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資,在古代值多少兩銀子


古代每月賺一兩銀子,十年就能買房?

《水滸傳》里,魯智深、史進、李忠三人在酒店里閑聊,看到賣唱的金家父女。
魯智深可憐他們,自己“去身邊摸出五兩來銀子”后,又對史、李二人說:“借些與俺?!?/span>
史進二話不說,“去包裹里取出一錠十兩銀子”;李忠則摳摳搜搜地“去身邊摸出二兩來銀子”。
“魯提轄看了,見少,便道:‘也是個不爽利的人?!?/span>

小小一幕,便把明朝不同階層的經(jīng)濟狀況展現(xiàn)得一清二楚(《水滸傳》的故事發(fā)生在北宋,但社會風貌反映的是作者生活的明代)。
表面上看,史進豪爽,李忠小氣,高下立判。但史進家是大財主,出逃時帶了全部家當,十兩銀子不算什么。
魯智深是中級軍官,五兩銀子也算是將近一半的月薪呢。
李忠呢,是一個打把式賣藝的平頭百姓,這二兩銀子沒準兒就是他十天半月的辛苦錢,白銀不好賺啊。


白銀戰(zhàn)勝紙幣
白銀在晚唐初露貨幣化苗頭,到北宋成為一種通用的定價參照物,主要被用于帝王賞賜、政府開支、百姓課稅,以及對官員的賄賂。
僅就賄賂而言,很容易看到白銀的優(yōu)勢。試想,你要賄賂一個官員,是推著一車銅錢好呢,還是懷揣一袋銀錠好呢?前者招搖過市,估計不是膽大包天的官員還真不敢收。
同樣,在還沒有產(chǎn)生錢莊的時代,一個北京的商人帶十萬貫錢到廣州做生意,真是無法想象的艱辛旅程。市場呼喚一種體積小、價值大,又不輕易貶值的貨幣,從宋朝起開采量就大增的白銀,自然脫穎而出。

朱元璋當皇帝后,將北宋政府的用銀方法全部繼承,但不準民間流通,大力推廣所謂“大明寶鈔”。老百姓不是傻子,他們不會相信一張紙上寫“一貫”,就真把它當一千個銅錢。
在流通中,“一貫”的紙幣,實際購買力通常不足面值的一半。
明朝中葉,紙幣信用徹底破產(chǎn),到了“新鈔一貫,時估不過十錢,舊鈔僅一二錢”的地步,以至于“積之市肆,過者不顧”。以集權(quán)著稱的帝國政府,也不得不向經(jīng)濟規(guī)律低頭。
正統(tǒng)元年(1436),剛剛即位的明英宗,或許是出于收買人心的目的,宣布廢除祖宗之法——禁銀令。從此以后,白銀成了市場上的主幣,銅錢、紙幣降為輔幣。


一兩銀子合多少人民幣
同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作為貨幣的白銀,主要被鑄成“元寶”。元寶上刻有產(chǎn)地、重量、經(jīng)手官吏、工匠姓名等,通常能有五六十字。
船形元寶便于纏在腰間,使“腰纏萬貫”的說法成為可能,如果真在腰上纏一萬貫銅錢,土豪也得累死。最為常見的50 兩元寶,面額太大,平時交易只用《水滸傳》中好漢買酒的“散碎銀子”。
銀錠上傳達的信息非常重要,因市場上流通的元寶都是合金,含銀量不同。如清朝北京有松江銀,上海有二七寶銀,長沙有用項銀……全國約有100 多種銀錠。
后為方便流通,康熙時規(guī)定了作為單位的“虛兩銀”—— 紋銀,純度為935.374‰。還需要說明的是,所謂“一兩”在各地的重量也不同。通常而言,明清時一兩銀子重37.3 克。

在銀元進入中國前,想要花銀子,得先驗成色,再稱重量?;ㄆ饋硪埠軓碗s,破整的時候,商人們還要用大剪子剪,用小秤稱過。
將白銀換算成人民幣,通常是以米價為中介。不同時期,各個地區(qū)的米價差異頗大。
黃冕堂《中國歷代物價問題考述》中搜集的數(shù)據(jù)顯示,一石米的價格,明朝從兩三錢到一兩,清朝從五六錢到二三兩,都很常見。
明清時期1 石約合0.1 立方米,1 立方米大米約為800 千克,現(xiàn)在全國米價大致5 元/ 千克。如果用嘉靖年間均值0.8 兩/ 石、乾隆年間均值1.5 兩/ 石的米價來分別計算,一兩白銀在嘉靖時相當于500 元,在乾隆時相當于267 元。
這幾百年間白銀購買力跌了幾乎一半,這是隆慶開海后,南美、日本的白銀源源不斷輸入導致的。


