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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拍反轉神劇,晚上開直播對罵:一個老直播員的底層漂流

2020-10-01 15:06 作者:看客inSight  | 我要投稿

“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樣的結局,才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

不久前,我在《拍抖音反轉神劇5個月,我們最終成了炮灰》的文章里,記錄下了我們公司從匆忙成立到散伙的全過程。遺憾的是,其中一位演員的故事,最后在終稿里被編輯刪去了。

后來想想也好,他理應擁有完整的一個故事——不只是他,所有浮沉于三線直播平臺的主播們,都不該被潦草帶過。



我想紅,我要拜師學喊麥

去年年底,我的朋友老黑臨時湊起了一隊人馬,在廈門成立了短視頻運營公司,打算“抄”時下最火的“反轉神劇”,還拉了當時正失業(yè)的我入伙。

老黑是業(yè)內叫得上名的喊麥主播,我倆曾在同一家主播運營公司共事過。初始時他還一貧如洗,之后靠著一嗓子喊麥,喊出了某平臺“年度十大主播”的頭銜,簽約了華南地區(qū)最大的直播公會,在圈里慢慢有了名氣。

作為走江湖多年的“老直播員”,老黑的性格即是直播的風格——花錢時大手大腳,曾經在直播間抽獎送出100臺手機;掙錢時也十分拼命——最好的時候,他靠著抖音上的15萬“直播粉(直播吸引來的粉絲)”,一個月能進賬大幾十萬。代價是:長期扯著嗓子直播導致扁桃體化膿,去醫(yī)院做了手術。

直播這些年,老黑拿到過的榮譽。受訪者供圖

自恃著在行業(yè)里摸爬了七八個年頭,老黑決定自立門戶,瞅準直播的創(chuàng)業(yè)風口進軍抖音,打算白天拍反轉神劇吸粉,晚上開直播掙打賞。反正,演員和主播都是同一批人——他喊麥時收下的徒弟。

這幾年直播行業(yè)風起云涌,很多初出茅廬的小主播都會選一個名氣大的主播“認師父”,學手藝之余還能沾師父的光,給自己“引流”帶關注。老黑也陸續(xù)收過好些徒弟,大部分是在線上,而王二則是千里迢迢趕來的一個。

直播中的王二。受訪者供圖

王二今年30歲,黑胖結實,面相憨厚,手臂上還盤著一條龍。他初中時書沒讀多久就棄了學業(yè),開始在社會上混,跑過外賣,擺過地攤,最后發(fā)現自己嘴皮子挺溜,于是在網上開了個直播間,主要是喊麥和聊天。

在遍地是帥哥美女的直播行業(yè)里,他長相平平又無一技之長,長期得不到官方的推薦,只能在最底層摸爬滾打。好在,當時老黑混得風生水起,向他拋出了橄欖枝。

王二家里條件并不好,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他的目標很明確——想要紅。于是他沒多想就接受了老黑的邀請,只身從徐州一個小縣城奔往廈門。

于是,這個穿著緊身褲、豆豆鞋的小伙,彷佛從快手的屏幕里,活脫脫地跳到了我面前。

王二來時的機票。受訪者供圖

那天王二背著行李袋,身著運動外套和淺藍色牛仔褲,冷不丁地出現在我們的辦公室,黝黑的皮膚和褪了色的文身,交錯出一股強烈的小縣城氣息。

聽說老黑要安排他做我們的演員時,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斷試圖說服自己:“沒事的沒事的,萬一他身上有許多閃光點是我沒發(fā)現的呢。”

可惜我看人很準,他真的沒有一點閃光點。



“忠肝義膽英雄魂,今生只做X家人”

起初的合作很簡單。在只有11人的小團隊里,我負責編導,王二則白天當演員,出演神劇里的角色,晚上在自己的賬號上直播。和他一起干著這份工作的還有3個女孩,都是老黑的徒弟,分別來自不同的省份。

縱觀所有人的表現,王二是最讓我頭疼的一個。他沒有表演經驗,有時連最基本的臺詞都背不下來,我經常要在他身上浪費很多時間。

頭一回拍攝,王二出演一個刻薄的闊老板,性格勢利,脾氣暴躁,無底線地欺負來送外賣的老同學。作為全劇的“高潮位”,王二的表演至關重要。然而拍攝當天,王二卻屢次卡在“喝止老同學碰茶壺”的情節(jié)上——他站起來,指著對方,歇斯底里地朝對戲的女演員大吼:“放下!”仿佛這是他能做到最憤怒的表達了。與此同時,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另一只手由于沒有戲份,不安地抓住衣角又放下。

