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我再也沒有心思去翻閱典籍了，連最工整的字跡都變成了潦草凌亂的符號，無法閱讀。

我的頭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什么也不想做。我滿腦子都是之前我們倆的事情。我們聊關于幻想鄉(xiāng)的歷史，那些詩歌詩詞，那些趣事……我從來沒有和另一個人說過那么多的話，或許我們一族在漫長的歲月里封閉了自我。

我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奇跡般的舒服——只要能聽到他的鼻息，見到他的面容，我便心安理得了。而當我離開他，我感到一種空虛和孤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要等待他的出現(xiàn)……

我想記錄下最近發(fā)生的、我和他的一切。我不知從哪里取出了我的日記本，尋找著能落筆的地方。然而，紙張“嗖”地一聲一起翻過，來到了最后一頁。

我在幾年前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在上面寫著這樣一段話：

“我，阿求，一定會繼續(xù)記載幻想鄉(xiāng)的歷史和知識的，就像我的先祖那樣?！?/p>

我心頭一陣，痛苦涌入了腦海中。

想一想當年的自己，雖然是阿禮的轉世，卻仍然是一個女孩子，只是一心喜歡自己的工作，一心想要完成自己的誓言……

我誕生的時候是那么的孤獨，世上沒有一個親人。這個世界是那么的陌生，卻在我的記憶里那么熟悉：我知道每條街道的名字，街上的房子卻不再屬于它在我記憶里的主人。我不認識任何人，卻知道如何說話寫字；我從未去過許多地方，我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明白它的過往。

這種感覺很奇妙？其實，它可怕到難以敘述。哪怕是在幻想鄉(xiāng)，我仍然感覺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一切都變了。

面對著家里的筆墨紙硯，面對外面那個充滿未知和樂趣的世界，我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方。

那時的我迷茫且無助，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痛苦萬分……

我想融入大家的生活之中，便試圖和從其他人交流。人們尊重我，也愿意告訴我在我阿禮轉世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卻沒人愿意跟我交談那些歷史和關于妖怪的知識，甚至是魔法，因為我只會講一些讓他們一頭霧水的話，更沒人理解我。對于大部分人來講，幻想鄉(xiāng)的歷史根本不重要，他們只在乎自己現(xiàn)在該如何更好的活下去。

我在大街上茫茫然地穿過人潮，看著人們相伴為伍、老少牽手，我好孤獨，好孤獨。

你猜我之后做了什么？放棄自己的使命？答案是否。既然我無法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何必強求自己呢？

我埋入了書堆里，如饑似渴地尋找能滿足我的東西。從此之后，我愛上了我的工作，他像是我的情人一樣激勵著我，給我的未來指引道路。我經受了人們的誤解和謾罵，但是他從來沒拋棄過我，一直讓我快樂。

那無數(shù)的空白卷等著我書寫，幻想鄉(xiāng)的未來等待著我紀錄，新的老的妖怪需要我去描述……為了讓我們的后輩不會記不住自己的先祖做過什么，甚至是自己怎么來都不知道，我愿意像家族里的先輩一樣，付出自己的一切。至少，那個時候我是這么想的。

但現(xiàn)在我卻沉浸在男情女愛中無所作為……

可是，我真的愛著那個男人，在短暫的生命中我想要和他互相廝守，還能和他一起游山玩水，說些我喜歡的，表達我樂意的。如果我像原來那樣只知道悶頭苦干和到處調查，我該如何和他在一起？更何況，我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

雖然，我的確可以在自己短暫的生命中陪著他……但如果我們結為連理的話嗎，我還有時間能做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嗎？

而且，一生一世……前者還行，后者怎么做到？我早早的走了，他就自己一個人一輩子？

我曾想過把工作和愛情放到天平的兩邊，可我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并不是因為時間不夠，而是我的內心。我無法沉住氣做任何事情，那樣只會讓我更苦惱。

他不是什么閑人，經常要處理家族的事務。可當他沒空的時候，我仍然像個傻子一樣等著他，或者寫著我們倆的故事，心早就飛出去了。本該一直準備的轉生儀式也被落下，客廳里稀奇古怪的儀式道具落得一地，無人收拾。

