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地起價”

可露希爾猛地一拍桌子。

“這條件我絕對不可能同意！”

“我不就是讓你把那幾輛小車借我當行李箱用嘛。你也知道，我這次和特蕾西婭出去玩，身邊也沒個拎東西的，到時候還得有個好用的醫(yī)療器械監(jiān)測特蕾西婭的身體狀況?！?/p>

“我和它們情同手足，肝膽相照，絕對不可能把它們出賣給你！”

“說條件。”

“……得加錢！”

“沒問題?！焙詹卮蛄藗€響指，“只不過，那些小車的維護費用和可能的損傷修復還是由你來承擔?！?/p>

可露希爾左手把吧臺上的紙幣收到口袋里，右手把調好的飲料推到赫伯特面前：“你做夢呢？我把小車給你用還得我出錢維護？那我收錢的意義何在？你不是挺有錢的嘛?！?/p>

“我多少工資你還不知道嗎？上個月曠工次數太多，凱爾希一怒之下差點給我工資扣成負數，特蕾西婭在島上沒有正規(guī)工作，所以也不掙錢。一來二去，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p>

“那你哪來的錢出去玩？”

“朋友給了幾個暢游的名額，費用全包，只是一些自由活動的花費要自己承擔?！?/p>

“哎，那給我留一個啊?！?/p>

“我給你留個[*卡茲戴爾粗口*]。不過，你怎么不問問凱爾希去汐斯塔談深入合作的事？混個名額來嘛?！?/p>

“我要是去了，島上的工作怎么辦？再說了，去哪兒還不是你、我、凱爾希，和阿米婭攬大頭，能放松的只有那些新人而已?！?/p>

“哎，錯了。我和特蕾西婭完全是以一般人的身份去的，要攬活兒的只有你和阿米婭而已?！?/p>

“你是人嗎？”

“怎么了？拜托，這次羅德島的人去汐斯塔完全是算工作時間的，我可是把自己的假期支進去了?！焙詹厍弥雷訌娬{道。

“行吧。反正你們的事我是不懂。不過，你們兩個的身份，毫無防備，沒問題？”

“這不是有你們嗎?！?/p>

“說到底，就是你們還得跟著羅德島的人唄?！?/p>

“確實?！?/p>

“然后我們去工作，你們去玩？”

“嗯哼。”

“哎呦……你當個人吧。”

“你要是好聲好氣的求我，那我到時候給你們搭把手也不是不行?！?/p>

“等等，凱爾希同意嗎？你怎么從她那邊把假期開出來的？”

“開玩笑，我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歸根到底，你還是得跟所有的人一起去，而且還得老老實實幫我們完成工作才能去和殿下過二人世界。”

“你怎么突然變聰明了？”

“我早就不是任由你們呼來喝去的小工程師了。我成長了！”

“你確定？”

“不僅如此，博士，我實話告訴你吧。缺一個子兒，都別想把小車從我這里借走！”

“我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什么意思？”

“你上次盤下來那批物資的事……哎呀，記得還是你托特蕾西婭幫忙清點的。”

“……什么物資？不知道哦，完全不知道……”

“特蕾西婭偶爾也會幫我留意羅德島上某些資源的品類。雖然我現在關注的基本都是些關于生活和娛樂的小物件，但是，如果數額比較大的話?！?/p>

“……”

“所以……你看？”

“博士，不必多說了。小車們跟著你，我很放心。它們工作也很勞累，是時候放松放松了！”

“那關于維護和之后的修理……”

“咱倆這關系，還分的那么清楚干嘛？隨便用隨便用，費用什么的我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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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錦衣夜行”

細雪飄落，回旋在這一老一少身邊，又飛回晦暗的天空中。

“所以，你終究是不愿隨我回京？”

“不錯?！?/p>

“……”

赫伯特捧著手里的保溫杯，慢慢抿了一口，愜意嘆道：“我去作甚？都三四十年不聯系了。”

