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畏懼，黎明已然到來。

?

“喲，這不是那位面靈氣的小姐嘛，很高興看到你安然無恙?！?/p>

熟悉的聲音響起，手捧希望之面呆坐在地的秦心慢慢地轉過身。二人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站立于她的前方望向潮水般涌來的月兔士兵，藍發(fā)少女慢慢地舉起了手中泛著奇異光芒的劍刃，沖著身旁之人一笑：

“看來我們來的還不算太遲呢，衣玖?！?/p>

“應該說，還好來得不算太遲?！庇澜戮凛p嘆一口氣，抬起手，雷電之力縈繞于指尖之上，“看到曾經(jīng)為人類與妖怪們樂園的幻想鄉(xiāng)變成了這樣，真令人惋惜?！?/p>

“不過我好像在空氣中嗅到了屬于龍的雷電氣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顧不上這么多了，咱們還是快點上吧。畢竟看上去，這群兔子并不是很友善吶?！?/p>

將手中的緋想之劍插入地面，數(shù)秒后，藍發(fā)少女抬起腳向下猛踏一步?！斑遣痢币宦?，轟鳴聲與猛烈的地震爆發(fā)，博麗神社周遭的整片地殼都隨著她的這一踏而產(chǎn)生了劇烈的震動。烏云集聚，永江衣玖將纏繞于身的羽衣緩緩解開。奔騰的狂雷在整片空間內縱橫交加疾馳而過，微微張開嘴，她優(yōu)雅地抬起手默念道：

“[玄空海的雷霆]！”

撩開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藍發(fā)，少女雙手拄劍，一字一句地沖著前方的月兔士兵們宣告道：

“混賬兔子們！我，有頂天的絕壁比那名居天子，就在這兒等著！有不怕死的都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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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么有活力嗎，雖然說也不是什么壞事?！?/p>

“喲，什么風把你也吹來了?！憋L見幽香沖著來人一笑，奮戰(zhàn)至今的她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

“如果我說純粹就是路過看看，你會相信嗎?！弊⒁曋丝痰娘L見幽香，魅魔略帶戲謔地開口道，“不過我著實沒想到的是，居然，能看到那位夢幻館的暴君如此狼狽的模樣。”

“哼，少廢話，換你上也一樣。”

“嘛，我倒是也不否認。只不過，這些家伙好像太猖狂了些。”

“幾乎是，我忍不住出手的程度了吶?！?/p>

“居然，敢對我魅魔唯一的徒弟下手。要是再不出現(xiàn)，那我，也不配當這個師傅了！”

天球儀展開，只瞬間，不輸于幽香的毀滅性魔炮爆發(fā)而出，正面撞上月兔們的防護罩擦出了極其耀眼的火花。綠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驚訝，魅魔稍稍調整自身的氣息，沖著身旁的幽香笑了笑：

“這么說來，好像很久很久不曾與你并肩作戰(zhàn)過了呢。怎么樣，來試試？”

“比一比誰干掉的月兔更多嗎，我倒是很樂意?！崩浜咭宦?，風見幽香與魅魔并肩而立，兩人一同抬手，璀璨的流光和澎湃的能量于指尖溢出，頃刻間便匯聚成了無比耀眼的魔炮：

“二重火花！”

?

扣下扳機擊斃最近的一只月兔，1號抬起手還想再開槍時，手槍里的最后一個彈匣卻已經(jīng)沒有了子彈。叼著煙，他將手里的槍隨便一丟，奪過地上死去月兔士兵的光刃對著沖來的其他敵人晃了晃：“有完沒完，真是……”

五芒星的光芒現(xiàn)，奇跡的神風呼嘯著吹飛了1號身邊的月兔士兵們。急忙回過頭，男人看到了位于自己背后，那個綠發(fā)女孩努力的身影：“早苗……”

“爸爸，你還好吧！”祈禱結束，東風谷早苗上前數(shù)步攙扶著連番激戰(zhàn)后體力透支嚴重的1號，后者看著自己的女兒，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早苗，你怎么從結界里面跑出來了！”

“人家可是現(xiàn)人神，這種程度的事還是能夠做到的?！笔治沼鶐牛瑬|風谷早苗對父親寬慰地一笑。

“你瘋了！爸爸把你留在結界里，就是不想你身陷險境！”1號對著早苗吼道，“聽話！快回去，這里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

“不要！”出乎東風谷秋生的預料，綠發(fā)女孩一口回絕，話語中透露出了不可動搖的堅定，“一直以來，都是爸爸在替早苗遮風擋雨，這些我都知道！”

“只不過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長大了！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會躲在爸爸身后哭泣的小女孩了！”

“我可是現(xiàn)人神，相信此刻站在戰(zhàn)場上的我，一定能為大家?guī)砥孥E！”

“你這孩子……”語氣漸軟，東風谷秋生嘆了口氣，握著刀，嘴角卻是微微向上揚起。

“早苗長大了，若你九泉下有知，一定也會為她感到驕傲的吧……”

?

“你是，妖精？”

四季映姬·亞瑪薩那度看著身前一馬當先的藍發(fā)妖精以及她身后浩浩蕩蕩的妖精隊伍，神色中顯露出了幾分驚訝。

“正是老娘！咱是幻想鄉(xiāng)最強的琪露諾，給我記好了！”

冰色光芒一閃，瞬間便將襲來的月兔完全凍住。這一幕更是讓一旁的四季映姬瞪大了雙眼：“身為妖精，你怎么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咱也不知道啊。自從那個衣服上畫著七顆星星的大姐姐說了許多不明所以的話后，咱就一直感覺咱的身上充滿了力量。雖然她說的話絕大多數(shù)我都沒聽懂，但是那句‘能拯救幻想鄉(xiāng)的，就只有身為妖精的你們，請前往博麗神社吧’咱倒是記得很清楚?！?/p>

“是這樣嗎……”

“啊對了，她還說，如果見到一個粉色頭發(fā)的男人的話請幫她問聲好。請問大姐姐有見過那個粉色頭發(fā)的男人嗎？”琪露諾身旁的大妖精向四季映姬頗有禮貌地行了個禮。

“……不知道呢，不好意思?！?/p>

“好啦好啦大醬，那個粉發(fā)男人有的是時間去找。咱們上吧，畢竟能夠拯救整個幻想鄉(xiāng)的，就只有咱們??！”

“好啦。那，大姐姐再見?！?/p>

注視著妖精們遠去的身影，四季映姬握著手中的悔悟棒，仰起頭，自言自語道：

“再見，能樂之神。守護幻想鄉(xiāng)的意志，已經(jīng)確實地傳達到了。”

?

紛揚的煙塵四起，博麗靈夢似乎感應到什么似的抬起了頭。行將抵達的軍隊最前方，身披鎧甲的殖輪兵長下馬沖著她行了個禮：“殖輪兵長杖刀偶磨弓，順利抵達。許久不見，博麗的巫女小姐?！?/p>

“奉袿姬大人之命，特此前來支援幻想鄉(xiāng)?！?/p>

“哇哦?！币姷剿c身后整齊列隊前行的殖輪們排山倒海的氣勢，連赤咲都不由得有些吃驚。

高舉起手臂，杖刀偶磨弓回過身，對著身后的殖輪們振臂一呼：“上吧！身為殖輪的我們早已超越了死亡，因此，我們將無可阻擋！”

“為了這人類與妖怪們安寧棲息幻想鄉(xiāng)的榮光！殖輪們，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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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繼續(xù)。要是只這兩下子，你，是贏不了我的?！?/p>

“明明已經(jīng)受重傷了，卻還是不愿意承認嗎?！鼻逄m將機械臂抬起，切換成激光模式的炮管對準了空中的射命丸文。紫色的光炮直沖天際的瞬間，身后的雙翼一擺，射命丸文閃身消失在空不見了蹤影。

“探測到坐標移動?！?/p>

狂風急轉，射命丸文有所預感地一個猛剎停留在了空中。下一秒，那機械臂發(fā)射出的激光就將她面前的那片空間吞沒。要是按照原本的速度筆直飛行，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隨著那未周轉回的風流在紫色光芒下化為了飛灰。? “哦？能夠精準計算出我的行動軌跡并進行預瞄嗎，有意思?！毖杆俜磻^來的射命丸文輕笑一聲，張開雙臂果斷地將周圍風的流向與流速調整為了無規(guī)則模式。沖著清蘭擺了擺手，她雙腿凌空一蹬火箭般筆直上升消失在了云層之中。

“你以為我會再一次中你的計嗎？天空之上是你的領域，不論你怎么引誘，我都不會再上當了！”面對四散的強勁風流，清蘭并沒有選擇再次追趕射命丸文而上。高大機甲的雙腿如扎根般立于大地，狂風大作卻巍然不動。充能完畢的防御壁再次啟動，面對在速度上無人能出其右的射命丸文，此刻清蘭果斷選擇了以逸待勞后手出擊。

“哼?！北M管不愿承認，但猜到清蘭想法的射命丸文還是感到了幾分乏力。暗風起，位于漸起的風暴中，射命丸文雙手微抬。霎時間，數(shù)道龍卷風于四方地表騰起，帶著巨大的破壞力轟向了位于正中央的機甲。并沒有將龍卷風放在眼里，瞄準釋放風暴的那一刻再度現(xiàn)身的射命丸文，清蘭摁下按鈕，猛烈的火力全數(shù)傾瀉而出。

“[風神木葉隱身術]。”

妖風涌出，飛散的葉片遮蔽了半片天空。無數(shù)子彈如雨般飛來，將射命丸文原本所在的位置完全覆蓋。然而，葉落之時，隱于其后的鴉天狗早已消失不見。抬起頭，看向那被樹葉所擋的天空，清蘭不由得有些惱怒。

“你這家伙，難不成是在羞辱我嗎！”