再者，我們倆門不當戶不對，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最后該如何收場？我真的要拋棄一個嗎……兩個誓言哪怕不想悖，也只能選擇一個嗎……

什么東西將我的內心擰成一股繩子。繩子的一頭想往那邊走，另一頭則對著干，誰也不讓誰。汗水從我的臉頰上流下，模糊了字跡。

我是人，我有選擇我想要做的事情的權力。我愿意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想和其他姑娘一樣能得到我自己的自由……

我，阿求，到底該怎么辦？

我只得向神靈祈禱，希望他能告訴我的答案……

恍惚間，粉色的雙馬尾辮從窗前閃過，我明白了什么，匆匆忙忙地快步打開窗戶，把頭伸出窗外，叫住那個經過的行人：

“小玲！過來！”

一個孩子蹦蹦跳跳地，她那張可愛的小臉袋很快便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小玲一臉不解，翹起的眉毛間則藏著興奮。她的手托著下巴，道：

“阿求小姐，你找我干什么？”

那一刻，我再一次陷入的沉思。

我想要讓小玲給我一點建議，可是，她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更何況，那些事情根本說不清楚……

“算了……改天再說吧……”

我拉下了窗簾，后退一步，進入了陰影中。

“哦……”

小玲那孩子支吾一聲，不見了。

我悵望灰天，暗自嘆息起來。我希望在幻想鄉(xiāng)外有一個世界，那里的人們會記載歷史，樂于了解知識，最重要的是，那里不需要像我們家族這樣的人存在。

 

夜已經很深了，月亮朝屋頂緩緩飄去，已經快從窗戶外消失不見了。

我完全睡不著，困意遲遲沒有吞沒我的意識。我成為一個失眠者，在自己的被窩中翻來覆去著,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著。

一切都是那么的空虛，無論是我周圍的空氣，還是我的思維。他們似乎被黑暗暫時地抽干了，只剩下不斷重復地雜音：

“阿求啊，沒想到你還有今天。不過說回來，你優(yōu)柔寡斷地毛病什么時候有的呢？”

我很難受，只想出去逛一逛。可是這大冬天地，出去不合適吧？

于是我在自己的臥室里繞來繞去，整夜無眠。

 

清晨，我漫步在被白雪浸染的竹林中，只是想要放松一下。

可我沒興趣欣賞雪景，我不過是發(fā)瘋癲。

沒有鳥兒穿梭的林間樹梢并不寧靜。北風有時呼呼大作起來，甚是嚇人。它們穿過枝丫時，好像是被放大了數(shù)倍般讓人難以忍受，有一種捂住耳朵的沖動。

我很快就有些疲乏了，坐在了粗壯的樹根上，休息了一會兒。 

在我身邊，是結了冰的河水。我伸出脖子，在水晶般的鏡子上映出了我顯得蒼老的面孔：我的眼眶涂上了淡淡的黑色，耷拉著的眼皮下，晶狀體中布滿了血絲。

我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如果，讓他看到了我這副模樣一定會心碎的。

 

去往集市的路上，我被生著青苔的石磚吸引住了。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到底是誰鋪就的？本來，我或許有些機會將那些匠人寫入史冊……

為什么最近我老是憂慮些似乎毫無意義的事情……

集市沒有多少人，并不熱鬧，但依舊有許多小販在出售自己的商品。一些大媽們聚在一起，對著這些小販討價還價著。

我原本沒有任何心思去攪和他們的事情，也不愿意流連。如果不是我想起了自己還需要解決的午餐，我絕不會湊到攤位那里去的。

人很多，互相擠著對方，只給我留下一個小小的可以鉆進去的縫隙。一個長相粗獷的中年婦女沖著中間的老大爺議論了起來，內容無非是砍價嗎。這老大爺可不好欺負，無論中年婦女說什么，他都只是重復“就是這個價”。吵著吵著，這中年婦女突然對自己的同伴們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告訴你們，這個老頭的白菜一定是被‘那種’妖怪看上了，才長得這么不好看。你瞧，葉子都枯黃了。咋們走，不稀罕他的！”

