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替代的你》
學校中的學生們因為學期臨近結(jié)束，已經(jīng)陸續(xù)離校，在這座遠離喧囂，地處偏遠的校園中，沒有人會來打擾陷入苦惱中的他了。
又在陽光中站了片刻，陳雨陽感覺自己被曬得有些熱和，這股熱量滲透遍布到全身，仿佛給了他敲門的動力，他抬起手，輕輕地落在那木門上，發(fā)出“叩叩”的清脆聲響。
“請進?！遍T后傳來輕柔的女聲，他推開門，看到導師李曉曉正坐在辦公桌前，手持一只黑色鋼筆專注地在紙上寫著什么。
李曉曉長相俊俏，穿著簡約而大方，那種獨特的氣質(zhì)，即使在人群中也能脫穎而出。照理來說，她這種清秀端正的女老師，在學生中應(yīng)該是很受歡迎才對，但恰恰相反，因為即使是熟悉她的人，也從未在其臉上見過笑容，她的面容總是一臉平靜，不露絲毫情感。
或許是因為她過于沉靜，給人一種距離感。又或許是她過于嚴肅，讓人覺得與她交往會很緊張。
“李老師..”陳雨陽輕步踏入這間屬于李曉曉的獨立辦公室，無論多少次來到這個房間，他都要驚嘆李老師房間的簡約與整潔。
一排排整齊的教科書籍，分類明確，放在書柜中最顯眼易拿的位置。中下層里放滿了小說著作與科研用書，唯有最上層擺著寥寥數(shù)本不常用的工具書。每本書的書脊上還貼著便簽紙，若是不知道這里是李老師的辦公室，還要以為這是從圖書館里搬來的呢。
辦公桌上擺放著純白色的筆記本電腦、教案與整齊疊放的文件，還有一些生活上常用的物件。角落里放著一盆綠植，床鋪潔白，被子也疊得很整齊。
陳雨陽是去過其他老師辦公室的，在職期間，只要不違反學校規(guī)定，每位老師所屬的辦公室可以隨意裝飾，隔壁系的聲樂老師甚至可以將他的辦公室改造成錄音棚樣式，每位老師的獨立辦公室都各有各的特色，當然也包括他的導師——李曉曉。
“有什么事嗎？雨陽?！崩罾蠋熗９P，轉(zhuǎn)身過來面向站在門口的陳雨陽?！斑^來，坐?！彼曇糨p柔，卻仿佛帶著不容置疑的意思，作為導師，她雖然年輕，威嚴卻不比那些年長資歷深的老師們差。
得益于她嚴肅對待所有事的風格，做事也從未出過什么紕漏，讓她的學生們對他敬畏有加。
雨陽剛抽出桌下的椅子坐下，抬頭望向李老師，還未開口，只聽對方接著說道：“這學期你的期末考分數(shù)還不錯啊，比先前有許多進步?！?/p>
聽到分數(shù)，雨陽心中大感不妙，但他也只好應(yīng)和道：“是有在好好復(fù)習...”
“嗯...《仿生材料學》《機械設(shè)計與制造》還有《機器人維護與維修》，這三門都是全年級第一啊，但你可以告訴我...”李曉曉話鋒一轉(zhuǎn)，順手從身旁桌面小書架中抽出一張表格，“你的《智能仿生學》為什么只拿了62分？”
陳雨陽一言不發(fā)，神情有些呆滯，已然進入挨訓模式，李曉曉接著道：“你是我看好的學生，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出岔子？我看了你的卷子，人工智能倫理這部分的分數(shù)是最好拿的，兩道大題占20分，你怎么會全錯？難點也就在于那道算法題上...每次考試都要認真對待，不要掉以輕心，以免影響后期的評優(yōu)...”
“這次失誤要好好記住，以免下次再犯?！崩顣詴杂帜盍藥拙?，見他沒有反應(yīng)，便將表格放回原位，問道：“對了，你比賽準備得怎么樣了？”
對于陳雨陽來講，所謂的比賽，也只是利用專業(yè)知識，做一些類似于玩鬧的過家家罷了，往年不過讓參賽隊做一些簡易的人形小型機器人，讓不同隊員進行機器人的設(shè)計、制造與編程等工作。
在早些年，比賽通常會分為不同種類與項目，例如機器人足球競賽、小車搭載智能ai駕駛競賽、人形機器人技能競賽等等。
而每個項目的比賽規(guī)則和要求可能會有所不同，但總歸是利用一些已有的硬件設(shè)備，造出形狀不一，但功能大致相同的東西來。
“李老師，我這次其實是來請假的...”雨陽見老師又要扯到比賽的事情上，急忙擺手，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請假？這不是已經(jīng)放假了么？雖說你們小組要準備比賽，多在學校停留幾天，但過年還是可以回去的?！崩顣詴悦碱^微皺，身體稍稍向前傾斜，察覺到這一舉動的陳雨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我要額外請假一個月...就是過年放假這幾日之后，我想留在老家，多待一會...”室溫不高，但陳雨陽卻覺得在自己的話說出的一瞬間，空氣變得有些悶熱起來。
思緒飄向遠方，那里的山川大地，是他家鄉(xiāng)的方向，那兒載滿了雨陽兒時所有的回憶，思緒瞬間收回心底，雜亂的想法與煩惱如亂線般纏著他的內(nèi)心，他屏住氣，手掌不自覺地握緊。
“一個月...？理由是什么？你難道不知道，無特殊事宜禁止請假嗎？而且還是在年后比賽的重要時刻。”李曉曉盯著他，等待著他的特殊理由出現(xiàn)。
感受到視線在他的臉上劃過，陳雨陽微微低下頭，有些低沉地說道：“倒也沒什么特殊理由...”
“那就不能請假了，你必須得好好專注你的任務(wù)。”李曉曉冷聲道。
“可是...！我真的需要...”陳雨陽猛地站起，椅子因為推力被撞到桌子上發(fā)出磕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又緩緩坐下。
這一時間，他只感覺氣血上涌，空氣好像越發(fā)悶熱了。
微微抬頭看向李曉曉，她依舊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她早已料到這副場面似的，這更令他不安起來，頭上也微微出了些許細汗，他繼續(xù)說道，“我只是想回家鄉(xiāng)多待幾日..算是放松一下...吧...”
雨陽想接著說些什么，甚至于他只需要編造一個特殊的理由，就能申請到假期，但他并不想這么做，而理由？僅僅是不想而已。
窗外掠過幾只麻雀，嘰嘰喳喳，打破辦公室內(nèi)的寧靜。
“...好，你的確需要休息一陣子?！币魂嚦聊^后，李曉曉靠著椅背，特意將聲音放輕柔，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些，像是在安慰他似的。
陳雨陽喜出望外，一掃之前的沉悶說道：“謝謝老師！”
“不用謝我，但你只能額外放假一周，一個月時間太久了，若是太晚回校，你恐怕連參加比賽的流程都會忘干凈來?！崩顣詴晕⑽Ⅻc頭道，批準了他的請假要求。
“那這算是答應(yīng)批假了？”雨陽小心翼翼問道。
“當然，不過你在放假時候，也要好好精進學業(yè)，絕對不能...”沒等李曉曉說完，陳雨陽一下子站起，雙手合十微微向其鞠躬說，“謝謝老師！”
不等李曉曉挽留，說完轉(zhuǎn)身便開門跑了，急忙之中，甚至連門都沒來得及帶上，“誒！這孩子...”她輕搖了搖頭。
‘急急躁躁的，我有這么可怕嗎？難道是我說話聲有時控制不住太重了...？嗯...或許我該再調(diào)整一下和學生溝通的方式...’李曉曉心想著。
即使是各方面都想要趨近于完美的李老師，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個性帶來的影響，她在和對方談話時，那永遠一臉嚴肅的樣子，和皺眉時給學生們帶來的壓迫感，自己更是從未注意到過...
但李曉曉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就是陳雨陽這孩子的表現(xiàn)，一副表現(xiàn)得很怕自己的弱弱樣子，但又做出一些與之相反的反常舉動...總感覺哪里很奇怪...‘變化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她心想著，卻分不清楚到底是情緒上的變化，還是行為上的變化。不過比起這個，她更關(guān)心陳雨陽的精神狀態(tài)，不然也不會給他批假一整周了。
離開辦公室的陳雨陽，成功請到假，頓感壓力舒緩不少，大步朝著自己宿舍樓的方向走去，他原本，也只是想多請三天假而已。
...
一路從辦公室走到學生寢室的途中，種滿經(jīng)過精心修剪綠植的師生庭院、古色古香聳立在學校中心的教學樓，還有就是通往寢室樓的綠藤長廊了。
這座學校沒有因為時代的發(fā)展就舍棄數(shù)十年前修建的老建筑，貼近生活區(qū)便追求新奇科技，其他地方則是保留以往的樣子。
這是這座學院的絕妙之處，即便身處偏僻，也難以遮掩其閃閃發(fā)光的內(nèi)在。
3棟，601寢室。
經(jīng)典四人寢，上床下桌，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即便是20年前各大高校都開始重建新校區(qū)，將學生寢室規(guī)劃成四室一廳一衛(wèi)的先進布局，但這所學校依舊繼承著古老的傳統(tǒng)，礙于拆除的種種麻煩，沒有任何要翻新布局的意思。
桌前，王博正和沈一鳴笑談假期規(guī)劃與自己對待愛情的獨特見解，他面色潮紅，侃侃而談，而沈一鳴則是面帶微笑，專注傾聽對方的高見。
“上次約會的時候?。∥乙幌盗胁僮飨聛恚瑢Ψ街苯诱鄯莸乖?..呃..總之！我覺得這次我穩(wěn)操勝券了！你可別看我原來黃了幾次，約會的時候，就是要化被動為主動，才能轉(zhuǎn)危為安~還有營造神秘感...”王博一連串的語句下來，根本不給對方任何插嘴的機會，當然，一鳴也并不想說些什么，只是在一旁呵呵呵地笑著，時不時應(yīng)和一聲，這反倒是更激發(fā)起王博的傾訴欲了。
寢室的角落，木靠凳上蜷縮著一道人影，他身形瘦弱矮小，存在感極低，頭上罩著名為“沉境3代”的可造全息影像頭盔，從外邊看好似戴著一個黑乎乎罐子，但在內(nèi)部向外看，則是完全透明，且連通著可設(shè)定的虛擬現(xiàn)實模塊芯片。
因常年缺少光照與運動，唐仁身上的皮膚蒼白得像漂過的白紙，凌亂的頭發(fā)被頭盔遮住，一天下來，即便是與他身處一室的舍友都見不到他的臉幾次。
這便是與陳雨陽一起生活的舍友，但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在最剛開始認識的一段時間后，自己就很少在寢室待著，更別談熟悉他們了。
回到寢室的陳雨陽，剛踏入寢室一步，就好像有一股實質(zhì)的“壓抑”撲向眾人，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喲，陽哥，回來啦?！币圾Q朝剛進門的陳雨陽打趣道，旁邊打斷說話的王博只好也傻樂著附和著，“雨陽，我剛分享我的戀愛秘籍呢！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隔壁美食廣場玩玩？說不定還能在VR劇本殺里頭認識幾個妹子呢！”
對于王博的盛邀，雨陽僅僅是應(yīng)了一聲，就不再回復(fù)，一門心思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這種場面大家也是司空見慣，王博本身臉皮不薄，也不尷尬，接著他一個人的演說，在這嘈雜夾帶著歡樂的背景聲中，雨陽的思緒也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有些事情，被時間消磨也難以忘懷，雨陽一邊收拾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身邊人越是快樂，環(huán)境越是熱鬧，他越發(fā)感到一股由自內(nèi)心傳出的悲傷與孤獨?；蛟S他眼中那學生獨有的“清澈”早就因為一些事而消散了。
自己是何時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呢？自己的性格極為變扭，在他人看來，自己有時像是一只腳踩在正常人所處的井市中，能正常交談，轉(zhuǎn)眼間又像是另一只腳踩在遠離喧囂的雪山之巔，不知何時就消失不見，沉默著退場。
自己最可悲的地方，莫過于自己身為一個悲觀主義者，在特意去看過醫(yī)生后，卻被告知自己沒有任何的精神與心理疾病。但自己的精神又沒有醫(yī)生說得那么強大，只是遭到稍微接近壓力承受邊界的事，自己便想要放棄了。
是時候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了，陳雨陽這般想著，這次回到家鄉(xiāng)就是一次機會。
行李箱深處藏著一個小黑盒子，他掏出盒子，護在懷里，回頭看向身后的舍友們，王博還在侃侃而談，一鳴扣弄著自己手腕上的名表，一邊裝作認真的傾聽著。
唐仁依舊戴著那個黑罐子，像李老師辦公室角落里的那盆綠植，一動也不動。
雨陽用指紋解鎖手上的黑盒子，又輸入密碼，打開盒子，里面又露出一塊用機械鎖固定在中央的小盒子。
對，鑰匙。他想著，從深黑色背包夾層里抽出一把小鎖，開啟小盒子。
其中露出一塊用塑料薄膜包裹住的芯片，這塊芯片表面光滑如鏡，隨著鏡面角度移動而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它的表面刻滿了無數(shù)細小花紋，邊緣則是極其微小的數(shù)字與字母，宛如一本神秘的密碼書，其中蘊含的數(shù)據(jù)難以想象。
芯片的魅力不在于外表，而是他那所蘊含的無限可能，而這塊芯片名為“守護”的模塊芯片，是專門加裝在仿生人體內(nèi)的芯片，不同芯片可以讓仿生人瞬間學會任何技能，且技能等級甚至能超越在此領(lǐng)域的大師。
但由于制作工藝困難，加之市場上流通極少，其價格也居高不下，雨陽靠著獎學金與半年的兼職收入才搞到這塊芯片。
而仿生人，也因為其特殊的歷史原因，并未大量地出現(xiàn)在人類社會中，其中較為常見的仿生人更偏向于沒有思維能力，靠固定程序行動的機器。
將芯片好好收起，收拾完行李，雨陽離開寢室，伸手搭在護欄上，眺望遠處的風景，輕嘆著氣。
午后的校園寧靜祥和，他的心底思潮涌動。
“延長假期...真的能減壓么？或許我該試試最簡單的減壓方式...像一鳴那樣，抽點小煙喝點小酒，再像王博那樣交個女朋友，用約會來排解寂寞..”他心想著，心底里逐漸浮現(xiàn)出絲許煩躁，“恐怕行不通...真是麻煩..！這些壓力又算得了什么？人生中還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大不了就是一死...！”
糾結(jié)、被煩惱困擾，最后再自己安慰自己，已經(jīng)成為雨陽的家常便飯。
“嘿！”沈一鳴跟了出來，他手握碧綠色鋼制煙盒，習慣性捻出一根黑金色的香煙，在香煙滑出煙盒的那一瞬，煙頭就被點燃，“放假打算怎么過？”
雨陽瞥了他一眼，微皺眉頭，不滿地指了指他手中的煙，那煙霧擴散似云霧，嗅得只讓人頭疼。
“我的我的，忘了你不抽煙了?！币圾Q這煙還沒遞到嘴里，又順勢將煙重新插回煙盒，即刻熄滅，又打趣道，“你這表情酷似李導三分啊，哈哈。”
“就是回家，沒什么打算?！庇觋枦]有理會他的調(diào)侃，回道。
“唐仁過年不回去，說什么要在虛擬世界里旅游，我不理解。王博剛說了，去逛廣場，要我說這些都沒勁。”一鳴將煙盒收起來，望向遠方的圖書館大樓，說：“不如跟我一塊喝酒去，我請客，怎么樣？”
他轉(zhuǎn)頭看向望著天際發(fā)愣的雨陽，而雨陽則是看也不看他，回道：“要我說你這個也沒勁?！?/p>
沈一鳴，是陳雨陽的舍友，也是去年比賽時分配在一個小組里的隊友，根本沒把比賽放心上的他，毫無疑問地帶著整個小組輸在了選拔賽上，就這件事，一鳴一直想要找機會彌補。
但在雨陽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小組比賽就是如此，拼的就是最短的那塊板，有什么隊友全靠天意，至于對方的歉意，自己倒覺得完全沒有什么必要。
他一直有些羨慕沈一鳴，無憂無慮，無論什么任務(wù)，都僅僅完成最低限度，不求名次，只求及格。每天被各種各樣新奇的事物充實著，他的人生已經(jīng)被他自己選擇的東西填滿了，煙、酒、交際與娛樂等，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連停下來思考，停下來空虛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家庭安排了他的未來，鋪好了所有的路，根本用不得他半點愁。
二人都沒有說話，雨陽享受著午后學院清新的空氣，而沈一鳴只覺得空氣凝固了，只剩尷尬，便隨便找個借口溜走了。
手機聲響，是一條來自唐仁的信息。
‘我有張多出來的卡帶，你要不要玩?！?/p>
望向?qū)嬍覂?nèi)，唐仁依舊坐在角落里，只是這一次，他動了，手指敲擊著身前的空氣。
他沒有問為什么當面發(fā)信息，只是回復(fù)唐仁說。
‘有急事，下次吧?！?/p>
他能看到唐仁枯坐的身軀一震，緊接著他又收到一條。
‘0.0好’
...
