躁？不會?！标惲負u了搖頭，“讓我煩躁的人和事是有的，但跟老板和工作都沒有關(guān)系?！?/p>

“你覺得你的前老板是個怎么樣的人？”

陳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NPC。他就像是游戲里的NPC。我沒辦法攻擊他，每天還要從他那里接下任務(wù)，如果完成得好，他會給我額外的獎勵。除了頭頂上沒有感嘆號或者問號，他完全就是一個真人NPC?！?/p>

“你對他的印象不錯？”

“過去的六年，是老板把我的活動范圍縮小到一個很小的區(qū)域，但我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記恨他?！标惲卣f道。

“了解?！敝写遽t(yī)生點了點頭，向陳霖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示意他不必再展開說，“回憶過去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我們先稍微休息一會兒，來喝點熱茶吧。槎水小姐，麻煩你了。”

中村醫(yī)生的最后一句話顯然不是對陳霖說的，而是對藍牙耳機另一邊的人說的。

咚咚咚。房間的門在幾秒后被敲響。

“請進?！敝写遽t(yī)生說道。

房間的門被推開，引導員姐姐用托盤端著一壺茶水和兩只新的茶杯走了進來。她將托盤上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又將最開始送來的、沒有喝完但早已涼透的茶水連同茶壺、杯子一起收拾到托盤上。

和醫(yī)生的交流暫時被中斷，陳霖轉(zhuǎn)過頭，看向暫時沒有關(guān)上門的房間門口。

神經(jīng)內(nèi)科位于西木野醫(yī)學中心門診樓最高的一層——六樓，是精神科的鄰居，與熙熙攘攘的急診科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所以這片區(qū)域非常安靜。房間的門開著，也看不到路過的病人。

“西木野醫(yī)學中心的神經(jīng)內(nèi)科和精神科，每天的可預約號應該都是比較少的吧？”陳霖問道。

“是的?！敝写遽t(yī)生點頭。

“那你們一定很辛苦吧?！标惲卣f。

“嗯？”陳霖的話引起了中村醫(yī)生的興趣，“為什么這樣說？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可預約號越少，醫(yī)生就越輕松嗎？”

“私人醫(yī)院的最終目的是盈利，怎么可能會讓你們醫(yī)生輕松呢?！标惲卣f道，“設(shè)置這么少的預約號量，背后一定有一個連院長都無可奈何的原因——那就是，每一個號都不容易看?！?/p>

“說得對啊?！敝写遽t(yī)生笑了，“確實，我們每天的壓力并不比急診科的同事們小?！?/p>

引導員槎水小姐很快就端著托盤離開了房間，可謂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陳霖和中村醫(yī)生也都拿起茶杯，各自喝了一口熱茶。

“我們繼續(xù)？”中村醫(yī)生問。

“好?！标惲攸c了點頭。

但陳霖沒有注意到，在槎水小姐離開后，房間的門并沒有被關(guān)上。

......

......

今天是西木野真姬加入μ’s后的第一個正式練習日，因為知道自己沒辦法參加下午放學后的練習，所以在神田明神的晨練中她表現(xiàn)得非常認真專注。

“真姬醬，練習完的感覺還好吧？不會覺得太累吧？今天起床應該比平時早了吧，睡眠還足夠嗎？”上午的晨練結(jié)束后，高坂穗乃果第一時間就走到西木野真姬的身邊，極其關(guān)心她的情況。

按照約定，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會是西木野真姬的“觀察期”，為了讓真姬順利轉(zhuǎn)變?yōu)檎匠蓡T，μ’s的其他隊員都會盡可能地遷就她。

“還好?！蔽髂疽罢婕c了點頭，“我自己也會努力調(diào)整的?！?/p>

晨練結(jié)束后，西木野真姬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學校，正常上課。一天的課程下來，西木野真姬感覺還行，晨練的體力消耗和上課的體力、精神雙重消耗都在可承受的范圍以內(nèi)，但她并沒有因此松一口氣，因為醫(yī)院進修——她必須要兼顧的第三件事，要在放學后才開始呢。

醫(yī)學是難度大、責任大的一門學科，讓一位高中生利用課余時間去學習顯然是效率不高的，所以西木野真姬的“醫(yī)院進修”并不是去深入學習醫(yī)學知識，而是去學習如何管理這一家醫(yī)院。財務(wù)、人事、后勤、物資、公關(guān)、商業(yè)合作......這些都是西木野真姬作為院長獨生女、醫(yī)院未來的繼承人應該學習的。