炮管高抬，凝聚的能量流將那無比顯眼的藏身之處撕了個粉碎。風落，無數(shù)鋒利的葉片隨著漸止的妖風墜落，幾乎擋住了整個顯示屏的同時也在龐大的機甲上留下了不計其數(shù)淺痕。金屬劃痕的尖利聲響中，位于高大機甲的正背后，射命丸文輕言之音響起。

“只要處于開火的狀態(tài)下，原本啟動的防護罩就會自動關閉?？磥恚臀宜氲囊粯幽?。”

“只要我關閉防護罩，隱藏于背后的你就會現(xiàn)出自己的真身?？磥恚埠臀宜氲囊粯幽??！?/p>

“什么？”預感不妙的射命丸文剛想躲閃，數(shù)發(fā)紅色的子彈自虛空中發(fā)射而出，撕裂周身所存的風壁穿透了她的胸膛。咬了咬牙，在機甲轉過身之前先一步振翅飛離。射命丸文捂住胸口的傷痕，察覺失算的她，立即嘗試于腦海中重新構筑剛才的場景。

“果然，與你這樣狡詐的對手作戰(zhàn)時，還是多留幾個心眼比較好呢?！笨罩械温涞孽r血被風卷起，清蘭有些得意地開口道，“這，就是小瞧人家的代價?！?/p>

“擁有能力的，可并不只有身在幻想鄉(xiāng)中的你們啊?！?/p>

“原來如此，因為一直駕駛著機甲而作為底牌不曾使用的，類似于從異次元發(fā)射子彈的能力嗎?！币荒ㄗ旖翘氏碌孽r紅，射命丸文正了正被風吹得有些歪斜的六角帽，慢悠悠地開口道：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底牌，那看來，我可以稍稍放心了呢。”

“只會嘴硬的家伙?！彪p手的機械臂同時采用了火力輸出模式，算準剛才的傷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射命丸文的動作，清蘭決定毫無保留地全力開火。炮彈，激光，以及自異次元發(fā)射的子彈輪番放出，翼展微動，射命丸文身影在高空中劃過，借掀起的狂風而行避開了所有的轟炸。

“太慢了?！?/p>

嘴上這么說著，將速度提至堪稱恐怖境地的射命丸文卻深知，自己光是躲避沖擊就已耗費了不少精力。對手可是不會感受到疲勞的鋼鐵之軀，若是這樣拖到最后，輸?shù)哪欠奖厝皇亲约骸?/p>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瀟灑的身影再度掠過天穹，注視著突然以莫名軌跡飛行的射命丸文以及她身后那道長長的風痕，一度有所警覺的清蘭并沒能在其上檢測到任何的能量波動。乘風而翔，注視著屏幕上所繪出射命丸文的飛行軌跡，清蘭終于察覺到了些許端倪：不知不覺中，射命丸文所留下的風痕以自己為中心構成了一個奇異的陣法。嘴角微微翹起，位于陣法的圓心的她并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停下開火將開啟的防御壁功率輸出至最大，靜靜等待著攻擊的到來。

“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全力一擊，如何？”

八方罡風落，天空中帶過的淺淡風痕四散開來，分為無數(shù)強勁的氣流圍繞于巨大機甲的周身。透過屏幕能看到的一切都被暗風阻擋，清蘭微微一怔，能見的，只有分裂暗風的八條大道。雖不見射命丸文其人，而那似遠似近的聲線卻是無比清晰。

“傳說中，天之八衢是猿田彥神迎接天照大神之孫瓊瓊杵尊由高天原降臨到地面時所處的位置。在猿田彥神的指引下，瓊瓊杵尊找到了正確的道路。那么，此刻的你，又能否找到那唯一的通路呢?！?/p>

維持著防御壁，清蘭并沒有理會射命丸文拋出的問題。

“其實，若是身處無法判明的困局中，最簡單的方法，莫過于原路折返。如此，方能窺得全貌。所謂的分岔路，亦是不攻自破?！?/p>

“于天空之上俯瞰眾生，世間萬物皆無所遁形?！?/p>

黑色的羽翼完全張開，卷起的風暴環(huán)繞于射命丸文的雙手之上。雙臂平舉，風流相聚，擰成一股猛烈的颶風直抵天際。赤色瞳孔眼神一凜，微微側身，射命丸文猛地將匯集的狂瀾一揮而下，割裂蒼藍色的天空帶著無匹的聲勢涌向了正下方的清蘭。

“[天狗巨暴流]！”

紫光一閃電射而出，在風流下涌的瞬間，那環(huán)繞在巨大機甲周圍的防御壁歸于黯淡。清蘭抬起的機械臂中激光乍現(xiàn)，凝成實體的銳利光芒突破風暴的同時亦是無比精準地貫穿了射命丸文的胸口：“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傻到站在原地不動吧。就算不開防護罩用這機甲硬抗這一擊，相比起來，虧的必然是你啊?！?/p>

“差不多該說再見了，射命丸文?！?/p>

“哦？虧了的人，一定是我嗎？不盡然吧?！?/p>

聽得射命丸文此言，清蘭微微一怔。出乎她的意料，那帶著浩蕩威勢襲來的暴風并沒有從正面撞上機甲，風流逆轉，直達地面自下而上轟然爆發(fā)，猛地將猝不及防的清蘭連同整臺機甲轟向了天空。

“歡迎?！?/p>

“風神[二百十日]?！?/p>

“處心積慮只為再次將我引誘至空中嗎，不得不承認，非常漂亮?！笨粗挥陲L暴最中央立定的射命丸文，清蘭默默地開口道，

“不過，你這家伙，明明已經(jīng)算是受了一定程度上的致命傷了吧。居然，還能強撐著不倒下么。”

風流涌動，聲勢漸起。射命丸文抬起頭，輕呼出了一口氣。感受著那再熟悉不過的氣息，行將渙散的神志強行再度凝聚。

……

?

又回來了呢?！鄙涿栉膹目罩芯従徑德?，撫了撫一只前來迎接的烏鴉的羽毛，接著目送著它振翅飛向遠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她晃了晃腦袋，慢慢地向著山的深處走去。

我想要面見大天狗大人，請通報一下，勞煩了?！币惶幉⒉蝗A美的宮殿前，射命丸文和守衛(wèi)的天狗打了個招呼。后者看到她，連忙誠惶誠恐地鞠了個躬：“是，是的！文大人！”得到了準許，射命丸文點頭致意，接著邁步向前，一處帷幕之前，她對著掩藏在幕簾后的身影單膝跪下，緩緩開口：

“鴉天狗射命丸文，參見大天狗大人?！?/p>

“說了很多次了，如果是你的話，不必太過恭敬?！蹦缓蟮娜嘶卮鸬?，“這次也是來匯報幻想鄉(xiāng)的情況的嗎？”

“是的?！苯M織了一下語言，射命丸文將原本就已在腦海中整理得無比清晰的思緒盤托而出，“人間之里那邊，暫時沒有出現(xiàn)什么大的動靜，至于那略有異常的鈴奈庵，我自會提高警惕；神靈廟和命蓮寺矛盾有著加深的趨勢，不過對我們而言影響不大；魔法森林那邊出現(xiàn)了一片魔力濃郁的地域，這件事我能夠解決……”

“以上就是幻想鄉(xiāng)近期所有的情況。一切都尚在我所能處理的范圍以內。因此，無需大人多慮?！眳R報完畢，射命丸文低下頭，靜候著大天狗的回應。

“嗯，不愧是我最信賴之人，如此即可?！贝筇旃伏c了點頭，沖著射命丸文說道，“不過，那么多事都交由你一人處理，會不會太辛苦了？”

“這是我應盡的責任。”鴉天狗回答道，“那么，如果大人并無其他疑問，屬下射命丸文就此告退。”

“嗯，去吧。祝武運昌盛?！甭犞鴿u行漸遠的腳步聲，大天狗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果然，還是她最可靠呢……”

從大天狗的住處走出，射命丸文默然無言，一步一步沿著階梯向著山下走去。環(huán)望四周，煙雨迷蒙，妖怪之山的諸峰在云霧的籠罩之中若隱若現(xiàn)。已是夜半時分，微微晃動的幾家燈火更給暮色下的山岳增添了幾分別樣的色彩。山石嶙峋，凄清的幽光搖曳著，在她身畔閃動的同時亦照亮了她的心底。

向著幽閉的蒼穹伸出了右手，射命丸文注視著風中飄蕩的葉，緩緩落到了自己的手心中央。又是云嵐起，那小小的葉片重新被卷入了空中，隨之盤旋，墜落，消失于山下的一片茫茫中。失神地凝視了許久，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心中已是思緒萬千。目光定格在眼前的分叉口上，不曾猶豫片刻，她選擇了筆直前行，步伐是如此地堅定而果斷，就好像是……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再無回頭的可能。只得堅定地，一走到底……

四周的景色少有變換，迷蒙的煙雨打濕了她的衣襟，高腳木屐在青石所筑之階上踏過，清脆的響聲回蕩山間。她伸手捋了捋散落的青絲，長長的睫毛下掩映著那對蘊藏著無盡空寂的瞳孔。不知何時，她已然登上了妖怪之山群峰之中最高的那座。平視前方，朦朧的天地宛若水墨繪成的山河社稷圖，即使已度千年，那份意蘊始終留存心中，不曾有過半步動搖。

“大人，特地傳喚我，所為何事？”

“射命丸文，我想將觀察幻想鄉(xiāng)的重任交付與你。”

“……誒？”

“理由的話，因為除了你，沒有任何一人能讓我放心。無論是品性還是能力，你，無疑都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選?！?/p>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辦到的吧?！?/p>

“……屬下明白?！?/p>

……

“你就是，射命丸文嗎？”

“是的，大人?！?/p>

“他臨終前告訴我，你是他心目中最值得信賴的人。如果是這樣的你，我相信就算主人有所變換，可那顆誠摯的心，依舊不會變?！?/p>

“與我同行，見證這幻想鄉(xiāng)的未來吧……”

“遵命?！?/p>

腳尖輕點，輕盈地一躍而起?？耧L涌動，射命丸文宛若一支穿云箭，射向了那浩瀚無垠的漆黑如墨的夜空。凌風起舞，完美的倩影轉瞬即逝。僅僅幾次呼吸之間，她就沖到了云霄的終點，天際的盡頭。接著，她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向正下方的幻想鄉(xiāng)落去。風在耳畔怒吼，她亦不曾為之動容。瀟灑地側身，旋轉，流星般劃落天穹，沒留下一絲痕跡。

?