拋開一切，拒絕所有邀約，直直奔向雨陽的理想之地——故鄉(xiāng)，他期望，自己能在那里找到答案，那個十多年沒有回去的故鄉(xiāng)。
背上自己常用的黑包，拉上一個行李箱，就出發(fā)回家去了。
行李箱滾輪在地面上摩擦磕碰，一路上奏響歸家之歌，忽然，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直沖雨陽而來！
他根本沒想到寧靜的校園中還有奔跑的人，極力想要躲開，但行李箱與背包限制了雨陽的走位，最終只能被對方狠狠地撞...
不痛...？他想著，自己只是身形微微傾斜。對方抱著的書卷卻因撞擊灑落一地，雨陽定睛一看，是個與襲擊活動完全不相符的文靜模樣的女孩子。
“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那聲音柔弱甜美，婉轉(zhuǎn)動聽，雨陽卻覺得自己在哪里聽到過這人的聲音。
不小心...？他疑惑，又抬頭看向碩大的校園，自己身處的位置離最近的花壇也有10米左右，似乎根本沒有不小心的余地。
對方蹲在地上，捂著臉，好像絲毫沒有撿起書的想法，像只等著雨陽做出反應(yīng)似的。此時此刻，遭受了沖擊的陳雨陽，不由得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那就是裝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從對方與這一地的書上方跨過，遠走高飛...
雨陽蹲下，幫女孩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書卷，看他行動起來，女孩也開始撿起書。
直到快要撿完，他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遞到了自己眼前。
一封粉紅色的信件。
沒有多想，雨陽把信件塞到整理好的書堆中。
“不不不...！這個是，給你的！”女孩一手遮住已經(jīng)紅透了的臉，一手扯出一角露在書堆外的信封，又一次遞給了雨陽。
“情書？”雨陽問。
“...對！”女孩有些遲疑答道。
“謝謝?！庇觋柺者^情書，將它放在了自己大衣的夾層中。
“啊？...哦...”女孩更加慌亂了。
雨陽將收拾好的書卷遞給女孩，剛想問她的名字。卻見她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午后的涼風吹打在雨陽的臉上，思緒也同樣被吹散，只留下凌亂。
天臺。
這里是學生宿舍的頂樓，可以俯視整個校園風景。
沈一鳴放下望遠鏡，嘆息道：“語溪啊語溪，哥們我只能幫你到這兒，接下來就看你造化了?！?/p>
...
天色逐漸變暗，雨陽的家不遠，身上的錢不夠打車，只能乘地鐵回家。
遠離城市中心的住宅區(qū)，雨陽提著行李，氣喘吁吁地爬到6樓，他的家是老舊的商品房，根本沒有配備電梯，而這棟樓中稍微有些資產(chǎn)的人家都跑去新區(qū)買獨棟住宅了，基本上沒多少人住在這又破又舊的地方了。
主角好不容易爬上來，站在家門口，剛要敲門，門就打開了，只見弟弟張開雙臂，站在小凳子上，語氣高昂喊到：“回來了！”
雨陽沒有說話，緩了口氣，提著行李進去了。
“哥你累不累？坐了多久車呀？行李裝的什么呀？有帶給我的禮物嗎？陪我玩游戲呀！”弟弟接過雨陽的背包，抱在懷里，一路貼緊著追問，一路尾隨到雨陽的房間中。
弟弟名叫陳星澤，但大家都不這么叫他，只是叫他的小名，小平安。
他問媽媽，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叫他小平安呢，媽媽不答，只是叫他乖乖的，聽爸爸媽媽的話，特別是要聽哥哥的話。
雨陽的房間也是小平安的房間，他們從小就一起住了。
雨陽沒接話，只是將包接過來，開始將包里的東西組裝到桌臺上，將桌子上、地上和床上亂扔的書收好，又將倒在房間角落的小機器人擺到櫥柜中。
那個小機器人，就是小平安平時的玩具，也是他最愛的玩具，似乎永遠也玩不膩，一直陪伴著他，直到今天。
嘿咻！弟弟直接扒在陳雨陽的后背，勾住脖子，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沖擊撞得一踉蹌，扭頭對小平安說教道：“不要突然一下沖過來，這樣會傷到別人的，你很沉，懂不懂？”
“懂了懂了！”小平安見哥哥說話，抱著的脖子勾得更緊了。
“下來?！?/p>
“上來！”
弟弟對著雨陽唱反調(diào)，一時之間，他竟然拿這小家伙沒什么辦法。
門合頁發(fā)出吱呀吱呀的難聽聲響，大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露出半只眼睛，兄弟倆看向那里，安靜下來。
來者是雨陽的妹妹，陳欣欣。
“媽媽叫你們收拾一下，早點休息?！彼ｎD了一會，接著說：“明天一起回老家，我負責通知一下，結(jié)束?！?/p>
說罷，關(guān)上了那扇吱呀作響的門。
“姐姐語氣好冷酷哦?！毙∑桨舱f道，一滑溜從雨陽身上下來了。
陳雨陽沒有說什么，又將桌上的東西收回了包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取出了那個黑盒子，坐在床邊，端詳許久。
????????戴上濾毒半面罩，將背包和行李塞進后備箱，和弟弟妹妹擠在后排座位上，一家人便出發(fā)去50公里之外的鄉(xiāng)下。
陳雨陽出生在普通家庭中，父親在城市中有一間住所，一輛燒油的轎車，放在2080年的今天也算是“跟不上時代的那批人”。
在雨陽小的時候，家里出了事故，那會兒他還記得自家的車是輛浮空車，房子也沒現(xiàn)在這般老舊，一下子像是回退了幾十年。
父親的轎車上有股難聞的氣味，車在烈陽下暴曬之后這股味道尤為明顯，妹妹癱軟在一旁，為了抵抗這種異味，蓋著花色小被子閉目養(yǎng)神，弟弟則是趴在窗戶上，好奇打量著窗外的風景，絲毫不受旅途顛簸與異味的影響。
雨陽被夾在中間，思索著到鄉(xiāng)下之后的打算。
印象中那條長長的，要跑上很久的街道，還有大到難以想象的三層“大別墅”，任由其探索。
在車駛過十幾公里的路程后，道路也變得有些不平整，路途中的變化也從又高又新的建筑物轉(zhuǎn)為老舊無人居住的破房子，路上的行人也越發(fā)稀少了。
在途經(jīng)一片荒地時，雨陽從樓房上噴涂的廣告標語上，聯(lián)想到數(shù)十年前的還有著千百人在其中生活的光景，那時人們的生活還不像今天那么便利。
自從航天登上月背往后的日子里，高新科技就層出不窮地出現(xiàn)了，其中，二氧化碳人工合成淀粉投入食品生產(chǎn)、人工智能與機械制造技術(shù)的大跨步、基礎(chǔ)物理學新突破、新新能源的出現(xiàn)再加上醫(yī)學上人體研究的大幅度深入...讓所有人都認為時代變得越來越好了。
或許，只有享受到科技便利的人們會這么想吧，駛過荒地，遠處一座聳入云天的高塔，引起了小平安的注意力。
他的嘴里嘟囔著奇怪的音符，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座看不見頂端的高塔，雨陽瞥了那塔一眼，似乎是什么測量太空的裝置，他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個大概。各種領(lǐng)域上出現(xiàn)的新奇事物太多，讓人難以全部熟知。
當然，即便是科技如此先進，依舊沒法解決那項世紀難題——可控核聚變，而官方給出的答案是——還有20年才能實現(xiàn)，若核聚變真實現(xiàn)，那世界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除去人民難以理解的高新科技，最貼近生活的科技也很多，他們直接體現(xiàn)在衣食住行上。
如穿著：
結(jié)合人工智能技術(shù)的整套衣服，調(diào)整溫度、濕度以及氣味；
可以自行3d打印的個性化鞋子與衣物，更廉價簡單，但功能性低；
可穿戴設(shè)備不再是單一的電子設(shè)備，可以集成在衣物與配件中。
吃喝：
依舊是3d打印出的食品，一鍵實現(xiàn)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的愿望，但味道欠佳，能擁有3d打印食品機器的家庭應(yīng)該不會選此項；
人造肉與其他人工食品，其營養(yǎng)價值與味道甚至遠超天然食品，成本更低，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
智能冰箱會自動下單預(yù)設(shè)的食品與飲料，有專門的飛行送貨裝置對接。
住房：
可自我修復(fù)的建筑材料，減少維護的成本；
家庭物聯(lián)網(wǎng)系統(tǒng)，可自動化控制家電，調(diào)節(jié)室內(nèi)溫度、濕度、光線與音樂；
公共高新城市智能系統(tǒng)，提供更加智能與可持續(xù)的住房解決方案等。
通行：
無人駕駛新能源汽車與公共交通工具普及化；
高速交通系統(tǒng)，在其接管下，即便看不清車外，也能在城市中將車速行駛到100公里每小時而不發(fā)生任何事故。像是超級高速列車、空中出租浮空車和音速級飛行裝置，它們逐漸取代以往的通行工具，將成為主流；
生物識別技術(shù)也為安全通行出了一份力，身份核驗、通過掃描判斷駕駛?cè)耸欠裢ㄟ^駕駛資格等。
在衣食住行上，的確越來越方便了，效率與體驗都上了不知多少層次，但這些都和坐在油車后座的陳雨陽沒有任何關(guān)系，若不是學校的專業(yè)學科提醒他活在2080年，他都要以為自己是半個世紀之前的人了。
窗外的風景變化頗多，猶如從一個時代跨向另一個時代，他想起父親說的話，以后就要將這輛老車換成電氣車了，雖說還是沒跟上時代潮流，但好歹是用的新能源，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不需要再花大價錢去買油了。
車載音樂一路上響著，唱的也都是些老歌，都是些爺爺那輩喜歡聽的歌，或許是爺爺從小把父親帶大，讓他也繼承了喜歡老歌的喜好。
經(jīng)過一大片山路，終于到達了老家所處的鎮(zhèn)子上?！朗伦冞w...連這偏遠的地方都有這玩意了嗎？’雨陽想著，他看向鎮(zhèn)子新鋪的街道，變得比十年前更加整潔干凈，甚至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新路兩旁的自清潔系統(tǒng)可不是簡單說說的，他以一種雨陽難以理解的方式清除所有落在路面上的垃圾，若是東西掉在上面，他還會將其挪到路邊，有時是直接吸收路面的灰塵，有時是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一只機械夾子，夾走較大的物件。
可以說，萬物互聯(lián)并非只是說說而已，他真正的實踐應(yīng)用在各個方面，就連雨陽偏遠的家鄉(xiāng)都能觸及到。
打開車窗透氣，兩三行人，街上走著，地圖上顯示遠處還會路過一個較大的集市，就這么看著，雨陽看入了迷，這和城市中的光景完全不一樣。
車子緩慢地行駛著，老車沒有智能系統(tǒng)，想要安全就只能減慢速度，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前方有一人坐在商鋪門口搖椅上，突然叫著陳雨陽的名字，他看去，是一副陌生的年輕面孔，但直到車輛駛過，雨陽都沒有回應(yīng)。
“哥？你認識他嗎？”小平安扭過頭來問他，“他好像認識你誒?！?/p>
“不認識，應(yīng)該是小時候認識的玩伴吧，我忘了。”不再看向車外，雨陽靠在后背的座椅上，也閉上了眼睛。
小平安也沒有再看窗外了，他坐好，低著頭思考了一陣子，問道，“那以后哥哥也會忘記我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光一閃說，“我很乖的！不要把我忘記哦！”
一直躺在旁邊的陳欣欣也睜開一絲眼縫，瞥向小平安，陳雨陽卻沉默了。
車載音樂此時正響起高潮階段，蓋住了他的沉默，用寬厚的手掌摸了摸小平安的頭頂，雨陽沒有多說什么。
...