其他人很唾棄地看了老大爺一眼，紛紛離開了，留下了茫然的老大爺。

奇怪的是，老大爺并沒有反駁，反而是被嚇了一跳似的雙眼無神，將菜狠狠地推到一邊，像一個瘋子一樣呢喃著什么。至于內容，我一點也不想要再去想。

除了悲哀，還有一種對自己的怨恨。到現(xiàn)在村子里的一些人難道還是覺得妖怪都是惡的嗎？

一定是我做的不夠好……

而之前，我只是光寫了而已，卻很少在村里向大家介紹那些常見的妖怪?；蛟S，我不能光悶頭干事吧。

可如果，我一直惦記著那個他的話，我所思所想的全是白搭……

我還是要好好思考一下……

“阿求小姐，聽說你見多識廣，你能不能幫幫我爺爺。求你了?！?/p>

我猛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穿著縫著灰褐色補丁的舊衣裳的的小女孩牽著我的手，用兩雙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看著我。她很膽小很可憐的樣子，胳膊貼著身子，嘴唇在發(fā)顫。

“聽著，孩子?！?/p>

我裝作很是冷靜的模樣，其實內心慌得不行。我從來沒安慰過這么小的孩子，以前見到慧音嘴里滿是大道理和一些讓孩子難以接受的話就來氣，自己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努力把腦中兩股實力的對抗撇到一邊，回憶著那天他對與遇上的小女孩所作的事情，模仿著他的一舉一動。

“根本沒有什么妖怪，那只是別人想要找個理由砸爺爺?shù)纳饬T了。更何況，我聽說過喜歡黃瓜的妖怪，卻少有喜歡白菜的妖怪呢?！?/p>

我以為這樣就足夠了，沒想到那孩子反而皺起了眉頭。

“那可不見得。最近有很多妖怪盯著爺爺，經常丟東西！如果第十三代博麗巫女還在的話嗎，他們一定不會這么猖狂的！”

或許，人們對除了像是座敷童子還有慧音那樣的妖怪外的妖怪偏見已經根深蒂固了。而我和我的前世們努力了幾輩子，想要讓人們了解妖怪，結果就是這樣嗎？

雖然妖怪對人類終究是一個威脅，但是，們應該正視妖怪，而不是不應該像遇到惡魔一樣懼怕它們的一切……

我并不覺得他們冥頑不靈，相反，我卻低下了自己的頭。我自己一個人埋頭干了那么久，卻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連字都認不得，寫成書有什么用？

反思……

還有那個所謂的第十三代博麗巫女，據(jù)說在人里有許多關于她的傳言，什么能火眼金睛分辨人或妖，什么用扇子趕走妖精……不光如此，就連偶爾還被人翻出來的《幻想鄉(xiāng)風土記》也是被人篡改得不成樣子的。

難道慧音也無法通過教育的手段把正確的歷史告訴大家、讓大家信服的話嗎？還是說她為了妖怪自身的利益捏造了些……不管怎樣，在人里負責傳播真相的任務，我責無旁貸。

為什么？因為我是稗田家的一份子。我不有所作為，我愧對阿禮他們，愧對我短暫的人生，更愧對我當初的誓言。

如果說愛情是人世間一抹美麗的色彩、誓言是一顆玲瓏的鉆石的話嗎，我還要相同的和更重要的東西去守護和擔當。

頭頂，云朵消散了，太陽從中探出了頭，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火，讓我冰冷的心舒服了很多。

“阿求小姐，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

我淺淺地笑了，試圖撇開之前的那個話題，溫柔地說道：

“沒什么，孩子。對了，今天是上學的日子，你為什么不去呢？”

女孩子皺了皺眉頭，兩根大拇指互相戳了起來，很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道：

“我家交不起學費，所以……”

“我可以教你哦。教你怎么讀書寫字?！?/p>

“是嗎，阿求小姐，謝謝你！”

那孩子抱住我，很幸福的樣子……

 