……

“你知道，我頭頂?shù)牧鶄€白絨球所象征的含義嗎？”

“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這既是天狗，也是我射命丸文在這漫長生命中所參悟的箴言。”

“天狗，一直以來都是很具有社會意識的種族。雖然，現(xiàn)在只剩下了我一人。但這份融于血脈中的傳承，是永遠不會忘卻的。”

“在這曾見證幻想鄉(xiāng)至今的雙瞳親眼目睹最后的勝利前，我不會，也不可能倒下?！?/p>

“你現(xiàn)在，可是在與整座妖怪之山為敵！”

二百十日所成的神風結界完全張開，一時間，風起云涌。席卷一切的風流咆哮著，置身怒吼的萬丈狂瀾中，哪怕是那巨大的金屬機甲此刻也無法保持平衡，不由得有些慌亂的清蘭竭力想要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云翳開，穹頂之上，輝煌的光芒照亮了幻想鄉(xiāng)的整片大地。黑色的羽翼遮蔽天空，射命丸文屏息倒飛而下，在一片燦爛中帶著萬鈞之勢劃破天幕筆直墜落。

“塞符[天上天下的照國]！”

巨響聲爆發(fā)于戰(zhàn)場之上，金鐵碎裂之聲響徹，射命丸文的這一擊撕裂防護壁，將整臺機甲的頭部轟得塌陷了數(shù)米。掙扎著于幾乎完全扭曲變形的駕駛艙中坐起，渾身是血的清蘭拼命地拽著操縱桿想要再次啟動局部癱瘓的機甲：“還沒有，還沒有結束呢！不過也只是這一點損毀，只要位于最深處的核心沒有被破壞，那么，這臺機甲就不會停下來！”

“只有拆毀所有的關節(jié)，這臺機甲的核心才會暴露出來。這種事，就憑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哦？只要拆毀所有的關節(jié)，這臺機甲的核心就會暴露出來嗎。”射命丸文被鮮血染紅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笑容。自知失言的清蘭連忙捂上了自己的嘴，拽動操縱桿重啟的那一刻，射命丸文，動了。

“謝謝。”

“別癡心妄想了，不過是，強弩之末的你！”

“你不會單純地以為，我那天上天下的照國，就只有這點威力吧?！?/p>

“什么？”脆響聲于清蘭的耳邊響起，機甲的數(shù)處關節(jié)上皆產(chǎn)生了小型的爆炸。射命丸文一擊的力量自頂部打入，而真正可怕的地方，而是那于對手內部爆開的風之力。身形一動，射命丸文微微俯身，瀟灑的身影瞬間在清蘭的眼前消失。毀天滅地的風暴自神風結界中卷起，她旋轉著起舞，甚至將自己融入了那吞噬天空的暗色風流中。末世般的景象顯現(xiàn)，混沌風暴狂涌，以不可阻擋之勢將所接觸到的一切盡數(shù)撕裂。超負荷運轉的身軀發(fā)出了最后警告，劇烈跳動的心臟仿佛要突破胸膛，射命丸文將一切拋諸腦后，閉上雙眼，燃燒自己的靈魂盡情舞蹈。

“[幻想風靡]?！?/p>

“怎么可能，這力量，你居然！”抬起左臂的那一刻，逆風而行整條機械臂被席卷的風暴撕成了碎片；想要使用右臂的瞄具瞄準，面對幾近突破這個世界限制翱翔的射命丸文，無論是自動追蹤的導彈亦或者異次元射出的子彈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透過滿是報警訊息的熒光屏，清蘭瞪大的雙瞳中，除了還在加速的風暴洪流，再看不到別的物事。

一瞬間，她有些后悔參與這次行動了。

強忍住將要涌出的眼淚，清蘭深吸一口氣，怒吼著拍下了那個位于駕駛艙最角落的紅色按鈕：“來啊射命丸文！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混蛋！擁有覺悟的，不只有你一個人??！”

“一起下地獄吧！”

“怎么可能會給你機會！”

“我可是，射命丸文??！”

再次提速，頃刻間，整個機甲被拆得七零八落。與此同時，那個開始泛起紅光的中樞核心徹底暴露在了射命丸文的眼前。澎湃的能量行將爆發(fā)，射命丸文咬緊牙關，以自己的肉體為劍帶著無可阻擋之勢突破了最后一層機械屏障。風之力徹底爆發(fā)，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整臺機甲還來不及自爆便完全化為了一攤破銅爛鐵。

風，停了。

二百十日所成的風神結界消散無形，萬里高空之上，一個小小的身形隨巨大的機甲墜落于地。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漸行漸遠，黑暗逐漸覆蓋自己的神志，射命丸文想抬起頭卻沒能做到。擠出了一抹微笑，長長的睫毛雖漸起的清風顫動著，仰頭注視著那片蔚藍的天空，她笑著地微微開口，眼前，再度出現(xiàn)了那銘刻于心的景象。

“答應過的，臣射命丸文，必將遵循您的使命，直至此身于天空之中隕落，無怨無悔……”

?

“‘為什么其他人對上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我這邊面對的卻是兩個小女孩？’不不不，尊貴的月之民稀神探女小姐。姐姐曾和我說過，以貌取人，可是一種很膚淺的舉動哦?！本G發(fā)的少女微微躬身，精巧的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稀神探女轉過身，看著她身上纏繞著的第三只眼若有所思。

“沒錯，擁有‘讀心’能力的我，能夠窺得任何隱于你內心最深處的細微想法哦?！闭f著，古明地戀慢悠悠地將目光移向了位于稀神探女身后，渾身傷痕喘著粗氣的芙蘭朵露，開口道，“辛苦了，芙蘭朵露小姐。果然，你比我想象的能干多了嘛~”

“不過如今我們面對的敵人，可是掌控因果規(guī)避一切風險與攻擊的可怕存在呢。都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打算把手上所擁有的唯一可以制敵的武器拿出來嗎？”

眼見金發(fā)的少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搖搖頭，只瞬間古明地戀就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微笑著牽起了她的左手。手背上的蝙蝠印記一閃，縈繞著絲縷血氣的赤色長槍便顯現(xiàn)于芙蘭朵露的手中。

“一定要握緊了哦，這可是和我的讀心一樣，親手殺了姐姐方才獲取的能力呀?！甭貙④教m朵露擁入懷中，古明地戀輕言道。

“而現(xiàn)在，是時候將一切噩夢與苦痛，悉數(shù)奉還了啊……”

不屑地冷哼一聲，稀神探女抬手，數(shù)道金色的光輪凝形而出向著二人飛去。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芙蘭朵露有所察覺閃身躲開的瞬間，原本立于原地的古明地戀憑空消失不見了蹤影。淺黃色的衣衫隨風飄蕩，再一次現(xiàn)出身形的古明地戀已是赫然出現(xiàn)在了稀神探女的面前。當即后退半步避開古明地戀手中的刀刃，稀神探女抬起的手卻是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感到疑惑嗎？‘為何能在完全無法察覺到的情況下，繞開金城鐵壁的陰陽玉來到我的面前甚至不受自己能力影響地揮出了刀刃？’，呵?！陛p笑一聲，有些惱火的稀神探女剛要做出相應的反制措施，古明地戀卻如此前的出現(xiàn)一般，再次沒有任何預兆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沒有思考的余地，古明地戀剛消失，一支赤紅色的神槍便帶著狂暴的氣息狠狠地撞上了陰陽玉所構成的壁障。左手握著岡格尼爾，右手反持萊瓦汀的芙蘭朵露呼出一口氣，邁開腿快步?jīng)_向了稀神探女。

“原來如此，源于北歐神話主神奧丁的必中之槍嗎。”效仿蕾米莉亞戰(zhàn)斗的模樣，芙蘭朵露大喝一聲，左手全力投出岡格尼爾的同時揮舞著右手的巨劍?；鹧昨v起，威力巨大的兩擊接連爆發(fā)，乃至連堅不可摧的陰陽玉所成壁障也為之顫抖了一下。身后鋼刃襲來，劃開了敵人身旁的空氣。同時面對兩個身懷怪力的敵人，就連稀神探女也不禁感到了些許乏力。

“……”

艱難地避開再一次于側面刺出的刀刃，面對擁有讀心兼?zhèn)錈o意識能力的古明地戀，稀神探女的躲閃不由得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防御壁也在芙蘭朵露的攻擊下再度充能完畢。閃耀的光芒下，芙蘭朵露一面舉起巨劍抵擋一面將另一只手上所握著的神槍投出。穿透探女能力所成那道無形的屏障，亦象征著因果律的岡格尼爾旋轉著飛出，擦過潔白的孤翼并于其上留下了一道細長的血痕。

“……”

白光霎時爆發(fā)逼退了身旁的古明地戀。稀神探女低下頭，捂著臉遮擋住自己的神情。平舉起的另一只手僅伸出食指，赤紅色的瞳孔透過指尖的縫隙現(xiàn)出一絲陰沉的光芒。