與雨陽記憶中不一樣的是，街道兩旁商鋪的門面都被翻新過一遍，漂亮整潔得很，但還是能從幾家商鋪室內(nèi)看到原來老舊的裝潢。
唯獨一家新開的大型超市，室內(nèi)和門面一樣嶄新，他的名字很樸素，叫【東西百貨】。
“好耶！”超市中，弟弟興奮地大叫，蹦蹦跳跳著直奔美食區(qū)去了，那里放置著各種美食和點心。各式各樣的水果、糖果、零食、飲料、奶制品等，讓人垂涎欲滴。還未等雨陽囑咐完，弟弟的身影就消失在一排排貨架之中。
超市的內(nèi)部寬敞而亮麗，各種品類的商品整齊地排列在貨架上，吸引每位來到此處顧客的目光。
“欣欣，你去跟著他，記得買好需要的東西，日用品就交給你了?！?/p>
“知道了~”陳欣欣語氣散漫應(yīng)道，她必須先找到亂跑的小平安，囑咐好他需要買的東西之后，再去選購一些日用品。
任重而道遠呀...她想著，只覺得身體沉重而疲憊，暈車產(chǎn)生的負面狀態(tài)還沒有消失，晃悠悠地走向超市深處。
墻上的大型海報展示著新品和促銷，在貨架之間擺放著一些小型展示臺，用來顯示該處有著什么種類的商品，顧客也能通過屏幕查找到需要的東西。
整個超市的布局十分合理，讓人可以很方便地找到自己需要的商品，同時它的燈光、音樂、氣味和溫度也都經(jīng)過了合理的設(shè)計，給顧客營造出一個舒適的購物環(huán)境，讓人感到愉悅和放松。
雨陽記得，原來這里還沒有這么先進的超市，只有一家雜貨鋪，賣的東西種類也少。
逛到專門擺著酒水的貨架，上面從零點幾度的飲料型酒水，到96度的精餾伏特加，整齊排列。他停住，貨架上擺放著一排精美包裝到極致的酒，這是一排青梅酒。
雨陽伸手拿下一瓶細瞧，酒瓶形狀優(yōu)美，有著流暢的曲線和立體的花紋，透明玻璃的瓶身刻著梅樹，用酒的琥鉑色點綴著青梅圖案，手掌托著冰涼的瓶底，竟淺淺地聞到一絲梅子的清香。
“梅娘...”雨陽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伯母，他小時候自己一直親昵地叫她‘娘娘’，再長大些，就叫她梅娘了，不記得全名，只記得她名字里帶‘梅’字，后來，梅娘一直在老家照顧爺爺奶奶，只是抽空會跟大伯一起到家里來看他，再后來...
不知怎么，回憶涌上心頭，雨陽的心思又重了一分。
超市的另一頭。
小平安被欣欣抓住狠狠地說教一番后，也沒那么鬧騰了，他的任務(wù)是找些零食水果，看到喜歡的就拿上一點，不知覺中，手里的袋子就多到拿不下了。
滋滋——
角落里一個造型奇特的小型機器人和小平安對上了眼。
“哇！小精靈！”小平安把手上的袋子一丟，便湊上去看那個機器人。
那小東西被突然跑過來的小平安嚇了一大跳，以極快的速度爬到遠處貨架下，偷偷瞄著他。
小平安也蹲下，雙手卷成兩個圈兒，遠遠地望著它。
他們就這么對望著，似乎是緩過來了，那小機器人走到小平安跟前，他才看清這個機器人的模樣。
如果是雨陽在場，他一定能認出這是個小型偵查機器人，它善于偽裝，外觀不引人注目，趴在角落中不動，讓十個人去看，都不一定有一個人能看出來有東西在那兒。它的身體由黑色的碳纖維材料打造而成，非常輕便且十分堅固耐用，整體只有成年人的手掌般大小。
它沒有明顯的眼睛和耳朵，只有一個微型的攝像頭和一對高靈敏度的微型麥克風，以便于在狹小的空間中搜集信息。在機器人的身體下方，有一個輪子和一對小型支架，可以讓機器人在任何平面上自由移動，并且輕松地攀爬樓梯和繞過障礙物。同時還具備高精度的定位和避障功能，可以輕易地穿過復(fù)雜的迷宮和地形。
但是，這個偵查機器人似乎是個遭到過改裝的舊貨，身體表面的兩道彈痕，頭部凹陷，面部額外加裝了一個外置傳感器與音響，身后還有著八條像是蜘蛛腳一樣的活動支撐架，可以讓這個偵查機器人以更快的速度爬行。
小平安盯著它，它也盯著小平安，過了幾秒鐘，它繞著小平安飛速轉(zhuǎn)了兩圈，閃躲著爬走了。
那速度極快，且穿梭在各種拐角、貨架的遮擋處，那瞬間，一般只要丟失了視野，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但小平安哪想讓它逃走，在超市中疾馳追逐，小機器人從閑庭信步到慌忙逃竄，只花了10秒，它的主控芯片怎么也沒想明白，為什么自己處于“安全”的區(qū)域范圍內(nèi)，警戒器一直瘋狂報警，提示它被同一個體發(fā)現(xiàn)并靠近多次。
“別跑！”小平安大喊著，避過一個差點撞上的路人，一刻也不停留地追著瘋狂逃竄的小精靈。
“誒誒誒！別亂跑啊你這孩子！”差點撞上的路人大媽被嚇了一跳，又看向小平安追逐的方向，有一小塊黑影掠過去了。不由得喃喃道：“超市里還有老鼠嗎...？”
直到小偵查機器人多次警報，將“安全”狀態(tài)提升至“未知危險”狀態(tài)時，它像一只真正的蜘蛛一樣爬向墻壁，從天花板的洞口處消失了。
“沒追上...呀...”小平安高舉雙臂，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超市門口。
雨陽提著買好的年貨，走到收銀臺處，有個男人正在翻看手上的賬本。他又湊近了些，才看清楚，這個男人是兒時的玩伴，但他已經(jīng)忘了對方叫什么名字了。
正從回憶中思索名字時，對方反倒先喊出他的名字。
雨陽提了提手中的購物袋，故作鎮(zhèn)靜，大步向前，對著男人說道：“這么多年過去，我都有些忘記你叫什么，怎么你一下把我認出來了？”
那男人笑著回道：“咱們這里認識你的，哪個不對你印象深刻??？更何況，你現(xiàn)在還是個高材生呢！”
“你可別打趣我了，我都忘記以前的事情了，甚至你叫什么我一時半會都沒想起?！庇觋枌①徫锎诺阶琅_上，無奈地說道。
“沒事沒事，你和原來一樣，叫咱阿信就行了！”阿信拍著胸脯說道，聽到這個名字，雨陽似乎有了些印象，小時候一直跟在身后的小跟班們其中一位，就叫阿信。
“你在這里工作？”
“咱是這里的老板，這家店是從俺老爺子手上繼承過來的，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就喜歡拿俺爺爺?shù)昀锉鞑?，那會可比現(xiàn)在好玩多了?！卑⑿耪f了一連串，似乎想勾起雨陽內(nèi)心中塵封已久的回憶。
但他依舊沒想起來。
阿信見雨陽沒什么動作，急忙將桌上購物袋拿起，笑著說道：“這也是好久沒見到過你了，今兒個就咱來請客了！你拿的東西都免單！”
雨陽拉住阿信的手，“這哪行？這么久沒見面還要你破費！”推脫再三，見雨陽實在是不讓他免單，只好放下袋子，移步到一旁，和他說起這幾年發(fā)生的事。
在經(jīng)典的商業(yè)互吹環(huán)節(jié)中，雨陽夸阿信超市經(jīng)營的好，布局安排不遜色于任何一家超市，阿信則是夸雨陽文質(zhì)彬彬，話里行間透露對其高材生身份的羨慕。
雨陽能感覺出來，面前的這個陽光男孩哪怕一點兒壞心思都沒有，是真情實感地羨慕著自己，可對于雨陽自己來說，他又何嘗不羨慕對方呢？
早些年超市開在這里很辛苦，甚至要到了破產(chǎn)的程度，但自幾年前鎮(zhèn)上翻新過一遍，重新修了馬路之后，生意就越做越大，自己從一個快破產(chǎn)的窮光蛋搖身一變成為家財萬貫的老板。
阿信講，自己是打算在這里守一輩子的，像爺爺一樣，若是超市破產(chǎn)了，也沒關(guān)系，重新改成小賣部，大不了上山砍柴也要續(xù)這家店鋪的命。
換作其他人，或許一年都等不了，早早地另作打算去他處謀生了，但顯然，命運眷顧了阿信，他說，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他堅信著。
說到這里，雨陽倒是有些佩服他的毅力了，童年回憶中那個名為阿信的透明影子也逐漸充實起來，這些年的確是發(fā)生了很多事。
欣欣氣呼呼地推著購物車，走到雨陽身邊，后面則是跟著雙手空空低頭失落的小平安，他嘟囔著，若不是去追小精靈，自己買的零食也不會忘記丟在哪里，自己也不會被姐姐數(shù)落一路，被拉著重新逛了一遍美食區(qū)。
并且最重要的是，這次還不能選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只能任由姐姐挑選，自己則是一點兒話也插不上。
看到弟弟妹妹的神情，雨陽大致也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微笑著，把手搭在小平安的頭上安慰他。
“你的弟妹？”阿信問道。
“對?！庇觋柣貞?yīng)，欣欣在柜臺那邊結(jié)帳，等著他來付款。
“年輕就是好啊，生機勃勃的，真好！”阿信說。
“你和我同歲吧？你也是年輕人?！?/p>
“咱啊，前幾年就結(jié)婚了，孩子都會說話走路了！哪還是年輕人？”
雨陽一愣，有些難以置信，面前的伙伴明明沒到結(jié)婚年齡，哪來的結(jié)婚可言？
似乎是料到了他的不解，阿信沒有解釋什么，只是指了指柜臺的弟妹，說道：“他們還等著你呢，咱們下次再一起出來敘敘舊？”
“好?！庇觋枒?yīng)下，和阿信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結(jié)賬，回家。
...
低下頭俯身穿過樓頂陽臺的鐵門，回到三樓自己的房間中，雨陽只覺得自己回憶里的家鄉(xiāng)縮小了不止一倍，門前街上擺著用木支架撐起的攤子，往左能走到一條分岔路，往右則是通向火車站，無論哪邊，都要逛很久才能走到頭。
樓頂陽臺的墻壁用水泥鑄成，頂端還插著幾片彩色玻璃，充當若有若無的防盜裝置，連接著陽臺與樓頂院子的鐵門，如今也變成要蹲走才能通過的小門。
一切都變小了，雨陽想著，或許只是我長大了吧。
自己的房間在來之前就被梅娘收拾得干干凈凈，自己將行李都放好，不知覺又坐到桌前開始做起學校安排的任務(wù)。
只是換了個地方工作而已，本質(zhì)上和在家里沒有什么區(qū)別...
“不能這樣了！”雨陽決定找些清閑的事情做，或者什么也不做，他是來散心解壓的，不是來工作的，正打算出門看看風景的雨陽，聽見樓梯處傳來‘嗒嗒’的輕快腳步聲。
從腳步聲雨陽能聽出來者是誰，“梅娘，什么事？”腳步聲停在門口，那聲音溫柔細膩，不急不緩：“爺爺要帶你去祭祖，星澤問你可不可以帶他一起去？”
“想去就一起去吧，我馬上來，稍等一會兒。”話音剛落，梅娘便下樓去，腳步與來時一樣輕快，聲音從樓梯處逐漸消失。
收拾完桌上的物件，他抓起濾毒半面罩下樓。
土路，爺爺在前面帶著路，父子三人在后面跟著，雨陽對于祭祖的流程完全不清楚，一人走在最后面，小平安則是蹦跳著前進。
越過一片荒地，便到了墳山上，這里埋葬著各姓氏的人，陳家在百年以前也是大家族，后來發(fā)生了許多變故，就只剩下爺爺一人，由他繼承了族譜。
比起以往的土葬，現(xiàn)在的人們下葬的方式千奇百怪。
火葬后將骨灰撒向大海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流行的方式了，聽同學說，現(xiàn)在似乎流行一種叫‘信息墓’的玩意，將自己的意識與身份信息上傳至天網(wǎng)，下葬時需要交一筆手續(xù)費當做維護服務(wù)器的資金來源。
不過聽起來就不靠譜，據(jù)行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說是上傳意識，但那不過是吸引流量的噱頭，實際上就只是錄入信息到硬盤中，不僅要拿你的信息去倒賣，還要收你的錢去假裝維修那個不存在的服務(wù)器...
比較常見的墓地則是標準的格子墓，將逝去之人的骨灰裝入墓園的格箱中，極為節(jié)省空間，且無需花費太多資金就能使用，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來看望的人一多，格子外的空間就擠不下了，需要排隊依次看望。
但幸運的是，存在在格子中的骨灰，并不會有多少人來看望，一次繳費即可租用30年，30年之后通知家屬，若沒有續(xù)租，墓園管理方便會將其空出，讓新的‘箱客’入住。
當然，若是覺得格子墓園環(huán)境太差，也有標準的墓地提供使用，只不過費用會相應(yīng)的提高一些。除此之外，還有獨立墓地，劃分100-500平方的空間，專門用來存放遺體或骨灰。
雨陽的祖先就只是普通的土葬，埋在這一片少有人涉足的荒山中。
那是高祖母的墓碑，也是雨陽家唯一留下照片的祖先。遺像中的她端莊而慈祥，穿著樸素，發(fā)絲整齊地梳在耳后，她眼神明亮而深邃，臉上洋溢著笑，讓人不禁感到一股溫暖流淌在心間。
爺爺燒上紙錢，燃上幾柱香插在墓碑旁，又點著一個鞭炮扔在跟前。
還沒來得及看清墓碑上字的雨陽被鞭炮的轟炸下撤退，他隔過面罩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耳膜被這巨響撞地生疼，大跨幾步著跑開了。
弟弟捂住耳朵，卻不躲避，興奮的原地蹦跳，任由炸開的鞭炮落在身上。
鞭炮燃盡，爺爺念叨著什么，雨陽隔著老遠聽上幾句，像是保佑父親事業(yè)有成，自己學業(yè)進步，高祖母在下面要過的好，不要吝嗇花錢...