“三十六年前，你第一次入城。在莊府上呆了六個月，照應著剛到十六歲的小瑜，還操持了那老賊的葬禮?！?/p>

“老獬豸，你罵人挺臟啊?！焙詹嘏ゎ^盯著那張滿是裂紋的骨質面具，眼睛微瞇。

那面具下冷哼一聲：“若是做得，便說得?！?/p>

“那解大人要不要這就把我押赴御前，陳列罪狀，再給我來一套極刑刮刮脊梁，松松筋骨？”

“你這話說的……難道老夫還能強壓你不成？”

“這樣的事你又不是沒想過。我可沒忘記，五年前我來找小瑜辦那事，你那臉色像是要吃了我。”

“笑話。畢竟是那位跟前，我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反正是讓人寒心?！?/p>

“再說了，小瑜的事本就讓人揪心。你還來找麻煩?！?/p>

“若這么在意，早在三十年前，您金口一開，不就什么麻煩都解決了么?！?/p>

“別和我翻舊賬了?！崩镶初粽履樕系墓敲婢?，露出底下一張方正清矍的臉。

老人一揮手，那陪伴他百余年的老物件飛向湖面，在水面躍動幾下，最后緩緩落入深不見底的青色中。

良久，他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不錯，比我?guī)煾溉拥眠h。”

赫伯特也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上的移動終端：“嗯。向湖里亂丟垃圾罰款二百。我錄像了，有證據。不想我散布出去就給我賬戶上打一百萬。”

“一百九十七年前，我?guī)熥鎺е規(guī)煾福規(guī)煾笌е?。和現在一樣。只不過，那時都駐留邊塞，免得那聯軍剛滅了卡茲戴爾，沒過多久，又把手伸向正韜光養(yǎng)晦的大炎?！?/p>

“哦。”

“今日，卻又和那時一樣?！?/p>

“嗯。”

“唉……你就沒有一點兒感悟？”

赫伯特從地上撿起一塊卵石，向湖面上方信手一擲，看著它迅速越過那面具沉底的位置，又在水面上跳了幾下才沉下去：“你要是像那些別扭的小女孩一樣十分鐘憋不出一句人話，咱們就趕緊散了，澈瑜和我老婆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p>

“我知道！……青硯那孩子還是少了些幫手。”

“我看可不少。”

“你就非要頂撞我是不是？”

“是啊?！?/p>

“嘖……我就知道，小瑜還是不能跟著你。”

赫伯特翻了個白眼，完全不為所動：“這近三十年我們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我在外面游蹤不定，她在這城中日理萬機，什么叫她跟著我？”

“我就擺明了說，你必須留在我這邊，直到大炎自上而下，真完成了你那所謂的新法。”

“老頭，地圖和明燈都給了你，前面的路已經很明朗了，怎么還得我一步一步領著走嗎？”

“那退一步說，你得把能實現你那想法的人從大炎這數萬萬臣民中遴選出來?！?/p>

“那要你們何用？”

“這可是我們當時的條件之一?！?/p>

“錯。我們的條件是給咱們彼此指條路，可沒說過要領著走。這是你的意思？”

“是?！?/p>

“那你是打算一手包辦到什么時候？”

“……”

“既然放手了，就別整天惦念著。哪怕最后沒走那條路，也沒必要惋惜?！?/p>

“哪怕那真的唾手可得？”

“哪怕那真的唾手可得?！?/p>

“……其實那年，早就見過你。直到五年前你再次現身，我才知道，你對大炎來說，根本不是敵人或者友人這樣的關系?！?/p>

“你想說什么？”

“你只是一陣席卷過大炎上空的天災罷了?！?/p>

“我就這么不招人喜歡？”

“無論你愿不愿意，你來了，然后走了。然后留下一地爛攤子。對你那位經歷了生死的薩卡茲妻子來說，不就是這樣嗎？”

