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人類因素！

又是一發(fā)子彈，維多莉婭現在可沒時間去思考太多—現在自己正在做些什么，準星所瞄準的東西又是什么—這些都不重要。

若是基本的身體安全都不能保障，那腦中的邏輯思考也便毫無意義。由藤蔓、泥土與草根塑形而成的怪物們仍未放棄，個別成員被擊斃且化為殘渣的結局，對它們而言根本無法殺雞儆猴。

這些怪物不知從何而來，它們的外形像是人類骨骼—完好無損的成年人骨架，可色澤卻粗糙無比，布滿青苔、木紋與綠泥?？斩吹碾p眼中，閃爍著詭綠的燭光。

它們的基本構成也不是骨鈣，而是碳類與葉綠素。它們身形高大，卻又彎腰駝背，木制的雙頜不斷張合?？磥?，這些植物人打算給自己開點兒葷腥了。

這些曾被瑪雅人稱為枯木骷髏的造物，它們皆是出自母種的使徒之手。椰拿、藤爪與薔薇得以重獲自由，這從某種角度來分析，還要歸功于黑程式。

幾天之前，黑程式與鬼面鋸試著通過地下隧道的方式溜入博物館、偷走三顆紋有靈咒封印的水晶頭骨。

最終，那兩名機械罪犯失敗了。這點再顯而易見不過—可是，在他們幾番誤打誤撞之下，水晶頭骨也摔落在地。

這次小小的沖擊影響到封印的穩(wěn)定性，被克里斯他們所封印的遠古信徒們，它們再度得以重見天日。比起像上次那樣莽撞不堪，這一次，使徒們要做出充足的計劃。

利用這些枯木骷髏進行洗劫，這也是計劃的一環(huán)。現在戰(zhàn)場發(fā)生了轉變，有了羅克姍與搖滾弗萊迪拿來的噴火器，想要收拾這幫木頭妖怪可就容易多了。

“這個小警察還真是掃興，不過作為人類，她的反抗精神倒是難能可貴。”

藤爪與薔薇在墻角觀察著，關于薔薇對維多莉婭的評價，藤爪也忍不住對其進行調侃—怎么了？難不成她開始認同人類了么？

當然不是，現在，是時候讓這些骷髏臉的小可愛們收工了。損失的確比預想中的要大很多，不過，椰拿那里應該也快完成了—這將是個絕妙的計劃。

薔薇自暗處踏步而出，舞動風中玫瑰般的身姿，走向維多莉婭與最后一只枯木骷髏之間。維多莉婭的勸阻與警告，于她而言正如大漠中的砂礫般多余。

“女士，請您讓開。我們正在例行公事?！?/p>

維多莉婭也不再客氣，直接對面前的這位留有紅色波浪卷發(fā)的綠膚女人亮出證件，外加一副手銬。這樣的潛臺詞已經算是明顯，她希望對方能給予配合。

“哦，你們？你是說你和你的那兩位機器朋友么？”薔薇指了指維多莉婭身后，母種信徒的左臂被無數段荊棘所纏繞—巨型蒼耳般的釘錘—就這樣砸上警員的胸膛。

“維多莉婭警官—唔—這些是什么？麥芽糖么？”搖滾弗萊迪還沒能搞清楚，他與羅克姍的腳下便被四根藤蔓死死纏鎖。藤爪也自大理石地板的裂縫中鉆出，還不忘用舌頭擒住幾只飛蟲，用作加餐。

“是麥芽糖，絕對的綠色食品。希望你們胃口好！”藤爪張開它的巨口—那龐大的捕蠅草雙葉—葉片下的紅色部分用于生長纖毛、分泌消化漿液?，F在，藤爪用自己的巨口接住了兩大袋份量十足的金塊。

“你們—你們—都給我停下！啊—！”

維多莉婭的左臂，還沒能抵到滑落在地的手槍，便被薔薇的腳跟用力踩住。薔薇俯下身去，將維多莉婭的手槍推入裂隙之下。啊哦，看來這位女警官，連最后的反擊機會也失去了呢。

她也必須承認，這場金庫之旅過得非常愉快—現在，是時候說再見啦。臨走之前，薔薇還對維多莉婭送上一份問答游戲：“嘿，人類警官。知道你為什么會失敗嗎？”

