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闌珊燈火。窗戶。窗簾。圓月桌。飯菜?？曜?。勺子。熱氣。鍋。沸水。餃子。

逸仙正在廚房里包著餃子。包好的餃子碼的一排一排，擺在盤子里，等著下鍋。

平海和寧海正在廚房里外穿梭著。

最后一道菜——炸丸子。

“寧海，丸子不能這么炸??！你看，一下子就散了！”

“啊……好好好我再試一個，再試一個，啊，又散了！”

其他的東煌艦?zāi)飩儑雷幼艘蝗Α?br>

“姐姐，我好餓啊，我吃一個排骨?！?br>

“哎呀撫順，不行??！等會咱們還得拍照呢！”

“姐，別揪頭發(fā)了！我不吃了不吃了……”

沸水鍋里，一個個餃子飄上來。逸仙撈出這一批餃子，第二批餃子就跳進去了?！俺燥溩拥糜写?，咱家里還有醋嗎？”逸仙沖廚房外面喊道?！罢l下去買點醋??？”

“都大年三十了，這時候還有哪家店開門??？”撫順說。

“哎呀，妹妹你又忘了……”鞍山捶了一下?lián)犴樀哪X袋。

“現(xiàn)在所有的節(jié)日都變成了購物節(jié)，咱們怕是最后一群過年的人了……”

某海底堡壘。

凈化者對著屏幕發(fā)呆。

屏幕上是風港新城的俯視。圖像是從4k衛(wèi)星上傳來的。

“凈化親~”觀察者湊了過來?！澳憧磯蛄藳]？給我看會……”

凈化者退了下來。

“幾十年前這個時候，人們恐怕都窩在家里過年吧？但是現(xiàn)在呢？呵呵……”觀察者對著屏幕嗤嗤笑著。

“對啊。我記得人類還和咱們打仗的時候，他們的節(jié)日辦得可熱鬧了?！眱艋哒f?！爱敃r最招人羨慕的職業(yè)是什么？是間諜！因為間諜能像人類一樣過節(jié)??！”

“我記得我還是個新兵的時候，我被分配到了東煌戰(zhàn)區(qū)。當時他們過年的時候，我受了幾個老兵的誘惑逃到城市里去玩……”

“啊，還有這種故事？”觀察者眼睛發(fā)亮?！昂髞砟?？”

“后來那幾個老兵都被抓回去處分了。我逃過了……然后我就玩到了正月十五才回去，哈哈哈哈！”

“話說，咱們?nèi)蔀槭裁礇]什么節(jié)日呢？”凈化者問。

“誰知道呢？”

觀察者嘆了口氣。

風港新城里，車水馬龍像往常一樣。商場里人群川流不息，這里的人都在購物，就像應(yīng)付往常任何一個購物節(jié)一樣。無論是大商場或是小店，都在正常營業(yè)，店員像往常一樣忙碌。

鞍山提著一個布袋，穿過大商場，又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終于來到了一個破敗的食材店。

由于販賣食物并不能帶動太多消費，所以大商場已經(jīng)被高檔餐廳和奢侈品店擠占了，像這樣的食材店只有在偏僻的巷子里才能找到。

鞍山推開了吱嘎作響的木門，一個老頭坐在搖椅上，深陷的眼眶呆滯地望著門外。

“呦，小姑娘？”老頭說話了。“買什么？”

“醋，吃餃子蘸的?！?br>

“往里走……現(xiàn)在吃飯都去飯店，還來買食材的不多嘍！你會包餃子么？”

“會?！卑吧阶叩搅俗顑?nèi)側(cè)的貨架，終于看見了一瓶孤零零的香醋?！袄习澹嗌馘X？”鞍山正要掏出手機，褲兜里掉出幾張破舊的紙錢。

“呦，紙錢？”老頭似乎有些驚異?！鞍涯菐讖埥o我就行了……”

“可是老板，現(xiàn)在都沒人用紙幣了啊？”

“沒事，給我，醋拿走吧。”

鞍山只好給出紙幣，拿走了醋。

“自己包的餃子……真香……”

老頭閉上眼睛，幾滴濁淚流了出來。

觀察者和凈化者伸長了脖子盯著屏幕?！安粫?，這地方還有人去？”凈化者驚呆了?！八I醋回去干什么？”

“沒準是拍短視頻呢~一口一瓶醋，可帶勁了~”觀察者說?！白岀R頭先跟著她吧?！?br>

于是屏幕上的圖像就變成了鞍山拎著醋回去。

“凈化親，你說，不過才幾十年，以前那么熱鬧的節(jié)日怎么就變成了這樣??？”觀察者問。

“這不也挺熱鬧嘛?！?br>

“可是，這樣的熱鬧，不過是一幫蛆蟲在蛄蛹而已……”

兩人沉默了。

“戰(zhàn)爭的時候，我一直研究人類。那時候我覺得支撐他們的力量正是精神力量……但是時至今日，人類們怎么……”

“人類把自己給毀滅了。”凈化者附和道。“等等，觀察者你看！節(jié)日還在！人類還在！”

觀察者抬起頭，看向屏幕。

鞍山拎著一瓶醋回家了。小房間里圍坐著十幾個人，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吃了小半。

“醋回來了！餃子，餃子呢？”

“餃子好嘞！”逸仙把一大盤餃子端上了桌。

“這個鍋包肉好吃！”

“這個海魚真是好哦……”

“妹妹，吃飯干凈點！”——“姐姐我知道啦，別別別揪頭發(fā)了秋梨膏……”

懸掛在墻上的鐘表指向了十二點鐘。

“看，新年到了！”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黑夜。闌珊燈火。窗戶。窗簾。圓月桌。飯菜?？曜?。勺子。熱氣。鍋。沸水。餃子。

“新年快樂……”凈化者對著屏幕，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