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癡女自裁揭本相

獠陰跟著楚然的指引匆忙趕到仙樂塔的時候，仲美人就那么安靜地躺在地上，腦后淌出一大灘血，周圍被楚然安排了一隊的侍衛(wèi)站崗。她那么瘦，應(yīng)該骨頭都摔斷了吧。

獠陰慢慢走近一瞧，仲美人著裝莊重，一身耀眼的紅衣，原本清瘦素雅的面容上涂了素以審美清奇而聞名的血暈妝。

眉毛微蹙，濃艷的櫻桃小嘴點在煞白的嬌容上猶如從白骨里開出的紅玫瑰。

頭上原本佩戴好的鳳冠，已被摔得粉碎，發(fā)絲微亂散在她的臉頰旁，在閉著眼又瘦小的仲美人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美人哀愁的美感。

他好像等她死了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女子也可以美艷動人。獠陰再深深看了眼早已無血色的那張臉，便扭頭道：“既然死了，就算畏罪自裁吧。她宮外可有家人尚在？”

“家中尚有老母和胞弟，仲美人并非白蛇爺?shù)挠H屬，家世一般，是因為美貌被白蛇爺選中獻(xiàn)給大王的，已經(jīng)來了一百年了?！背换氐馈?/p>

“阿陰，她來送補湯時就是這套行頭，說是大王喜歡看她這番模樣才扮上的，我覺得有點奇怪?！痹绺s過來的云落九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尸體。

有人喜歡女子這種妝容，著實奇怪，反正獠陰是看不慣的，才覺得審美清奇，真搞不懂當(dāng)下小女子們的喜好。不過云落九覺得有點奇怪，那就意味著大有不同，絕不會像他想的這么簡單。

于是，他問了句：“如何奇怪？”

云落九確定摔死無疑后，便站起身說道：“她這身是嫁衣，仲美人已為妖王嬪妃，為何穿上嫁衣自裁，難道心中另有所屬？臉上的血暈妝，也不是女子嫁人時該有的妝容?？催@八字眉，面頰四道紅印，惆悵凄慘，仿佛在啼哭。不過真正的血暈妝是將眉毛全部剃去，那樣看著會更加怪異?？伤o自己留了個八字眉，八字眉在我看來有哀愁命苦之意，至少絕非是喜事之時該描的眉毛。這世間哪有女子一邊期盼自己嫁給心上人，一邊給自己打扮看起來這么喪氣的妝容。”

獠陰一聽茅塞頓開，不得不說云落九觀察入微，細(xì)膩敏銳。喜慶的嫁衣配上怪異的血暈妝，這喜從何來，想必仲美人在傳達(dá)兩種意思。

一是嫁給了旁人心卻早就另有所屬，如果不是，那身為嬪妃必然不敢再穿嫁衣的。

如果妖王是她愛的人，她已經(jīng)嫁給了他，再穿嫁衣似乎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再者，她心中必定另有所屬，不然也不會冒險毒害妖王。