“鬧夠了嗎?！?/p>

“玉符[穢身探知型水雷 改]?！?/p>

陰陽玉自虛空中現(xiàn)形，再筑起了一道防線。與金城鐵壁的陰陽玉不同，小巧而又帶著耀眼的光輝，如琉璃般點綴于稀神探女的身旁。

“哦？專門用來對付我的招式嗎，戀戀好害怕呢?！鄙斐鍪种械牡度姓龑ο∩裉脚哪?，古明地戀略帶委屈地說。轉過頭看向激戰(zhàn)正酣的龍昕與綿月依姬，她慢慢地開口道，“比起那邊的盛況，探女小姐就像個就只會縮在自己所筑起的防御體系中瑟瑟發(fā)抖的膽小鬼呢?！?/p>

“哦？‘隨便你怎么說，不過就是卑劣的地上人’嗎……”

原地消失，下一刻，古明地戀手中的剛刀已離稀神探女不足半米。然而，就在她現(xiàn)出身形的那一瞬，環(huán)繞于稀神探女周遭的陰陽玉如同活物般開始了顫動。爆炸聲響起，稀神探女閃身避開刺來的刀刃，瞳孔中劃過一絲疑惑的光芒。

“‘明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后果，還像個傻子一樣沖上來’……”咧開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般地笑著。血光一閃，古明地戀手中的刀劃過了稀神探女伸出的手腕。

“痛啊，這還用問嗎。”爆炸聲接連響起，衣衫的殘片隨掀起的氣流隨風飄揚。即便如此，置身爆炸中心的古明地戀也沒作出任何反應。刃鋒觸及稀神探女右腳的前一刻，一枚小小的陰陽玉出現(xiàn)在了古明地戀的臉前。并沒有選擇使用無意識的能力回避，綠發(fā)的少女毫不遲疑地，送出了手中的刀。

鮮血自空中滴落，被染紅的碎裂緞帶隨著那頂深綠色的帽子飄蕩在空中。緩緩伸出顫抖的雙手接住，古明地戀轉過頭，有些出神地看著緊皺著眉的稀神探女，任憑滲出的血液于眼眶中滑落。

“稀神探女小姐，你知道嗎?！?/p>

“這緞帶，是姐姐親手為我綁上去的。還特地扎了個我很喜歡的蝴蝶結；還有這頂帽子，也是姐姐為我專程挑的，因為她覺得深綠色和戀戀很配。所以，為了回報姐姐的心意，戀戀一直，一直都很珍惜她們。因為看到她們，戀戀的眼前就會再次出現(xiàn)姐姐的笑容……”

“‘感覺不到疼痛的瘋子’？或許是吧。不過我知道，這點痛楚，相比起手中的刀貫穿姐姐身體時戀戀胸膛深處那撕心裂肺的痛苦簡直不值一提……”

“無論是我還是下面的芙蘭，早在決定來到這戰(zhàn)場時，就已經(jīng)做好覺悟了呀。永遠不想，也不會后退一步?！?/p>

死寂，注視著兩位渾身傷痕的少女，稀神探女默默地放下了一直遮著半張臉的左手。

“僅此而已，么？”

?

“在姐姐大人的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呢?！?/p>

“姐姐大人真厲害啊，仿佛一個人就能撐起整個世界般，身懷我無法想象的耀眼光芒。無論前方有多么可怕的困難，你，也絕對不會后退的吧。”

“可，如果有一天姐姐大人不在了，那，我又將何去何從呢……”

少女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俯下身，輕輕地在她額上深情一吻：

“放心吧，姐姐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哦。不過，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

“無須擔心，因為，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

“雖為污穢的地上人，不過，你們，真是超出我想象的能干呢?！蓖喝珨?shù)釋放，稀神探女半仰起頭。俯視著其下的古明地戀與芙蘭朵露，她緩緩攤開雙手，金色的光芒自掌心涌現(xiàn)：

“[眾神的光輝彈冠]?！?/p>

“嗚，這光……”身為吸血鬼，芙蘭朵露雖因為赤咲的術法變得不再畏懼太陽，但面對探女手中的光芒時她還是本能地感到了些許恐懼。

“真是諷刺呢，象征著毀滅的天使和失去一切的惡魔。此舉，是在向我們挑釁么?！惫琶鞯貞俨[了瞇眼，銀鈴般的言語中充斥著危險的訊息。

“‘有讀心能力的你自然明白’？呵……”

薔薇花綻放，與惡魔手中燃燒著不滅火焰的巨劍交相輝映構成了一幅詭異的奇景。眼見稀神探女手中光芒漸盛，芙蘭朵露的臉色不禁變得有些蒼白。咬了咬牙，她剛想再次向著自己的死敵沖去，身旁的少女卻擋住了她前進的道路。慢慢地解開領口的衣衫，伸出手，將金發(fā)少女小小的腦袋摟在胸口。古明地戀閉上眼，輕言道：

“喝吧。我知道的哦，你所渴求的，足以融化靈魂的鮮血的滋味……”

尖牙觸及少女白嫩的后頸，感受著她身上那混合著淡淡體香的血腥味。金發(fā)少女微張著嘴，幾乎是貪婪地舔舐著滲出的血液。甘甜的氣息縈繞于口腔中，鮮紅而黏稠的液體化開，緩緩滋潤惡魔干涸的心臟。赤紅色的雙瞳中再度涌現(xiàn)出了兇光，芙蘭朵露尖嘯一聲，張開了身后綺色光芒盡現(xiàn)的翅膀。緊握住雙手的武器，瞬間將自身速度提升至極限的她化為一道紅色的影子，攜帶著無比強大的沖擊力于正面筆直地撞向了稀神探女。

“‘明知道陰陽玉的堅不可摧，卻還是選擇了正面沖突’？”

“不，不對，探女小姐，不是這樣的哦?！?/p>

略驚訝地抬起頭，稀神探女此刻方才注意到那不知何時于空中盛開的薔薇花。蔓延的枝條緊密相連，幾乎覆蓋了稀神探女周身絕大多數(shù)的空間。而那原本半透明的金城鐵壁此刻也被藤條緊緊纏住，徹底失去了原本的光輝。

“這薔薇花，可是我內心無意識的具現(xiàn)。如果被它纏上的話，那我，就可以通過枝條將無意識的能力傳導過去?！?/p>

“就像現(xiàn)在這樣?！?/p>

轟鳴聲響徹云霄，毫無阻攔地沖破金城鐵壁的芙蘭朵露低吼一聲，雙手共持的魔劍萊瓦汀全力一斬，劈開了攔住自己去路的穢身探知型水雷。二重防線已破，放棄萊瓦汀召喚出岡格尼爾。芙蘭朵露一步迎上，細嫩的手臂瞬間爆發(fā)出無匹的力量，對著微微動容的稀神探女，她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中的神槍投擲而出。

“……”

張開手，凝聚的燦爛光芒化為實體與帶著萬鈞之勢飛來的神槍正面相撞。出乎稀神探女意料的是，這記看似傾盡全力飛來的神槍中并沒有她預想的那般恐怖的能量。沒有疑惑的時間，古明地戀手中揚起的刀刃又已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烏合的二重咒]?！?/p>

銀色的光芒一閃，完全無視了于稀神探女周身現(xiàn)出的咒印，臉上帶著詭異笑容的古明地戀一刀斬落正中稀神探女的前胸。與此同時，她雖及時釋放自己的能力避免受到持續(xù)傷害，但再次出現(xiàn)時，她的右臂上卻清晰地出現(xiàn)了咒詛所制造的傷痕。

“‘雖然不知道你的能力，但，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對付你’？”

“我已經(jīng)說過了吧，戀戀所擁有的能力，是無意識。而你，可能搞錯了些什么?！?/p>

“無意識的能力可作用的，并不只有戀戀自己呢?！?/p>

漫天的薔薇花綻放，稀神探女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自己已然處于一整片薔薇海洋的正中央。想抬起手，她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為何無法控制自己的身軀?？粗掷镂罩?，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笑容慢步走來的戀戀，稀神探女的心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些許恐懼。

“[地底薔薇]?！?/p>

將雙手背在背后，沖著死死盯著她的稀神探女微微一笑，古明地戀開口道：

? “就算你身為神明，地底薔薇作用的效果十分有限。不過，也差不多了呢。稀神探女小姐，請?zhí)ь^。”

如古明地戀所愿，感受到威脅逼近的稀神探女抬起頭，她看到的，是芙蘭朵露手中平舉起的炎之大劍。騰起的烈焰直沖云霄，那讓戰(zhàn)場上所有人都為之側目的，正是北歐神話中的毀滅之刃，足以焚盡世界的萊瓦汀。此時此刻，這曾經(jīng)毀滅北歐諸神的劍刃，再次于芙蘭朵露的手中爆發(fā)出了真正的光輝。

不明所以地瞇起眼，雖然稀神探女完全不能理解芙蘭朵露此時的舉動，但，她還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覺。無意識能力作用的效果逐漸減弱，剛想有所表示的稀神探女終于察覺到了那陣詭異的波動。

但，為時已晚。

“‘她想干什么，非因果律的武器對我無效，她不是理應明白這個道理的嗎’?！睙o視嘴角溢出的鮮血，古明地戀搖了搖頭，慢慢地開口道。

“你失算了哦，探女小姐?！?/p>

波動漸起，薔薇的藤蔓微微顫動著，而此前與之連接的所有陰陽玉亦是在蘊含著毀滅之力的波紋下化為飛灰消散。清脆的響聲起，用盡所有力量握住萊瓦汀，此刻芙蘭朵露·斯卡雷特高舉起的劍刃無比清晰地倒映在了稀神探女因吃驚而瞪大的雙瞳中。接著，一劍揮下。

“QED[四百九十五年的波紋]！”