赫伯特的視線含著冷意，從湖面轉移到老獬豸身上：“解禛，注意你的措辭，我不想因為暴打孤寡老人上了附近早報的頭版?！?/p>

“孤寡老人！……惡心人你真有一套?！?/p>

“畢竟是事實。你這個活了近二百年都沒人要的老光棍?！?/p>

“我不和你斗嘴?！崩镶初艨人粤艘宦?，“正是因為我自己沒什么靠譜的子嗣，所以才能正心明德挑出對大炎有用的可造之材。”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整天盯著小瑜的理由？”

“我是操心那孩子的終身大事?！?/p>

赫伯特皺起眉頭，沒想到老頭突然扯到這上面：“所以？我是覺得你別多管閑事比較好?！?/p>

老頭子的聲音也終于比剛才稍微有了些焦慮的意味：“那孩子馬上就要和大炎所有的書庫成親了?！?/p>

“人家熱愛學習你也要管？”

“人在什么時候就該做什么事。她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吧？”

異鄉(xiāng)人啞然，把保溫杯揣進風衣的口袋，道：“老獬豸，念在你這些年還算照顧她的份上，我有點兒事，提點提點你，聽著點兒。”

“說?！?/p>

他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別招惹她。雖說她相當缺心眼兒，資質也有些愚鈍，但的確是我見過的人里最記仇的。倒不是說有仇必報。只是，如果真的被她記住，莫說百年，千年她也不會忘記?！?/p>

她都算是愚鈍，那我算什么？老獬豸強忍住反駁的欲望，不動聲色道：“我好像聽到了些必須忘記的話?！?/p>

“是這樣。所以，還是由著她自己的想法比較好?！?/p>

“她沒和你表露心跡？”

“說過。”

“……那孩子真心喜歡你?！?/p>

“不必說，我一直都知道。”

“我也想過，要不要讓她寫個幾十封信，辭官出去云游好了?！?/p>

“別替別人做決定?！?/p>

“你有沒有想過，對她和大炎來說，你其實是……來者不善？”

“老獬豸，那你又是否想過，對我和澈瑜來說，你們才是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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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美麗心靈”

深夜，汐斯塔市，某酒店，某個房間。

在和市長比原定計劃提前結束了交流之后，大家徹底釋放自我，盡情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假期。

“哦吼吼，特蕾西婭，你以為還有掙扎的余地嗎？”赫伯特的表情管理逐漸失控，嘴角露出陰險的笑容，加快了自己的攻勢，“還是乖乖地放棄抵抗讓我進去吧！”

“不可以！”特蕾西婭額頭上開始滲出一層細汗，臉色漲紅，仍然在苦苦掙扎，“我還沒有準備好……不可以進來??！”

赫伯特將準星對準她的要害，即將得逞的笑容越發(fā)扭曲：“看啊，看??！只要一下，只要一下我就可以進去了哦！沒問題嗎？在這里進去沒問題嗎！”

“不……不可以！”

“我進去了！”

“不要！”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在深夜玩這種垃圾游戲！”

凱爾希猛地起身，指著房間墻壁上的電子屏幕一頓數落：“你們是小學生嗎！有沒有點常識！怎么，在這種東西上虛度時間就可以讓你們的假期有什么意義？我早就說過，把時間花在這種低效娛樂上根本就是對生命的嚴重浪費！”

“都放假了，還談什么浪費生命啊……特蕾西婭，放棄抵抗吧，再這樣我就只能摧毀所有的建筑了哦?！?/p>

“絕不！”

赫伯特把目標鎖定在最后一個敵方單位上，按下確認選項：“那么，再見了?！?/p>

屏幕中央跳出GAME OVER的字樣，持續(xù)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游戲最后以赫伯特大獲全勝告終。

特蕾西婭靠在床頭，有些喪氣地放下手柄：“為什么……最后還是結束了！我好不容易建好的部落！你都沒有成建制啊！”

赫伯特也放下手柄，打了個哈欠：“不是你說要趁著開啟友傷模式趕緊來一局PVP的嘛？結果你建的全都只是功能性的建筑，我都驚了，一點兒抵抗能力都沒有啊。長線的話還很難說，不過這樣只要一小會兒就決勝負的嘛……隨便糾結一隊稍微有點兒攻擊性的怪獸就能輕松擊破。”