接下來還有一場發(fā)飆戲,王二的表演同樣很青澀。來源:抖音

我撓撓頭告訴王二:“不需要將每個動作和臺詞都拆分進行,這樣看起來會很傻。憤怒是一個整體的行為,你要進入角色?!?/p>

王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下一場戲是他飾演的闊老板對老同學冷嘲熱諷。只見王二坐得筆挺,直直地盯著對面的演員,半天才從嘴里蹦出一句:“這種東西也是你這樣的農民工能買得起的?”

我徹底陷入了沉思,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要干這份工作。死磕了一陣后,我看不下去了,干脆讓王二起身,親自表演給他看。

反轉神劇中暴發(fā)戶的必備臺詞:我只抽華子。來源:抖音

如此拍攝了一周,王二的表演始終帶著一種生硬的浮夸感,情緒一律靠嗓門大來表達,細膩的臺詞更是念不好。有天我終于失去了耐心,當著大家的面甩下本子:“你直播的時候不是大大咧咧的么?怎么現在一看到鏡頭就這么尷尬?!”王二顯然被我嚇住了,忙著賠不是,我不再說話,起身離開了片場。

那晚拍攝結束后,王二小心翼翼地挪到我工位:“對不起啊導演,我是真的不會演。”說完,又沒心沒肺地笑著問:“導演,您有沒有好電影推薦我去看看,最近辛苦你了?!蔽覠o奈一笑,漫不經心地在百度上搜了幾部電影,便將他打發(fā)走。

為了拍攝經常要加班到很晚,這是我凌晨2點回家的夜景。

那時的我,多少還是對王二帶點偏見。早些年,大牌主播動輒收入上千萬,不看學歷、不看經歷,來錢快,注定了這行魚龍混雜。在媒體的渲染下,無數人擠破頭一擁而入,在主播運營公司上班那會兒,我每天和各色人物打交道,電競主播扎堆在“斗魚”“虎牙”,戶外主播駐守在“奇秀”“火山”“迅雷”,至于我們公司運營的主播,則大多活躍在你聽都沒聽過的平臺里。他們很多是從周邊大學來兼職的帥哥美女,以為唱唱歌跳跳舞,動動嘴皮子就能掙錢。

跟我接觸過的很多主播一樣,王二直播時異常奔放,和他演戲時判若兩人。在王二眼里,這個圈子就是一個“江湖”,他習慣把“義”字掛在嘴邊,稱自己的粉絲為“X家軍”,“忠肝義膽英雄魂,今生只做X家人”;還會在自己的ID后加上“師承某某”的標簽,號稱“只要師父給個眼神,立馬就去干翻某人”。

一開始我覺得滑稽,后來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么自以為是。

王二的主頁,背景寫著“江湖就是人情世故”,ID后綴掛著師父老黑的藝名。來源:抖音截圖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幾天后,我收到王二發(fā)來的信息:“導演,您推薦的電影我都看完啦,還有沒有其他的?”

我有點意外——他還真去看了,往上滑了一下聊天記錄才發(fā)現,每個節(jié)假日王二都會發(fā)來問候,只不過從來沒有得到我的回復。我一時間無地自容,旋即打開豆瓣,列了一串長長的片單發(fā)送過去,末了叮囑他:“直播別弄太晚了,要好好休息應對拍攝?!?/p>

王二滿口答應,又說今天遇到了一位“大哥”,“給我多刷了200塊錢,我再聊一會兒”。

聽他這么說,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平臺上的帥哥美女發(fā)個視頻賣賣萌、嘟嘟嘴就有一大波粉絲涌過來,但王二沒有這樣的先天優(yōu)勢,這“200塊錢”也許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不過都是為了有口飯吃,我沒有資格瞧不起任何人。從那時起,我對王二刮目相看了。



“我用嘴就能讓你充值一萬塊”

2個月過去,王二的演技有了很大進步。盡管白天拍攝晚上直播,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但每天早晨拍攝前,他都會去理發(fā)店洗個頭,讓理發(fā)師打理得一絲不茍才來。

后來王二逐漸能出演情感類角色了,但演得最多的還是反派,這是我們給他找的“包租公”道具鑰匙。受訪者供圖

有時碰見王二進辦公室,我會開玩笑問:“昨晚有多少禮物呀?”