他從來沒見過高祖母，不過也是，即使在很小的時候見著了，自己也會忘記的吧。
四人轉(zhuǎn)移到曾叔祖父的墓前。
剛才是爺爺和爸爸扔的鞭炮，這回倒是輪到自己扔了，雨陽將目光從鞭炮上移開，落在一旁興奮的小平安身上，“你來點吧?！庇觋枃诟赖?，自己則是跑到遠處，看著手忙腳亂的小平安點著鞭炮。
又是一陣爆響。
“燒給你的錢，買點吃的、穿的，千萬不要委屈自己，要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聽爺爺又念起保佑的話來，小平安也學模學樣，小聲念叨著：“保佑保佑，大家開心幸福...平平安安...”
最后則是曾祖父的墓前，這塊墓碑上的字不知為何，模糊的很。
曾祖父的故事，原來聽爺爺說過，曾祖父年輕時好賭，帶去賭博的錢財常常輸?shù)木?，那會兒陳家還非常有錢，家里也有產(chǎn)業(yè)，曾祖父也只是每次帶上一部分錢去賭，美名其曰小賭怡情，稱自己根本不會用大錢去賭博。
一天，曾祖父聽說城里的賭場有一個傳說中的高手，他決定去一試身手。與傳說中的高手決斗，他不敢懈怠，靠著自己畢生所學的賭術(shù)去賭，但最終還是敗北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湛的賭術(shù)，仿佛是要什么牌便來什么牌，打撲克時都能給你摸出一塊麻將來。
正如往常一樣，曾祖父輸?shù)木獗阋丶遥歉呤謪s對曾祖父說：“你再和我來幾場，我教你真正的賭術(shù)?！?/p>
曾祖父根本無法拒絕對方的邀請，他也想擁有那猶如神跡般的賭術(shù)。自那天開始，曾祖父回家的時間便越來越晚，手上的錢沒了，就賒賬，實在拿不出錢，就拿一些老物件去抵。
所謂賭術(shù)，無非就是出老千罷了，那絕世高手靠著一手絕技逐漸掏空曾祖父家的財產(chǎn)，他越學越發(fā)覺得對方不可戰(zhàn)勝，自己能輕易贏下其他人，卻怎么也贏不了他。
后來，家里的產(chǎn)業(yè)因為現(xiàn)金流出現(xiàn)問題而破產(chǎn)，不僅如此還欠下了巨額的賭債，曾祖父覺得他要瘋了，自己明明每天都在打磨自己的千術(shù)，依舊沒辦法贏下對方。
而讓他越發(fā)瘋狂的，是高手的賭約。“你只要贏下我一次，你曾經(jīng)給我的，我全部奉還，甚至包括我的全部財產(chǎn)?！?/p>
正是這句話，將曾祖父拉入了豪賭的深淵，被對方一點一點地啃食著自己的所有。
他不僅輸?shù)袅思耶a(chǎn)，還欠下了巨額的賭債，曾祖父一家只剩下祖宅和一點點散錢，他幾乎一無所有了。
想著那巨額賭債，曾祖父想過自縊，想過拋妻棄子，遠走高飛，但讓他不可接受的是，自己從未戰(zhàn)勝過對方一次。
直到，謎底被揭穿，那位高手被捕，鎮(zhèn)上所有的賭博窩點全部被清除，沒有人敢賭了。
那高手根本不是普通人，應(yīng)該是說，那高手連人都不是，他是從國外偷渡而來的改造人，說是殘酷的賭博機器也不過分，他體內(nèi)由人組成的部分不超過3%，他的手就是印牌機，身上散落的灰塵是他的眼睛和仆人。
只要是他想，他甚至能隨時調(diào)換你的手牌，他可以蒙住所有人的眼，讓他們看到不存在世間的幻象，在這個偏僻的沒有任何防出千設(shè)備的小鎮(zhèn)中，他是賭神，名副其實的神。
曾祖父不再去賭了，他的家產(chǎn)和田地回到了他的手中，但錢款卻不知去向，他賣掉了無人運作的產(chǎn)業(yè)，荒廢的田地，整日買酒，郁郁而終。
而傳到爺爺這代，也不剩下多少錢了。
雨陽對這個故事印象很深刻，在后面的部分，好像還提到那絕世高手直沖云霄，躲避追捕的故事，像是神仙打架一般炫酷。
他不信后半部分，但在這之前，曾祖父的確散盡家財，成為他童年時的負面教材，禁賭先鋒。
父親將鞭炮遞給他，雨陽轉(zhuǎn)手又將鞭炮遞給小平安。
雨陽跑得遠遠的，望著爺爺爸爸弟弟三人分別開始放著鞭炮。
在放完鞭炮后，祭祖就差不多就結(jié)束了，雨陽望著曾祖父墳頭炸裂的鞭炮，一時之間愣了神。
他本想等長輩祈禱前自己先回去，但沖天而起的火光打破了墳山的寧靜。
大家都沒注意到的是，曾祖父的墳頭，放著一堆淡黃色的干草，爆炸的鞭炮點燃了干草，火焰擴散，漸漸的包住曾祖父的墳?zāi)埂?/p>
若是只點著了墳頭還好，可怕的是這堆干草一路鋪向一旁的荒田，若是蔓延過去，整整一片墳山都要被點著。
雨陽見三人撿起樹枝撲打著越發(fā)脹大的火勢，有些無奈，不想上前摻和。
火勢被阻擊，漲勢慢了下來，卻依舊在向荒田蔓延，濃烈的灰高高揚起，嗆得爺爺和父親直咳嗽，而處于下風口的小平安，像是要被那火光吞沒一般。
雨陽在地上翻找，撿起一根分叉的樹枝，沖上前去將小平安拉開，自己則是爆發(fā)出全身力氣，開始抽擊腳下火勢延伸至荒田的部分。
小平安被濃煙熏的說不出話，退到一旁，雨陽以樹枝做劍，高高舉起，以閃電般落下，那是一種極似拜年的夸張劍法，手起劍落，樹枝的分叉口卷起兩道風刃，吹滅了腳底蔓延的火苗。
雨陽根本不管墳頭的火勢有多兇猛，他只抽打腳下蔓延的火花，任由熱浪將他包裹。
燃盡的干草化作灰燼，高高被熱氣托起，在冷卻后又化作黑色的雪花飄下，落滿雨陽外衣。
踩滅最后一絲火星，墳頭上的干草也燃盡，火焰逐漸消去，大風一吹，難聞窒息的廢氣也被新鮮空氣代替，高溫也被吹散了。
雨陽丟下樹枝，大喘一口氣，疲憊地想著，自己真的是來度假的嗎？
若不是他的面罩幫他過濾那煙氣，自己也無法在火光下堅持到干草徹底燒盡吧。
小平安不顧雨陽身上的落灰，直撲過來緊緊把他抱住，興奮的大喊道：“哥哥拯救了世界，拯救了世界呀！”
“真是的...”他嘆了一口氣，將小平安推開，拍掉身上的灰，歇息了一陣子，同爺爺他們一起回了家。
...
傍晚，爺爺奶奶催促著大家吃飯，小平安津津有味地看著投影在白墻上的無聊電視節(jié)目，陳欣欣則是抓著游戲機趴在床上玩耍。
雨陽正在樓上的房間里擺弄著自己帶來的設(shè)備，手上拿著一罐仿生人補充能量的膠狀液體，他啟動設(shè)備自帶的仿生學軟件。
這款軟件被設(shè)計成幫助人們了解仿生學的基礎(chǔ)知識，以及幫助研究仿生學設(shè)備的基本操作。雨陽登錄的是李老師的會員賬號，更多的功能對于復(fù)習仿生學知識很有幫助。
他翻看著一本能源學的書籍，學習如何從零制造一個能夠轉(zhuǎn)換能量的裝置。這個裝置對于仿生人來說十分重要，因為他們需要能源來維持他們的運轉(zhuǎn)。
這個轉(zhuǎn)換裝置是仿生學里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它可以將太陽能、風能、水能等自然資源轉(zhuǎn)化為仿生人所需的能源。
書中淺淺的介紹了對于最初型號仿生人的基礎(chǔ)轉(zhuǎn)換能量設(shè)計，基于肌肉的能量轉(zhuǎn)換：“使用一種類似于人類肌肉的材料，如人工肌肉，將電能轉(zhuǎn)換為機械能。這種裝置可以被用來驅(qū)動仿生人的四肢，使其移動。”
然后是從外界，類似于太陽能的能量轉(zhuǎn)換：“使用人工聚焦視網(wǎng)膜，連通主控芯片，將光能轉(zhuǎn)換為電能。這種裝置可以被用來為電力系統(tǒng)提供能量，但因轉(zhuǎn)換效率不高，僅作為次要能量轉(zhuǎn)換來源?！?/p>
還有最后一項，化學能的能量轉(zhuǎn)換：“使用類似于人類消化系統(tǒng)的裝置，如人工胃腸道，將食物中的化學能轉(zhuǎn)換為電能。這種裝置可以被用來為仿生人的電力系統(tǒng)提供能量，這項技術(shù)的實際運用更貼切于模仿人類而不是解決能源的主要問題?！?/p>
雨陽手中的能量膠質(zhì)才是仿生人主要的能量來源，這種膠質(zhì)被人稱為“藍罐”，他手上的藍罐儲備不少。特別是濃縮型的，一瓶足夠支撐一個成年型仿生人3個月的能量所需，加上其他能量轉(zhuǎn)換裝置，正常消耗能量可以延長至8-12個月，劇烈運動則會縮短一些時間。一般一個仿生人身上可以裝8瓶藍罐，不同仿生人身體內(nèi)可攜帶的數(shù)量也不同。
雨陽正看書看入迷，聽見梅娘在樓梯口喊他，他放下藍罐與書本，走到客廳吃晚餐。
久違的年夜飯。
不知道多久沒聚在一起了，如果大伯還在世的話，場面應(yīng)該會更加熱鬧的，大家都吃的都很開心。
在客廳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品。雨陽夾起一塊鮮美的糖醋排骨，那口感嫩滑，糖醋味道恰到好處。
還有香菇燉雞湯，湯色金黃，嘗上一口，雞肉鮮嫩，味道濃郁。除這些外，還有紅燒肉、清蒸魚、蒜蓉西蘭花、炒面條等等各式各樣的佳肴。
這些都是梅娘準備的飯菜，她廚藝驚人，一道菜接著一道菜，直至最后一道菜上桌，最先開始上桌的糖醋排骨還熱乎著。
梅娘還特別準備了一份濃郁的紅豆湯，一盤香甜的糯米團子，上面撒滿了花生碎和芝麻，讓人垂涎欲滴。這些是給雨陽和弟弟妹妹們準備的甜品。
梅娘忙前忙后，卻沒人慰問她，甚至沒等她上桌，就開飯了，這副場面沒人注意到。
大人們談話說笑，小孩埋頭苦吃，雨陽吃飽剛要走開，奶奶拉住他，笑著開始分發(fā)壓歲錢。
墻壁上投影的電視節(jié)目祝賀著新年的到來，屋內(nèi)喜氣洋洋的。長輩們依次給各個孩子分發(fā)紅包，給欣欣妹妹的是紙質(zhì)紅包，而給雨陽的則是電子紅包，直接轉(zhuǎn)入他的銀行賬戶中。
孩子們的壓歲錢自然是由長輩保管，欣欣的給了媽媽保管，自己留下一部分買喜歡的東西，小平安的壓歲錢則是轉(zhuǎn)入雨陽的賬戶中，自己則是收到了一個塞滿了一塊錢的鼓鼓的紅包。
小平安不在乎包里有多少錢，他開心極了，只知道自己的紅包是最大的那一個。
至于為什么小平安的壓歲錢轉(zhuǎn)給了雨陽？畢竟小平安平時的開銷都是雨陽來負責的。
...
