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未來，時隔13年半才送達的跨國來信~奇跡的3個月（5）——「White Letter」特輯
因現(xiàn)存最早的原創(chuàng)歌曲而持續(xù)連結(jié)的世人
丹治吉順 朝日新聞記者
現(xiàn)存最古老的原創(chuàng)曲所走過的道路
現(xiàn)存最古老的初音未來原創(chuàng)曲之一「White Letter」，是于2007年9月9日22點37分被投稿的。投稿時的標題是「Vocaloid 2 初音ミクでオリジナルうｐしてみた（我試著用Vocaloid 2『うp』了初音未來原創(chuàng)曲）」。「うp」是「『Upload(上傳) 』也即『投稿』」的意思。簡而言之，投稿的作品沒有曲名。
作者GonGoss不自在地說: 「現(xiàn)在真難想象投稿的作品居然沒有曲名，真讓人不好意思。」
話又說回來，當時這樣投稿其實沒有任何問題。當時，初音未來投稿作品基本上全是游戲音樂、J-POP、動畫曲目的翻唱和捏他(搞笑和惡搞)系的動畫。因此，只要注明「原創(chuàng)」就能和這些投稿區(qū)分開來?，F(xiàn)在的曲名「White Letter」是依據(jù)投稿后的評論重新命名的。(※注:這次的報道中登場的3人全部以一問一答的形式進行了采訪。筆者基于受訪者的回答進行概括和編輯后寫成了這篇報道。)
和父母的約定，「考試成績理想的話」
在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之前的電腦通信時代，GonGoss就是DTM的一員。當時的GonGoss參加了名為「ゆいNET」的BBS（電子論壇）。這一論壇的內(nèi)容主要是MIDI音源特殊化，是當時面向DTM的BBS中用戶規(guī)模最大的論壇。
通過這段經(jīng)歷，GonGoss也知道原創(chuàng)曲不太受歡迎。盡管如此，他還是執(zhí)著于原創(chuàng)，因為從電腦通信時代起，他就覺得「盡管手邊已經(jīng)有（完成度高的）CD了，但是否還有哪里有重新再現(xiàn)的必要呢」。
GonGoss從小學高年級開始使用電腦制作音樂。在學習BASIC入門課程時，他被BASIC制作的三和音所感動，編入樂譜后繼續(xù)練習。在中學時，他和父母約定「定期考試成績理想的話，就買音源給我」。最后，他取得優(yōu)秀的成績，得到了八和音的FM音源。讀大學后，他用打工的錢購買了MIDI音源(Roland SC55)，開始樂隊活動。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開始在ゆいNET上投稿歌曲。
走上社會之后，GonGoss每天都很忙碌，因此暫停了DTM的活動。雖然他也知道初代Vocaloid的MEIKO和KAITO發(fā)售，但因為工作繁忙沒有出手。
「是初音未來讓我回歸DTM」
終于從繁忙的業(yè)務中解放出來，正想著「開始做點什么」的時候，GonGoss得知初音未來的發(fā)售的消息。他回憶道: 「是初音未來讓我回歸DTM?！?/span>
GonGoss還在ゆいNET的時候就一直在創(chuàng)作歌曲。當然，那時候是沒有主唱的，因為DTM當時實際上沒有唱歌的功能。所以GonGoss是用特定的樂器來彈奏歌曲的旋律，然后把它放進伴奏里，歌詞則用文字形式表達。
初音未來發(fā)售前，GonGoss已經(jīng)開始準備制作歌曲。初音未來發(fā)售當天，他已經(jīng)完成了「White Letter」的2成左右。入手后音源后，確認初音未來的使用方式占用了一段時間，花在樂曲制作上的時間實際上是3到4天，大半都花在制作歌詞上面。
