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迫為帝(中)
四年時間,魏嬰真的是愁掉了腦袋。 他不理解,為什么自古以來君王要學(xué)那么多的東西。整日整夜的翻著書看,自以為記熟了,合上書,才發(fā)現(xiàn)腦海里依舊一片空白。 藍啟仁摸著胡子,在想一個自認為極好的法子,來幫助魏無羨記憶。 不久,他下令將魏嬰鎖在藏書閣內(nèi)。除非已熟讀經(jīng)書,不得踏出半步,不許任何人前去探看。 聽到命令的那一刻,魏嬰的眼神近乎絕望。 忘機當(dāng)即便沖了出去,找到藍啟仁,氣喘吁吁的告訴他,不可。 “注意雅正——什么不可?” “不可以,把魏嬰鎖在藏書閣里?!? 這是十四歲的忘機第一次違背父親的意思。他的神色十分堅定,因為他知道,以魏嬰的性子,將他鎖起來,他定是耐不住的。 可沒有得到藍啟仁的同意。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氣,罰忘機在藏書閣外跪了一晚。 當(dāng)藏書閣的門關(guān)上時,魏嬰回頭看了一眼,還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的少年。 之后陪伴他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書,黑沉沉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魏嬰還可以看到窗外古樹的一枝,徘徊著生長,向藍天的方向延伸。 ——————————————————— 藍啟仁也是心狠,這一關(guān)便是大半年。 待到藏書閣的門重啟,魏嬰倚著門,抬頭看看太陽,眼前一黑,只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低頭,他依舊看到了那個白衣少年,只不過更高了,身姿更挺拔了,也更俊俏了。 藍忘機在等他。 魏無羨苦笑一下。 真是,恍若隔世啊。 魏嬰以較好的成績通過了藍老先生的考核。藍啟仁摸著胡子,露出了一個較為滿意的表情。 拖著身子從藍老先生處出來,忘機又在此等他多時了。瞧見他出來,忘機上前一步,卻未言語。 此時無聲勝有聲。 魏嬰一下子撲到了忘機的懷里,把頭埋了起來,隨即肩膀開始一抖一抖的。 只有忘機才知道,他最想要的,他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忘機拍拍他的后背,說,別哭了。 魏嬰犟嘴,硬說自己沒哭。 “都這樣了,還說沒哭?!蓖鼨C順著他的意思,往下接話。 “我這是……高興的?!? 然而,忘機知道,魏嬰一點也不高興,一點也不。 隨即,魏嬰又笑著埋怨,怎么忘機每次安慰人,都只有一句“別哭了”。 忘機笑著回應(yīng),誰讓你每次見我,都是在哭哭啼啼的呢。 魏嬰的臉紅了,反駁說,我哪有。 忘機笑著,沒再接話。 許久,魏嬰停止了哭泣。忘機突然說,還有四年時間。 魏嬰愣了一瞬,以為又要被督促。 時間還很長,不著急,慢慢來。等過年的時候,帶你出去玩。 魏嬰的眼睛亮了。去宮外? 忘機垂眸,瞧著魏嬰欣喜的表情。嗯,宮外。 魏嬰徹底高興了,拉著忘機的手蹦蹦跳跳起來。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后,走在無數(shù)瓊樓玉宇間的道路上。 忘機還沒見魏嬰那樣高興過呢。 ——————————————————— 那年的年味格外的濃厚,忘機十五歲,魏嬰十四歲,魏嬰第一次出了宮門——是向藍老先生請示過的。 沒有帶任何其他的隨從,只有他們兩個出去。忘機自幼習(xí)武,藍老先生相信他的實力。 褪去了繁重的龍袍,魏嬰換上了一身黑紅的衣服,走在雪地里格外亮眼。像一朵嬌艷的,怒放的花。 忘機甚至覺得,比起龍袍,這一身更適合魏嬰。 二人轉(zhuǎn)過了大街小巷,魏嬰的目光搜尋著各式各樣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但好像什么對他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畢竟他什么也沒見過。 一會兒,魏嬰拿起一個窗花,轉(zhuǎn)過身來問忘機,好看嘛。 忘機淺笑著點頭,眼神卻駐留在魏嬰的身上。 上元節(jié)也將至,花樣的燈籠早早擺了出來,琳瑯滿目,色彩紛呈。魏嬰只一眼便看到了一個兔子燈籠,跑過去拿起來,瞬間便愛不釋手,還學(xué)著小兔子吐了吐舌頭,可愛極了。 立即便央求著忘機,要買要買,帶回宮里去。 忘機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乖乖掏錢買下。 兩人走到橋上時,一簇簇?zé)熁ㄔ谡戏奖_,黑色的夜幕瞬間被點亮,同時亮起來的還有魏嬰臉上的表情。 魏嬰手舞足蹈,笑的合不攏嘴,一陣驚呼。又扭過來對著忘機說了什么,只是聲音淹沒在了巨大的爆炸聲中。 忘機拉了一下他,魏嬰笑著回頭。忘機只微微張了張嘴,魏嬰便意會到忘機在問他,剛剛說了什么。 魏嬰整個人撲在了忘機的身上,在一陣爆火聲與人們的歡呼聲中,雙手圍在嘴邊,對著忘機大喊: “好漂亮!” 這下忘機聽清了。 他一面摟著魏嬰的腰身,幫他維持平衡;一面笑著點頭。 魏嬰又咯咯笑了起來。 看著那明艷的面龐,忘機突然覺得心跳得很,臉也滾燙了起來。幸而那晚燈彩霓虹,忘機的臉紅藏在了喧鬧的人群中。 ———————————————————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zhuǎn)眼魏嬰便又回到了宮中,繼續(xù)枯燥的學(xué)習(xí)??上啾饶昵?,魏嬰明顯的活潑了許多。 那個窗花被貼在了向陽的窗戶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兔子燈被置于桌案上,魏嬰一抬頭就能看見。這兩樣?xùn)|西,魏嬰十分珍視,除了忘機,任是誰也不能動的。 偏巧有一日,藍老先生前來督視,也是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兔子燈。 放這孩子氣的東西做什么,扔了。 魏嬰忙把兔子燈抱在懷中,不敢頂嘴,但是搖了搖頭。 然后就有個得了命的仆人,粗魯?shù)陌褵魮屃顺鰜?,摔在地下,踩了幾腳。 魏嬰也不掙扎,只木然地看著好端端的兔子燈,四分五裂。 那是他最喜歡的兔子燈啊。 藍老先生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別怪我,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晚上,魏嬰靠著忘機,眼淚又一次絕了堤。他抽噎著對忘機說,他根本不是為了我好,他是為了天下。 這天下,原本就沒有他魏無羨的一席之地。 忘機只沉著眸子,一夜無話。 心亂如麻,情緒紛紛雜雜道不清楚,但他覺得自己是有些不滿的,對父親不滿。 拳頭在衣下緊緊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