王二哈哈一樂:“那不是千八百萬地來?!?/p>

聽他這么說,辦公室旋即爆發(fā)出一串歡樂的笑聲,而我更加燃起了對王二直播的興趣。

我們公司在廈門島外的一幢辦公樓,每晚9點鐘是最熱鬧的時候,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十來家新媒體公司,站在走廊里,能聽見男女主播的尖叫、讓地板為之顫抖的DJ低音從四面?zhèn)鱽?;直播間大多由辦公室改造而成,從門口路過,能看到面粉道具和外賣盒子隨意堆在地上。

辦公室走廊一景,這種熱鬧經常要持續(xù)到半夜。

王二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直播的。他和“師父”老黑所在的“公會(主播簽約的經紀公司)”主攻二三線直播平臺,旗下的大多是秀場主播。我曾經問過老黑“為啥不去播游戲?”他笑我不懂——二三線平臺的受眾從來就不是愛打游戲的年輕人,“我們需要的是那些更容易被引導的受眾”。

而這,就注定了觀眾的文化程度不會太高。

打打擦邊球是平臺的常態(tài),此外,你還能看到艷舞、主播之間互相辱罵,以及對金錢最赤裸的崇拜。

一個“上道”的主播,必須記得直播間里所有“大哥”的名字,他們帶著豪華跑車特效高調進場,通過真金白銀贏得面子。直播PK(兩個主播連線,以指定時間內粉絲刷的禮物數量定輸贏)是男女主播都繞不開的項目,而在三線平臺里,女主播的生存空間更大。

女主播想要“大哥”刷禮物很簡單,PK時,落后的一方會站起身,把鏡頭往下調整一番,露出短裙和修長的腿,不斷摩擦雙腿扭腰,然后以各種理由“病怏怏”地懇求各位大哥:

“哎喲,這個動作好累啊,哪位哥哥幫忙上一下票啊?”

“X哥在嗎,幫幫忙唄?”

在微弱嬌喘和變聲器的夾擊下,“大哥”們的表現欲和好勝心被激發(fā)了,彷佛數萬觀眾之中唯獨自己光芒萬丈。于是,充值開始了。

女主播的微信是明碼標價的。刷到一定金額,“大哥”就會被主播列入“可發(fā)展對象”名單,加上微信后,會得到一句感謝的話,女主播還會囑咐你多去看她的直播。刷得越多,聊得就越多:“你在哪個城市?有空可以來找我玩,玩什么由你定。”

我的朋友陳鋒就曾經被女主播問過這種話題。當他把聊天記錄翻給我看時,我已經勸不住他了。后來聽說他把10萬塊錢的“買車基金”花得一干二凈,等沒錢刷禮物了,就以被刪除好友收場。

和一位男主播連麥PK時,有“大哥”給王二刷“蘭博基尼”,價值5200個抖幣。部分女主播會把收到“蘭博基尼”當作可以加微信的標準。

用老黑的話說:“只要你愿意在我直播間花1塊錢,我就能用嘴讓你充值1萬塊?!边@話不假,但男主播往往要比女主播更賣力才行。

男主播之間,PK多是互相辱罵,想要贏下罵戰(zhàn),就得團結“家族”(即以師父為核心、多個徒弟及鐵桿粉絲共同組成的團隊)。

一場有老黑參與的PK通常是這樣的:直播開始,作為“家族”核心的老黑指揮著自家的粉絲軍團,烏泱泱地涌到別人的直播間里帶節(jié)奏,引發(fā)口水大戰(zhàn),接下來就是砸錢斗氣的刷禮物環(huán)節(jié)。

業(yè)內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輸掉PK的一方,懲罰方式由勝方決定——吃一管芥末,做幾百個蹲起,當場撕爛自家直播間的墻紙,或者剃掉眉毛。鐵桿粉絲的ID都掛上了老黑的標簽,勝負與否事關“家族”尊嚴,沒人愿意輸掉這場比賽,所以徒弟們也難免一場廝殺。

老黑直播PK現場

最初,王二還不能獨力撐起直播間,有段時間,他整晚站在師父的身后,負責用前滾翻感謝“大哥”,以及在罵戰(zhàn)中帶節(jié)奏——通常是師徒倆人一唱一和,拿起麥克風,指著攝像頭說:“兄弟們把票走起來!今天我們出征,要讓他們寸草不生!”