歌曲的創(chuàng)作習慣是先定好「主題」。確定了「天空飄來的信」這一主題，歌詞的引子「從云隙間輕輕飄搖而下」突然涌上心頭。
正因為初音未來就像一張白紙
「我記得那時開始的工作異常迅速，詳細的以后再講吧?！?/span>Gongoss說著告訴了我們下面一番話：
「對于沒有任何角色設定，也不知道今后能夠做什么，就像白紙一樣的初音未來，我在想『雖然前路未知 但探尋著試試如何』這種歌詞是不是適合呢？」
投稿第二天是9月10日。有人評論說：「這不就是這個軟件(※注:初音未來)原本的使用方式嗎？」不過，要理解其真正的價值還需要時間的沉淀。
根據(jù)記錄niconico動畫中進入排行榜的動畫的播放量，以及各種數(shù)據(jù)網(wǎng)站提供的「niconico chart」， 「White Letter」的播放量在9月10日達到1550次，12日達到4200次，之后一直在排行榜外。
但是過了一個半月，這首歌在10月27日以累計約2萬3000次的播放量突然再次登上排行榜。究竟在這一個半月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直到早上四五點左右都在上色
「White Letter」被投稿之后不久，就有了注意到這首曲子的人。那就是「R-Q」桑。他在到處觀看許多初音未來的視頻的時候偶然地注意到了這首曲子。
「在這首曲子視頻里有著『アニメ化はよ（※注：即盡快動畫化之意）』這樣的彈幕。應該就是因為這句話把我創(chuàng)作欲望的開關(guān)一下子打開了吧」他這樣回憶道。「在那時，初音未來的原創(chuàng)曲目還是很少見的，我被這首曲子獨特的節(jié)奏和旋律所吸引了」
于是他立刻就開始著手動畫的制作，3天之后的9月12日早上9點27分的時候，他投稿了「【勝手にPV】WhiteLetter【未完Ver.00】」。他將曲子中很大一部分用手描的形式做成了動畫，進行了一點點的上色。
然后在9月14日、20日、30日他接連不斷地把處于不斷制作中的各版本投稿了。版本號表明了制作所用的天數(shù)。例如9月30日投稿的視頻版本是「Ver.15」，也就是說這個版本是從9月12日開始到30日之中用了15天來制作的。
R-Q桑的本職工作是晝夜兩班倒的。除去吃飯洗澡之類所用的時間，上早班的工作日就從晚上8點左右畫到凌晨2點左右，周末就從上午制作動畫直到半夜。而對于從「Ver.15」發(fā)布到最終的完成版之間這段時間的制作，哪怕是在工作日也有上色上到早上四五點左右的時候。最終，他總共畫了的原畫達到了750張。
「這樣的作品，真的是存在的嗎？」
——「這樣的作品，真的是存在的嗎？」
看了R-Q桑的動畫Ver.00，原曲的作者GonGoss非常吃驚。這種情況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那時候還是不存在給原創(chuàng)曲目配上MV（音樂視頻）的文化和習慣的時期。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變成了『被二次創(chuàng)作的一方』。因此我當時是非常驚訝的」
就算是處于制作中投稿的版本也凝聚了「表達所需的思考」。
「哪怕是在完成版中不大可能用到的元素也手繪了出來，而這些都變成了觀眾能夠欣賞的東西。使得R-Q桑的思考與想法傳達了出來」
所說的完成版中不大可能用到的元素，就例如Ver.04的視頻中開始1分鐘左右之后，在寫著「工作中」的地方，觀察著在壽司轉(zhuǎn)盤上傳送著的壽司的初音未來，中途開始偷吃壽司的樣子。實際上，視頻這一部分的畫面被「不要吃呀」「太可愛了」之類的彈幕充滿了（上文鏈接指向那一部分）。
