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颯。從開始到永久，甜齁。

“媽媽……”小十拿著個(gè)皮球趴在媽媽腿上，睜著黑漆漆的眼睛看她。那個(gè)球比他圓圓的腦袋還大。

“小十乖，等一下就陪你玩…哎，阿秋，這周六有空嗎？咱出去野餐吧？我看那天天氣不錯(cuò)。你懷著孕，也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p>

“我都行，就是不知道你帶著孩子方不方便?！?/p>

“我讓我老公也去，小十已經(jīng)會(huì)走路了，我牽著他沒事的。這兩年纏孩子，我都沒怎么好好出過門，早就憋死了?！?/p>

“那行，我讓我家老華也去，咱兩家一起?！?/p>

“嗯。我買了幾條鮮魚，你下班回來的時(shí)候敲我家門，我送你兩條……小十，自己玩去，我打電話呢……聽話……”

“害，曉梅姐，小十又纏你了？”

“是，皮得不行，晚上不睡，天天一大早就把我鬧醒，我可熬不過他?！?/p>

“這個(gè)年紀(jì)的小孩都這樣，那你快忙孩子吧，先掛了?！?/p>

“嗯，回來別忘了來我家拿魚?！?/p>

“好，拜拜?！?/p>

“拜拜?！?/p>

“十辰于！”

一掛電話，卻看見小十將手里的球扔出去，砸到一把椅子上，椅子倒了，上面剛剛洗好的衣服全都掉在地上，而旁邊的墻上倚靠著一個(gè)濕漉漉的拖把。

“球……”

球飛到那邊去了，小十光著腳丫走過去拿。

踩到那堆衣服上，一下子被絆倒在地，碰倒了拖把，砸在他身上。正是夏天，衣服穿得少，砸得他背上疼了一下，但他倒沒哭，慢慢爬出來，終于撿到那個(gè)球了。

“你給我過來?。　?/p>

小十抱著個(gè)球愣愣地站著。

少不得又挨一頓光屁股暴打。

周六這天早上，阿秋來敲門。兩家是鄰居。

她丈夫老華和曉梅的丈夫老十兩人是大學(xué)同學(xué)，畢業(yè)了就一起在這個(gè)城市打拼，所以兩家關(guān)系很好，經(jīng)常串門。

“曉梅姐，出發(fā)嗎？”

“哎！”曉梅趕緊來開門，看見阿秋和她老公站在門口等著了。

“耶~”小十從門縫里擠出去，他剛穿好鞋，一路踉踉蹌蹌小跑。雖然才兩歲，可是也知道這是出去玩，高興得不得了。

阿秋他們都笑了。

“小十，你有沒有叫叔叔阿姨？要懂禮貌。”在車上，曉梅拿出一個(gè)小帽子給他戴上。

他拿小手把帽子揪下來。

“你又不聽話，我回家就收拾你。”

下車的時(shí)候，小十還是被強(qiáng)制性地戴上了那個(gè)帽子，并且身上綁著專門拴小孩的安全繩。

曉梅一邊牽著他，一邊說說笑笑，完全忘了還有個(gè)小孩在后面一個(gè)人走著路，撅著嘴。

今天難得有涼風(fēng)，所以并不熱，草地上坐著很多人。他們一直往前方的樹蔭下走去。老華和老十早就走在前面，拎著包，說著話，后面是曉梅和阿秋在聊阿秋肚子里的孩子。

再后面是可憐的被人忘記的小十。

“你們倆都長(zhǎng)得好，這小孩生出來也一定漂漂亮亮的。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了嗎？”

“按理說是能查了，可是我們也不想查，順其自然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卑⑶锩亲?，已經(jīng)有些顯懷。