我知道自己無法忘記他，我只好躲在自己的家里，或者僻靜的角落，努力不遇到他；之前所答應的和他有關的一切都統(tǒng)統(tǒng)推掉。我明白我完全不用這么做，可是，如果和他待久了，我的立場只會反復搖擺……

我把“不要打擾”的牌子掛到門前，只是因為恐懼他的到來。除非是學生們或者熟人，不然我一律不放進來。萬一是他找來勸說我的呢？

我也知道自己太敏感了，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如果能不和他相見的話嗎，我或許會好受點……

我還開辦了私塾。說是私塾，其實我就是隨便教一教那些家里窮得孩子們學習語言和歷史。既然慧音做不到，我就擔上這個擔子吧。

這些孩子都挺乖的，心靈手巧，還很聰明，我很愿意教他們。不僅是幫他們一個忙，更是讓幻想鄉(xiāng)的故事能傳承下去。畢竟，不能只有那幾個人忙活。

正因如此，我的活越來越多了。哪怕我真的能和他在一起的話嗎，也沒有那么多的空去陪伴他吧……

 

又一個春天過去了，我總覺得自己的日子不長了，心里擔憂了起來。

可是時間仍然如流水奔涌，我沒法阻擋住，只好讓我自己跟隨它的腳步。

夏天從鳳凰卵中涅槃，帶來了燥熱與生機。荷花聽到了太陽的召喚，紛紛從淤泥中盛開，裝點著池塘。

臨近傍晚，山中回響著陣陣蟬鳴，我卻覺得好不厭煩。我和學生們聚在妖怪之山山頭的空地上，等待著夜幕的降臨。

我聽人里的占卜師還有魔法森林的魔法使說，最近的晚上可能會有流星出現(xiàn)。如果是的話嗎，我一定要把它記錄下來……所以，我就來了。畢竟，這個山頭是一個觀星的好地方——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而且不像妖怪之山那樣充斥著無形的危險。

“阿求小姐，我們還要等多久啊……”

一個趴在地上、用石子畫畫地女孩子向我問道。我合上書，環(huán)顧四周，孩子們背靠著背，懶洋洋地坐在地上，都顯得有些不耐煩。

“跟你們說了很無聊，你們偏要跟來，還不能亂跑——鬼知道有什么嚇唬人的妖怪，走散了也別想找到回家的路了。這下子，我還要送你們回去?！?/p>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正要起身的時候，學生們舉起了他們的雙手，示意我坐下。

“那你們好好地給我待在這里，玩游戲的時候別進林子里了?！?/p>

我正好讀不下書了，就看著他們玩。樹蔭下，女孩子們聊著天；男孩子們在草地上滾來滾去……歡聲笑語中我顯得分外不合群。

說句實在話，我羨慕孩子們。他們有更多的自由，更年輕，最重要的是，他們心里的東西無比珍貴，我卻讀不懂……

因為，我們一族沒有他們那樣的童年，他們的年輕歲月更不相同于我。想想來真是諷刺啊，我連一個真真正正的孩子都不曾是過。

“阿求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孩子們拍拍我的肩，提醒著我。我抬起頭，在東方，一顆流星豁然出現(xiàn)，向太陽奔去。它的兩條并行的尾巴劃過蒼穹，彩霞和被染成橙色的天空化作一片潔白。無力支持火焰的太陽愈發(fā)暗淡。

我的一生和祖輩的記憶中見過許多奇特的只屬于幻想鄉(xiāng)的天文現(xiàn)象，甚至是像不斷變化的星座，和月亮一并升起的綠色星球，從未目睹過這樣的景致。我難以用最貼切的語言描述它，或許恰恰是因為它不來自我們的世界吧。

我拿出加在書里的筆記本和外界來的鉛筆，迅速地描繪出這一情景。我曾聽說過像流星許愿便可實現(xiàn)愿望的古老神話，簡單記錄之后，我握住雙拳，祈禱了起來：

“雙尾彗星啊，你能不能幫我一把。我現(xiàn)在還在想那個他……告訴我，我之后到底要怎么做。我要不要和他說清楚。我們還能不能像個普通朋友那樣在一起……”