天崩地裂般的力量完全爆發(fā)，這凝聚了芙蘭朵露與古明地戀所有力量的一擊摧枯拉朽般地貫穿層層防御，帶著不可阻擋之勢轟擊而下。而那永無燃燒殆盡之日的巨劍光芒，亦是深深烙印在了稀神探女的眼中。想說什么卻終究沒說出口，立于枯萎的薔薇叢中，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逆轉的命運之輪]?！?/p>

光刃一閃穿透了芙蘭朵露的胸膛，稀神探女單膝跪地，身后的孤翼已是在萊瓦汀的火焰中化為了焦炭。身形現(xiàn)出，古明地戀掙扎著想要爬起身，可此時遭受嚴重反噬的她，卻連再度站起的力量都沒有剩下。

“有那么一瞬間，我真覺得我會栽在你們兩個手里?！?/p>

“不過，能把我逼至如此地步，不得不說，非常漂亮。區(qū)區(qū)地上人竟然擁有如此的覺悟，或許，我得為此前的言論向你們道歉了呢。”

左手上的蝙蝠印記光芒再起，透過逐漸模糊的目光，芙蘭朵露嗚咽著，想要握住那根血紅色的長槍：“姐姐……對不起……”

“芙蘭……對不起姐姐……甚至就連為姐姐報仇，都做不到……”

“對不起……”

終于，那雙顫抖的手，再一次將屬于姐姐的長槍拾起。緊咬住嘴唇，半跪在地的芙蘭朵露用盡最后的力量送出了手中的岡格尼爾。搖了搖頭，稀神探女嘆息一聲，微微開口：

“沒用的，就憑現(xiàn)在的你，不可能……”

“你說什么，我沒聽見?！?/p>

血肉貫穿之聲傳出，稀神探女瞪著被鮮血染紅的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之人：“你，你是……”

“我是要殺了你的人，僅此而已?！?/p>

拔出手中的長槍，轉過身，少女并沒有再看倒下的稀神探女一眼。緩步走至古明地戀的身邊，她伸出手，血紅色的結界立現(xiàn)。兩行清淚不自覺地滑落，透過被淚水遮擋的視線，古明地戀注視著面前之人，她未說出口的話語在大睜著的覺之瞳下一覽無余。

謝謝。這是僅有的，我能夠代替你的姐姐為自己的妹妹做到的事……

請帶著她的份，帶著所有曾經(jīng)愛過你的逝去之人，好好活下去……

停下腳步，少女俯下身，慢慢地為失去氣息的金發(fā)女孩合上不曾瞑目的雙瞳。將她摟進懷中，少女輕輕撫摸著女孩的小腦袋，自言自語般地開口道：

“不愧是我的芙蘭，已經(jīng)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呢?！?/p>

“姐姐相信的哦，芙蘭是我們斯卡雷特家族的榮耀。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p>

“于是，好好睡一覺吧。如同姐姐答應你的那般，會一直陪在芙蘭的身旁的。不論滄海桑田乃至世界終結，我，都將永遠與你同在……”

?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藍發(fā)少女微笑著閉上眼，與懷中所抱著的金發(fā)女孩一同消散在了鈷藍色的風中，再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

“哈啊……”龍昕搖晃著后退幾步，咬著牙，努力咧開嘴笑笑。劇烈的疼痛感傳來，剛才綿月依姬揮下的那一劍正中右手舊傷復發(fā)脫力的龍昕。依姬注視著前胸一道巨大斬痕，整個人幾乎被鮮血染紅的對手，再度舉起了手中的劍刃：“要繼續(xù)嗎？”

“當然啊，畢竟，還沒有分出勝負不是嗎？只是這點小傷……”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龍昕無奈地嘆口氣。再度擺出進攻姿態(tài)，即便是受了如此嚴重的傷，明白必須壓制依姬作戰(zhàn)的她，還是依仗著體內沸騰的龍血所帶來的強大恢復能力，再度選擇了主動發(fā)起進攻。

前踏一步，雷影一閃而過龍昕瞬間壓到了綿月依姬的面前，躲開她的一記直刺，龍昕左臂擋開依姬的劍，右臂送出對著依姬的面門猛地轟出一拳。后退一步閃開，依姬稍俯下身左手上舉抓住了龍昕的手腕的同時，握劍的右臂收回對著龍昕的腰就是一記橫劈。見狀，龍昕原地低空起跳甩開依姬手的瞬間踩在天叢云上躲開了這一刀，借由天叢云劍身的二段跳躍，龍昕于空中翻身后躍而過，帶著雷電的腳跟撞上了依姬收劍豎于背后回防的刃身。順勢后撤躲開依姬的回旋踢，盡管龍昕很不想，但她還是被迫與依姬拉開了一定距離。

“很凌厲的攻勢?！睂⑹种械牡兑粨]，依姬以眼神示意龍昕再戰(zhàn)，“那么，繼續(xù)吧?！?/p>

“這是自然。”龍昕挑了挑眉，腳尖翹起微微俯身擺出了沖刺的架勢。表面上來看龍昕的攻勢無比凌厲連貫充滿威懾力，但與依姬連番交戰(zhàn)的她心中卻比誰都明白。依姬的招式步步為營穩(wěn)扎穩(wěn)打，自己不但完全就沒能在她手中討到什么便宜甚至幾度受傷。這樣下去，輸?shù)娜酥荒苁亲约骸?/p>

必須速戰(zhàn)速決。

深吸一口氣，龍昕擺出拳架，身上爆發(fā)出一陣雷光的她將自身的壓迫力毫無保留釋放而出。

“發(fā)覺雷電的力量對我的效果有限，所以選擇了完全將其用以提升自己的速度嗎。明智的選擇?！本d月依姬點點頭表示肯定，“既然如此，我也必須有著相應的表示才行呢?！?/p>

“敬請愛宕大人！”

? 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天叢云殘片的劍身，無名之火于她的手腕上騰起，逐漸蔓延至劍身的同時散發(fā)出了詭異的光與熱。就算不去靠近，龍昕也能感受到那幾乎足以點燃周圍空氣的恐怖高熱。額上滴落一絲冷汗，對于沒有武器的她而言，綿月依姬此舉無異于雪上加霜。

“喝！”雙手持刀一記正斬，龍昕左踏半步避開的同時靈活地三百六十度扭身出肘，依姬收刀回防，其上燃燒的烈焰硬是將出手一半的龍昕生生逼退。后者甩手擲出一記雷槍，借由爆發(fā)雷霆所產(chǎn)生的推力靈活地調整著自己的身位，然而依姬的動作與洞察力皆是完全不落下風。雙手持劍的她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幾近滴水不漏，那駭人的高熱亦是讓龍昕不敢隨意靠近。

碎步躲開依姬的劈砍，抓住她轉身接上一記橫斬的瞬間，龍昕沖刺而上，置于腰間的右拳直逼依姬的后身。見狀，依姬眼神一凜，放棄雙持解放自己的左臂擺手擋開龍昕的直拳。后者亦是及時抬起了腿一腳高踹正中依姬持劍橫劈而來的手腕。脫手而出的天叢云在空中回旋幾周插進了土里，吃痛的依姬右側半身猛地一靠撞向龍昕敞開的胸膛，原本就被她砍中的巨大傷口再度破裂，龍昕緊咬牙關強忍疼痛，整個人也是被這一撞撞得倒飛數(shù)米摔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閃過一道冰冷的光芒。二人同時抬頭，共同注視著一柄月牙戟從天而降，隨即落在了龍昕身旁。

“這，這是？！”反應過來的龍昕哭笑不得地看向赤咲的方向，“我的戟？為什么會在你那兒？”

“不，不對！赤咲你這家伙！為什么不早點把它拿出來??！”

“臨出門的時候葉子清讓咱帶上的，咱們走得那么急之前的戰(zhàn)況又那么緊張，這不是忘了嘛。”赤咲撓撓頭，低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算了。有武器，并且是自己趁手的兵器，這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抬手抓住戟身將其從土里拔出，龍昕數(shù)次深呼吸略微緩解了一下胸前傷痕傳來的劇痛。對一般人而言的致命傷在她眼中雖不至死，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卻不會因此減弱半分。多虧了那遠超出正常人類的回復與忍耐能力才使得她的動作沒有受到較大的影響。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就算拿到了武器，就這場對決而言也不夠產(chǎn)生決定性的影響。

“哦？如此擅長近身搏斗的你選用的武器居然是長兵嗎？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本d月依姬也將自己的劍刃拔出，“不過，這樣也好。既然雙方都持有武器，那么，這場對決就不算我占優(yōu)了吧?！?/p>

“起碼現(xiàn)在看來是這樣的?！鞭D了兩圈手中的月牙戟，龍昕笑笑，沖著綿月依姬擺出了槍架。后者舉劍，開口道：“那么，繼續(xù)吧。你我之間，可還沒有分出勝負啊?！?/p>

“敬請?zhí)煊钍苜u命！”

抬手的瞬間箭步前踏，龍昕低喝一聲，戟鋒所向的正是綿月依姬的胸膛。在武器長度上自知不敵的綿月依姬并沒有選擇和受了傷的龍昕硬碰硬。邁著輕盈的步法，綿月依姬腳尖點地，宛若舞蹈般的奇異姿勢恰到好處地回避了龍昕的突刺。眼見一擊不中，龍昕放棄突刺抬戟橫割卻再次被依姬躲開。前者皺了皺眉，揮舞著手中的戟步步緊逼?？蔁o論她的動作多么迅捷，面對采用非正常方式躲避的綿月依姬頗有種無勁可使的乏力感。

“果然如我所料，改換長兵之后，你的貼身作戰(zhàn)能力必定有所下降。這樣看來，有武器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鞭D了個圈避開戟鋒，綿月依姬右手手腕靈巧地上抬，起手一劍劃開了龍昕的右側臂。握緊長戟，龍昕轉身蓄力一記上挑再次被綿月依姬躲開。后者連退數(shù)步拉開距離，見此，龍昕警覺地抬起了長戟。面對使用長兵的對手卻選擇拉開距離，緊抿嘴唇，龍昕決定等待依姬下一步的動作。