然后在距離Ver.15發(fā)布之后隔了接近一個月的10月27號凌晨2點57分，「完成版」被投稿了。
「祝賀完成」
「真是努力呀」
「一個多月的努力的結(jié)晶，收到了哦」
「好看的畫和好聽的曲子結(jié)合在一起要變成神作了」
「感受到了作者的愛」
「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總之十分感謝」
這些是直到27日晚上11點59分時發(fā)在完成版視頻里的彈幕。根據(jù)niconico chart的記錄，第二天28日這個視頻一下子就靠著5萬6000的播放量在排行榜里出現(xiàn)，在11月15日播放量超過了10萬。
（下方彈幕翻譯：
在完成版里寫的話一下子就被彈幕沖走了所以在這邊寫了w雖然在未完成版中因為大家的期待倍感壓力，不過也因此能夠完成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
上色之外還做了很多細小的修正，感覺完成了很棒的作品。從最開始就一直關(guān)注著真是太好了……
うp主，干得漂亮！然后辛苦啦~
這邊也寫上補充感想：雖然想著如果連完成版的播放量都不多怎么辦啊，看來果然是杞人憂天了呢w 嗯嗯這也是理所應當?shù)?/span>wwww）
一次創(chuàng)作和二次創(chuàng)作就像是兩個車輪一樣
于是就如前文所述，原曲「White Letter」在排行榜里再次出現(xiàn)，是在完成版MV投稿的那一天——27日。
「從動畫版來的」
「從動畫那邊前來拜訪」
「有人做了超棒的PV」
類似以上這些的彈幕在原曲視頻中被不斷地發(fā)送出來。類似如下的彈幕也在這一天被發(fā)在了原曲視頻里。
「發(fā)售了10天就能做出這樣的曲子，強啊」
「對之前錯過這樣曲子的自己很失望」
因為R-Q桑，從起初Ver.00投稿的時候開始，就在投稿的MV的視頻說明欄里把GonGoss桑原曲的鏈接貼了上去，所以從動畫視頻很容易就能跳轉(zhuǎn)到原曲的視頻?！敢驗閰⒖剂藙e人投稿視頻時的做法，所以仿照著貼上了原曲鏈接。哪怕是派生的視頻，貼上最原本的作品的鏈接的情況從那時候起就很常見了」R-Q桑這樣說道。
niconico動畫中二次創(chuàng)作的習慣「貼上原作品的鏈接」這一用戶文化，在這時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這一用戶文化變得對后來的，精密地分析二次創(chuàng)作的派生情況之類的學術(shù)研究有著很大的意義。這也是這種不知道從誰那里開始的，也不知道如何固定扎根下來的niconico動畫用戶文化產(chǎn)生了學術(shù)性的貢獻的例子。這樣的用戶文化在YouTube上就不太能找得到。
「White Letter」的原曲視頻和MV版視頻相比，最開始投稿的時候是MV這一邊人氣勝出。播放量也是MV這一邊要多得多。但是說到現(xiàn)在的播放量，原曲大約24萬次，MV大約27萬次，沒有很大的差距。由MV牽引著，對于原曲的評價也一點一點地提高了。
一次創(chuàng)作和二次創(chuàng)作就像兩個車輪一樣共同作用，使得作品的價值變得被更廣泛地認知。這也是在之后，圍繞初音未來和vocaloid的創(chuàng)作文化中變得能夠頻繁觀察到的現(xiàn)象，也就是所說的「創(chuàng)作的連鎖」，在初音未來現(xiàn)存的最古老的原創(chuàng)曲階段就已經(jīng)萌芽了。同一年的12月份公開的初音未來的代表曲之一的「メルト」的人氣爆發(fā)的趨勢，說不定也可以看作是將「White Letter」走過的路線急速且大規(guī)模地再現(xiàn)出來的結(jié)果。
?