“因為你沒有力量，而且你從始至終都會這樣。你們是低賤的種族?！?/p>

薔薇將陷入虛弱的維多莉婭高高舉起，加以補充后又將其向一根大承重柱拋去：低賤的種族，對至高無上的母種便只有服從的份。

哪怕制造出再精巧的機器，也無法改變其命運。所以，薔薇對維多莉婭留下最后的一句忠告如下：“沒有力量的家伙，還是辭職后考慮改行吧—我可不喜歡欺負弱小哦?！?/p>

警笛聲在閃爍，可維多莉婭眼中的世界卻變得逐漸昏暗?？死锼谷缡荏@的羚羊般奔下警車，他知道自己來晚了，整支警隊都來得太晚。自封印中躍出的三個惡魔，自由又回到了它們的掌心。

“快，快叫救護車！”將陷入昏迷的維多莉婭從石堆中扶起后?？死锼箤ι磉叺木瘑T做出請求，維多莉婭的身體在失血—額頭，左肩與右腕—可能還有膝蓋，形勢嚴峻。

薔薇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她知道在返回暫居地后，她的那位老朋友藤爪會如何向自己進行抱怨：為什么要搶劫金塊？它們根本就用不著人類的貨幣，有需要的話，它們可以直接去搶。

“你是對的，藤爪。椰拿，我需要的人，都帶來了么？”薔薇轉過身去，對自己的另一位同伴柔聲詢道。

當椰拿將藤須中的人群甩至地面后，薔薇輕輕撫弄了幾下這顆巨型椰樹的葉片，又從指尖拔下一朵憑空長出的藍玫瑰作為獎勵。

藤爪從身邊的蛛網上揪下一只大灰蜘蛛，以及兩只蜘蛛的獵物用于飽腹。

當它解決著那只蜘蛛與兩只飛蛾時，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椰拿那空洞的雙眼里，幽綠色的火光竟變?yōu)榱藘深w淺綠色愛心。

“真惡心，就像人類的獵犬那樣?！碧僮⒅┲肓舻阶詈髞砣揽p。同時，他還用心聲對薔薇幫椰拿搔癢的景象進行了評價，這可都是些真心話。

驚恐的人群望向四周：還好，這里不是什么堆滿尸體的墳墓，不過是個被植物所侵占的廢棄地下倉庫，僅此而已。藤蔓、蘑菇與荊棘，他們還不至于被這些嚇到。

在此之前，這幫人的行動就被薔薇所注意了。如果要說的再準確些，那就是在他們站到蘭瑟的公司樓下，高舉起橫幅與彩旗虛張聲勢的時候。

綠洲，薔薇怎么可能會忘記這幫家伙呢？他們自封為環(huán)保人士，實際上也不過是堆收人錢財，再前往雇主競爭對手的公司鬧事的守財奴罷了。就像是群迷路的老鼠：誰賞給它一片芝士，誰就會是它的新主人。

“你—你們是什么東西？你們要干什么？”

被椰拿拋到薔薇腳下的男人，薔薇用纖俏的綠色手指將之抓起。

之后，薔薇指中生出的紅色荊棘，又如同匕首一般，將男人的衣襟割出孔洞。薔薇笑了笑，又對藤爪使出眼色。藤爪從口中取出兩大袋黃金—沒有遲疑與延緩—由稀有金屬打制而成的磚塊，呈兩堆擺放于人類俘虜們的身前。

“這只是第一筆預付款，你們會找到一個地方，將這些漂亮的小東西換成現金—”

薔薇拿起一塊金條，她模仿著人類扔出紙飛機的動作，將之扔到男人的手中。男人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金子的份量告訴他，這的確是正在發(fā)生的事實。

“—在這之后，你們可以去買點兒更酷的裝備，用來宣傳你們的理念。綠洲，對吧？”

薔薇的手中，兩根青藤相互纏綿，在那身綠色肌肉與皮膚的縫隙間生長。一大叢五顏六色、不帶有一根棘刺的玫瑰，就這樣被她憑空變出—“送給你咯?！薄龑⒛菂不ㄊ?，遞到面前的男人手中，又十分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

半小時后，男人與他的游會同黨們一齊清點著金塊數量。關于珠寶倒賣，他在黑市里倒是認識些行當與專家，只不過，這些寶貝似乎是剛搶來的，倒賣也有倒賣這一行的規(guī)矩—先避風頭，再談價錢。

“很好，我們可以等—可是—”薔薇拍了拍手，椰拿便輕松將男人的衣領提起。綠衣男人瘦弱的臉龐，直接與椰拿臉部那冰冷堅硬的棕色椰殼四目相對。薔薇也在這時提出自己的警告：“—如果你敢直接逃走的話，那你最好滾得遠遠兒的。否則—”