前半夜，鎮(zhèn)子上的煙花爆竹就沒有停過，雨陽一人坐在院子里，望著漫天的煙花，花開照亮整個夜空，花落則顯露出深藏于夜空中的繁星。
城市中不讓燃放煙花爆竹，每到過年，就有賣電子煙花的商販在廣場上吆喝，“放上一支電子煙花~環(huán)保健康無污染~”那拖長的尾音吸引著路過的行人，若是買上一支，電子煙花的芯部因摁下按鈕而發(fā)射到半空中，分解出細長的絲線，向四周發(fā)射擴散光污染，沒一會兒，便掉落在地上。
沒有人去專門回收的話，恐怕是會產(chǎn)生更大的污染的。
城市的夜空看不見星星，雨陽回憶著，兒時在家門前，每當他望向繁星，時間便像細沙從指縫中迅速溜走。
或許是沉浸新年的焰火與夜空的繁星之中，不知不覺來到了后半夜。
鎮(zhèn)子又回到了靜悄悄的狀態(tài)，這只是暫時的寧靜，在天蒙蒙亮之后，爆竹聲又會響起，整座鎮(zhèn)子也會在那一刻蘇醒，重新回到喜慶的氛圍。
小平安打著瞌睡，靠在雨陽身上，迷迷糊糊，似是被一陣冷風吹醒，聲音糯糯地問：“哥..幾點了？”
“快兩點了?！庇觋柪_身上的大衣，將小平安半個身體都裹了進來。
院子里只有他們兩人，院子稍遠處的角落里，堆著燃盡的木柴，剛才小平安便在那邊烤火取暖，木柴燒完，他就只好跑到雨陽身邊坐著，學起他的模樣看向遠方，只是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
“哥..”小平安見沒有其他人在場，就向雨陽問道：“剛剛梅娘一直在廚房里，也沒見她出來吃飯，會不會餓??？”
雨陽摸著他的頭，回道：“梅娘不會餓的，她會自己找吃的，你就不用擔心她了?！庇置嗣∑桨驳氖?，觸感冰涼，“困了的話，你就先去睡吧，我待會上去?！?/p>
小平安搖頭，縮在雨陽懷里，不再說話。
夜，靜悄悄，直至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將這寧靜打破。
“梅娘?！庇觋柡暗?。小平安從他懷里往外望，只見梅娘左手拿著兩個小酒杯，右手則是提著昨天雨陽剛買的梅酒。
她用手托著兩個酒杯，平穩(wěn)地將琥珀色的梅酒倒入其中，遞到雨陽跟前。
雨陽接過一杯酒，酒中倒映著滿天繁星，沒有多想，一飲而盡。
小平安眨巴著眼睛，望著從來不喝酒的哥哥竟然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飲酒，直接發(fā)問道：“好喝嗎？”
“嗯...有點苦，不過還算好喝吧?！睕鼍葡露?，雨陽心卻更熱一分，他請梅娘一起在夜晚飲酒談心，也算是一次新的嘗試。
小平安想要常常梅酒的滋味，卻被梅娘敲了敲腦袋，告訴他小朋友可不能喝酒。
雨陽抿了幾口，沒有多喝，和梅娘聊著這幾年發(fā)生的事。
倒也沒發(fā)生什么大事，自從梅娘一個人在家里，每天起居就只是照顧公公婆婆，做完家務(wù)的閑暇時刻，她便會來院子里曬曬太陽，曬曬月亮，一個人靜坐。
雨陽也趁著這次談話，告訴她一些自己的生活日常。
大伯在一場事故中走了，只留下梅娘一人，家里人也不待見，她從身旁經(jīng)過，時常當做沒看見。
梅娘不在意這些，她反而笑著安慰雨陽，說：“只要說出自己的新年愿望，那就大概率能實現(xiàn)這個愿望。”她清了清嗓子，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p>
輪到雨陽，他沉默了一會，大衣中的小平安扭動著，眸子里藏著期待，直勾勾地盯著他，感受到這目光，他說：“希望所有人都幸福?！?/p>
他本來是想許下“這次休假一定要整頓自己。”的愿望，但轉(zhuǎn)念一想，這種事情還是要靠自己，光許愿是沒什么用的，便敷衍著許了愿。
“這都是什么呀！看我的！”小平安甩開大衣，絲毫不在意鉆進來的冷空氣，只見他舉著手說道：“是游泳！”
“什么？”梅娘笑著問道。
“是游泳啦！新年愿望是學會游泳！”
“為什么新年愿望是這個??？”梅娘臉上笑意更足，“游泳這種東西要在夏天才能學吧?！?/p>
小平安遲疑了，他回想起曾經(jīng)似乎有過在泳池中無憂無慮嬉戲的記憶，可他并不會游泳，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印象呢？他考慮到梅娘的話似乎有點道理，正要想出新的愿望出來。
梅娘與雨陽就這么靜靜地等待著弟弟的新年愿望，在寒冷的午夜，有二人相陪，雨陽心中說不出的暖意。
“我要——”
只聽‘啪嗒’一聲，院子中進入了新的客人。
它身體低垂著，腳步輕盈無聲。
黑暗中，雙眼冒著綠光的餓狼的背毛豎起死死地盯著面前最瘦弱的小平安。
它餓得前胸貼后背，肋骨處肌肉隨著呼吸的頻率而扯動，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慢慢靠近三人。
小平安余光瞥向餓狼，被面前的黑影嚇得一震，一把抱住身旁坐著的哥哥。
陳雨陽也沒料到，新年的夜晚，竟然會有野生動物闖入他家的院子？！盡管離山林不遠，但這么多年來，幾乎沒有敢接近人類活動范圍的野獸，除非它迫不得已，正如它所表現(xiàn)的那樣，餓昏了頭。
“嘖?！泵纺镒笫忠凰?，將手中的酒杯擲向那餓狼，臉上因飲酒而產(chǎn)生的紅暈瞬間消失，轉(zhuǎn)而替代的是飽含殺意的冰冷。
這頭狼走進院子內(nèi)的那一刻，就意味它再也走不出去了。
酒杯砸中狼頭，沖擊力將狼打得一踉蹌，酒杯碎裂數(shù)塊碎片，散落一地。
餓狼被這挑釁一般的攻擊激怒，它怒吼，它咆哮，卻只能發(fā)出嘶啞難聽的細微響聲。餓狼張開血盆大口，瘋也似的沖過來，一股刺鼻的腥臭散播到身前。
梅娘輕輕放下酒瓶，右腳一踏飛身上前，狼口掉轉(zhuǎn)，想要咬向梅娘左腿，只見她側(cè)身閃過撕咬，餓狼上下排牙齒咬空，碰撞發(fā)出一聲脆響。
趁著這個間隙，梅娘左腿順勢一踢，竟將這餓狼兇猛的攻勢打斷。那狼被踢到墻面上，塵土飛揚。撞得它七葷八素，頭暈眼花，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餓狼甩了甩腦袋，似乎是清醒了一些，而梅娘早就在一旁抄起掃帚，已然沖到狼前，沒等這惡獸反應(yīng)過來，便是重重一擊砸向狼頭！
狼見那掃帚襲來，它本能的想要躲開，但先不說它這副身軀已經(jīng)跟不上他的反應(yīng)，即使跟的上，也絕躲不過這一掃！
梅娘捏住掃帚尾部，雙腳踮起，帶動渾身氣力，如流星般將掃帚甩向餓狼，而棍子頂端最堅硬的部分恰好就會落在狼頭處。
打中了！那掃帚因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沖擊力而斷裂，但這一擊結(jié)結(jié)實實地甩在了狼的頭部！餓狼被打的痛吼，它感受到自己最堅硬的頭骨在承受這一下敲擊后，嘣的一聲便碎裂了！巨大的痛苦涌向它的大腦。
但它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梅娘拿起斷裂的掃帚，像在使一把短棍，把重傷的餓狼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它低吼，那聲音依舊嘶啞難聽，但這次，卻飽含恐懼與憤怒！
餓狼背上的毛發(fā)徹底炸開，不顧一切地沖向小平安！小平安遠處正看著梅娘與餓狼搏斗，正向帶著哥哥一起回屋子求援，卻見雨陽并無動作，甚至連餓狼沖過來也絲毫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小平安想要拉走雨陽，但他卻如同休息一般，全身上下都放松了下來。
餓狼沖刺的速度極快，它越過梅娘，正要接近兄弟二人，卻感覺到自己的尾巴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在那一瞬間，狼浮空了。
梅娘在拉住狼尾的同時向上施加了一個剛好能抬起它的力道，扭胯轉(zhuǎn)身就是一甩，餓狼倒旋著飛出去，又一次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墻面上，院墻被這一撞擊，散落一堆粉塵。
那狼這一次卻沒有嘶吼了，它像是精疲力盡一般喘息著，卻又奮力顫顫巍巍的站起，星光的照耀下，能隱約看見餓狼的肋骨斷了數(shù)根。
正當雨陽認為他會因為傷勢而倒下，但它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再一次發(fā)起了瘋狂的沖鋒，依舊不要命沖向小平安，仿佛餓鬼轉(zhuǎn)世，誰也沒有料到窮途末路的狼爆發(fā)出如此巨大的力量，竟穿過梅姨的胯下直沖而來！
小平安被嚇的說不出話，卻見到了他此生難忘的場景，梅姨以一個極其扭曲詭異的姿勢發(fā)力，她雙腳尖點地，扭動整個身子同時往后傾倒，以一個比狼更快的速度不歪不斜地摁住它的脊背！
那餓狼還想掙扎，卻只聽咔嚓一聲，惡獸徹底倒下，口吐白沫，四肢瘋狂抽搐抖動著，它的脊柱被捏碎了，已然進入瀕死狀態(tài)。
梅娘站起，看向自己的手掌，回味著剛剛發(fā)力握緊時的奇怪觸感，她有些不解，狼的脊柱有那么硬嗎？
把狼扔進菜園，梅娘拿了把鐵鍬將其埋到爛泥中，雨陽抱起弟弟，不再去看，也不再向梅娘搭話，只是徑直走回房間。剛剛梅娘喝酒時，那一臉紅暈的樣子，甚是好看，皮膚更是細膩，不像他的長輩，反倒是像個花季少女。
而那餓狼侵入院內(nèi)時，雨陽親眼看見梅娘微笑的面容瞬間轉(zhuǎn)換，變得冷酷無情。
房間中，小平安見哥哥已經(jīng)換上睡衣，準備睡覺。他有些糾結(jié)，但還是向雨陽發(fā)問道：“梅娘好厲害呀，但是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小平安上了床，雨陽便熄燈，黑暗中，他見小平安在床鋪上翻來覆去，沒有任何要睡覺的意思，思索了一陣子，便說出了真相。
“其實梅娘，早就已經(jīng)死了?！?/p>
話音剛落，小平安不動了，安靜的等待著下文。
“她是病死的，梅娘比大伯死的還要早，大伯為了紀念她，就定制了個和梅娘長相一模一樣的的仿生人?！庇觋柾ｎD了一會，接著說，“甚至連骨架的材料都是用梅娘的骨灰做的。”
“在家鄉(xiāng)這么偏遠的地方，大伯給她加裝了‘廚神模塊’‘家政達人模塊’讓爺爺奶奶勉強能夠接受這么一個熟悉而陌生的仿生人?！?/p>
“后來有一次梅娘去集市買菜，路上摔了一跤，摔得仿真皮膚都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聽推銷員的分析，又給梅娘加裝了‘守護’模塊?！?/p>
雨陽有些感嘆，在得知梅娘被替代的時候，他相信仿生人絕不可能完美復(fù)刻一個活生生的人，但直至真正見到梅娘時，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梅娘已經(jīng)病死了。
“剛開始，家人們對待梅娘還是好好的，但在大伯死后的幾年里，大家發(fā)現(xiàn)，梅娘像是定格在了某個以往的夏天，無論春夏秋冬，都是穿著薄薄一件。但如果只是穿著也不至于將梅娘當做工具對待?！?/p>
雨陽語重心長地說道：“梅娘不像是現(xiàn)在的人，更像是記憶中的那個她，永遠也不會改變，哪怕分毫也沒有?！?/p>
“只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才能察覺到這一點，說到底，梅娘也只不過是一個代替品，一個仿生人罷了?！?/p>
“可是...”小平安有些委屈，“可是梅娘對我們這么好，我們把她當做工具對待，她會生氣的吧...”
“梅娘從來沒有生過氣，他根本不支持生氣這一行為?！庇觋杺?cè)過身去，不再說話，他要睡覺了。
他知道，這樣對待梅娘終歸是不好的，即使對方只是一個工具仿生人，但是大家早已經(jīng)忘記了，它也同樣代表著逝去的梅娘。
雨陽心想，他要過幾天給梅娘看看模塊的運轉(zhuǎn)是否正常，順便利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檢修一番，打開梅娘的背倉，將自己手頭上多余的藍罐補充進去。
被埋在爛泥中的餓狼抽搐著，嘴里逐漸突出墨藍色的浮沫，那本應(yīng)該是牙齦的牙齒連接處閃爍著詭異的藍光，一個奇怪的黑球鉆出狼嘴，扒開爛泥，從土里爬出來，搖晃著走向黑暗。
...
次日，雨陽早早的起來，叫上弟弟一起，帶上凳子，去后山逛逛。
在記憶中，后山是怎么也爬不到頂端的，那里被云霧包裹著，是大人們口中的禁區(qū)。
但他是知道的，頂端的風景，他小時候聽隔壁老大爺說過，那里有一顆老樹，很粗壯，三個人環(huán)抱那般粗。
不過老樹后就是懸崖，那崖底下是個斜坡，也不高，滾下去雖然不會喪命，卻也摔得不會輕，從那兒掉下去估計得在醫(yī)院里躺個半年的了。
吃完早飯，雨陽便叫小平安帶上凳子，自己則是背著包，懷里揣著兩本書，就這樣上山去了。
冬天的后山極冷，早晨溫度有些低，上山途中飄過些許雪花，落在身上便迅速消融了。山間的小路也被一層薄薄的積血所覆蓋，讓山路十分不好走。
“哥，我們?nèi)ツ膬喊。俊毙∑桨哺谟觋柡竺?，氣喘吁吁，爬山對他來說還不算輕松。
雨陽頭也不回地說道：“待會你就知道了。”他的靴子把雪混著泥的土路踩得啪啪作響，七彎八繞，沒有走多久，兩人來到了一座覆滿雪的木屋前。
沒有既成的小路通向這里，雨陽還記得，這里是幼時和伙伴們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
“到了！小時候的秘密基地！”他很高興自己還記得這座木屋的位置，也慶幸這座木屋沒有在時間的推移下倒塌。
“秘密基地！”小平安同樣也很興奮，他迫不及待想要進去看看了。
里面大概也就是些雜草和灰塵，記憶中木屋的上一任主人應(yīng)該是一個老男人，當雨陽和伙伴們發(fā)現(xiàn)這座木屋的時候，那老人就已經(jīng)搬走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是雨陽從木屋內(nèi)剩下的生活用品得知的，地板上的胡子，角落的酒瓶、臟臭的大碼靴子還有一張遺落在此處的全家福。
不過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子，他不敢確認，是徹底廢棄，還是被新任住戶賦予人氣呢？
答案很快就被揭曉了。
雨陽靠近木屋，發(fā)現(xiàn)木屋外層并未腐蝕得太嚴重，木門似乎是被重新翻修過了，他上前去擰門把手，隨著把手的轉(zhuǎn)動，木門竟毫不費力的被打開了。
這里是有人住的，雨陽有些心虛，即便這里是他所謂的秘密基地，若是有人居住，而且恰巧就在屋內(nèi)，自己豈不是要面臨難以言喻的尷尬場面？
門擰開了，雨陽被室內(nèi)的布局給震住了。
這是個工程師的工作室，木屋外表沒有太大改動，而室內(nèi)卻完全不一樣了。雨陽走進這個工作室，感受到一股沉穩(wěn)的木質(zhì)氣息。
似乎是感應(yīng)到有人進入，燈光、暖氣各種設(shè)備依次開啟。
這...雨陽有些驚訝于木屋室內(nèi)的自動化程度，而在這個工作室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木制工作臺，上面放滿了各種機械零件、工具和設(shè)備。
其中工具種類之繁多，甚至能看到雨陽都不認識的設(shè)備，此時，他敢肯定，這是個仿生機器人工程師。
在工作室的四周，大量的人工模擬自然光線從窗戶透進來，照亮了這個簡陋但溫馨的工作室。在靠窗戶的一側(cè)，有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科技和機械的書籍、手冊和雜志。
這些書籍可以幫助它的主人更好地理解仿生學、機械學和電子學的相關(guān)知識。
在角落里放置著零部件的工具柜和儲物柜。這些柜子中存放著各種規(guī)格和類型的機械零件，包括各種傳感器、電路板、小型電機、高密度合金材料等。這些零件是工程師們用來構(gòu)建機器人和仿生人的基礎(chǔ)。
此外，在工作室的另一側(cè)，有一臺昂貴的高效3D打印機，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制造出各種高精度的機械零件。在它旁邊，有一臺高速電腦和多個顯示器，用于運行模擬軟件、建模軟件和機器人控制軟件。
他看向工作室的墻面，那里貼滿了仿生學和機械學的相關(guān)圖表和標志。這些標志和圖表清晰地提醒它的主人應(yīng)該關(guān)注哪些特定的細節(jié)和因素，這是便于設(shè)計和制造仿生人或機器人時，能夠更好地考慮到它們的各種細節(jié)和特點。
這個仿生人工程師的工作室，看似不起眼，但是它包含了最先進的技術(shù)和材料，以便于創(chuàng)造未來的機器人和仿生人。
“難以置信...！”這種工作室，正是雨陽做夢都想要的，而且這一切就在自己的眼前...