身后的虛影再度變幻，但這一次出現(xiàn)的，是一個有著超出所有先前所召喚之神光芒的神圣莊嚴女神之像。柱劍正立，綿月依姬的身上亦是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氣場。驅散世間一切黑暗的光芒顯現(xiàn)，綿月依姬的赤色瞳孔甚至都在那閃耀的光芒下化作了純白。她微微張口，一字一句莊嚴地宣告道：

“敬請?zhí)煺沾笥瘢　?/p>

喘著氣，龍昕端著手中的戟，緊緊盯著不遠處氣場完全爆發(fā)，緩步向著她走來的綿月依姬。強烈的光芒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那恐怖的威壓幾乎壓制了方圓百米所有活物。這就是天照大御神所具有的強大力量，而此刻的綿月依姬正如同她親自下凡一般，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前行，手上的劍刃也被一陣純白色的光芒所籠罩。

“哦？居然沒有在天照大御神的威光下受到過多壓制，龍族的血統(tǒng)居然強大到這種地步嗎？”見龍昕依然滿懷戰(zhàn)意，綿月依姬挑了挑眉表示驚訝，“不，不對。除開你的血統(tǒng)與不受特殊效果的能力，難不成，你曾經(jīng)與神明戰(zhàn)斗過嗎？”

“算是有過吧，但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狈路鹣肫鹆耸裁匆话?，龍昕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也好，不戰(zhàn)而勝非我本愿?！彪p手持劍擺出劍架，就算是自己這邊處于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綿月依姬也絲毫沒有輕敵的打算。龍昕的實力比想象的還要強，哪怕一著不慎都有可能招致戰(zhàn)局反轉，“既然如此，就讓我用這天照大御神的力量從正面將你徹底擊敗吧。”

“不可能的哦，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饼堦恳馕渡铋L地開口道。出乎綿月依姬意料地，橫戟于身前，那個一向采取主動進攻姿態(tài)的龍昕在獲得武器之后選擇了防守。雖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依姬并沒有過多考慮。天照大御神的力量在身，她也決定轉守為攻貼近身與獲得長兵器的龍昕戰(zhàn)斗。低喝一聲，她前蹬一步向著對手沖去。

壓倒性的強烈光芒綻放，空不出手遮擋陽光的龍昕只得被迫瞇起眼觀察綿月依姬的動向。一劍自右側斬來，劍氣破空將至之時龍昕方才有所察覺。抬戟急擋，利用戟尖旁的月牙截住依姬一擊，后者撤回刀刃，空出一只手強忍躍動的電流抓住龍昕戟柄的同時大轉身回旋一刀斬出。就算視覺因強烈的光芒而起不到太大作用，龍昕還是緊皺著眉，利用自己敏銳的聽覺與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堪堪避開了依姬的刀刃。眼見一擊不中，依姬再度一劍直逼對手側腰，有所察覺的龍昕立即抬戟直戳依姬抬起的手腕，見狀，依姬豎立天叢云變劈為突，一劍直送貫穿了龍昕的小腹。

“嗚……”接連后退數(shù)步，龍昕踉蹌了一下，臉色也因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蒼白。捂住的傷痕上騰起一層白煙，她一面閃避綿月依姬的追擊一面強忍痛楚低聲開口道，“這，也是那所謂天照大御神的權能嗎……”

“沒錯。身為太陽女神的天照大御神能夠照亮世間萬物，自然也能夠凈化一切不潔之物?！币粍持嘘恚鸹ㄋ臑R，綿月依姬昂首答道，“而擁有有限生命的存在，無一例外地沾染了污穢。雖然對你而言效果有限，但，也足夠了?！?/p>

二連出刀被龍昕格擋下，虛晃一戟騙過綿月依姬的劍刃，她抬起腿，帶著強雷猛地飛踹在了依姬抬起的右肩上。抓住依姬身體失衡站立不穩(wěn)的機會，龍昕迅速俯身借腰部發(fā)力猛地一記橫掃劈出。依姬連忙伸劍擋下，龍昕順勢轉身起跳，萬千雷光集聚，高抬起的月牙戟帶著不可阻擋之勢直轟向依姬的頂門：

“雷凌！”

沒有閃避的機會，依姬咬牙，右臂舉劍的同時伸出左手抵住劍尖意欲以天叢云堅不可摧的劍身強擋龍昕的這一擊。劍戟相撞，戟鋒涌動的雷霆發(fā)出了猛烈的咆哮，巨大的金屬撞擊聲響徹整個戰(zhàn)場。刀刃于手中滑落，雙手的虎口在碰撞與雷電的轟擊下撕裂出了一道血口，綿月依姬被龍昕的這一擊砸得后退數(shù)十步摔倒在地：“好恐怖的威力……”

“居然在看不見東西的情況下僅憑戰(zhàn)斗經(jīng)驗做出這等判斷，真是……”柱劍慢慢起身，依姬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再度緊握住了手中之刃。

“不過，你看起來好像比我傷的更嚴重啊。”

大口喘著氣，龍昕緊咬著失去血色的嘴唇隨之艱難地站起。依姬說的沒錯，龍昕剛才那連串的大幅度動作使得初步愈合的傷口再度開裂，熾熱血液濺了她的敵人一身。天照大御神的凈化之力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損害，加之在先前的戰(zhàn)斗中被天叢云斬中的傷痕，遭受重創(chuàng)的龍昕一個站立不穩(wěn)險些跪倒在地。

“你很強，但是，非常可惜。這場戰(zhàn)斗，即將劃上句號了！”不打算給身受重創(chuàng)的龍昕喘息的機會，依姬眼神一凜，握住劍箭步上前跳斬而下。

“敬請?zhí)焓至δ忻?！?/p>

就在這時，她看到龍昕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手中的戟高抬而起，雷電之力縈繞其上，照亮了她蒼白的臉龐。

“雷凌·二段式！”

身形瞬間消失在了原地，龍昕深吸一口氣，霎時間出現(xiàn)在了跳劈到一半的依姬面前。手中雷槍直送，依姬雖有所反應，但，稍遲一步。滿是雷霆之力充滿穿透力的戟尖上挑，正中空中無法扭身躲閃不及的依姬腹部，然而與此同時，依姬奮力劈下的劍鋒也在龍昕迎上的肩部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兩人再次被強大的沖擊力震得倒飛而出摔倒在地。

“這一手刻印雷電緊接瞬閃攻擊的二段招數(shù)，漂亮?！蔽孀「共康膫冢兰а巯蚯?，不遠處的龍昕也憑借她強大的毅力再一次站起，“但，你究竟做了什么才……”

“你該想到的，我也，早就已經(jīng)說過了啊……”龍昕以戟支撐著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強忍著疼痛開口道。

“通過在對手體內導入雷電的方式，利用濺在我身上還未凝固的血液，將你所釋放出的雷的力量擴大化，并以此使得血液中的能力無效化得到增強，么……”回頭望去，身后高大威武的天手力男命的虛影正在閃爍，要不是剛才的自己完全沒有得到神力的加持，否則龍昕早已在那一劍下被斬為兩段了。

“以為我已經(jīng)到極限，急于結束戰(zhàn)斗而大意了嗎，呵……”全身被血染紅的龍昕搖晃了一下，重新緊握住了手中的月牙戟。雷電導出，鮮血順著戟柄緩緩滴落，在地上逐漸匯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洼。

“受教了?！币兰χ堦烤従徆?，對于這個自己初次見面的強敵，她也獻上了自己的敬意，“這場戰(zhàn)斗，依姬著實收獲頗豐?！?/p>

“彼此彼此，還沒結束呢……再來！”強忍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龍昕握住戟身舉槍直刺，依姬腳尖一點地閃過。剛想要將手中的劍刃穿刺過月牙與戟鋒連接的那個小孔，龍昕猛地變突刺為上挑劃開了依姬的衣襟。天叢云上寒光一閃，碎步后撤躲開這記槍挑的同時，依姬回身于斜刺里斬出一刀。被龍昕伸戟截下，依姬當即一腳下位橫踢在了龍昕的腿彎處關節(jié)。吃痛半跪于地，窮追不舍的長刀破風而來，龍昕抱著戟收腿在地上翻滾一圈避了開來。以身后尾巴為支撐點翻身躍起，龍昕握著戟的兩端順勢帶過了依姬的斬擊。手腕翻折回身再劈，龍昕卻已經(jīng)后撤數(shù)步與她拉開了距離。

“呼……呼……”龍昕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做出一個動作，哪怕是最簡單的一次呼吸，劇烈的疼痛感便于全身上下瞬間爆發(fā)。哪怕是習慣了痛楚與忍耐的她此刻也明白，無論是她還是同樣身負重傷的綿月依姬，兩人早就已經(jīng)都到達自身的極限了。

而此刻，二人依舊面對而立的理由，正是彼此心中那堅定的獲勝信念。

這場戰(zhàn)斗，最終只有一個人能夠屹立不倒。

互相擺出標準的進攻姿態(tài)，半晌，龍昕率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了，不打算進攻了嗎？”

“……”依姬握劍，微微喘息不言。

“你不進攻的話，那，我可要上了。”呼出一口氣，龍昕晃了晃頭強行凝聚自己行將渙散的神志，瞪大的水藍色雙瞳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敵人。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她知道為了維穩(wěn)的依姬并不愿意再次先手出擊。

“既然我倆都已經(jīng)到極限了的話，那么，一招定勝負如何？”

“正有此意?！币兰c了點頭，她明白自己正在逐漸喪失自己的優(yōu)勢。與擁有強大續(xù)戰(zhàn)能力的龍昕長時間作戰(zhàn)并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要想將龍昕徹底擊敗，那，只能依靠于這決定性的一擊之上。不成功，便成仁。

