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黑喵】你的小尾巴(一百二十六)

扮豬吃虎
袁一琦沿著海灘走了二十分鐘, 迎面看到一對癡纏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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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手上手機(jī)彈出視頻通話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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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趕忙接起來, 這回, 漁夫跟沈夢瑤在一個不同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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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過, 不要耍花樣。”漁夫拿著一把尖刀在手里揮了揮, 抵在沈夢瑤脖子上, 很快,滲出一串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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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攥緊手機(jī),腳下一軟,膝蓋跪在地上尖利的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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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聲道:“我已經(jīng)聽你的話來了, 你不要傷害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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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沒有任何掙扎,眼神很溫柔,雖然她看不到袁一琦,但她知道袁一琦可以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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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吸了吸鼻子,說道:“我會通過這個手機(jī)再聯(lián)系你,下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讓我生氣,否則就不是現(xiàn)在這樣不痛不癢地劃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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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 便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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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那對剛剛還在癡纏的情侶分開, 走過來扶起袁一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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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眼前一黑,直接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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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情侶是便衣警察偽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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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漁夫此刻突然要中止行動, 是巧合,還是他的警覺性真的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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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這又是漁夫的一次試探,自始至終, 他都沒打算在這里出現(xiàn)。如此大費(fèi)周折,只是為了給袁一琦心理壓迫,好讓她下次乖乖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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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哪種情況,都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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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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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邱和律師一起走出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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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的證據(jù),還不足以指證他跟近日發(fā)生的幾家銀行聯(lián)合操縱匯率的案件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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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邱抬頭看了看月色。拍拍律師的肩膀,“辛苦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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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高邱拄著拐杖,坐上來接他回家的暗紅色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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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魚龍混雜的老式居民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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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忽明忽暗,破舊的長廊仿佛深不見底,走廊盡頭,有一個深綠色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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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掛了電話,將沈夢瑤推進(jìn)高冉和小女孩所在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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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高冉,撕了沈夢瑤嘴上的膠帶,警告道:“看著點(diǎn)兒那個受傷的小魚,別讓她死了。別?;?,否則我立刻殺了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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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拎著小女孩出去,和破木頭沙發(fā)的扶手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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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幢在垃圾山旁邊的居民樓,每一戶里面都住著七八個人,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很多。從旁邊的垃圾山扛著麻袋帶回來東西也并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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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和沈夢瑤并不算重,兩人都是那么被運(yùn)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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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這次并沒有選擇海邊為作案地點(diǎn),之前不過是虛晃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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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享受這種把警察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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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年像個隱形人一樣活著,就是為了制造出一個能被世人長久記住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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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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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的主人是一個拾荒的老頭,和孫女兩個人生活在這里,有一個摩托三輪車。比起樓里其他人,溫飽至少過得去,偶爾還喜歡去海邊釣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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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老人家兩天前因?yàn)橥话l(fā)心梗死了,年幼的孫女怎么都叫不醒爺爺,只無措地坐在一邊,安安靜靜盯著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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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早就盯上了這里,踩點(diǎn)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頭死了,便趁著夜色把人分了尸埋到旁邊的垃圾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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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幢樓里的人員不固定,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人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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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有貴人幫忙,否則還真是很難進(jìn)行得這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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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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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摸了摸高冉的額頭,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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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身上有幾處擦傷,尤其是胳膊上的傷口十分猙獰。
她現(xiàn)在有些意識,感覺到有人過來,便將眼睛睜開一點(diǎn),看到是沈夢瑤,嗓子里發(fā)出沙啞的聲音:“別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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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聲音里沒什么關(guān)懷病患的溫度:“作為一個有人性的人,我沒辦法看著一個人死在我面前而無動于衷。但是你放心,出去之后,你自然會得到該有的制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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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打開漁夫剛才扔進(jìn)來礦泉水,喝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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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都倒在高冉胳膊那處傷口上,清洗了里面的臟東西。這里沒什么可以包扎傷口的東西,便也只能那么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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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不屑地看了沈夢瑤一眼,“何必呢,我是不會感激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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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口袋里掏出一直珍藏的方巾,纏在手腕上,用牙配合著系了個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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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閉上眼睛靠在墻邊?!拔也恍枰銈冞@種假惺惺的施舍憐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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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我一點(diǎn)都不憐憫你。如果不是因?yàn)樽鋈说牧贾?,我現(xiàn)在恨不得親手掐死你?!鄙驂衄幍溃翱诳诼暵曊f自己和袁一琦才該在一起,你根本只是想拉著她一起下地獄,真是讓人惡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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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喃喃道:“不是的,我一點(diǎn)都不想傷害她。我只想讓你消失,哪怕她不屬于我,也不該屬于你。