震驚之余，見到小平安正在撥弄著角落里的零件，雨陽拉著他急忙走出木屋。
“我們回去，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話音剛落，雨陽就聽見遠處傳來穿越灌木的沙沙聲。
誰...？
“陳雨陽？！”那女子老遠便看到他站在木屋門口，急匆匆地飛奔過來，堆積在身上的細雪也隨活動而散落。
再走近些，雨陽看到她戴著一副奇怪古樸的眼鏡，一眼便看出來這是高科技產(chǎn)品的偽裝，當然也有可能是用于隱蔽身份或者保護眼睛的功能型眼鏡.
“你認得我？”他問。
“當然啦，你難道把我忘了？雨陽，我不記得你什么時候記性這么差了，明明你還...”她有些喘不過氣，停了一會，接著說道：“明明你還記得秘密基地的位置的?！?/p>
雨陽和小平安面面相覷，女子看出他的窘態(tài)，只好告訴她的名字，“我叫安思啊，你記性怎么這么差！連我都忘了！”
安思有些氣憤的說道，這時雨陽才打量起這個疑似自己兒時玩伴的女子，不說她穿著的那件臟兮兮的帶絨大衣，光是對方那油膩到幾天沒洗的長發(fā)，就讓她看起來卻非常地不整潔。整體給人一種“陳舊”的感覺，而自己對她這副面孔根本沒有半點印象。
或許真的是自己忘記的人太多了吧。
“安思...嘶...稍微有點印象了，不過你到這里做什么？”雨陽有些奇怪，他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奇女子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后山上，還急匆匆的跑過來喊住自己。
安思一改先前頹態(tài)，叉腰自豪地說道：“因為這里是我的工作室！”她一愣趕緊壓低聲音問他，“你不會已經(jīng)進了我的工作室吧...”
“稍微進去看了一眼，不過沒動你的東西...”雨陽剛說出這句話，便看到安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慌亂。
她沖進工作室關(guān)上門，門外的雨陽聽到一陣翻箱倒柜，便知道安思在做什么了，或許是對不請自來的訪客感到不安，擔心自己的隱私被泄露，亦或是試圖掩蓋一些她認為的敏感信息...
既然她說是他的工作室...可能也是因為她一心撲在研究中，而忽略了個人衛(wèi)生方面的問題吧。
安思啊...又是個不得了的家伙。
“好了！”安思打開門，“你可以進來參觀了！”她自信地說，仿佛秘密在她的隱藏下便不會再暴露。
“不了，我們要走了?！庇觋栟D(zhuǎn)身便走，不想再這里停留片刻了，他不是來這里參觀別人工作室的。
“別走??！”安思大喊著向前，卻不料腳底一滑，朝前倒去。
雨陽嚇了一跳，伸手要扶住安思，卻沒抓住手被撞開，安思往前一撲，正好撞在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小平安身上！
“嗚啊！”兩人同時大叫，小平安卻沒有被撞倒。
安思緊緊抱住小平安，手卻不自主在他身上摸起來，“誒嘿嘿...這是你弟弟嗎？真可愛~”她剛想去掐掐小平安的臉，卻被雨陽一把拉開。
“你沒事吧？”安思認為雨陽是在問候自己的身體情況，但總覺得語氣上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剛剛雨陽總感覺有什么東西掉到他背包上，但轉(zhuǎn)頭去看，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繼續(xù)問安思：“所以你來這里就真是巧合？”
“對..對的！”安思眼睛亂瞥，嘟囔著嘴，似乎沒有注意自己的神態(tài)是多么可疑，“就只是突然來看一下我自己的工作室啦！”
雨陽算是知道了，從觀察到的一切暫時可以得知，安思這人性格十分惡劣，甚至她那種謎一般的慌亂也是性格惡劣的表現(xiàn)之一。
說話不知真假，這個時候，雨陽甚至連這座工作室是不是她的都不清楚了。
他瞬間沒了興致，現(xiàn)在只想回去休息，叫一旁愣著的小平安跟上，自己便要下山。
安思還想挽留，接連喊著：“要不進來坐坐嘛！不然我剛剛東西不是白藏了？喂？喂！理一下我可以嗎？”
這一切都和自己沒關(guān)系，反正工作室也不是自己的，自己與對方也并不熟絡(luò)，雨陽想著。
當兄弟二人走遠，一只凍的發(fā)抖的小松鼠從一旁的角落跳出，連滾帶爬地跑到安思跟前。
“呵呵呵...乖孩子...”一改之前的傻樣，安思伸手拿過小松鼠遞來的便攜U盤，顫巍巍的笑著。
...
一家百年茶館內(nèi)，雨陽應(yīng)邀而來。
坐在茶館中，雨陽覺得自己仿佛穿越至百年前的那個年代中，自己小時候怎么沒發(fā)現(xiàn)有這好地方呢？想想也是，這里離家不近，茶館也不是小孩子喜歡去的地方。
因過年的緣故，茶館的伙計也只剩下一個，這茶館保留了原本的風格，若是想體驗一下采用現(xiàn)代簡約風格的茶館，隔壁擴建的空間就是個好去處。
茶館內(nèi)的氛圍寧靜而舒適，木制座椅與桌子的布局被精心設(shè)計過，座位之間的距離很大，足以滿足社交距離的要求。
這家茶館甚至跟上了時代的潮流，像是隔壁的擴建處就可以使用虛擬屏進行點單，這家茶館不僅賣茶、賣酒水、提供各種小吃，還有獨立的包廂以供顧客體驗桌游、聚餐等活動，正所謂融百家之長，才能將這家老字號開上百年。
老茶館的部分雖說沒有精裝修過，但在菜單上確是下足了功夫，木制框架上雕刻著祥云花紋，其中嵌上一塊智能平板，平板的背景壁紙還是木紋，甚至就連這平板都飽經(jīng)風霜，徹底融入這家店的風格了。
‘讓我看看有什么...'雨陽翻看著菜單，小吃酒水占著數(shù)十頁，而這家店的招牌就是豐富的茶品種類，在待上架的新品種，茶館在未來還可能會提供一些例如遺傳編輯技術(shù)開發(fā)的0咖啡因茶，亦或是能夠增強免疫力的功能性茶...
“花樣還挺多。”他接著翻看菜單，卻看到如下幾條茶館提供的廣告。
‘本茶館提供茶藝表演與茶香調(diào)制課程，歡迎您報名加入?！?/p>
‘本茶館十分榮幸與當?shù)剞r(nóng)家產(chǎn)品供應(yīng)商合作，使用有機食材，綠色環(huán)保，打造出健康美味的茶點小吃?！?/p>
‘為顧客提供一種全新的文化體驗，本店將定期舉辦茶文化主題活動...’
諸如此類的廣告還有許多，也展示出這家茶館豐厚的底蘊。
“久等了！”阿信從外頭急匆匆走進來，坐到雨陽對面的位置，說道：“怎么樣？咱選的這家店不錯吧？”
“是挺不錯的，感覺是家好店?！庇觋枒?yīng)道，又問，“把我叫出來是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要事，抽空出來敘敘舊嘛?！卑⑿攀附诲e，身體向前傾說，“其實還是有一些事的。”
“你的伯母，那什么...就是...”阿信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出口，“咱就直說了！你的伯母是機器人吧？”
雨陽不語，等待阿信下文。
“認真說的話，應(yīng)該是仿生機器人吧。”
“雨陽，你知道將仿生人代替親人的后果是什么嗎？”阿信嚴肅道。
雨陽眼睛盯著桌面，沒有看他，只是回到，“你來找我敘舊就是說這個的？”
“我沒有別的意思啊！你要不喜歡這個話題咱就不說了！”阿信連忙擺手，生怕對方翻臉。
“倒也不是喜歡不喜歡?！庇觋栍行o奈的說道：“后果有好有壞吧。”
伙計端來兩碗茶水，擺在阿信和雨陽中間。
阿信眼神堅定，“爺爺曾經(jīng)告訴我，決不能用仿生人代替親人，他們只能成為服務(wù)人類的工具...我...我說這話你別生氣哈?！?/p>
沒想到阿信在這方面還懂上一些，雨陽有些不解，問道：“你爺爺...？我記得小賣部的老爺爺在我離開這里之前就走了??？當時大家都不知道有仿生人這種東西，怎么還能告訴你這個？”
“這你就不懂了吧！”阿信有些得意道，接著又想起什么，語氣低沉下來，“俺表姐姐，在咱生意剛做起來的時候，分娩出意外死了?！?/p>
“咱就想著吧，去城里的朋友那邊買個跟俺表姐一樣的仿生人..代替俺表姐活。”
“就在做決定的那個晚上啊，俺爺爺直接托夢給咱，把咱狠狠訓了一頓。他老人家說了啥咱已經(jīng)忘了，但大概的意思就是，把仿生人當家人，準沒好事！”
“何以見得？”雨陽反問道。
“爺爺說，親人走的時候自己越是難過，以后見著那仿生人，每見一次就能想起來，就難過一次。”阿信接著說道，“那仿生人，仿生仿生，總歸不是真的。”
“咱原來看到你伯母，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后來才看出來...這不也是因為咱雇了個仿生人員工嘛?！?/p>
“那收銀員小姐是仿生人？”上次去東西百貨買東西的時候，他就對那個收銀員有印象，長相端端正正的，舉止優(yōu)雅，不像普通人。
“可不是嘛?！卑⑿艍旱吐曇粽f：“這是咱從朋友那邊搞到的，說是很難搞到咧！這東西雖然貴，但現(xiàn)在人力成本這么高，能適應(yīng)這份工作的人又少，仿生人算是一大優(yōu)勢?！?/p>
說到這里，阿信分享起他的經(jīng)商經(jīng)驗，“成本雖然高，維護成本也不低，但總共算下來能在3年之后就回本，這個仿生人在不需要大修的前提下保質(zhì)期是十年以上！只要咱聽爺爺?shù)脑挷划a(chǎn)生感情，就沒有任何影響！這也算是長期投資了！”
雨陽搖頭，自己對投資沒什么興趣，只是好奇阿信為什么對仿生人做家人那么排斥，他覺得所謂托夢也不過是自己內(nèi)心中映射的一種看法罷了。
“難不成沒有仿生人，只有照片和骨灰盒，就不會難過了嗎？”雨陽反駁道，他不認同阿信的觀點。
阿信嘆了口氣，答道：“只是咱自己的想法哈，咱覺得，用仿生人代替親人，即便是這樣也沒法子填上心中的窟窿，反倒是無時無刻在折磨咱，每每看到都能讓咱想起他的死因，除非真的心大，不然這樣還真不如短痛，照片雖然只能看到人，摸不到人?！?/p>
阿信講得口都有些干了，拿起一碗茶水一飲而盡，接著說道：“但至少慢慢地咱就忘了，仿生人或許能暫時緩解失去家人的痛，但越是愛對方，越是難走出來，人和機器即便再相似，也是取代不了的吶！”
雨陽回應(yīng)的只有沉默。
“咱就是說，把仿生人請進家的那一刻，除非你直接失憶了，忘了對方是仿生人，不然就兩種情況，一種是他沒有任何變化，但所有人都會因為各種奇怪的原因疏遠他。”
梅娘或許就是這種狀態(tài)，雨陽想到。
“而第二種更壞了！仿生人漸漸長大變老，這個時候咱們大多數(shù)人就想不明白了？你明明不是真正的人類，還要裝模作樣學做人類成長，長到完全不像他本人的時候，這個時候就壞了?！?/p>
“至少在咱看來，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能接受跟自己家人完全不一樣的替代品，那個時候才叫慘吶！又是揭傷疤又是鬧矛盾什么的...”
阿信嘴巴不停說道：“你可能會覺得咱迷信一點，但咱覺得，造個一模一樣的仿生人出來，就是把自己親人的靈魂鎖在這具軀殼中受折磨呢，當然只有咱這么想哈...”
“說完了么？”雨陽語氣冷淡。
阿信撓了撓頭，他這人實誠，不喜歡拐彎抹角，但他也不傻，知道說別人不喜歡聽的話是得罪人，只好賠笑道：“咱就是胡說，咱也不懂，你別放心里哈?！?/p>
雨陽沉默，先是沉默了一會，扶額回道：“...我還沒有狹隘到不允許與我觀點不同的想法出現(xiàn)?！?/p>
“嘿嘿，你不在意就行。”阿信笑著，拿起菜單開始飛速點起茶水和小吃，“這回你可得讓我請客了！你看我這嘴！”
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要不我先講講我兒子的事吧，咱倆也嘮嘮嗑...”
茶館伙計上前，端上兩杯茶水，那茶香
氣濃郁，茶杯上赫然印著兩字“龍井”。
...