同時前進一步，水藍色的瞳孔與赤色雙瞳四目相對，二人各自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調動起了全身上下最后的力量。閃爍著藍色光芒的雷電環(huán)繞于龍昕周身，抬戟，源源不斷的能量縈繞其上，緩緩匯聚，最終凝于槍尖一點。半俯下身，龍昕眼中厲光閃過。那位于戟鋒行將爆發(fā)的狂暴力量，此刻正與依姬身上的殘留的雷霆之力遙相呼應。

清冷的微光于劍刃上亮起，盡管猶豫了片刻，依姬還是將劍刃于空中劃出了一刀奇異的符咒。不同于天照大御神附體時的輝煌與圣潔，此時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是如新月般皎潔靜謐的氣息。雖然她的身后并沒有出現(xiàn)虛影，但龍昕知道，那股變幻莫測的力量，無疑來自于上位神的強大權能。

“就用這一擊，給一切畫上句號吧！”

“雷凌·三段式！”

“敬請月讀命！”

對踏一步，刃戟同出的瞬間。時間，仿佛停止在了這一刻。血光一閃，月牙戟帶著無可匹敵的恐怖威力徑直貫穿了對方的胸膛。拼盡最后的力量送出手中的劍刃，嘴角淌下一絲鮮血，綿月依姬嘴角微微上揚，張口道：“怪不得，你會選擇長兵作為自己的武器……”

“依仗著那恐怖的速度，確保能夠先對手一步擊中對方，并使得其能力無法正常發(fā)揮嗎……”

“干得漂亮……”

“你也一樣，我們都有奮戰(zhàn)到底的理由，而言語，注定無法解決彼此沖突觀念的爭執(zhí)……”

“無論是為了早已逝去亦或仍在竭力戰(zhàn)斗的各位，我，都不能輸……”兩聲重物倒地的悶響傳出，綿月依姬松開手中的劍刃，徹底失去了氣息。而一旁的龍昕亦是再無站起的余力。意識逐漸模糊，龍昕看向近在咫尺的綿月依姬那沾滿塵埃的臉，自嘲般地笑了笑：

“有朝一日于地獄再會吧，直到最后都堅守著那份高傲的月之公主。”

?

“漂亮的應對方式?！鄙耧L將臨，黑暗盡散突然顯現(xiàn)身形的露米婭還沒反應過來，構成身軀的暗色已被凈化之風完全驅散。綿月豐姬注視著這一切，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贊賞之情。

“這不是和之前你的行動完全一樣呢，雖然原理天差地別?！睆牧硪粋雀‖F(xiàn)的暗影中緩步而出，露米婭拄著劍，赤色的視線緊盯著不遠處笑盈盈的對手。剛才她雖然死死地注視著綿月豐姬的一舉一動，但，后者從始至終也只是站在原地微笑而已，“居然能將我與用以護身的‘黑暗’分離，這也是那連接山與海能力的一部分用法嗎。”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不快點破局的話，事態(tài)只會越變越糟糕。且不說你在外邊的同伴們生死未卜，剛才用以躲避的那招消耗也不會太小吧?！本d月豐姬一語點破了露米婭心中所憂。經(jīng)歷了數(shù)次打擊的幻想鄉(xiāng)早已千瘡百孔，月都此刻的侵略更是雪上加霜；而自己能否將面前的強敵擊敗還是未知數(shù)……

“沒有時間猶豫了。”

黑色的骨翼張開，露米婭抬起了右手的巨劍。左手輕撫劍身，奇異的咒印于其上綻開暗紅色的裂縫中顯現(xiàn)，整柄劍逐漸被溢出的血氣縈繞，燦爛的金發(fā)在頭頂愈發(fā)赤紅的光環(huán)映照下呈現(xiàn)出詭異的色彩。仰起頭，露米婭將劍刃豎舉于眼前，雙手手背上同時亮起了猙獰若傷痕的十字血色刻印。她緩緩地閉上眼，開口卻無聲仿佛祈禱。

“暗夜的彌賽亞，始?！?/p>

振翅，翱翔，露米婭的速度在暗夜的彌賽亞狀態(tài)下驟然提升了好幾個檔次；黑芒一閃，劍刃斬出，連空間都幾近破壞的橫劈與掀起的千層氣浪爆發(fā)。露米婭面無表情，舉手投足，一招一式之間都充斥著極致的霸道與毀滅。

“這才是你真正的實力嗎，張開骨翼手舉巨劍祈禱的模樣，簡直就像被釘于十字架上的圣人在祈禱呢?！弊焐想m這么說著，綿月豐姬的臉上除開吃驚并無半點懼色。一劍直送無從閃避，她看著露米婭手中的刃鋒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搖了搖頭。

“真是把駭人的劍，如此的威力，甚至比得上依姬手中神器天叢云的殘片了吧。但，看上去，還是身為主人的你更加可怕一點。”

“這等濃郁的血腥味，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你的劍下。曾經(jīng)一定，發(fā)生過不分男女老少也不論是否手無寸鐵的大屠殺吧。純粹醉心殺戮的惡魔，極端的自我主義者，尸山血海里的墮天使，雖不知道你的過去究竟是什么樣子，但如今像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為了他人而拼到這個地步嗎？”

“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以最強的姿態(tài)迎擊對手，并非對自身的消耗太大，而是不想在他人前展現(xiàn)出自己這樣的一面……”

“給我住口。”

“……明明是自己犯下的罪過卻恥于承認，不愿意面對，還真是個和能力一樣不光明正大的家伙。”

恐怖的力量接連爆發(fā)，瘋狂地揮舞著手中巨大的劍刃，露米婭全無保留，絲毫不打算給綿月豐姬喘息機會。然而，所有的攻擊雖然都帶著無匹的威力命中了，但是，無一例外地也都沒有奏效。綿月豐姬仿佛看透了對手的所思所想，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如果是想通過對拼巨大的消耗看哪一方先露出破綻亦或先抵達臨界值的話，奉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閃避你的攻擊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可開啟這形態(tài)后一直奮力攻擊的你，不久就將燈枯油盡了吧?！?/p>

“……”臉上的表情并無變化，露米婭此刻的心中卻是波瀾萬丈。綿月豐姬的話語無比準確地戳中了她的痛處，無論是剛才還是現(xiàn)在。

可惡，這樣下去……

“你很強，哪怕縱觀整個月都，也沒有幾個人會是你的對手。但是，你的強橫，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本d月豐姬張開的折扇光芒乍現(xiàn)。神風再起，周遭黑暗結界散去時，露米婭修長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而這一切，綿月豐姬都看在眼里。

“看來，是快要到達極限了嗎，真遺憾呢?！?/p>

“子夜之妖鳥?！?/p>

在空中一步前踏，漆黑的翼展瞬間掠過天穹，掀起混沌的風暴將所接觸的一切吞噬殆盡。即便是如此大范圍的招式，綿月豐姬也像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般，悠悠地重新出現(xiàn)在了未受黑暗波及的天空下。就在這時，露米婭突然停下了追擊的動作。順著她投來的目光，綿月豐姬有些好奇地低下頭看向了自己的腰間。隨即，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下意識地變了變。同樣地，這一切，也完完全全暴露在露米婭的視線之下。

連接山與海的能力……難不成是？

凈化之風再出，如出一轍的應對方法。正如所料地，再一次，神風抵達的瞬間，露米婭的身形毫無遮掩地暴露而出。強行遁入暗影之中，等到綿月豐姬揮出的風消散，從虛空中走出的露米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而她的臉上，明悟的神情轉瞬即逝。

“或許，真的是這樣……”

“看破了嗎，這足以扭轉戰(zhàn)局的關鍵?！本d月豐姬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驚訝。

“只是猜測而已。不過，有一試的必要。”

“境界線。”

雙手平舉，赤紅色的瞳孔中劃過一道厲光。露米婭猛地揮下一劍，黑色的劍氣沖天而起，幾乎眨眼間就將豐姬的身軀劈成了兩半。境界線，以黑暗貫穿空間，直接將敵人與整片空間一同毀滅的霸道招數(shù)。后者雖和之前一樣毫發(fā)無損，但，無論是她還是不遠處拄劍立于空中的露米婭，二人都非常清楚一件事：

關于連接山與海能力的謎題，告破。

“居然，真的讓你做到了這一步……”拍了拍手，即使是處于對立面的敵人，綿月豐姬還是由衷地夸贊道。

“原來如此，如你那根描繪‘鏡’于其上的腰帶一般。連接山與海，意味著的實為是兩者的‘距離’，即不同距離間隨心所欲的‘遷躍’。只要同時存在兩個接近完全一致的‘鏡面世界’，那剛才的一切，就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位于一側的我無法攻擊到瞬間‘遷躍’至另一側的你；反之，只要在攻擊臨近的瞬間將我‘遷躍’至與神風相同的位置，我就絕對無法躲避。之所以這個世界會是這樣的景象，只是為了讓置身其中的我‘找不到參照物’從而無法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換了位置。這么說來，月都的部隊之所以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來到神綺的魔界，也是你使用能力達成的嗎?！?/p>

“結束了，綿月豐姬?！?/p>

“精彩，非常精彩。但，你確實搞錯了一件事?！?/p>

“此為‘破局’，而非‘將軍’。就算看破了我的能力，那，又如何呢?！本d月豐姬抬起手，展開的折扇擋住了自己的表情。金色的雙瞳注視著緊咬著牙關，已然接近強弩之末的露米婭，她頓了頓，慢慢地開口道：