在LED炫彩燈光和強勁的DJ音樂加持下,整個直播間的氛圍被帶動了。幾個小時下來,王二早已滿頭是汗,嗓子發(fā)啞,雙腿幾近酸麻。

這是三線直播平臺的基本操作。我還圍觀過一場線下聯(lián)動的PK——老黑和另一名男主播坐在一起,互相用拖鞋、皮帶抽對方,一場直播下來,無不面紅耳赤,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老黑和一位主播聯(lián)動進行戶外直播。

起初,我對如此野蠻的賺錢方式實在不齒,接觸后才發(fā)現,他們中的一些人要在下播后吃抗抑郁藥物。我曾問過一些主播“為什么要做這一行”,得到的回答五花八門,有人說因為有違約金不能和公會解約,有人說這樣來錢快,而老黑的3個女徒弟則是答不上來。

要是忽然換上相對保守的衣服,告訴大家今天不跳舞了,觀眾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然后涌入別人的直播間;而留下來的觀眾,則樂此不疲,繼續(xù)發(fā)布著污穢彈幕。只要還有觀眾,這樣的表演就永遠不會停止。



論一個三線直播員的自我修養(yǎng)

每年年末是直播行業(yè)最緊張的時候,各大平臺會評選年度主播,是一年中的盛事。

小主播獲獎無望,基本不會參與;而像老黑這樣的大主播,早早就開始盤算要用什么創(chuàng)意殺入年度決賽了。

年度決賽就像綜藝選秀一樣,參賽的主播要通過地區(qū)賽、省份賽,最后才來殺到全國賽。不同之處在于,決定晉級與否的并非投票數,而是真金白銀。這些錢一部分來自公會和主播,雙方會提前商量好,各自出一半進行打榜,制造人氣和聲勢;另一部分則來自直播間的鐵粉大哥們。

事實上大多數主播和公會都在虧錢,但只要拿到頭銜,接下來的一整年,就能獲得平臺的流量扶持和首頁推廣,這意味著可以掙得盆滿缽滿。

王二和一位男主播連線PK。受訪者供圖

決賽期間,打開直播平臺就能感受到這樣的盛況:大主播們備足了道具,為一輪又一輪的激戰(zhàn)做準備。有人備好透明膠和醬油,有人則干脆拿出一個大轉盤,上面列有“夾氣球、指壓板跳繩、皮鞭抽自己”等懲罰項目。

要是應刷錢最多的“大哥”要求,抽中了“面粉洗臉”,整個直播間頓時就會塵埃彌漫,主播因為吸入面粉而咳嗽干嘔,臉上已不見五官,只剩下彈幕上“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不停飄過。

只要敢對自己狠,生活會給你該有的一份。圖為主播常用懲罰道具一覽。來源:網絡

可以說,每逢年度決賽,大家都會打破頭拼命往里擠,只為來年在行業(yè)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段時間,王二和老黑經常大半夜還在直播,整棟辦公樓都能聽見他倆的動靜。一天凌晨,我下班后百無聊賴,便透過門縫悄悄地看他們直播。

10平米不到的直播間里,道具煙花和玻璃渣散落一地,只見王二和3個女徒弟在背后站著,老黑則一只腳踩在椅子上,囂張跋扈地指著屏幕怒吼一聲:“小B崽子!今天就打死你!X家軍的家人們(主播對粉絲的愛稱),給我上!輸了讓他當場剃光頭!”

這陣勢,大概是遇到仇家主播了。

王二師徒在直播PK中,身后的LED屏幕上打著“X家軍”的字樣。受訪者供圖

王二站在背后顯得十分激動,惡狠狠地盯著屏幕,老黑轉身過來問:“王二你說怎么辦?!”王二抓過麥克風,揮舞著手臂歇斯底里:“干他!”然后按下聲卡中控,燈光閃動,所有人進入刷票階段。

緊接著,老黑已經啞掉的嗓子發(fā)出一聲比之前更洪亮的吼叫:“謝謝陳哥!謝謝陳哥送的大游艇!家人們感謝陳哥!”