社會中上層的高薪
在古代,官員是高收入階層。以清朝來說,官員的俸祿包括白銀和大米,其中一品文官年俸是白銀180兩,九品文官年俸是白銀33 兩。
雍正以后,官員有“養(yǎng)廉銀”這一合法津貼,通常是俸祿的幾倍,乃至幾十倍。
拿“七品知縣”來說,他們的年俸是白銀45兩加大米22.5石,約合白銀80 兩。而一個知縣每年的養(yǎng)廉銀有600~2000 兩。
依照張仲禮《中國紳士的收入》一書所說,加上附加稅“火耗”等,一個知縣的年收入有白銀3 萬多兩。但這些收入很多都要用于賄賂上級,真正到手也所剩無幾。
讀書人就是當不了官,一直做教書先生,工資也相當可觀。大學者到書院去做“山長”,通常一年有幾百兩收入。曾國藩平定太平天國后,重建了南京的鐘山書院,給予山長的待遇是年薪984 兩白銀,包括正式工資、伙食補貼,以及過節(jié)費。

晚清山西士紳劉大鵬的東家也很不錯,給他開了白銀100 兩的豐厚報酬,還為他配了一個仆人。但劉大鵬并不將教書視為理想工作,自言“為糊口計耳”。
其實劉大鵬比另一個同行朋友幸運多了,那個朋友一年教五六個學生,一人交“束脩”1600 文,加在一起不過白銀10 兩左右,每個月僅靠一兩白銀養(yǎng)家。
清朝徽州的生員詹元相,除塾師工作外,主要投資土地當?shù)刂?。如康熙四十四年?705),詹元相“支銀四兩五錢,買賢生弟樓下埞田租六秤,田皮一秤”,第二年他再將“莊基山田皮五秤”租出去,得銀“一兩九錢五分”。
詹元相至少有11 塊這樣的土地。所謂“一秤田”,即能生產(chǎn)一秤(9~15 千克不等)糧食的土地。詹元相的土地名義上能有幾十兩收入,但實際很難如數(shù)拿到,因為佃農(nóng)時常有抗租行為,經(jīng)常還得打官司收錢。


平頭百姓的辛苦錢
那么耕種詹元相土地的佃農(nóng),一年忙忙碌碌,到頭來能有多少回報呢?
江南土地分散,沒有什么大地主,“自種租田三五畝”的情況很普遍。對生產(chǎn)所得,佃農(nóng)與地主通常是對半分。少數(shù)情況下,有的佃農(nóng)能獲得全部收成的80%,有的僅能拿到15%,這是由佃戶掌握生產(chǎn)資料的多少決定的。
如果佃戶的農(nóng)具、耕牛、種子都借自地主,又怎么好意思在年終時多分稻谷?
詹元相的“莊基山田皮”既收1.95 兩白銀的租金,那租戶所得也大致相當。這個租戶顯然不會一年僅種這么一小塊土地。
張履祥《補農(nóng)書》說“上農(nóng)夫一人止能治十畝”,而徽州畝產(chǎn)糧食328 斤,一個農(nóng)民年產(chǎn)3280 斤,自己落一半,約10 石,合白銀15 兩。這還不算家庭中的婦女們通過織布等副業(yè)獲得的收入。

種經(jīng)濟作物來錢快,古人也懂。福建南靖縣的邱雙租種了一塊甘蔗地,一年租金為白銀2.4 兩。收獲的甘蔗后來賣了番銀17元,大約合白銀14 兩。這么一算,邱雙的地租不過是收成的17%。平均下來,一兩白銀恰是邱雙每月的收入。
在紳士、自耕農(nóng)以外,明清兩朝還有工資日結(jié)、月結(jié)的短工,一干一年的長工。
清朝時,東三省禁止內(nèi)地移民,人口較少,用工成本最高,通常一年需白銀9~15 兩。
內(nèi)地工資以經(jīng)濟發(fā)達的江浙地區(qū)為最高,平均一年6~8 兩,陜西、山東、湖北等大多數(shù)地區(qū)為4~6 兩,待遇最差的是甘肅、廣西、貴州,一個長工干一年只能得到1~3兩。
這就是說,清朝一個長工要賺一兩白銀,最少要一個月,最多幾乎一年。
短工雜役的薪水比長工多不少。萬歷年間,宛平縣縣令沈榜的《宛署雜記》記錄了縣政府的收支。他說,雇用沒有技術(shù)的雜役,比如“打掃夫、短夫”,日薪是白銀0.03~0.04 兩;有技術(shù)的,如“油漆匠、裝訂匠”, 能有0.05~0.07 兩的日薪。
至于醫(yī)生,西門慶家請大夫看病,少則給白銀二錢,多則有三五兩??磥磲t(yī)生在什么時代都是高收入者。
明清時普通工人的平均月薪都在一兩白銀左右,但因白銀實際購買力發(fā)生變化,清朝工人的生活水準較明朝有所下降。