“說得對，這場戰(zhàn)斗，也是時候該結束了。只不過，贏家，并不是你?！?/p>

“你已經(jīng)快要到極限了吧。想要擊敗位于另一個空間的我，起碼現(xiàn)在的你做不到。明智些，既然沒有任何勝算不如就此放棄。這樣的話，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既然并非幻想鄉(xiāng)中人，那，你又何必為了守護與自己無關的東西白白犧牲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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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對夜晚的恐懼，源于未知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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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余暉行將褪去，漫長的黑夜緩緩降臨。自這一刻起，所有棲息于世的活物，皆不約而同地開始了祈禱。

“媽媽你看，那邊有個頭頂發(fā)光的大姐姐。”稚嫩的童聲在黑暗中響起。年幼的女孩拉著母親的衣衫下擺，并不能理解為何自己的母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顫抖著向后。死寂破，被驚擾的烏鴉怪叫著飛走，而女孩目光所及的方向，那呆立著的金發(fā)少女也慢慢將視線轉向了這邊。

“不，不會吧……不會這么倒霉吧……”金發(fā)少女沒有開口，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著這邊走來。黑夜中，她頭頂?shù)难猸h(huán)與手中泛著紅光的劍刃散發(fā)出了無比詭異的氣息。如此的姿態(tài)絕非人類所有，身處夜晚卻如魚得水，那么，金發(fā)少女的身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求求你，最起碼放過我的孩子！”漸近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喪鐘，一下下敲擊在母親的心上。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她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就在此時，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女孩卻掙開母親的手跑到了金發(fā)少女身前，拉拉她黑色的裙擺目光中滿是艷羨：“大姐姐，你好漂亮啊?！?/p>

少女視線下移，接著，舉起了手中的劍。

“你，你這惡魔！我和你拼了！”目睹了這一切的母親拔出袖中所藏的小刀，發(fā)瘋般地沖了上去。少女面無表情地再度揮動劍刃，接著，黑暗的世界重歸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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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露米婭大人，上次聯(lián)合作戰(zhàn)大獲全勝所抓獲的戰(zhàn)俘怎么處置？”身后的部下恭恭敬敬地開口道。

“和以前一樣，殺掉?！甭睹讒I沒有回頭，冰冷的回答毫無感情波動。

“可，和以前的小規(guī)模戰(zhàn)斗不一樣，這次足足有好幾萬的俘虜，而且其他幾位大人也沒發(fā)話就擅自……”

“不過是螻蟻般的人類，殺了就殺了何須過問他們的意見，大不了我一個人動手?！被剡^頭，瞥了一眼身后自覺閉上嘴的部下，露米婭握著劍與他擦身而過。

“這家伙，簡直就是個災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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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露米婭？”災禍的九尾火狐撇撇嘴，以一種奇怪的口吻回答他人提出的疑問。

“說實在的，那家伙只是個沒有靈魂的惡魔罷了。不存在感情，沒有任何目的，僅憑借本能做出的殺戮行為。雖然因為那強大的力量而在八天魔中擁有一席之地，但她，充其量不過只是個連自己的心都沒有的可憐家伙而已?！?/p>

“像她這樣的人，要怎么樣才能有所改變呢？咱也不知道。或許，只缺乏一個契機吧?！?/p>

“沒有人愿意接觸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怪物，孤獨的宵暗之王，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時候，那純粹黑暗的世界里才會出現(xiàn)第一縷光明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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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刑臺上，露米婭低著頭，衣衫破碎滿身傷痕，被鎖鏈緊縛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她，面對著臺下無數(shù)人類不堪入耳的謾罵與充滿惡意的視線，沒做出任何表示。

“走投無路了么，曾經(jīng)無比威風的惡魔也會落得這步田地?！碧幮倘艘荒_踹在她的臉上。精致的面容被污穢沾染，這位被迫跪在地上，背著沉重枷鎖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少女，誰能將她與曾經(jīng)放眼八天魔中也最嗜殺的那位宵暗之王聯(lián)系在一起，“暴虐成性的你，是否想過終有一天會因此被人出賣？”

“無人不懼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惡魔，哪怕是她的同伴，正可謂自食惡果。時辰已到，去地獄懺悔你的所作所為吧?！?/p>

高舉的刀刃在初升的陽光下閃爍著別樣的光彩。即便如此，露米婭的神情也沒有半分變動。仿佛跪在地上的那個少女只是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這也讓觀看處刑的人們大失所望。刀刃落下的瞬間，她抬起頭，第一次正視那天空中的太陽。如此耀眼，如此炫目……

陽光所及之處，黑暗無所遁形。

?

“是時候了，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卑嗽谱蠈χ睹讒I開口道。點了點頭，露米婭俯下身，黑暗的力量完全釋放而出籠罩整片天際。位于她倆身旁的初代博麗巫女舉起手中的御幣，開始了低聲吟唱。狂風吹過三人的身畔，直通天際的絢麗光芒顯現(xiàn)，首尾相接劃定了以三人為中心的巨大邊界。八云紫伸出手，澎湃的妖力完全放出。與此同時，一個覆蓋邊界全域的陰陽陣法緩緩浮現(xiàn)。深吸一口氣，八云紫微微開口，琉璃般的瞳孔中倒映著的，是暮色下的蒼然山河。

“[幻想與現(xiàn)實的境界]！”

“見證了一個奇跡呢?，F(xiàn)在看來，你的決定可能是正確的。”露米婭轉過頭，對著注視著這一切有些出神的八云紫開口道。

“誰知道呢。但，我由衷希望這小小的一隅之地，有朝一日能成為眾神眷戀的幻想鄉(xiāng)?！?/p>

“我也這么認為?！甭睹讒I閉上眼，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一絲微笑。

“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吧?！?/p>

“你真的下定決心和我們分別了嗎，露米婭……”初代博麗巫女緩緩開口道，語氣中滿是不舍。

“像我這樣的存在，留于這眾生靈安寧棲息的幻想鄉(xiāng)，只能是個隱患。對此，我早就下定決心了。所以沒問題的?！笨戳艘谎鄢醮牟愇着]有過多遲疑地，露米婭點了點頭。

“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那我們也不好阻攔。再見了，摯友?！卑嗽谱显噲D用微笑緩解氣氛，“有朝一日，或許還有重逢的機會呢?！?/p>

“見到不是你的你么，到時候，我會不知道露出什么樣表情的啊?！?/p>

“畢竟我只是壽命有限的人類嘛?；蛟S未來有一天，不是你的你會見到不是我的我呢？聽上去真奇怪。不過那樣的話，或許也不賴？只要幻想鄉(xiāng)存在一日，博麗的巫女就會存在一日。”與露米婭深深相擁，感受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初代的博麗巫女摘下頭上的絲帶，綁在了露米婭金色頭發(fā)的側邊，“這是我給你最后的禮物。希望未來你看到她的時候，能夠回憶起過去的時光?！?/p>

“那么，晚安。我的摯友，露米婭?！?/p>

?

“何必為了守護與自己無關的東西而白白犧牲自己嗎……”

“你這家伙，不會懂的啊……”

“曾經(jīng)失去一切的人，怎么可能會害怕失去生命，別開玩笑了！”

綿月豐姬一怔，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對手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手中的劍刃化為黑氣消散，露米婭張開雙臂，液體般的黑暗自她的身軀中涌現(xiàn)，不斷擴張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你想干什么？”

“既然永遠無法擊中位于另一個空間的你，那么，只要把‘鏡的一側’完全破壞，我就能真真正正地觸碰到你了吧！”

“你瘋了嗎？”綿月豐姬大吃一驚，“且不說實現(xiàn)的可能性。就憑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若是全力釋放體內的黑暗，一定會在空間崩壞之前先力竭而亡的吧！”

“這種事，不試試看怎么知道呢。就算真的如你所說，那又如何？”黑暗與虛空無止境地擴張著，露米婭頭頂?shù)墓猸h(huán)如同感受到本體的決意般爆發(fā)出了無與倫比的強烈光芒。露米婭竭盡全力釋放幾乎象征著自己本源的宵暗，看不見綿月豐姬此刻的表情，聽不到自己肉體與整片空間雙重崩壞的聲音，感受不到那深入骨髓直至靈魂的疼痛。大睜著血紅色的雙瞳，置身無限擴張的黑暗最中央，神情已然有些恍惚的露米婭眼前，再度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抱歉，我還不能這么快去往你們那邊……”

“我，還不能就此倒下！”

“……”目睹了這一切的綿月豐姬收起折扇，萬般心緒歸于一聲嘆息。

碎裂的脆響隨著黑暗緩緩吞噬整個世界而愈發(fā)清晰，終于，云開，鏡破。無限蔓延的黑暗與破裂的世界殘片一并消失在了另一端。拄著劍，幾乎已無力站起的露米婭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了神情復雜的綿月豐姬，她張開嘴，一字一句慢慢道：

“終于……啊……”

緩緩挪動殘破不堪的身軀。咬緊牙關，露米婭用盡最后的力氣，舉起手中的劍朝向空中遙不可及的綿月豐姬奮力擲去。暗夜的彌賽亞狀態(tài)自行解除，再也無力支撐背后張開的雙翼，露米婭放開手，任由自己從空中筆直地墜落而下。

“我……輸了……”

“不，你贏了?！?/p>

嘴角淌下鮮血，露米婭用盡最后力量擲出的劍刃無比精準地插穿了綿月豐姬的胸膛。露米婭看到了這一切，但，她甚至連張開嘴的余力都沒有剩下。將折扇收進懷里，綿月豐姬看看墜落的露米婭，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微笑。

“不用有所質疑，這場信念的對決，是你勝了。反正我本來就非主戰(zhàn)派，也并沒有一定要贏的心思?！眹@口氣，綿月豐姬瞬間遷躍到了露米婭的身邊緩緩坐下，“用不著擔心，對于我來說，這點傷還不至于致命。但，這是你勝了的證明，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再戰(zhàn)的必要了?！?/p>

“夜安，露米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