二是心愛之人做了令她絕望的事情或舉動，她才有這種毅然決然自殺的勇氣。

如果換作自己是為情所困的仲美人，嫁給了不愛之人，那每天活著的盼頭，便是看著心愛之人好，他好自己便好，甚至只要他再提些什么，都會忍不住義無反顧。

這樣以他人為生活的希望的自己，只有連心愛之人都要背叛甚至拋棄自己的時候，自己才會沒有活下去的動力。因為她為了情，早就身處絕境。

一個無依無靠、懦弱無能的小女人，這樣的思維貌似才是她。

仲美人自己是沒有那個能力籌劃毒殺妖王的事情，定是被人利用有人指使，是別人安插在妖王身邊的細(xì)作。

如何讓一個美貌女人心甘情愿犧牲自己冒死進(jìn)宮做細(xì)作，最直接最好用的辦法就是用情攻心。

只要知道仲美人愛的人是誰，那誰就是居心叵測的幕后之人。

目前看，嫌疑最大的便是白蛇爺李柏深，但獠陰還需要關(guān)鍵性證據(jù)，一擊致命的證據(jù)。

李柏深是什么人吶，怎么可能是個被女人牽絆住的男人，王東徽敗露，李柏深怕是也放棄了仲美人，導(dǎo)致她心如死灰，才會做出如此極端的事情。

這個女人是故意露出馬腳，讓侍衛(wèi)發(fā)現(xiàn)補湯原料看見自己下毒的。

深愛的男人棄她拋她，她便要與他同歸于盡，這是她能做的最好的報復(fù)。

獠陰攥著手里的紙，目光落在了李柏深三個字上，幽幽開口道：“楚然，斷了她家世世代代的出路，無論男女終身不可進(jìn)入招搖為官為妃。再仔細(xì)查一下她的底細(xì)，既然是蛇族的女人，就通知白蛇爺來帶回去吧?！?/p>

“等等，阿陰，尸體暫時不能帶走?！痹坡渚派锨白柚沟馈?/p>

“嗯？”獠陰疑惑。

云落九解釋道：“解妖王的毒正需要她的蛇膽，她修煉了萬年，雖然是條毒蛇，蛇膽也修成了解毒良藥，我需要取她的蛇膽救你父王。”

獠陰沒說話，只點了下頭，楚然領(lǐng)了命，叫人清理了血跡，抬走了尸體，為云落九安排屋子取蛇膽。

人死了，沒有人證，死無對證，光憑一張紙就想治李柏深的罪，那是不可能。

李柏深不同于王東徽，他多年的地位可不輕易能撼動。獠陰就還剩最后一步了，等著那個男人完成計劃。

于是獠陰猶豫了幾步，便加快速度跟上前方的云落九。

因為需要新鮮的蛇膽，仲美人剛死不久這一切還來得及，但取出之后便要迅速讓妖王服下，耽誤不得，楚然便把仲美人安置在了妖王偏殿。

取蛇膽的時候，外人都被關(guān)在了殿外，只有獠陰執(zhí)意跟隨云落九，想著沒準(zhǔn)自己可以搭把手。

“妖用人的辦法死了之后，修煉的肉身摔得粉碎，我們得先......”云落九摸了兩下她的頭骨，皺了下眉，道，“不對。”

“怎么了？”獠陰見云落九面色凝重，迅速拔出了短刀，他可不想一個死人還要再出變故，難道尸體上還有后招？

云落九沒有說話，再次使出摸骨的手法，確認(rèn)了一下，臉色變得輕松下來，忽然一手摸上仲美人的頭蓋骨，接下來是獠陰此生見過云落九最兇殘的一幕！

他的手一用力，只是眨眼一瞬，便將仲美人頭蓋骨上的皮劃破，由于過深，從她凌亂的頭發(fā)中還滲出許多血滴到地上。

獠陰還未來得及問有什么古怪，只見他下一個動作，就將頭蓋骨上劃破的皮撕出一塊，然后手上一道勁風(fēng)刮過，將仲美人整張人皮貼著衣服充鼓了起來。

她的五官已經(jīng)模糊腫脹的不成樣子，云落九眼都不眨一下，手上發(fā)力一扯便將仲美人的皮從頭到腳的扒了下來，連帶著那件嫁衣。

這三個動作完成的時間，只有獠陰還在震驚眨眼的幾個瞬間，三個動作的熟練度，仿佛是云落九經(jīng)常干的事。

獠陰在他撕皮的時刻，下意識捂著自己的頭頂退后了幾步，看著一臉平淡無事習(xí)以為常的云落九，拍了幾下手，道：“我現(xiàn)在對云族是越來越好奇了，這又是什么云族秘術(shù)，厲害的手法，你們學(xué)這個干什么，難道云族還負(fù)責(zé)殺人的買賣不成？”

“不知道，不記得。”云落九將撕下的皮混著衣服隨手扔在地上，掏出手絹擦了擦沾滿了鮮血的手，又將手絹丟在了地上。

二人盯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渾身通紅又脹著青色血管的人體看了半天，一股血腥味涌了上來，獠陰急忙捂住了鼻子，畢竟他怕自己一個沒忍住，狼性大發(fā)上去將尸體分食。