她不會為了你送死的,不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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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懶得再和瘋子浪費(fèi)口舌,走到另一個角落坐下,看著昏暗的燈泡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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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沒有窗戶,那個燈泡是唯一有點(diǎn)光亮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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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事,一定比現(xiàn)在還要恐怖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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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是怕死的,可她此時此刻,卻更希望袁一琦因?yàn)檫^去的恐懼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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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安全小窩里,不要再陷入危險的旋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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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明亮的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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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小粉豬靜靜擺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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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將自己鎖在屋子里,蜷縮在床上,眼睛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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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大的床上,只有她一個人。顯得尤為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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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的所有燈都開著,仿佛不這樣做,就會有蟄伏在黑暗角落里的毒蛇蜿蜒上床,將她一口咬死。
袁一琦心臟上的撕裂感蔓延至四肢,每一個指尖,都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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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寧可自己沒有人保護(hù),那個可怕的人輕輕松松將她抓走一了百了,也不想沈夢瑤獨(dú)自面對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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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沈夢瑤的生活,她一天都忍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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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打開以前錄在手機(jī)里那個,沈夢瑤打瞌睡的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jī)里連沈夢瑤的照片都沒有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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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無比后悔,還沒有好好告訴過沈夢瑤,她真的很愛很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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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知道抓到犯人的代價是把沈夢瑤牽扯進(jìn)來,她就該假裝自己一點(diǎn)都不害怕,哪怕一輩子都只活在這間臥室里,一輩子被噩夢折磨,都沒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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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抓緊手機(jī),閉上眼睛,原本干涸的眼眶里,又有淚水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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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縮在被子里,止不住顫栗。呢喃道:“我明天就來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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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漁夫的指示下,袁一琦去了一家年輕人居多的大型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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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混在人群中,密切注意著她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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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在商場一層繞了一圈,突然跑上扶梯,一口氣上到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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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感覺到情況不對,分組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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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商場的火災(zāi)警報響個不停,電梯停運(yùn)。所有樓層的人都不約而同,一窩蜂往逃生樓梯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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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后,一輛綁了幾個垃圾桶的三輪摩托車從大廈后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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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山旁,身材瘦削的男人塞給一個年輕人幾百塊錢。年輕人點(diǎn)了點(diǎn),數(shù)量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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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從摩托車上下來,掏了根煙,銜在嘴里點(diǎn)上火,欣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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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將垃圾桶都搬到地上,把里面一包一包的垃圾倒出來。輪到最后一個桶,拿了個蛇皮袋出來,左右看看,小聲道:“鉆進(jìn)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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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在這么近的距離聽到這個聲音,手腳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但她沒有耽擱,眼睛緊閉著,不看旁邊的人,用僅有的力氣爬進(jìn)前面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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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漁夫沒有再上樓,而是將另一個蛇皮袋扔上車。用一包一包的垃圾蓋在兩個蛇皮袋上,用繩子在三輪摩托車上固定好,駛離這里。
一個小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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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居民樓里找到沈夢瑤和一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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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捆在一起,嘴上封著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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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并不想要多余的累贅,他只想好好晾完最后兩條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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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身上的那個手機(jī)有反偵察系統(tǒng),追蹤器的信號也在她鉆進(jìn)漁夫指定的垃圾桶時就被屏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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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能靠排查全市探頭鎖定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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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漁夫一直以來的行動中可以看出,他的反偵察能力很強(qiáng),整個移動過程,都避開了監(jiān)控路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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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輪摩托車行進(jìn)在顛簸崎嶇的無名小路上,再加上車上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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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只感覺胃里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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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才停止這種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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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一片未被開發(fā)的荒灘,沒什么人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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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被從袋子里放出來的那一剎,忍不住干嘔了幾下,臉色慘白。太陽穴像是要炸開般,劇烈的疼痛占據(jù)了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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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瞬間回到十二年前,一幕又一幕,險些將她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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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孩子瀕死前絕望的哀嚎猶在耳邊,袁一琦跪在地上,臉上的眼淚形成兩道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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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沒耐心道:“站起來往前走,我可沒心情再把你們扛來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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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低著頭,不去看面前男人的臉,牙關(guān)打著顫:“你說……會……放……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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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話一直哽在喉嚨里,怎么都說不出來,袁一琦十分恨自己的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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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吸了吸鼻子,“我說過,乖孩子會有獎勵的。