衣食住行真不貴
錢是掙了,一兩銀子能做些什么呢?一生用度,無非衣食住行,侯會在《食貨金瓶梅》里搜羅了不少實例,展示了晚明社會的生活百態(tài)。
先說“衣”。《金瓶梅》里的常峙節(jié)窮困潦倒時,西門慶資助了他一筆銀子。常峙節(jié)給妻子買“一領青杭絹女襖、一條綠綢裙子、月白云綢衫兒、紅綾襖子兒、白綢子裙兒”,為自己買“鵝黃綾襖子、丁香色綢直身兒”,這7 件私人定制服裝,再加上“幾件布草衣服”,一共花去“ 六兩五錢銀子”。
對于這次消費,常峙節(jié)老婆說:“雖沒的便宜,卻直這些銀子?!边@么算下來的話,一件比較好的衣服,大約也要1 兩銀子,也就是今天的500 元。《金瓶梅》中真正昂貴的衣服,還要數(shù)李瓶兒那件貂鼠皮襖,值白銀60 兩,也就是3 萬元人民幣。

再說“食”?!锻鹗痣s記》中記錄說,豬肉每斤白銀0.02 兩,牛羊肉每斤0.015 兩,一只活雞0.04 兩,5斤重大鯉魚0.1 兩,燒酒每瓶0.05 兩等。當時1 斤約相當于600 克。
在這種物價標準下,《金瓶梅》里下飯館都極便宜。侯林兒與陳敬濟在酒館里點了“四盤四碟,兩大坐壺時興橄欖酒”,以及“兩三碗溫面”,總共花了“一錢三分半銀子”,也就是0.135 兩白銀,不到100 塊人民幣。
再說“住”。房子讓當代人操碎了心,在古代卻不是個事。網(wǎng)上曾流傳一個段子,說賣炊餅的武大郎都住得起兩層小樓。其實真相是,潘金蓮把釵子賣了十幾兩銀子,“典”下了“縣門前樓上下兩層四間房屋居住,第二層是樓,兩個小小院落,甚是干凈”。
所謂“典”,就是從房主那里獲得使用權(quán),房主保留產(chǎn)權(quán),可在一定期限內(nèi)贖回房產(chǎn)。雖不是買,但幾千塊就能在縣城里幾乎無限期地住上獨立小樓房,那是相當劃算。

那時的“商品房”也不會讓工薪階層望而生畏。西門慶幫常峙節(jié)買的“前后四間”房,只花白銀35 兩。用明朝工人每月1 兩的平均工資算,節(jié)衣縮食幾年,也能全款買房了。當然了,陽谷只是山東一個小縣城,房價相對京城這樣的大都市,一定是便宜不少的。
最后說“行”。轎子是老爺們出行的必備行頭,潘姥姥到西門慶家給潘金蓮賀壽時,租了一頂轎子。潘姥姥進門找女兒要6分銀子,付轎子錢。
潘金蓮聽了怒道:“我那得銀子來?人家來,不帶轎子錢兒走!”吵吵半天,最后孟玉樓“向袖中拿出一錢銀子來”,才把轎夫打發(fā)走。潘金蓮還不肯罷休,數(shù)落老娘:“你沒轎子錢,誰教你來了?”
其實6 分銀子不過30塊人民幣,明朝“打的”實在不貴。


古人消費多奢侈?
當然,古人也有娛樂生活。
明末大臣陸文衡在他的《嗇庵隨筆》里說,萬歷年間,藝人演一場才“一兩零八分”,后“漸加至三四兩、五六兩”。有一次,陸文衡請人搭臺唱戲,已經(jīng)是“價至十二兩”,如果有女藝人參演,要另加“纏頭之費”。折算成人民幣,6000 多元就能請幾個小明星到家里開演唱會。
如果雇人唱不過癮,還能把人直接買到家里來,想什么時候聽就什么時候聽。
潘金蓮9 歲時被賣到王招宣府里,十二三歲就會“描眉畫眼,傅粉施朱,品竹彈絲,女工針指”。要買這么一個才藝雙全的少女,只要30 兩銀子。在大明朝,15000 元就能領一個“潘金蓮”級別的美少女回家。

在古人所有消費中,買官恐怕是最貴的?!都t樓夢》里,寧國府的賈珍想給兒子賈蓉“捐個前程”,拿1200 兩銀子賄賂太監(jiān)戴權(quán),買了“五品龍禁尉”。
戴公公與賈家關(guān)系向來不錯,這還是友情價,那“襄陽侯的兄弟”花了1500 兩銀子才當上同樣的官。書中交代,這“龍禁尉”共有“三百員”,是個不大不小的虛職,月薪一兩的老百姓如果要買,得不吃不喝一百年。
在流通白銀的明清時期,城市中的一個普通人大約每月能賺到一兩銀子,可以買大約100 千克大米或25 千克豬肉,或者一件私人定制時裝。在一個普通城市,省吃儉用存上十年八年銀子,也能買房,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新周刊《顯微鏡下的古人生活》現(xiàn)已上市


?本期坐館?|?楊津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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