“你們兩個，是完全不聽我說話的嗎？”

赫伯特有些不耐煩地朝著凱爾希那邊擺了擺手，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聽到了聽到了！你覺得自己躺沙發(fā)上看小說就有什么高效的休息嗎？別妄想了！那本書我在飛行器上看了，沒什么意思?！?/p>

“那是你從來就沒有正視別人的文風和你的差別。自欺欺人罷了。不然的話，為什么我在這邊沒見過你的作品，而只是……”凱爾希仔細看了看赫伯特正在結算界面的游戲，繼續(xù)道，“看到你浪費時間在〇天堂上。”

“別胡扯了，凱爾希。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這個〇嘉老人。你只是單純不喜歡〇天堂出品罷了。哦，對了，你不會還以為〇嘉能有什么新作品吧？難道你還對你的點卡余額有什么妄想嗎？”

“別看不起〇嘉！那可是我最看好的廠商之一！只要度過了眼前的困難，〇嘉一定能奪回曾經的地位！超越〇天堂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可能。我聽說他們連和〇代的合并都取消了。〇嘉還在幻想著和〇代牽手成功的時候，〇代早就已經把自己的私處漏出來和其他人眉來眼去、共赴云雨了。合并？開什么玩笑。你那些〇嘉的游戲機要留好，說不定再過幾年會在舊貨市場很暢銷哦。”

“誰給了你和我這么說話的勇氣？”

“那個……”特蕾西婭有些氣勢不足地插嘴道，“比起〇嘉和〇天堂，我還是覺得島上那幾個自己做的小游戲比較放松來著……”

聞言，赫伯特皺著眉頭回憶：“啊，你說可露希爾做的那個嗎？玩過。很無聊。甚至有不少bug。”

凱爾希又捧起那本薄薄的小說集：“的確。開局找一個地方卡住可以直接打出極限的分數。只不過不會被計入到記錄中就是了。和咱們這次任務一樣。”

“還是有些差別?！焙詹厥蘸迷O備，關掉屏幕，整個人后仰倒在床上，打著哈欠：“要我說，還是游戲找bug更麻煩。咱們這個所謂的任務明明就是bug主動撞上來?！?/p>

“你們失蹤的事我還沒問呢?！?/p>

“嗯?！?/p>

“解釋一下?！?/p>

特蕾西婭躺在赫伯特身邊，聲音也有些疲倦：“就是到處走了走逛了逛。誰知道一走就是兩天?！?/p>

“你們真有閑心啊?！?/p>

“你不信？”赫伯特道。

凱爾希依然勻速翻著手上的小說：“不信?！?/p>

“其實沒什么毛病。只不過……我去了一趟‘里側’?！?/p>

“……”

“雖然我不知道咱們去的那個地方是哪里，但確實沒錯?！碧乩傥鲖I補充道。

“……哼?！?/p>

沉默了一會兒，凱爾希合上那本書，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眼神也變得有些復雜：“既然回來了，我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凡事都要想好后果。”

赫伯特揮了揮手：“沒事?，F在我們都被那部分排斥在外，所以……”

“我不是說那個?！?/p>

“那你……”

“只是不希望你把那些東西帶回來。”

“嗯……暫時不會。”

聽到赫伯特少有的含糊其辭，凱爾希的目光逐漸犀利起來：“暫時？”

“咳，以后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哪……”

“你不惹事就難受是吧？”

“放心。只要這些年，整個泰拉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那些東西也是有心無力?！?/p>

“……談何容易?！?/p>

凱爾希閉上眼睛，靠在沙發(fā)背上，捏著自己的眉心，表情有些煩悶。

“順其自然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你這人……”

“……”