但能不能在餓死前被發(fā)現(xiàn),就看你那個小女朋友自己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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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按漁夫的指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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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燒得神志不清,只能由漁夫扛在肩上往前面的海邊洞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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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淺灘洞穴一遇到漲潮就會被淹沒,不過往后幾天都沒有大潮,應(yīng)該足夠他完成惦念十幾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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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小心翼翼地踩著礁石,手腳并用,才堪堪安全到達(dá)那個潮濕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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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怕海,尤其是夜里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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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壓壓的,像是吞噬一切的死亡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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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縮在石壁邊上,不看不聽,不去想自己此時正置身于這樣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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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常,她該跟沈夢瑤窩在一張?zhí)梢紊?,一起吃甜甜的布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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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把高冉扔在地上,返身回去拿了一個大包,里面有刀具、睡袋和維持生存壓縮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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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這些東西都扔進(jìn)洞里后,直接把摩托車推進(jìn)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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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坐在洞口,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海面,很有儀式感地開始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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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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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虛弱地開口:“你明明經(jīng)歷過那么可怕的事,為什么還要自投羅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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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閉著眼睛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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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坐起來,抓住袁一琦的肩膀?!斑@些年來你就是我的全部力量,可是你為什么一眼都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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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推開高冉,冷冷道:“你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弊屑?xì)聽,能聽出聲音里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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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被袁一琦這樣的態(tài)度刺激到,聲音變得有些病態(tài):“十二年前是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才是命中注定,我們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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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的腦袋更疼,那些孩子死去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閃爍,不叫她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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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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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才使勁咬住下唇,疼痛讓她有了一絲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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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看著高冉,眼神復(fù)雜。她終于想起以前被忽略掉的記憶,聲音中壓抑著痛苦:“是你,是你害死她的。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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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嘴里不斷重復(fù)這兩個字,眼神愈發(fā)空洞,像極了牽線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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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抓住袁一琦的肩膀,使勁晃動。“我是為了你!為了你!我想了你十幾年,你怎么能只看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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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的眸子逐漸聚焦?!安皇沁@樣的,你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自己。你怎么能毫無愧疚地讓別人承受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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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只重復(fù)著:“我是為了你,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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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抓住高冉的領(lǐng)子?!斑@么多年,你不僅不為自己的行為懺悔,還要把無辜的人扯進(jìn)來,你根本就是一個惡魔!你從小就是一個惡魔!跟你一起活下來,都讓我覺得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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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反而笑了,癡癡地看著袁一琦,“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們要一起死。你不會被別人搶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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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松了手,高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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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感謝你,剛才我很害怕的,但是現(xiàn)在不怕了。”袁一琦目光里滿是堅定,“沈夢瑤為了我以身犯險,那才是愛。你問我為什么經(jīng)歷了那么可怕的事,還要來自投羅網(wǎng)。那是因?yàn)槲乙矏壑?。哪怕是死,我也不能讓她一個人。我相信,命運(yùn)既然讓我們相遇,不管我去了哪里,她都可以找到我的。我跟她,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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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看向高冉,“而你,只是一個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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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倏然歇斯底里起來,掐住袁一琦的脖子吼道:“你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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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被扼住喉嚨,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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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立刻跑過來踢開高冉,狠厲道:“這是我的魚!你膽敢讓她先死了,我就把你這條魚碎尸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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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冉咳了幾下,齒間滲出一片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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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是個可憐蟲。從醒來那刻起,她就知道了,養(yǎng)父只把她當(dāng)一個棋子,一個都不需要自己動手清除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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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一輩子,注定得不到任何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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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瞪了高冉一眼,繼續(xù)回去磨刀。刀鋒要鋒利一點(diǎn),才能一點(diǎn)不差地將魚從中間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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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越來越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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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冰冷的巖壁上,攥住自己的衣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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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默念:“沈夢瑤,天黑之前你會來接我回家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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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漁夫這次的路線沒有被探頭捕捉到,但通過他以往的行為習(xí)慣、路徑拼接,警方在日落之前推測出了幾個有作案可能性的地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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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隊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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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媽媽蘇阮早已六神無主,外界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似的。現(xiàn)在聽到發(fā)現(xiàn)可疑地點(diǎn),才有了點(diǎn)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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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被救出來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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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終于忍不住,淚水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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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謹(jǐn)仁為了不讓沈夢瑤太自責(zé),對她說道:“你幫我陪著伯母,我出去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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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瑤摟住伯母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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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地等待著好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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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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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謹(jǐn)仁走到另一個房間,和袁翰軒交換了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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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翰軒拿起手機(jī),撥出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