結(jié)果上描繪了音樂生涯
對于GonGoss桑來說，自己的曲子被附上了動畫這也是頭一回?！阜浅８袆印箍赐炅送瓿砂婧笏孤实卣f出了這樣的感想。
「雖然樂曲和歌詞組合在一起就已經(jīng)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了，但是在此之上再加上動畫使得完成度增高了，我深切感到樂曲、歌詞和動畫作為『一整部作品』這個整體的魅力也增加了」
R-Q桑在之前，就對DTM有興趣，盡管設備都買了，但是啥也沒做就放棄了。而在制作的動畫中，就有著壞掉的收錄音機被放置在廢棄物堆成的山上的一幕。曾經(jīng)的MIDI文化的興隆和衰退，以及vocaloid這類新音源的登場這些背景情況，全部被蘊含在動畫里。而這十分湊巧的，結(jié)果上也是描繪了GonGoss桑的音樂生涯。
隨后「White Letter」這首曲子，超出了原曲作者GonGoss想象的范圍傳播開來。GonGoss桑從一開始就抱著「希望人也能輕松地唱出來」這樣的意識而創(chuàng)作，因而促成了其他用戶標題為「歌ってみた（嘗試唱了一下）」的翻唱視頻，以及R-Q桑以外的MV的題材。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13年半后傳達到的從美國來的回信
今年，2021年3月28日，名為「【MMD】White Letter アニメPVを勝手に再現(xiàn)しようとした」的視頻，被公開在niconico動畫和YouTube上。投稿人是美國人majin_kz。把R-Q的MV，用在業(yè)余視頻制作者之中發(fā)起大變革的視頻制作工具MMD（MikuMikuDance，2008年2月公開）再現(xiàn)。在基本忠于R-Q的視頻的流向的同時，到處插入著原創(chuàng)的要素。
筆者嘗試聯(lián)系了majin_kz，他說他現(xiàn)在18歲。根據(jù)他的說明，從7歲開始，就開始看被轉(zhuǎn)載在YouTube上的初音未來他們的VOCALOID作品。自家的電腦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人使用，事實上可以獨占。
「初音未來與VOCALOID，或許這一切都吸引了我」他說?！?/span>miku，明亮輕快的歌曲也好、緩慢的歌曲也好、金屬調(diào)激烈的歌曲也好、都可以唱。可能性和內(nèi)容量之無限大，我想盡我所能去吸收」
拼命說著「初音未來不是出自動漫」
2010年當時，初音未來和VOCALOID的粉絲社區(qū)，就算是在海外也擴大著。以懂日語的粉絲翻譯成英語的解說為線索，繼續(xù)視聽視頻和歌曲。拼命地去向周圍的人說明，「初音未來不是出自動漫」
「White Letter」是2011～12年，從R-Q的視頻知道的。GonGoss的音樂很合majin_kz的口味。名為「スマイリー^2」的GonGoss的歌也是，初音未來或是VOCALOID中喜歡的歌曲之一。以及，同為從初期開始活躍至今的Re:nG「SING&SMILE」也作為喜歡的歌曲被列出來。
在粉絲社區(qū)里，也學到了MMD的使用方法?？戳?/span>majin_kz的YouTube頻道，有從2010年的投稿記錄。最近，入手了MMD的日語解說書，用手機應用程序谷歌鏡頭逐頁拍照使其識別文字，機翻之后閱讀。
用機翻也會出現(xiàn)翻譯不準確的情況，「因為有很多圖解，將其作為線索會稍微理解文脈」這樣子。
決定再現(xiàn)「White Letter」的MV，是自己的關(guān)注者中詢問「VOCALOID早期喜歡的歌曲」的時候，看到這首歌曲的名字就是契機。對GonGoss的熱愛，在此時此刻再次回想起來。
美國的18歲年輕人「想從這之后繼續(xù)活動」
「讀取到我畫的細節(jié)，同時加入原創(chuàng)的要素，成為一個新的作品。我覺得很厲害」R-Q說道。
GonGoss是這樣回答的。
「明明只是收到『現(xiàn)在也偶爾在聽』就很感謝了，能制作出這樣費事的視頻知道很高興。更何況是海外的年輕人，傳播得如此之廣讓人感到敬畏」
13年前的「White Letter=空白的信」，從海的對岸傳達到的回信。「從今往后，我想繼續(xù)關(guān)于初音未來以及VOCALOID的活動」，18歲的年輕人向筆者回答道。
〈備注〉據(jù)說最早的初音未來原創(chuàng)作品是9月6日投稿的「VOCALOID 2 初音ミク 僕なりのDEMO SONG(test ver.)」。但是這個作品現(xiàn)在無法觀看。看樣子是被投稿者刪除了。這個記錄也在niconico chart留存著。和「White Letter」同樣在9月9日投稿的原創(chuàng)曲有三首。其中最早的是「初音ミクにオリジナル曲を歌わせてみたその1?? (迷惑なあなた)」（6時35分投稿），其次是「VOCALOID2? 初音ミクでオリジナル曲(曲名:寶物)」（20時47分投稿）?！?/span>White Letter」成了在這兩首之后的第三首原創(chuàng)曲。
?
原文：丹治吉順（朝日新聞）
翻譯：籬落、nagi、桜野秋葉
校對：蔥queen、erro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