DJ音樂隨之響起,背后的LED屏幕閃過一條飛龍?zhí)匦?,王二隨著節(jié)奏將一個煙花引爆,煙花四落,他扯著嗓子喊道:“謝謝老板!”接著雙掌一合,雙腿一蹬,來了一個后空翻。但由于沒有站穩(wěn),他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在地上。

彈幕里“哈哈哈”的笑聲不斷飛過,有人說:“陳哥牛逼,王二這個翻的可以哈哈哈”。王二趕緊站起身,就當無事發(fā)生。

為了爭取晉級,除了每晚直播之外,老黑還要趕赴外地做聯(lián)動。圖為王二和老黑在戶外直播玩游戲。受訪者供圖

贏下PK之后,敗者組忍受著勝利直播間傳來的辱罵聲,王二長舒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腿,嘴里不斷地歡迎著新來的大哥。一根煙的功夫,下一場PK馬上就要開始,王二將手里的紅牛一飲而盡,拍拍沾滿彩帶的頭發(fā)進入狀態(tài)。

一整個晚上,清脆的雙膝撲地聲和隨之傳來的笑聲此起彼伏,我就這么看著,不知不覺天就蒙蒙亮了——6個小時里,王二總共后空翻了十幾次,不停地放煙花慶祝,因為懲罰,臉上已經沒有一處正常的膚色。

這樣的年度活動大概持續(xù)了1個月。路過辦公室的走廊,我常常能看到成堆的大蒜、辣椒、芥末堆在地上,空氣中是刺鼻難聞的氣味,廁所的隔間里不時傳來催吐的聲音。我遠遠地經過,急忙戴上耳機回避一切。

遺憾的是,這一年師徒倆的成績止步于福建十強,沒能進到全國賽。



終究是一場空

年終,公司的效益沒有達到預期,王二也愈發(fā)迷茫。眼見直播間的觀眾數量止步不前,他開始焦慮,不止一次跑來問我:“播放量什么時候能上來?”“什么時候才能火起來?”

實話說,按照公司粗制濫造的定位(指拍攝反轉神?。?,能不能活下來還是一個問題,我無法給他任何承諾。

春節(jié)假期前,老黑把我們聚到經常光顧的酒吧團建,大概是多喝了幾杯,王二說著說著,便兩眼通紅哭了起來:“我什么都沒有了,感覺看不到希望,家里人也不知道我是來做什么的,我也沒有像樣的視頻給他們看,感覺這一年什么都沒有得到?!?/p>

公司的最后一次團建

大家推杯換盞的手停了下來。幾位女主播低著頭不說話,我和老黑抽著煙,相視無言。這時我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只是沉默著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為了不讓場面這么尷尬下去,老黑叫停了飯局。打車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五味雜陳。王二曾經告訴我,他的父親早年去世了,母親年事已高,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掙錢。

攝影師為王二留下的劇照。受訪者供圖

年后,我常常見到老黑一臉憂色,公司經營不善,拍攝很快也叫停了。我們不再需要王二做演員,和他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為數不多的一次見面,他穿了一套很正式的西裝,臉上還蓄起了絡腮胡,讓人眼前一亮。

我笑著調侃他:“喲,不錯啊,早上還去抓頭發(fā)(用發(fā)蠟做造型)嗎?”

王二笑了笑:“我現在會自己抓了?!?/p>

簡單寒暄了兩句,他便回去上播了,不料聊到一半,卻被老黑叫去忙事情。按照平臺的規(guī)則,要是長時間不出現在畫面中,主播很可能會被認定為違規(guī),王二于是過來拜托我:“哥,你幫我跟觀眾說一下話唄?!?/p>

架不住王二的央求,我入了鏡頭,五級瘦臉加美顏的特效瞬間讓我認不出自己。直播間里只有寥寥幾個觀眾,大多都是來了又走,那一刻我突然尷尬無比,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和王二第一次拍攝時的拘束感,一模一樣。

離開公司后的王二。受訪者供圖

聽說公司倒閉后,王二回了徐州老家,做起了電商帶貨。有天深夜,我看到他在朋友圈更新了動態(tài):“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樣的結局,才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p>

這句話分外扎眼,冷不丁地讓我想起,有次拍攝,為了把王二摔倒的鏡頭拍得更真實,我們不斷嘗試了十幾次。王二沒有抱怨,笑著站起身,將褲子上的灰塵一拂了事,接著,再次就位,找到自己的角色。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作者 ? 鐘樓 ?| ?編輯 ?簡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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