隨著赫伯特輕飄飄的一句話，兩人又沒什么話可說了——他們向來如此。

也習慣了只要待在一個房間里就會保持一些對彼此都好的疏遠。

“咳……”眼看著這兩個人又開始以往那種不冷不熱的狀態(tài)，特蕾西婭趕緊找個新話題：“說起來，凱爾希你原先不是決定呆在島上不出來了嘛。怎么這次……”

“嗯，說來也巧。”凱爾希聞言，語氣也稍微溫和了一些，“咱們島上有些朋友覺得汐斯塔這邊可能不太平。所以……我得來看看。誰知道，我一來，你們也恰好從失蹤狀態(tài)回來了?！?/p>

“看來你那邊也不太平?！焙詹刈鹕?，向凱爾希那邊投去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凱爾希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好好享受你們的假期吧。等到回去了，有你們好受的?！?/p>

“怎么？”

“我看阿米婭有點兒不高興?！?/p>

特蕾西婭嘆了口氣，聲音有些軟弱：“……畢竟是我們失蹤了接近兩天嘛?！?/p>

赫伯特不以為意：“你這是什么語氣？難不成小兔子還能把咱們關小黑屋反省嘛？”

他此時還不知道，在回到羅德島之后，他們兩個雖然沒進小黑屋，但是……

“總歸是不太好……”

赫伯特思考了一會兒，給了一個簡陋的方案：“嗯……明天下午，咱們和阿米婭一起去海邊走走吧。我記得，這半年來，咱們好像都沒什么機會聊聊羅德島以外的事?！?/p>

凱爾希又翻開她的小說：“沒問題嗎？你們兩個?！?/p>

“要不要一起？還是說你急著回去？”赫伯特道。

“我明早就走。”

“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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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Rendezv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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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月……還挺漂亮的。

以后要不要真的去看一看呢，帶著她一起……

想到這里，赫伯特不由得朝坐在床上大吃特吃的殿下看去，剛好對上她的目光……

說起來，我本以為自己可以順便蹭個夜宵。

赫伯特視線下移，看到小桌板上沒多少時間就空出來的幾個碟子，表情逐漸有了些非正常的變化。

察覺到赫伯特視線的特蕾西婭一下子停下了手上和嘴上的動作，一口咽下嘴里原本塞得鼓鼓的食物，俏臉迅速漲紅：“你在看什么？”

赫伯特看到她這般可愛模樣，忍不住笑道：“其實你可以慢慢吃的，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十分鐘騰出好幾個碟子來……”

說著，他忍不住看了看已經壘起來的碟子和碗，表情管理當場失控：“你這是……怕我搶你的東西吃？讓我數數……一個——兩個——三個——”

“不用數了，五盤菜和三碗飯，還有兩個餅。還需要數嗎？”

“不是我說……你這個突然增大的飯量也是法術的后遺癥嗎？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孕婦才會……”

“沒錯哦。孩子是你的?！?/p>

說到這里，特蕾西婭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一臉羞怯。

“我可不記得有和你做過什么。”

她的表情頓時恢復正常：“大不了就先上車后補票嘛。提前準備總沒錯的?！?/p>

“這種事情是可以先宣布再進行的嗎？”

“當然……畢竟我可是女王啊。王想做什么，臣子只要聽從安排就好了?！?/p>

“難道你想說我會任你擺布嗎？不會出問題嗎？”

“你這個嫌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在外面有人了？”

“沒錯，在你昏迷到恢復的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和那些可愛的醫(yī)護人員與警衛(wèi)隊的年輕小姐言談甚歡。尤其是一只綠色的菲林，我們聊得可開心了。”

“……你……不會……真的變心吧？”

“你似乎是會錯意了。我們兩個連戀愛都沒有，哪里來的移情別戀？你實在是想太多了。”

“這樣嗎……我知道了。幫我把盤子撤了吧，博士?！?/p>

“嗯？”

“你也出去吧，我想靜靜。”

“不是，怎么突然就叫‘博士’了，一時之間不太習慣。”

“難怪啊，難怪……”

“哈？”