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可聽不到他的的話嗎，又有什么用呢？

“嚯……”

我聽見轟鳴聲，還以及劇烈的摩擦聲。那是來自雙尾彗星的咆哮。它似乎隨時都會墜落，將火焰帶來人間。

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這次，雙尾彗星選擇了不回應我的內心的呼喚……

 

晚上，我舉起火炬帶孩子們下山。蟲子們歡慶著我們，螢火蟲也幫我們照亮前途。

風起來了，帶著白日和彗星的余熱襲來，很是難受。

孩子們有用不完的活力，依舊蹦蹦跳跳的。我就沒那個力氣了，只好在前面慢慢走，時刻注意著腳下，小心翼翼的。畢竟是山路，一個粗心馬虎可能就會摔倒。

雙尾彗星已經逝去了，我們沒人知道行色匆匆的它會不會回來。

“你走快點。”

“別著急嗎……”

我的背后，孩子們小打小鬧了起來。我害怕他們出事，回過身來時，孩子們突然安靜下來。我瞥了眼身邊燃燒的火焰，或許是驚到孩子們了吧。

明明大家都停住了，仍然有腳踩石子所發(fā)出了稀窣的“噔，噔”音。那時我懷疑有妖怪過來了呢，示意孩子們安靜。

伴隨著風吹草動，大家像是受到了某個人的指揮一樣，往山上撤了一步。前方有隱隱約約的出現(xiàn)了人的身影，我趕緊揮起火把想要看個清楚。

“誰！誰在那里！”

下一幕,一位男子恍然出現(xiàn)。我很快看清了他面孔，是……

“阿求（），你怎么在這里？”

異口同聲后，我側下臉，不想再面對他。

在他看來，我是不是一個騙子？他會不會瞧不起我，他會不會討厭我。因為我自己的問題和不想要面對他的膽怯，我是不是連和他做普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阿求小姐，你認識那個男的嗎？”

我左邊的小女孩牽住我的衣裳，踮起腳尖，說道。

如果是人里的老人和父母，絕對一巴掌加上“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過去了。我倒是覺得無所謂，還想到一個主意。

“那個……”我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至少面子工程要做好，“你看，這孩子們也不認識你—他們是我的學生，我們之前等彗星來的。所以我們在這里聊很很尷尬，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要說之后找個地方再說吧……”

我順水推舟的意圖多半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揮揮手，拒絕了我最后的提意。

“不用了，我也正好要往上去呢……”

到了這里，機靈的孩子們給他整齊劃一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很快便消失在山路的那一頭了。

“老師，還不快點走。”

孩子們已經無法再等待了，他們抱在一團，多半是被黑夜嚇到了。孩子果然還是孩子啊，不怕點什么才奇怪呢。

“嗯……”

我點點頭，猶豫后才邁出了一步。因為我有一種預感——他再也不想要見到我了……

 

雙尾彗星到來后的第二天，我到河邊散散心。

河岸的景色自然是綠意盎然。草地宛若鋪作地毯的棉花糖，軟軟的，從中伸出細嫩的線條。如果用臉貼近，說不定它會給你撓癢癢。河邊的蚊蟲比我想象中的少多了。

河水清澈見底，連石子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這樣的情景我無心流連，我只是迫切的希望能遇到那個他而已。因為我知道，他有散步的習慣。

為什么我失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為什么膽小如鼠？如今，我還能奢望借助于偶然來和他相見嗎？

我真是一個傻子！一個蠢貨！我寧可把自己交給命運，也不會自己尋找出路。

我至今才明白，我只是一個懦夫罷了。而所謂的當初誓言，或許只是覆水難收的約定罷了。

我悔恨自己的輕浮，更憎惡自己的失信。可到了這種時候了，還有什么借口可以讓我安心嗎？

我只能希望他能原諒我……

“救命?。【让?！”

剛開始我以為那是誰的惡作劇?？僧斘易⒁暻胺?，卻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小黑點在湍急的水流上浮動著。那時的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人。我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奔去，然后跳進了河里……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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