“是，也是個(gè)驚喜?！?/p>

曉梅正往前走，卻覺得繩子拉不動(dòng)了?；仡^一看，小十被一個(gè)小坑絆倒在地上，一聲不吭的。

“哎呦……”阿秋忙過去扶起來，仔仔細(xì)細(xì)給他擺正了帽子，拍拍身上的灰，“小十寶貝，疼不疼??？磕著哪兒了？我們光顧著說話，把你忘了?！?/p>

小十又拿黑漆漆的眼睛看阿秋。

“別理他，他不怕摔?！睍悦沸π?。

小十不挑食，養(yǎng)得好，本來就話少，又比一般的小孩能忍著疼，所以摔了也是一聲不吭。

“我看著心疼啊，小十這么可愛，摔了也不哭，要是我肚子里的小寶寶以后也和他一樣乖就好了?！?/p>

“他在家一點(diǎn)兒也不乖，我天天嫌棄死了?！?/p>

“不行……”小十拽了拽媽媽的衣服。媽媽不能嫌棄自己。

阿秋牽起小十的手，繼續(xù)走著?！皶悦方?，你對(duì)他太嚴(yán)厲了。我可喜歡小十了，巴不得好好寵著?！?/p>

小十抬頭又看著阿秋。

“小十，要是我肚子里的寶寶是個(gè)女孩，就送給你當(dāng)小媳婦怎么樣??？”

“小西…西風(fēng)……”小十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不是小西風(fēng)，是小媳婦?！?/p>

“小媳婦?！?/p>

“對(duì)，真聰明。”

“阿秋，你又逗他?！?/p>

“哎，我可沒逗他，我說的是真心話，我就看上你家兒子了。要真的是女孩，我就把孩子嫁給他，你到時(shí)候可別嫌棄我們家閨女。”

“我還怕委屈你們了呢，你閨女絕對(duì)隨你，是個(gè)大美人。就我家傻兒子……”

兩人說說笑笑就到了地方，他們幾個(gè)一起鋪開東西，拿出好吃的。

小十早就把涼鞋踢掉，光著兩只小腳丫。阿秋把一根磨牙棒塞進(jìn)小十手里。

“小媳婦?！毙∈蜒劬πΦ脧潖澋?。

曉梅和阿秋相視一笑。

老華和老十還一臉疑惑。

曉梅歇了這么久的假，打算近期就回去工作了，又因?yàn)閮扇硕家ぷ鳎瑳]人帶孩子，就想把小十送到一家托兒所。

這天她拿繩子牽著小十，來到托兒所的門口，剛走進(jìn)那道圍欄，小十就站著不動(dòng)了，他拿兩只小手抓著繩子，往回拽。力氣還不小，曉梅被拽得踉蹌了一下。

“小十聽話，這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

小十還是站著不動(dòng)，卻不哭不鬧，也不說話。

老師早就迎出來，她見多了這種場(chǎng)景，幾乎每個(gè)孩子剛來的時(shí)候都是怕生的，非得哭一頓不行。

老師笑著蹲下來，試探性地摸摸小十圓滾滾的頭，小十看著媽媽，也沒有躲開。

“老師，麻煩您了?！?/p>

曉梅把繩索解開，抱了抱小十，又在他臉頰上落了一個(gè)吻?！靶∈罟粤耍阍谶@里聽老師的話，媽媽晚上來接你，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十還是沒說話，愣愣地看著她。

曉梅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看見他沒有哭鬧，便放心地走了。

可是他一直盯著媽媽的背影，看她走到遠(yuǎn)處寬闊的停車場(chǎng)，上了車，然后開車走了，越來越遠(yuǎn)，終于不見了。

他一直站著沒動(dòng)，小手拽著自己的衣服。

老師還是頭一次見這樣乖的小孩，居然一點(diǎn)沒有哭鬧，就只是安安靜靜站著，反而更讓人心疼了。

“小十寶貝，老師可以抱抱你嗎？”她蹲在他旁邊，親切地笑笑。

小十想了想，慢慢張開雙臂。

老師趕緊過去把他抱住。小家伙身上還是奶香味的，熱乎乎的一個(gè)小團(tuán)子。

兩人分開的時(shí)候，卻看見小十眼里亮晶晶的兩團(tuán)眼淚。

這個(gè)人和媽媽一樣好，可是身上的香味和媽媽的不一樣。

她的心都要化了。

“小十，我們?nèi)ネ婧貌缓茫课堇镉泻枚嘈∨笥?，他們都很好。你告訴我，你想和誰一起玩？想玩什么？”她拉著小十的手往屋里面走。

“和小媳婦一起玩?！?/p>

“…哈？小…小媳婦是誰？誰教你的？”