“我就說這幫人這兩天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原來是這樣……”

“……什么？”

“我早就看出來你和scout那幾個人關系不正常，同妻竟是我自己……”

“請等一下，我雖然不否認同性之間確實可能存在那種情感，但我本人是絕對的異性戀啊。”

“哈？那么就是說你真的發(fā)展了可露希爾她們？……為什么，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是我先來的……”

“你是吃東西太多導致血液過量下行嗎？是個人都知道不可能吧。你以為她們看不出來咱們兩個有一腿？那是得多大的膽子才敢和你搶人?！?/p>

特蕾西婭把小桌板推到赫伯特面前，氣鼓鼓道：“我不管，反正我不高興了?！?/p>

“這么大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算了。這些事以后再說。”

赫伯特把已經徹底空了的碗碟收起來放到門外的地上，示意等候已久的某位大夫帶著這些雜物離開，這才關上房門，重新回到床邊的椅子上，看到她還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也不著急，緩緩道：“在你恢復的這些天，一切都還算穩(wěn)定。從你身邊這些人就能看出來了?！?/p>

聽到這里，特蕾西婭也收起了剛才那副小孩子賭氣似的模樣，頷首道：“的確。少在我這邊圍著是好事?！?/p>

“本來凱爾希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接下來我們的走向問題……但我覺得，沒什么必要?！?/p>

“你又下了什么奇怪的決心嗎？”

“說什么‘奇怪’……原來我在你眼里居然是這樣的人嗎。不是。是接下來，我們走過的路線后方被一條高速移動的天災風暴群席卷而過，直接阻斷了最快尋找我們的途徑……簡直是老天保佑。而且聽說那邊最近正趕上拉特蘭出爾反爾……相當于給我們放了個小長假。在這期間，可以做一些和平的事情?！?/p>

“比如？”

“比如，提前打點一下關系，可以節(jié)省我們的時間。再比如，我們可以趁著現在的信息差賭一把。看你的決定了?！?/p>

“唉……吃完飯感覺腦子反應有點慢……”

“逃避是沒有用的哦，特蕾西婭。在這個時候，是效率，還是正義？它們各占幾分？你必須親自定奪。”

“啊——我知道了……”特蕾西婭右手扶額，表情糾結，“是要我給你背書，對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怎么管事，還不是必須對你言聽計從？”

赫伯特無辜地笑道：“哎呀，不要說得這么難聽嘛，搞得好像我篡權奪位架空你一樣。要我說，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是凱爾希做的?！?/p>

“請不要這么坦然地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不用問也知道，在我休息的這段時間里你一定把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推給了他們呢?！?/p>

“哈哈……其實是百分之九十五哦?！?/p>

“你適可而止一點！欺騙那些年輕人讓你很驕傲嗎？我要修正你！食我魔王頭槌！”

一聲悶響過后，赫伯特揉著自己發(fā)紅的額頭，從地上爬回了自己的椅子。

“你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感覺自己越來越傻了。先是被凱爾希天天當沙包打，現在又被你欺負……這日子真是一點盼頭都沒有啊。”

“赫伯特……你知道嗎？”

“什么？”

特蕾西婭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剛才對你人格修正的時候……突然感覺好暢快?！恰呛呛恰?？你要去哪里？別走??！”

“請不要擅自覺醒奇怪的屬性。”

“那也用不著現在就走吧，我一個人在這里太無聊了?！?/p>

“唉……待會兒讓阿米婭來陪你？我待會兒真的有個簡短的會面，所以沒法陪你?！?/p>

“算了吧，都這個時間了。阿米婭應該也睡了吧？”

“那你是不是也該睡了？”

“說得對。晚安?！?/p>

“別賭氣似的說這種話啊。我怕我一出門你就在后面蒙在被子里哭。”

“……會面多久啊。我等你。”

“好吧……不久，就一小會兒。你可以邊看書邊等我。我去去就回?！?/p>

特蕾西婭目送他從房間里離開。輕哼一聲，拿起赫伯特放在自己床頭的“教科書”。

看著看著，剛剛蘇醒不久的病人忍不住吐槽道：“啥呀，這寫的都是啥……”

?