????????隔日。
????????雨陽在床上平躺著休息，抬頭望向天花板，他此刻心中無比地平靜，把所有雜念拋出腦海。
在茶館閑談了許久，阿信便收拾著要去忙別的事情，留下他一人在茶館品茶。
這個時候的茶館只剩他一人，雨陽品著熱茶，心卻逐漸靜下來，不復(fù)之前那般急躁。
回家后的雨陽想了一整晚，沒有再動學校布置的任務(wù)，只是靜靜地讓時間流淌，自己則享受著前所未有的感受。
適當?shù)摹氐椎男菹?，在以往他會認為這是純粹的浪費時間，但當他從中獲得那不再匆忙，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感受與體驗時，這段時間就被賦予了新的意義，不是被浪費了。
雨陽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放下一些情緒，坦然面對一切，讓自己變得什么不在乎，沒心沒肺地過日子，問題也自然迎刃而解了。
小平安推門進來，懷里抱著一個保溫瓶，笑嘻嘻地對雨陽說道：“哥，我給你倒了熱水誒~”他湊到雨陽跟前，將水瓶遞給他。
雨陽接過保溫瓶，將其放在桌子上，他用力揉了揉小平安的頭，夸到：“乖孩子！”
與其想那么多，不如多陪陪家人。
他從床上坐起，在背包中翻找著什么，一邊對小平安說：“陪哥哥看個電影吧?！?/p>
“是什么電影呀？”小平安跳上床，好奇地問道。
雨陽沒有回應(yīng)，他將背包里放的書本和設(shè)備都拿出來一一擺在臺面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U盤在哪了。
掏空整個背包也沒找到，他將一些重要的設(shè)備放回包里，拿出手機，開始定位。
幸好，在雨陽的所有設(shè)備中，三臺帶定位的無線設(shè)備其中就包括了U盤，這是他為了防止遺失重要數(shù)據(jù)而特意選購的U盤類型。
U盤的定位在后山上，位置似乎就在山間通往山頂?shù)闹髀飞?，大概是下山的時候掉了吧。
可也奇怪，自己的U盤放在背包夾層中，怎么會只掉了它一個呢？
雨陽問小平安：“愿不愿意再陪哥哥去一趟后山？我有個東西掉在那邊了，我們回來之后再一起看電影吧?！?/p>
小平安哪里會拒絕，開始收拾起自己，準備登山了。
今天下過雨夾雪后，山上更冷了，路面濕滑，雨陽拿著手機定位著u盤位置，正好是前方大路的方向。
“是貓貓！”大霧中，小平安在說出這句話的三秒鐘后，雨陽才隱約看到前方有一只小動物，蜷縮在這寒冷的后山上。
小平安來了興致，沖上前去準備看個究竟，雨陽背著包，穩(wěn)穩(wěn)地踏完一步后才敢接著下一步，還沒來得及拉住小平安，就見他飛奔過去。
“不要跑那么快，小心滑倒，我們等會就下山了?！庇觋柡暗?，沒有太在意，他看著手機定位，卻發(fā)現(xiàn)上面的紅點開始移動。
嗯...？他發(fā)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不知不覺中，霧變得更大了，蜷縮在路中央的動物不見蹤影，小平安也一頭扎進霧里，沒了影子。
‘好像有什么不對...？’雨陽心想，他喊了一聲小平安，卻沒有回應(yīng)。
手機上定位的紅點移動的更快了，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扛著他那沉重的包，也不管濕漉的地面，奮力地往山上奔去！
他大喊著小平安的名字，聲音在山谷中回蕩，卻絲毫沒有回應(yīng)。
雨陽徹底慌了，他拼盡全力向山上奔去，這座山對于成年人來說并沒有多難登，也就十分鐘的腳程。但他從來沒有覺得這座山如此高大，難以登頂。
這短短的幾分鐘，他倍受煎熬，每踏一步，路面上便留下一個深深的鞋印，雨陽感覺到自己的大腿在燃燒，肺部因過快吸入冷空氣而抽痛，終于登上山頂。
小平安站在那顆老樹下，背對著他，呆呆著望著懸崖之下。
“陳星澤！”雨陽有些惱火，他猛地沖過去，趕忙確認小平安無誤，他心里燃起一股怒火，他想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聽話亂跑，害得人擔心。
小平安回過頭，將手中的U盤遞給雨陽。
“哥哥...貓貓飛走了...”小平安失落地回道，令雨陽有些不解，“什么？”
小平安接著說道：“貓貓說他有哥哥重要的東西要給我...我就一直追他，但我怎么也追不上，最后貓貓從那邊飛走了，就留下了那個東西?！彼噶酥高h處的懸崖，又指了指雨陽手中的U盤，“這個是哥哥丟的東西嗎？”
看著手中失而復(fù)得的U盤，聽到小平安的描述，他突然覺得脊背有些發(fā)涼，他拉住小平安的手，趕緊和他一起下山。
大霧越發(fā)濃厚，他們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影子，擋在二人下山的必經(jīng)之地中央。
那是一道枯瘦的人影，他拖著一根數(shù)米長的棒子，緩緩向他們走來，直到停下，雨陽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那是一具戰(zhàn)斗人形機器人，他并不完整，僅僅是在最簡易的基礎(chǔ)框架上添置了一些護板。其面孔上有一對暗沉的紅色機械眼，它們銳利，機器人的嘴巴部分被一塊緊閉的金屬板封死，令人不寒而栗。
雨陽正在瘋狂思索這種的對策，他不敢輕舉妄動，對方卻不由得他多想，開始動起來。
那機器人抬起手中的長棍，扯住長棍一段的鎖鏈將其拋向空中開始大范圍旋轉(zhuǎn)，棍子末端噴灑出濃濃的灰霧，如一堵墻壁將山路隔絕。
雨陽冷汗直流，他只在電視中見過這種場面，真要親身面對，他只覺得不安，那機器人揮動的長棍是一種民間自制的功能性道具，能阻絕一定視野，干擾通訊設(shè)備，機器人進入其中甚至會導致靈敏設(shè)備失靈。
他在封路...他想做什么？雨陽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妙的設(shè)想，如果這個機器人一直在后面跟著他們，用那只貓引誘自己上山...
那這十分鐘腳程的山路，在一段時間內(nèi)都會被濃濃的大霧所包裹，人類根本無法摸黑著下山！
更何況那灰霧有著輕微的毒性，沾在眼睛里恐怕也有好受的！雨陽瘋狂思考著對策...
剎那間，他想到兩種逃脫的辦法，但風險都不小。
一是打開地圖路徑，靠著手機地圖上路徑原路返回，但這段路要繞過對方，且必須要忍受著灰霧蒙眼的后果。
二是往后，雨陽回頭望去，那斜坡小心些滑下去應(yīng)該不會受傷，但也意味著自己會被困在下面，直至救援...！
不！不對！雨陽發(fā)現(xiàn)這兩種辦法根本難以執(zhí)行，對方即使只有一個框架，也不是他和小平安能夠順利繞過去的，若是灰霧中還有其他人...？
至于往后，對方是機器人，根本不懼摔落，自己下去無非是自找死路..
“小平安...等會哥哥把包扔出去，你就往右邊跑..”雨陽輕聲對小平安說道。
“哥哥？”他不解。
而對面的機器人卻不給他們反應(yīng)的時間，見霧卷得差不多了，把長棍往后一扔，雨陽見對方有動作，不管自己背包里裝了多少貴重的設(shè)備，就是往前一扔！
“跑！”雨陽喊道。
這一下雖然沒扔到對方身上，卻讓機器人遲疑了一瞬，雨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為了什么而來，但至少要讓小平安跑到家中。
只要跑到家里，自己纏住對方，就一切都有希望。
這是一個局，雨陽有些懊悔，他竟然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別有用心之人引到山頂上，若是梅娘在場的話...
當然，沒有如果，而且雨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對方的戰(zhàn)力。
那機器人猛地抬手！只聽一聲爆響，雨陽的軀干被擊中，這股沖擊力將他掀翻在地！一股電流從被擊中處擴散開，他的半邊身體都麻痹了。
電擊彈..？！
雨陽怒火中燒，難道對方要生擒自己？他不顧劇烈的疼痛，用左手猛地扣住嵌入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電擊彈，強烈的電流將雨陽左手接觸到子彈的表面皮膚燒得焦黑，他以驚人的意志力將電擊彈摳出扔到一旁！
機器人無言，他是個執(zhí)行命令的工具，不會產(chǎn)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抬手又是一發(fā)電擊彈。
雨陽想要躲開，但被電擊后的副作用讓他手腳麻木，光是站起來都費勁，雨陽用手去擋，可這發(fā)電擊彈依舊朝著他沖來，雨陽再一次做好了扣子彈的準備。
機器人手部微微偏移調(diào)整目標，但還是晚了一步，一道人影橫在雨陽和子彈中間，是小平安！他竟然沒有逃走！而是過來幫雨陽擋下了子彈！
子彈嵌入小平安的肌膚，卻意外地沒有放電，‘不痛！’小平安心想，他勇氣大增，竟沖上前去，用身體撞向那個機器人！
“小平安！別...！”雨陽緩過勁來，顫顫巍巍地爬起，沒有喊住沖上前去的小平安。
“...有意思...”那是一道低沉到了極點的合成音，這道聲音并非來源于機器人的喉部，而是來自于他腰部的音響設(shè)備。
它輕微側(cè)過身體，一躲一抓，就擒住了小平安的手臂。
“...我喜歡原裝的，改裝的部分就去掉好了...”那機器人冰冷的說道。
“小平安！??！”雨陽急得大喊，瘋也似的沖上前去，但來不及了。
小平安眼睜睜地看到機器人撕裂扭斷自己的左臂，而自己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罢O？”他左臂斷裂，露出一條長長的人工合成筋腱，關(guān)節(jié)處則是安放著一塊型號轉(zhuǎn)換器。
他順勢往后倒，斷裂的左臂迸濺出藍色的血液，不知怎么的，小平安覺得自己大腦中某段記憶要突破出來，但又因為無法理解的原因，擋住了自己回憶的能力。
癱倒在地上，小平安覺得自己渾身無力。
雨陽上前扶住小平安，神情痛苦。
他死盯著這個襲擊他們的機器人，這不僅僅是打傷他們這么簡單，最重要的是他狠狠地打了沉浸于幻想的雨陽一巴掌。
打的他親手編制的這個美夢破碎，打得他顏面盡失。
他抓住小平安的手臂止住藍血流出，嘴里低聲罵道：“你這畜生..”
“...你走吧...”機器人發(fā)話，雨陽有些沒聽清楚，他見雨陽沒動靜，又念了一句“...你可以走了...”
雨陽回想起之前發(fā)生的各種事，終于明白對方是看上了小平安。
小平安同樣也是仿生人，但他是特殊的型號，這讓那個機器幕后的人覬覦。
見陳雨陽不說話，那機器人便伸手去抓，要直接把癱軟在地的小平安帶走。雨陽知道自己打不穿鐵皮，只好伸手上前推開機器人，見其反抗，機器人以同樣的技巧擒住雨陽手腕，將他甩到一旁。
幕后之人操控著機器人看向雨陽，淡淡地說上一句，“...自討苦吃...”那一瞬間！機器人腰部受了沉重一擊！
‘什么？！’機器人看去，發(fā)現(xiàn)小平安手肘處傷口止住血，轉(zhuǎn)換器中央爆開，粘在了機器人腰間。
那轉(zhuǎn)換器就如鋁熱劑一樣，灼燒著機器人腰間的護甲，若是燃燒殆盡，讓熱量徹底滲透，機器人腰部連接著主控芯片的回路都會被融化，那時反倒是機器人會徹底報廢！
“...區(qū)區(qū)轉(zhuǎn)換器還能這么用？...”
雨陽手機屏幕亮起，上面顯示著權(quán)限已開啟，攻擊形態(tài)啟用。只見小平安擺脫往日稚嫩面孔，神色冷漠，他調(diào)用內(nèi)存將轉(zhuǎn)換器超頻至自燃，這個轉(zhuǎn)換器是雨陽額外加裝上去的物件，脫離自然簡單，可對方就沒那么好受了，眼見摳不下來，就迅速把護板整個扯開，露出一條精致的電子脊柱出來。
“...有意思，戰(zhàn)斗模塊嗎？...”那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它伸手去抓，小平安不像之前那般遲緩，迅速躲避，臉部擦著機器人的手臂，一拳便打在了機器人的脊柱上，機器人大驚，雙手做環(huán)抱狀，用盡渾身解數(shù)去抓。
小平安又是一橫掃，讓對方失衡，踉蹌著將要倒下，感知到腰部的受損，機器人幕后人大怒，直接將權(quán)限全盤轉(zhuǎn)交給機器人。
只見它手掌彈出一把長刃，順勢劈下，劃破弟弟臉上肌膚。
小平安絲毫不懼，趁這個間隙上前握住對方脊柱，經(jīng)過前兩次的攻擊，他認為用全身體重便可以輕松扯斷對方控制全身的脊柱！
雨陽見到小平安用手去掰的行為一愣，他忘記了，自己給小平安裝的護衛(wèi)模塊只有成人型號仿生人才能運用自如，若是戰(zhàn)斗型機器人則更是錦上添花。
小平安如果僅僅是躲避對方的攻擊，一點一點地消耗對方，在其虛弱之時，自己將會上前一招制勝，擺脫危機。
但小平安誤算了，或許根本就沒有人會把護衛(wèi)模塊交給一個孩子，哪怕他是仿生人。
這一舉動沒有掰斷對方的脊柱，反倒是被一刀擊穿肩膀，猛烈火花與藍色血液灑落一地。
“...壞了就壞了吧，修修還能用...”