“—不，我保證我不會的。我以綠洲環(huán)保委員會，中央聯(lián)合會的名義起誓！”

男人推了推臉上的鏡框，其中一只鏡框中的鏡片，恐怕早已碎得不成樣子。在被那顆椰樹大塊頭扔回地面后，男人認為，自己有錢后要做的第一要務，就是去配上一副新眼鏡，要鑲金邊的那種。

光陰分秒皆似箭，南風掃過，帶動龐頓中城老鐘樓上的時針與齒輪。布滿銹跡的銅鐘奮力搖晃著蒼老的身軀，試圖以沉悶的鐘聲作為媒介，引起人們的關注。

很不幸，它失敗了。沒有游客，沒有清潔工，沒有任何一名注意者。

距離那次金庫搶劫案、三名母種使徒的復蘇，現已經過一星期之久。好消息在于，維多莉婭終于出院了，壞消息是，除去現如今下落不明的三株大植物人外，克里斯、維多莉婭與四臺安保機器人，他們又迎來了新的麻煩。

“如果你們逮捕的那位槍械販子，他嘴里吐出來的都是實話的話—”

雷諾斯正用對講耳機對維多莉婭進行通訊。維多莉婭可沒這么多時間，可以用來調侃對諷。她現在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在雷諾斯與搖滾弗萊迪他們的幫助下，將眼下這幫穿著綠色膠衣的新興暴徒送進監(jiān)獄。

“—那這批自稱綠洲的犯罪分子，都是由極其偏執(zhí)的環(huán)保人士構成的?？死锼顾袀€叫蘭瑟的朋友，之前，他還為此煩惱過一段時間來著？”

維多莉婭沒有回答，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情報。于是雷諾斯便繼續(xù)說下去：他希望維多莉婭能放輕松些，最少也該對她的自身安全進行注意。

那些頭戴防毒面具、身披迷彩服與緊身膠衣的家伙，他們怎么會想到用“綠洲”來稱呼自己呢？真是滑稽可笑—雷諾斯拿出維多莉婭遞給自己麻醉電束發(fā)射器，將它的準星對準兩名“綠洲”士兵—電流也沒用，絕緣橡膠，這點他剛剛的確沒能料到。

“給，試試這個。”雷諾斯身后的小家伙，從摩托車后箱中掏出兩條拌索。

雷諾斯對那聲音的主人說了聲謝謝，將拌索拋向“綠洲”車騎兵們的腿部?，F在，他更好奇為什么格雷戈里會在自己的車后。格雷戈里的回答，更是簡單到有些敷衍—他的確事先有和雷諾斯約法三章，可約定的作用地點，只能是在醫(yī)院里！

“我可不想錯過這個，打擊犯罪，哦—耶—！”格雷戈里的雙拳，敲打著他身后的摩托車箱，他可不想再等下去啦。

雷諾斯的耳機中，也傳來維多莉婭的聲音：她看到雷諾斯背后的男孩了，維多莉婭保證等著結束后，她會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琴娜。

聽到這里，跟著雷諾斯溜上摩托后座地格雷戈里，眼神忽然從激動轉換為恐懼、迷離外加慌亂。雷諾斯見格雷戈里不再耍寶，也用被車騎兵們踢開的拌索二次瞄準，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摩托車本身。

奏效了，拌索卡住了他們的摩托后輪，令兩名“綠洲”車騎兵摔了個人仰“摩”翻。失去座駕后，車騎兵們自身后的背包中掏出裝備，將扳機與準星對準雷諾斯。

“按照口徑與重量來分析，他們現在拿著的東西，恐怕是火箭筒！”

當黑色炮筒下的扳機被士兵扣動，龍卷風般的巨響自黑筒中傳出。雷諾斯將格雷戈里推向一旁，任由那炮彈夾著巨大沖擊力，將之轟至彈飛后爆裂開來。

幾陣嗆鼻的綠色濃霧散去，雷諾斯本該存在的地方，如今只剩在了幾塊破布與一地炙熱灰燼。格雷戈里不顧維多莉婭的阻攔，跑向灰燼所在的位置。維多莉婭也跑下警車—她喊出雷諾斯名字時的神態(tài)，與注射過量興奮劑的違規(guī)運動員無異。

“雷—諾—斯—！”維多莉婭在格雷戈里之前，抵達并跪倒在那堆灰燼旁邊。

她抓起一把灰燼，熱到令她掌心作痛的灰燼。這就是—雷諾斯的結局么？就像維多莉婭的父親那樣，悄無聲息地在煙塵中離去？不，她不接受，這樣的命運玩笑，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雷諾斯先生，我錯了，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嗚哇啊啊啊—我再也不到處亂跑了！”