真姬不需要變成精通所有事情的超級專家，但她至少要將自己錘煉到“面對各種事情時，都可以獨當一面”的程度。

這么看來，西木野真姬的“醫(yī)院進修”恐怕比真正去學醫(yī)還難。

另外，西木野真姬還很清楚一件事：就算她接下來兩三天可以完美兼顧學習、醫(yī)院進修和校園偶像三件事，也不代表她能長久地、順利地兼顧下去，因為她現(xiàn)在正處于加入校園偶像后的亢奮期，疲憊感是被亢奮感暫時掩蓋起來了。

人不可能想亢奮就亢奮，疲憊卻會持續(xù)累積，而且亢奮只能掩蓋疲勞，并不能消除疲勞——西木野真姬真正的挑戰(zhàn)最快會出現(xiàn)在兩三天后，也就是亢奮消退之時。

咚~咚~咚~咚~~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下課！”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的下課鈴聲響了，老師合上書本，宣布了今天所有課程的結(jié)束。

小泉花陽和星空凜走到西木野真姬的課桌前，花陽對真姬說道，“真姬醬，我和凜醬要去練習了?！?/p>

“嗯，你們加油吧?！蔽髂疽罢婕蛩齻凕c點頭。

“你也是，去醫(yī)院的學習也要加油?！毙∪栒f。

“但不要累著了喵?！毙强談C也說道。

“嗯，我知道了。”西木野真姬又點了點頭。

告別了同伴，西木野真姬背著書包獨自走出了校門。保鏢兼司機藤野先生駕駛的黑色加長型轎車早已停靠在校門口，看到西木野真姬走出校門，藤野先生按下控制按鈕，打開了車后座的門。

“小姐下午好?！蔽髂疽罢婕ё宪?，藤野先生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能量棒和飲料都放在你的右手邊，請慢用。”

“謝謝。”西木野真姬點了點頭，自己關(guān)上了車門，“爸爸原本安排我一個人步行上學放學、去醫(yī)院，沒想到我這么快就要改變計劃了?！?/p>

“你有權(quán)選擇自己的出行方式?！碧僖跋壬⑽⒁恍Γf道，“西木野先生也沒有要求你每次改變計劃前都向他請示?！?/p>

“確實是這樣呢。”西木野真姬系好了安全帶，說道，“我們出發(fā)吧。根據(jù)計劃，今天要學習后勤方面的知識，估計不會太輕松?！?/p>

“了解，請坐穩(wěn)了。”藤野先生掛擋，踩油門，轎車往前方疾馳而去。

時間逐漸接近下班高峰期，千代田區(qū)的路況開始糟糕起來了，西木野家的轎車足足花了20多分鐘，才抵達西木野醫(yī)學中心附近。藤野先生暫時把車停在了醫(yī)學中心門口不遠處的御茶之水公交車站，沒有開進停車場。

“我會像往常一樣在附近待命，小姐下課后電話聯(lián)系我就行了?！碧僖跋壬f道。

“好的，稍后見?！蔽髂疽罢婕Ы忾_安全帶，拿起書包，打開車門下了車。

......

藤野先生駕駛著轎車離開了，西木野真姬步行繞到了醫(yī)學中心的側(cè)面，從員工入口走進了大樓內(nèi)。

很快就有一名50多歲，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迎了上來，“西木野小姐，下午好?！?/p>

真姬禮貌地向這位醫(yī)生打招呼，“你好，三浦副院長，我們今天是要學習后勤方面的知識吧？”

這位三浦醫(yī)生是西木野醫(yī)學中心的兩位副院長之一，真姬中午的時候就是通過他來幫助陳霖預約神經(jīng)內(nèi)科就診號的。

“不是的，情況有變?！比指痹洪L平日里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只聽他說道，“今天不學后勤，將會改為學習人事方面的知識——而且是實踐課。”

“實踐課？”西木野真姬一愣，“我現(xiàn)在的知識儲量應該遠遠沒到能實踐的程度吧？”

“按理說是這樣......但......現(xiàn)在小姐你面臨著不得不實踐的情況?！?/p>

三浦副院長沒有把話說透，但已經(jīng)暗示得足夠明顯（簡稱“明示”），西木野真姬再不會意，就對不起她長久以來的進修了。

“三浦副院長，如果是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你又沒有權(quán)限抉擇，難道不是應該去跟我父親匯報嗎？”西木野真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