…………

“Dr.Hart……能不能解釋一下……”

知道凱爾希即將說什么的赫伯特搶先打斷了她：“我知道，我知道……大夫。你應該習慣了才對。那么，這位就是……阿薩辛小姐？說起來，這是我們第一次在這種場合下交流，對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直視著這個有點兒別扭的手下，而刺客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態(tài)度，緊緊盯著他。赫伯特倒并不意外——如果記的不錯，今晚應當是她主管負責特蕾西婭的安保。

“我是阿斯卡倫。”

“我知道。那么，大夫，你帶著這位阿卡德小姐是來做什么呢？”

“我是……阿斯卡倫。”

“嗯……明白了。阿拉哈德，你先去特蕾西婭那里吧。我有幾句話要和博士聊一聊?！?/p>

“我是……算了。”

薩卡茲人邁入陰影之中，隨即消失無蹤。

又沉默了一會兒，醫(yī)生突然毫無征兆地給了赫伯特胸口一拳。

“唔！……你在干什么？！”

“啊，怎么回事，手突然不聽使喚……”

“莫非你是為了上次我偷偷拿走了你的咖啡報復我？”

“開什么玩笑……我是那種人嗎？”

“我不和你扯這個。對了，特蕾西婭情況如何？指標正常了嗎？”

“怎么說呢……多虧有你吧。謝謝你……救了她?！?/p>

“謝我干什么？……唉，不客氣?！?/p>

“她身上的秘密還有很多，很多……比我想象得多太多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吧?！?/p>

赫伯特倚在欄桿旁，聽著下方水道里洶涌的水流聲。天太黑了，看不見下面的水流，目光所至，僅有黑色的虛無。

凱爾希也走到他身邊，看著兩人下方的黑暗：“很多事情就是這么遺憾。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嗎？容器？”

“沒有。從未找到過?；蛟S那個問題從一開始便不存在?！?/p>

“果然如此嗎。”

“你呢，大夫？我現在只能這么稱呼你。你還在試圖維護那個繁復的進程，對嗎？”

“那是我與生俱來的義務?！?/p>

“自顧自地背負起所謂的義務……凱爾希，你真虛偽?！?/p>

“也許吧……不過我也沒有指望別人要認同我的想法就是了?！?/p>

“……你有煙嗎？”

凱爾希瞟了他一眼：“沒有。你這七百多年吸煙嗎？”

赫伯特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這時問這個問題可以顯得稍微嚴肅一些?！?/p>

“你是[*維多利亞粗口*]嗎？”

“別這么說，盡管事實很有可能如此。但還是請不要這樣對我定義?！?/p>

“啊……虛偽。”

“被你這樣說也沒辦法……畢竟當時我確實認定，接下來人生中不會再有人進入我的生活了?！?/p>

“怎么可能呢。你畢竟還是人型生物?！?/p>

“我都不知道，你這是不是在安慰我?！诵蜕铩?？真有你的?！?/p>

凱爾希捂住脖子，緩緩活動著：“沒。只是調侃。畢竟現在人型生物在以人類為首的群落里也很不吃香呢?！?/p>

“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隨便說點什么就能刺痛我?！?/p>

“別廢話了。說起來，你真的想好了嗎？戒指的事?！?/p>

“那可不歸我想怎樣，”赫伯特強調道，“我說過，那戒指已經不完全聽我的話了。就像寵物店主去喂賣到別人家很久的寵物一樣。雖說還會和你很熟，但是，能明顯感覺到它們和你已經有了些隔閡?！?/p>

“連本質……也變了嗎？”

“不值得欽佩嗎，凱爾希？祂們只能用這種不入流的方式報復她，卻沒辦法改變她勝過命運的事實。”

“但那……太不公平了。”