格雷戈里的雙眼，瞬間像是雕塑公園的噴泉般貫涌而出。這又有什么用呢？雷諾斯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不，格雷戈里也不能接受！如果雷諾斯能夠回來，他保證他會做一個聽話的孩子，哪怕期限是上千年。

“我們撤吧，頭兒需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威力也還不錯?！眱擅G洲車騎兵收好大火箭筒便準備走人。直到他們的身后，出現四道金屬質感的身影。

“我們不想使用暴力，綠綠先生們，”奇卡攥緊左拳，向著身著迷彩膠衣、頭戴德式防毒面具的兩名罪犯快步靠近，“所以，能不能把那門危險的派對彩炮交出來？”

“做—夢—！唔啊—！”火箭炮還沒能來得及二次開火，一名炮兵便被搖滾弗萊迪擊中面部。破碎的不只是防毒面具那么簡單，還有他的鼻梁—巨大的鼻血泡泡在一陣噴嚏后破裂，破裂過后，便是無從制止的深紅血液在流淌。

“哦！”羅克姍的肘擊，也及時降落至另一位炮手的腹部。

炮手痛到直接拋下手中的火炮握柄，癱倒在地捂住腹部左右搖滾起來，雙腿如魚尾般雜亂踢打著。羅克姍為他們帶來兩份禮物：手銬與私人包間—歡迎入住龐頓中城監(jiān)獄酒店—又名人渣聚集地。

“壞火炮，我蒙戈咬斷你。把偵探先生，還回來！”蒙戈馬利高舉起炮管，便要準備開動大餐。維多莉婭還沒有因悲痛而剔除理智，她及時制止了蒙戈馬利的舉動—這可是綠洲組織的罪證，不能隨意破壞。

可是，雷諾斯，哪怕“綠洲”的火炮被摧毀，雷諾斯也無法—

“喂！你們這些家伙，也太耿直了吧？我還沒死呢！”熟悉的嗓音，令維多莉婭有些驚喜地抬起頭來，環(huán)顧四周尋找著聲源之處。那聲音的主人用雙腿敲打起鋼柱，并再次通過語言進行提示：“看看上面，頭頂上，親愛的！”

雷諾斯的身上沾滿苔蘚，以及玻璃珠大小的綠色孢子球。通過炮筒內的火藥進行升溫繁殖，之后將成熟的植株打向敵人，令它們在敵人身上飛速生長。

出于環(huán)保目的，這塊大家伙的殺傷力倒不怎么樣?？衫字Z斯認為，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洗衣店了。還好，他上一次去洗完長褲后，有留下幾張優(yōu)惠券。

“好了好了，都不要哭鼻子了。想想辦法把我救下來啊—”雷諾斯現在，正被菌球們粘黏在巨大的冰激凌汽水廣告牌上。

他也想盡快脫身，可是，這些菌球的粘性還真是給力，根本就是種蘑菇中的大力膠水嘛。所以，他們能不能不要再說“雷諾斯你沒事”這種話，然后來做些實事了？比如說嘛，唔，能不能叫幾個消防員過來？

“真不錯，你讓我去買人類用我們的同胞做出來的—通訊工具？結果呢—”

母種信徒們所藏身的洞穴之中，藤爪將它搶來的晚報拋到薔薇胸前，剛好擊中薔薇那對豐滿的肌肉。薔薇撿起報紙，很好，頭條內容與她所預想的一模一樣。

結果呢—結果就像藤爪所說的那樣，正如報紙上刊登的那樣。綠洲組織的兩名士兵，在私運武器進行搶劫時被逮捕。這就對了，沒關系的，反正是這種低質量的可犧牲螞蟻—它們手下還有很多。

再者說了，通過上一次與維多莉婭的交手、接觸，薔薇通過讀心術在那名女警官的記憶中，發(fā)現了不少好東西。其中一樣東西，說不定能為他們所用。

就算不能，利用那東西去制造混亂，也足夠了。

“有那些小蜜蜂們的掩護，我們召喚母種的舉動，也就不會被發(fā)現了?！?/p>

薔薇女妖的手中，多出一顆剔透閃爍的四棱錐體，四棱錐寶石的中心，散發(fā)著迷人而又神秘的純白色光束。維多莉婭的記憶碎片結晶，這可是個好東西。

要成功做出計劃的下一步，她還需要某位朋友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