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昊天宗的會客廳中，陸續(xù)來了人。大理寺少卿言冰云將手上的一封公文遞給唐三：“這是最近三個月京城發(fā)生的案子，死者全部是渾身血液被抽干。”

疾沖皺皺眉頭：“典型的魔修手法。”

“共發(fā)生了五起案子，死者七人。”言冰云道：“已經(jīng)在京城各方引起恐慌?！?/p>

“還有京城外郊野出現(xiàn)了多起野獸被抽干血液的案例?！奔矝_道：“已經(jīng)接到過幾十樁上報，但因為是野獸，肯定還有很多沒有被注意的?！?/p>

言冰云滿眼擔(dān)憂：“這種屠戮的速度，必是有想要突破境界的魔修在暗中修煉?！?/p>

疾沖伸手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那些野獸還說得過去，但三個月七個人，對于正經(jīng)魔修來說，幫助不大，還會打草驚蛇。為何這么做?！?/p>

言冰云道：“昨日我命刑部仵作再仔細查驗一遍最新兇案的尸體，他們回稟說，在尸體身上發(fā)現(xiàn)一種痕跡。之前都當(dāng)成是尸斑，但是這次因為尸體存放的時間久了些，那些痕跡跟正常尸斑不太一樣了?！?/p>

“是什么樣的痕跡？”唐三追問道。

“均有淡淡的金光浮現(xiàn)?！毖员频溃骸叭魶]有那層淡淡的金光，恐怕會一直不被發(fā)現(xiàn)?！?/p>

唐三思忖片刻，站起身來：“現(xiàn)在就去刑部，我要親眼看看那些痕跡。再晚一點，尸體恐會有腐壞跡象，就看不清了?！?/p>

這時候，下人來報，說楚嬰醒了，在后花園散步。

“不要讓他出后院，他有任何需要等我回來解決?！碧迫f完，跟疾沖和言冰云一起走出來。

言冰云看看唐三，道：“你真的把他接回來了？只不過是個宗門聯(lián)姻，利益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認真?！?/p>

唐三沒有回答，疾沖沖言冰云使了個眼色，微微搖搖頭。

楚嬰夜晚睡得依然不踏實，睜開眼睛的時候，還因為噩夢心悸，冷汗浸濕了衣服。

他看了看屋子里，靜悄悄的，窗戶剛剛透進些晨曦，顯然時辰還早。

楚嬰定了定神，盤腿端坐。微微火光一樣的光芒從楚嬰周身溢開，他紅色的里衣慢慢干燥。楚嬰睜開眼睛，揮了揮胳膊，笑笑道：“這下舒服了?！?/p>

但已經(jīng)毫無睡意，楚嬰便下了床。

推開窗戶，一股晚夏早晨特有的氣息涌進房間，楚嬰聽見叮叮咚咚不知道是什么的聲音，只聽出來是從某個方向傳來。他決定去一探究竟。

楚嬰從衣柜里拽了件白色衣服，看著衣服嘖了一聲。他不知道這些衣服是唐三什么時候叫人做的，但既然都是白的，做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隨著楚嬰的腳步，叮叮咚咚的聲音越發(fā)近了。楚嬰聽出來是打鐵的聲音，他不禁有些好笑。難道宗門里那些碩大的鑄鐵圖騰，都是這里的人自己打造的？

正想著，卻突然被人擋住，呵斥道：“什么人！”

楚嬰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的侍衛(wèi)，有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是呀，自己是什么人？！

這時候，一個身材高大，身著勁裝的人隔著些距離道：“那是楚公子，讓他進來吧?！?/p>

“是，戴統(tǒng)領(lǐng)?！?/p>

楚嬰認得這人，他叫戴沐白，是昊天宗的長老之一，也是唐三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

“楚公子怎么會來這里？”戴沐白打量著楚嬰，眼睛中充滿警惕。

楚嬰一如平時的傲慢，抬抬下巴：“起得早，聽見這邊似乎有人打鐵，便來看看。若是不方便……”

“沒什么不方便的，是宗主在打鐵?！贝縻灏渍f著轉(zhuǎn)身帶路往里走。

楚嬰很是吃驚，他有些難以將唐三和打鐵聯(lián)系起來。堂堂晉國第一大宗門宗主，居然打鐵？！

楚嬰帶著滿腹疑問跟著戴沐白走進后面一處寬闊的院落，入眼的一幕讓他心中的疑問變作驚訝。

那院子根本就是個鐵匠鋪，熔爐、鐵水、各種鑄鐵的武器、物件堆滿了墻角，十幾個人都在熊熊的熔爐旁邊忙碌。

唐三正在一塊砧板前奮力地揮舞著鐵錘，鐵錘揮舞的速度和力道都十分不一般。一個燒紅的鐵塊，瞬間就被打成薄如蟬翼的鐵板。

楚嬰不禁感嘆，這速度和力道，必得有扎實渾厚的內(nèi)力方可達成，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

汗珠從唐三的額前滾落，他用袖子抹一下，接著專注地用鉗子夾住那鐵板，迅速彎折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放進水盆淬火。

楚嬰思忖了片刻，唇邊浮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他從懷里掏出一塊手絹，走上前去擦唐三臉上的汗珠。

唐三反應(yīng)迅速地抓住那只皓腕，目光停在楚嬰臉上，一時間愣住了。

“宗主，楚公子聽見打鐵的聲音，想來看看?！贝縻灏走t到的匯報換來唐三冷冰冰的瞪了一眼。

“你站遠點，小心燙到?！碧迫砰_楚嬰的手，垂下眼眸，但是那一絲慌亂沒有逃過楚嬰的眼睛。楚嬰沒有動，彎著嘴角好看地微笑著：“宗主原來還會打鐵?！?/p>

“昊天宗修煉的基礎(chǔ)?！碧迫闷鹈聿敛潦?，走出來：“怎么醒的這么早？看你昨天的樣子，不像是覺這么少的?！?/p>

楚嬰繼續(xù)著好看的笑容：“許是在宗主懷里睡得更香吧?！?/p>

唐三的眼睛里滑過一道晨曦般的光彩，沒有說話，徑直走進旁邊房間。楚嬰跟著走進去。

那房間門口吊著一串鐵打的風(fēng)鈴，隨著兩人進門帶起的風(fēng)，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懫饋?。楚嬰被那風(fēng)鈴吸引了，在楚云門他不是沒見過更精致更昂貴的東西，但是昊天宗這些粗獷的鑄鐵物件，總讓他覺得反而更有生命力。

大概是那扎扎實實，一錘錘淬煉的痕跡，讓他有這種感覺。

突然之間，楚嬰好像感悟到了昊天宗能從谷底涅槃重生的原因。

楚嬰抬起手，白皙的手指碰碰那冰涼的鐵片，那些鐵片上也有著滿滿的捶打痕跡。唐三剛才奮力揮動鐵錘的樣子又出現(xiàn)在楚嬰的腦海。

昊天宗宗主唐三，陽剛的過分了。楚嬰只覺得喉嚨干澀，禁不住咽了下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