“你在和誰講公平？人生？命運？當它們像天災一樣席卷而來，我們除了手忙腳亂地忍耐過去，沒有任何辦法。”

“特蕾西婭……特蕾西婭她……總有一天會因此而死的?！?/p>

“我們都要死的。連你也會，大夫。石頭會被風化，鋼鐵要被銹蝕……就連源石，也會崩毀。即使這些我們都熬了過去，凱爾希，就算你能活那么久，你能活過人類的文明嗎？你既沒有見證它的開始，也不會見證它的結束?！?/p>

“但我……”

“你將在遺憾中度過生命的終點。一事無成就是你漫長而無趣的一生的最好評價?！?/p>

她的臉僵硬了一會兒，握在欄桿上的手有些發(fā)青。赫伯特只是帶著一絲異樣地惡趣味看著這個見證者的反應。

不過，赫伯特只是稍微高興了兩秒鐘，便發(fā)現她已經完全恢復了自然。

“……不會?！彼踔琳Z氣平淡地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這讓赫伯特不禁有些興致落空的感覺。

“你倒是坦誠。背負文明不是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你也清楚這一點。”

“但至少，我還有機會為歷史中的某些人駐足?！?/p>

“當然。所以……你才會找上特蕾西婭。你才會為了她找我?！?/p>

凱爾希剛想說什么，赫伯特便制止了她：“別急著反駁。我相信我們之間的關系。但你也清楚。我們早已不再迷戀彼此?！?/p>

“……是啊?，F在我眼里就只有這些瑣碎的事情了。”

“我……想要盡快結束眼前的一切。我們正站在測試人類本質的試驗場上。但我并不那么樂觀。”

“你還對那些事耿耿于懷？”

赫伯特閉上眼睛，聽著腳下暗流翻涌的聲音：“是。所謂‘見微知著’。不能把事情全押在那上面?！?/p>

“特蕾西婭呢？”

“我會帶她一起?！?/p>

“到什么時候？”

“我死為止。”

凱爾希哂笑道：“真是變態(tài)的愛。”

“我倒是希望可以輕松一些。但我做不到?！?/p>

“的確是沒有辦法啊。啊，對了，有件事，你需要看一下?！?/p>

凱爾希從衣兜里掏出一個臟兮兮打開過的信封，上面沒有什么華麗的裝飾，只有像指紋之類的黑色的污濁。甚至連寄信人都沒有。似乎是剛剛把信封用火漆封好，寄信人就……遭遇了不測？

赫伯特發(fā)現信封的質量不錯，干涸的血跡只是粘在上面，并沒有向周圍滲透。

小刀劃開信封，信紙上什么都沒有說，就只在開頭留下“l(fā)ord”的字樣，然后后面的部分就被嚴重污染，僅僅能辨明一點文字了。

“這是污染到了里面？”

赫伯特反復看了看信紙上的污漬，篤定道：“似乎是在寫了一部分的時候，忍不住吐了一桌子。之后，就用這封信寄送到了維多利亞。用非正常的郵遞手段?！?/p>

“那么，這封信是什么時候的？”

“大約兩個月前。我們的聯絡人今天下午才找到我們?！?/p>

“這樣啊……看來老薩卡茲的身體已經不行了?！?/p>

赫伯特又仔細辨認了一下信封上的消息，神色復雜。

凱爾希知道他看出了問題，問道：“你覺得，他說的是否有意義？”

“太晚了。聯絡系統(tǒng)需要升級。但消息還是有用的。至少可以篩選我們的……朋友。拉默做的不錯?！?/p>

“可惜他沒聽到。要不然他該有多高興?！?/p>

“那種事情該讓特蕾西婭去做。我只需要下令就可以了?！?/p>

“你還真是……”

“無趣？那種事情無所謂。我只在乎之后該如何。畢竟我雖然有這樣的天賦，卻沒有這樣的興趣。要說就是志不在此。”

“那你的興趣在何處？”

“你說呢？”

“果然是……變態(tài)嗎?！?/p>

“這樣說很傷人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