雨陽瞬間大怒，大吼著沖上來，“...自找...”機器人剛要嘲諷雨陽的不自量力，說罷正要轉(zhuǎn)身。
結(jié)果被小平安扯住雙腳，一時之間竟然轉(zhuǎn)不過去！它被沖過來的雨陽死死抱住。
糟了！幕后之人大驚，雨陽抱緊機器人，捆住它的雙臂，猛地發(fā)力，脆弱的腰部是它的弱點，而基礎(chǔ)框架下的機器人力氣并不比成年人的大。
基礎(chǔ)機器人的優(yōu)勢很多，例如光是論戰(zhàn)斗力，對付數(shù)成年人也是綽綽有余，而且基礎(chǔ)框架不易被追查，更好隱藏，可以從事許多非法活動。
但弱點也很致命，若是被打中重要部位，沒有任何保護的位置十分脆弱，立馬就會因為傷勢而脫機。
下方小平安用重量壓住機器人下半身，雨陽則是發(fā)力拔起它的上半身，兩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最為脆弱的腰部。
雨陽怒吼著，話筒里的人也憤怒了，機器人脊柱斷裂，雨陽一個抱摔，將其順勢扔在背后。
接受了大量指令的失控機器人瘋狂揮舞著刀刃，雨陽覺得自己后腰被什么東西杵了一下，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襲上大腦，自己雙腿發(fā)軟，直直的倒下了。
“哥哥？”小平安有些不解，因為權(quán)限讓他得知了自己的過往，大量不明記憶與現(xiàn)有的記憶沖突，讓他十分混亂，一時間竟然定在原地不動。
雨陽爬向自己背包處，取出一個平板，上面延長的線接入小平安的背倉中，在手動權(quán)限整理與自查模塊的作用下，小平安重新恢復(fù)了正常。
“不要擔心，小平安?！庇觋栍行┐蟠瓪?，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破開一個口子，熱量從中流出，“你和我都會沒事的?！?/p>
“哥哥...”小平安沉默，他腦海中多出大量的記憶，幻象在眼前浮現(xiàn)，他現(xiàn)在根本分不清哪邊是現(xiàn)實。
“小精靈...？”他看向遠處，當時他遇到的小型偵察機器人也來到了此處。
雨陽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看到一個影子過來，聽那蛛腳爬行的聲音，斷定不是人類。
‘大概是小型機器人，運貨型？不對，對方不可能會用那種慢悠悠的東西搬運，那就只能是偵察機器人了?！麑δ切C器人說道：“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p>
那小機器人也是慌亂，他沒想到自己設(shè)定的人形機器人把雨陽捅了，而且捅的還是要害，一時之間沒有回應(yīng)。
“狼...安思...還有你這兩具...都是你的東西吧?！?/p>
“真是惡心，看到別人的東西就去搶，你這強盜真是惡劣啊...”
不顧一旁的雨陽罵著自己，小機器人從那具半身上取下音響接入自己的插口。
“...等我叫來我另一只仿生人帶走你的仿生人，就會叫人來救你的...”小機器人現(xiàn)在還想著搶走小平安，聽到這里，雨陽都被他氣笑了。
“你以為你走得掉？”雨陽強忍眩暈，“我早就報警了，你和你那只仿生人一個都跑不掉。”
“什么時候？！”幕后那人大驚。
雨陽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他的話，躺在地面上，越發(fā)虛弱。在一開始他上山的時候，就因為感到不對，設(shè)置了一個延時報警的信號發(fā)出去。
這個信號直接發(fā)到警局總部，若不及時取消，就會出警，還會連通急救小組的電話。
支援已經(jīng)在路上了，雨陽眼中的世界顛倒扭曲，只聽見一陣吵鬧的響聲，他想起什么，奮力將大衣中的粉紅色信件取出。
“或許我早就應(yīng)該看看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想到呢...？”他失去意識，信件脫手，摔在血泊中。
小平安無力跪坐在一旁，他看到遠方逃走的小型機器人倒在地上，自燃著火，一個從煙霧中走出來的大人，手中拿著一把巨大的槍械。
他曾經(jīng)在電視上看到過，這種槍械專門針對機器人，摁下按鈕，人類一點兒問題都不會有，但機器人卻會倒下。
山上又上來了幾個人，緊接著一隊穿著白大褂的大人坐著大型浮空救護車，降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小平安不敢有任何動作，但對方似乎對自己并沒有興趣，而是轉(zhuǎn)向雨陽那邊，一個人上去用儀器掃了兩遍，和身邊的另一個大人低聲討論著什么。
一個從車上下來的白衣姐姐，拿著一個沉重的機械裝置，走向雨陽。
那器械嵌合在雨陽的脖子上，幾聲異響過后，機器竟然包裹著雨陽的頭取下來了。
雨陽身體斷面處沒有流出一絲血，斷層表面能看到奇異的紋路。
直到那白衣姐姐把雨陽的頭帶上車，又有一個大人往雨陽的身體各處打上幾針，用袋子裹住，抬上擔架便走了。
“哥哥...”小平安感受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情感，那種情感，像是讓他的肺部有些悶脹，心臟刺痛。
從混亂的記憶中得知，這種情感名叫“悲傷”。
????????劇院內(nèi)，雨陽漫無目的地走著，推開一扇門，卻發(fā)現(xiàn)還是劇院內(nèi)部。這里仿佛無邊無際，若是一直這么走下去，恐怕就沒完沒了了。
雨陽做下，發(fā)現(xiàn)面前正上演著一場歌劇，那是名為“記憶”的歌劇。
他看到了他自己站在臺上，痛哭流涕。
第一幕。
臺上，一位少年躺在病床上，雨陽淚流滿面。
他的弟弟因病去世了，讓他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之中。父親勸雨陽要勇敢面對現(xiàn)實，但他卻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雨陽開始回憶起他們小時候的點滴，兩兄弟曾經(jīng)一起讀過的書籍，一起踢過的足球，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這些回憶讓他更加難以承受兄弟的離去。
在深深的悲痛中，雨陽開始逃避現(xiàn)實，將自己沉浸在書本的世界里，通過封閉來麻醉自己，讓自己忘掉自己的兄弟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他想逃避這個世界，找到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年幼時的他天真的認為，書上說的都是對的，他要找到復(fù)活弟弟的辦法。
第二幕。
一個仿生人少年被他的母親拋棄，他母親大罵他是扮演自己兒子的惡魔，開車到郊區(qū)將其拋棄，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沒聽媽媽的話，吃他“最喜歡”吃的胡蘿卜，自己就被拋棄了。
他好悲傷，媽媽不要他了，能量耗盡的他只能縮在荒丘上，背對著太陽，吸取微薄的能量，走走停停，走走停停。
他被路人毆打，也被好心人幫助，被警察發(fā)現(xiàn)便要回收他，他逃走，又被壞人抓住，要取走他身體里的零件。
他一直在逃跑，在流浪，在偽裝自己，一身惡臭，一直被人欺負，他只能逃向更偏遠的地方。
經(jīng)過一大片荒漠與草原，跑到另一個國度，跑到未開發(fā)區(qū)域，未普及化科技的地方，在小巷子里被壞人抓去，被虐待，被發(fā)現(xiàn)是仿生人時，壞人要拆了他，把他當做零件賣掉換錢。
他斷手逃走后，隱藏身份，接著流浪。
他是幸運的，他這次結(jié)交了一位朋友，他們一起游過警戒線，一起流浪到了更好的地方，那里好人們更多，沒有人會欺負他們。
但他也是不幸的，他失去了他的朋友，朋友在消失前，給了他一比錢財，讓他去買好吃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突然不見，只記得當時他正在撿垃圾吃，朋友見他吃得正香，也上前吃起了少年手中的垃圾。
說是垃圾，其實就是發(fā)霉了的面包，少年不懼怕霉菌，可朋友不能。
他不知道為什么朋友要走，卻不帶上他，他的寧愿不要那筆錢，寧愿一直待在朋友身邊。
他喜歡在花叢中躺下，白天躲起來，晚上活動。
直到最后，他遇到了公園散心的雨陽。
雨陽根據(jù)自己的知識，改造了這位少年的容貌，封存了記憶。
是啊，雨陽一直想要自己的弟弟回來。他失而復(fù)得，哪怕只是虛假的。
第三幕。
雨陽望著空空如也的歌劇舞臺，有些愣神。
不繼續(xù)表演了嗎？他朝著萬物大喊。
“哥哥...”有人在呼喚他，雨陽想把那個人找出來，但他走遍整個歌劇院都沒有找到。
這里只有無數(shù)的門，無數(shù)的座椅，無數(shù)的...
“哥哥...？”
雨陽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跳動，靜謐的舞臺隨著鼓動而碎裂倒塌。
“誰？！是誰？！”
他奮力想要記起來，血液流動地更加迅猛，心臟跳動聲也越來越大，他要震碎這里了！把萬物震碎！
雨陽看到舞臺在粉碎，空氣在振動，自己的身體逐漸剝落，一種強烈的感受也越發(fā)清晰...！
睜眼！
歌劇院消失，取而代之的一間溫馨而樸素的病房。
雨陽眼睛有點花，眼前的景象被蒙了一層紗。
“你醒啦！”一位少女坐在病床前，驚呼。
一道更響亮的聲音蓋過了少女接下來的話。
“您好！患者陳雨陽先生。智能醫(yī)生為您服務(wù)！”
不等在場的二人反應(yīng)過來，那床頭屏幕中的智能醫(yī)生接著說道：“您在使用器官模塊化技術(shù)時，將頭部卸下并安置到專門的供生系統(tǒng)中，可能會出現(xiàn)一些副作用?！?/p>
“以下是一些可能會出現(xiàn)的副作用?！?/p>
“神經(jīng)受損：卸下頭部時，可能會損傷與頭部有關(guān)的神經(jīng)，這可能導致頭痛、失去感覺、甚至失去部分身體運動能力?！??“精神失常：大腦控制著思維和行為，卸下頭部可能會導致精神失常，例如幻覺、焦慮、抑郁等?！?/p>
????“暈厥：卸下頭部可能導致大腦血流減少，從而導致暈厥、頭暈等癥狀?！?/p>
“感染：由于卸下頭部需要開放皮膚，因此可能會導致感染和其他并發(fā)癥的發(fā)生?！?/p>
“其中，神經(jīng)受損可能是最為嚴重的副作用之一。神經(jīng)系統(tǒng)控制我們的思考、行為、感覺和身體動作等各個方面。如果神經(jīng)受損，可能會導致以下害處?！?/p>
“失去部分或全部感覺：神經(jīng)受損可能導致身體感覺異?；蛲耆ジ杏X，這可能影響到平衡、行走、吃飯等方面的功能?！?/p>
“運動障礙：神經(jīng)受損可能導致身體部分或全部運動障礙，例如肌肉無力、肌肉僵硬、手腳不協(xié)調(diào)等?！?/p>
“言語困難：神經(jīng)受損可能導致言語困難，例如語言流暢度下降、發(fā)音不清等。”
“記憶力減退：神經(jīng)受損可能影響記憶力，導致短期記憶和長期記憶能力下降?！?/p>
“器官模塊化技術(shù)雖然有利于延長生命和治療重傷，但也需要謹慎使用，避免出現(xiàn)嚴重副作用和風險?！?/p>
?智能醫(yī)生說出一連串關(guān)于器官模塊化的副作用介紹，又接著說道：“您的身體狀況甚佳，僅僅伴有神經(jīng)遲緩、肌肉暫時性無力、視線模糊等癥狀?！?/p>
“接下來，我將轉(zhuǎn)交給康復(fù)醫(yī)生繼續(xù)為您指導?！?/p>
少女與雨陽就這么靜靜地聽著。
“您好！患者陳雨陽先生。智能醫(yī)生為您服務(wù)！”那智能醫(yī)生接著說道。
這不是完全沒變化嗎？！
“作為器官模塊化專業(yè)指導康復(fù)醫(yī)生，我將給您提出以下治療方案和康復(fù)建議?！?/p>
“營養(yǎng)支持：由于您需要進行長達一周的康復(fù)訓練，營養(yǎng)支持非常重要。我會為您制定個性化的營養(yǎng)計劃，包括高蛋白質(zhì)、高熱量的飲食和營養(yǎng)補充劑等，以保證其身體的正常功能和康復(fù)進程...”
“跳過?！碧稍诓〈采系挠觋柊l(fā)話了。
“好的，您如果需要仔細查看我們提出的康復(fù)建議，可以..”
“跳過！”
“針對您的神經(jīng)受損和肌肉無力等康復(fù)需求，我們會采取綜合性治療方案，包括神經(jīng)恢復(fù)治療、營養(yǎng)支持、心理輔導和康復(fù)計劃等，以幫助幫您恢復(fù)健康，重返正常生活。”
“祝您生活愉快，再見?！?/p>
智能醫(yī)生閉嘴之后，病房內(nèi)又回到了安靜的氛圍。
床頭桌上有些許禮物，一欄水果、一束花、一張游戲卡帶和一封染血的情書，每件禮物上都寫著祝福，除了那封未拆開的情書。
這些禮物有的是雨陽家里人給的，有的則是學校老師和同學們給的。
少女似乎是害羞，站起身說：“我明天再來看你吧?！?/p>
雨陽不解，卻沒有挽留，任由少女離去。
他那起桌上的那封情書，拆開仔細看了一遍。
青澀的文筆間包含少女那飄渺的愛意。
“林語溪..”他望向?qū)Ψ诫x去的地方，笑了。
情書中她邀請雨陽和她一起看一場歌劇，復(fù)古而神秘的歌劇院，備受一些年輕人的喜愛。
但最后卻是相遇在醫(yī)院里。
等我康復(fù)之后，去看看也沒什么關(guān)系...他想著，有些事情，或許是比學業(yè)任務(wù)要重要的。
“哥哥...”小平安進入病房，來到病床前，他身上已經(jīng)沒有傷了。但在雨陽看來，他的氣質(zhì)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你的手...”他握住小平安的手，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釋。
雨陽昏迷的這幾天，在小平安身上發(fā)生了許多事。
在去往修理室恢復(fù)傷勢后，小平安被正式登記為陳雨陽的新家人，其直屬負責人不是陳雨陽的父母，而是陳雨陽本人。
因為其型號的特殊性，小平安這款古老的型號在數(shù)十年前的就已經(jīng)停售。
在當初的介紹來看，這是一款能夠真正成長并像一個人類一樣思考的全新型號。
但也正是因為像人，最終釀成了許多災(zāi)禍，發(fā)生在小平安身上的，僅僅只是其中一種。
他的這款型號最終停產(chǎn)，也因為其稀有，所以就會有貪圖利益的人為此而犯罪。
最終好的結(jié)果就是，已經(jīng)擁有該型號的人不會被沒收，而是將仿生人所有的責任與義務(wù)轉(zhuǎn)嫁到負責人身上。
所以，若是小平安違法亂紀，那么他就會被銷毀，犯罪的代價則會被所屬人陳雨陽承擔。
他松開手，問小平安：“你會怪我嗎？”
小平安只是搖搖頭。
望著還是那個模樣，但性格已經(jīng)完全不同的小平安，陳雨陽釋然的笑了。
他緩緩抬起手，鄭重地對小平安說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陳雨陽，祝賀你的新生！”
小平安笑了，他伸出手說：“哥哥，謝謝你?！?/p>
哥倆緊握著手，一股無形的羈絆將他們緊緊糾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