“小媳婦…阿姨肚子里的小朋友?！毙∈约旱亩亲?。

“那為什么叫小媳婦呢？”老師覺得好笑，她決定晚上等小十的媽媽來了，好好問問她是怎么回事。

小十很得意地說：“就叫小媳婦，不叫小西風(fēng)?！?/p>

老師更莫名其妙了。

然后小十抬起頭，對(duì)她甜甜地笑了。一雙淚眼還水汪汪的，沒干。

“不好意思啊，給您添麻煩了?！?/p>

“玩笑開開也就罷了，回去一定要和孩子說清楚，別讓他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了?！崩蠋煻Y貌地笑笑。

“嗯好，謝謝老師，那我?guī)∈丶伊??！?/p>

小十緊緊拽著媽媽的兩根手指，高興得一跳一跳。

“小十，你弄疼媽媽了?！睍悦房此姷搅俗约哼@么高興，心里倒是酸酸的。

他便不跳了，松開手，又抓著媽媽的衣襟。

“小十，你知不知道天天說小媳婦是不對(duì)的。”曉梅盡量語氣溫柔些，孩子這么單純，她就是解釋了，小十也不懂。

“不對(duì)嗎？”

“你長(zhǎng)大后就知道了，總之我不想聽見你再這樣說，很羞的?！?/p>

“哦?！毙∈€是不明白，可是他一向很聽話，大人和他說過的話，他都能記在心里。

“今天做什么了？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嗎？”

“嗯…”小十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什么。不一會(huì)兒，看見他小手伸進(jìn)口袋里摸索了半天。

“藏了什么寶貝??？”

他伸出手，是三塊小餅干。今天每個(gè)小朋友都有一小捧餅干吃，小十沒舍得吃完，留了這三塊。

“一個(gè)給媽媽，一個(gè)給爸爸?！?/p>

“你這弄得臟兮兮的…”曉梅苦笑著，小十憨憨的樣子，可真讓人著急。

“還有一個(gè)給…”小十突然就不說了，看著手里的餅干出神。

“現(xiàn)在阿姨肚子里的小寶寶還不能吃餅干哦?！?/p>

“哦…”

曉梅把小十抱上后座的兒童座椅綁好，把一個(gè)熱乎乎的奶瓶塞到他手里，里面是剛剛沖好的奶粉，然后帶著他開車回了家。

她心里暗暗地笑。老十，你兒子的憨憨和你當(dāng)年追我時(shí)一模一樣。

“媽媽，肚子里的小朋友…什么時(shí)候能看見啊？”

“還早著呢，你急什么？”

“給他吃餅干。”小十手里還攥著那三塊餅干，餅干屑掉了一身。

“被你弄得早就不能吃了，快點(diǎn)扔了吧。”

然后曉梅半天沒聽見聲音。

“你回家把餅干給我，我和爸爸一起吃。”想了想還是沒忍心毀掉孩子的一點(diǎn)心意。

“嗯嗯！”

“你保證下次不許帶了?！?/p>

“保證！”

后視鏡里看見小十又把餅干塞進(jìn)口袋，然后雙手捧著奶瓶，愜意地享受著香甜。

曉梅回到家悄悄地把餅干扔了，小十還跑過來問好吃嗎，他們夫妻倆相視一笑。

“好吃，謝謝小十寶貝?！?/p>

——

和朋友聊天，我說大哥現(xiàn)實(shí)中沒有一個(gè)圓滿的家庭，那我就在文里為他寫兩個(gè)，十辰于一個(gè)家，華立風(fēng)一個(gè)家，全都和和美美。

當(dāng)然寫這篇的本意不是這個(gè)，還是純粹發(fā)糖??

大概是事無巨細(xì)且啰啰嗦嗦的暖心睡前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