他咽了咽口水道：“她有什么問題嗎？”

獠陰閃躲目光，盡量不讓自己去看，心里不斷給自己洗腦：我是人我是人，儀表堂堂的人形，要想著她被死后扒皮，太慘了。

“她不是蛇，只有扒了人皮，一會還要再扒一層蛇皮，才能暴露真身?！痹坡渚叛劾锖翢o起伏地看著面前正從人體一點點變成蛇體的死尸。

獠陰無法想象他生前做了多少這樣的事情，才能練到他這般面不改色迅速熟練的手法。

幸虧云落九是他的朋友，不然他覺得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太危險了，說不定在自己睡覺的時候，人家在你頭蓋骨上隨便一劃，就被扒皮而死。

不光是人，就算是妖甚至六界生靈在死亡、毀滅面前，都是脆弱的，任人宰割的。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那些鍥而不舍求長生不老的人，還有女媧和雨師妾。

“所以你剛剛是憑骨相摸出了她是披著兩張皮的妖，她居然不是蛇，那李柏深很有可能就是被陷害的，難道王東徽的指控和仲美人的證據(jù)都是陷阱，可蛇毒是從哪來的？”獠陰無意中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還握著刀，便收了回去，原本順利的思路一下就被這突發(fā)情況打亂了，可能正因為這一切都太順利了，才沒那么簡單。

在獠陰講話中，仲美人的人體從頭到腳變成了一條死蛇，云落九同樣的手法迅速扒下了第二層蛇皮，揭開了她的真面目。

她從一條無皮的長蛇逐漸縮短，變成了一只死鷹。

“鷹族？”獠陰的腦袋嗡地炸開，腦海里過了無數(shù)遍仲美人從女人到一條蛇再到一只鷹的畫面，心情逐漸平復(fù)了下來，道，“仲美人，仲三公子顧文修?！?/p>

獠陰轉(zhuǎn)身出了偏殿，叫來殿內(nèi)守候的楚然，道：“你確定仲美人是李柏深送來的？”

“正是?！背粓远ǖ鼗氐?，“方才下人來報，已打探清楚仲美人的背景，她家附近的鄰居都說她的老母和弟弟確實是蛇族，可有人看到她變成鷹飛走的樣子，可見她是被收養(yǎng)的，甚至她頂替了原本家中女兒的身份。白蛇爺也確實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她是在得知白蛇爺想挑選美人進(jìn)宮的消息時毛遂自薦的。”

“原來從那開始就算計好了?！扁碴幚湫α艘宦?，低聲囑咐道：“這件事還有取蛇膽的事不要走漏半點風(fēng)聲?！?/p>

仲美人真實身份是鷹族，那極大可能就是她族長顧文修給她安插在蛇族的奸細(xì)，取得李柏深信任后，便可假裝成蛇族李柏深的奸細(xì)進(jìn)宮，慢慢毒害妖王再嫁禍給李柏深，順道收拾了虎族王東徽。

仲美人這個女人是顧文修的死士啊，早就計劃了故意敗露和今日之死，順理成章將嫌疑都推向李柏深。

仲美人來了一百年，相當(dāng)于顧文修的局便做了一百年。

這些年，就連妖王的勢力都摻進(jìn)了奸細(xì)，可想而知，各族之間有多少各自的細(xì)作，互相牽制互相撕咬，把手都伸到皇宮里來了。

仲美人還是選擇了站在心愛之人那邊，用死保護(hù)了他。

“楚然，你再去叫人查查她家里人有沒有提供蛇毒給她?！扁碴幵俅畏愿劳瓿唬愦蛩阏要毠缕滂?，他需要獨孤其琛幫他做一件事。

前腳剛要走，云落九后腳就從偏殿走了出來，道：“先叫人別動尸體，我需要再看看妖王?！?/p>

“他......有事嗎？”獠陰一時不知該怎么問比較妥當(dāng)。

“安心，去做你要做的事?！痹坡渚虐底阅缶o了手，留下這么一顆定心丸便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正殿。

【今天發(fā)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