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月初一，深沉的黃昏，

　　黃昏的五月——愛戀的時(shí)辰。

　　斑鳩加入了求愛的合唱，

　　在那霉?jié)竦乃蓸鋮擦帧?/p>

　　沉靜而癡情的青苔低聲細(xì)語；

　　參天大樹為負(fù)心而內(nèi)疚憂戚，

　　夜鶯向薔薇獻(xiàn)上了自己的戀情，

　　回應(yīng)的卻是一陣陣馥郁的嘆息。

　　灌木叢蔭蔽下的平靜的湖

　　在暮靄中發(fā)出深沉的悲鳴，

　　回蕩在湖畔周圍的矮樹林中，

　　遠(yuǎn)方，一束束燦爛的陽光

　　像一條條長長的緞帶

　　漂泊于蔚藍(lán)的晴空，

　　有如愛人熾熱淚珠的閃動(dòng)。

　　晴空萬里那一個(gè)個(gè)世界

　　仿佛也沉浸在永恒的愛情神殿里；

　　情侶們熱烈地相互擁抱

　　燦爛地繼而暗淡地彼此照耀，

　　直至像漂泊累了的情侶們的淡淡相逢。

　　盈月那張秀美的面容——

　　像尋找戀人的鐘情的姑娘的臉蛋，

　　蒼白得多燦爛，燦爛得多蒼白——

　　燃起玫瑰色的火焰；

　　湖面上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顧影自憐地為愛情而死去。

　　遠(yuǎn)處庭院像蒼白的疑影閃動(dòng)，

　　仿佛在漸漸地相互靠近，靠近，

　　進(jìn)而相互摟著下沉，再往下沉，

　　貼向暮靄的灰色膝蓋，

　　直至夜幕最終將它們吞沒殆盡。

　　于是樹連著樹，與它們?nèi)诤弦黄稹?/p>

　　夜幕覆蓋住最遠(yuǎn)的山巒，

　　那兒，白樺與松樹偎依，

　　松樹俯向白樺樹；

　　那兒，小溪在湍湍地流，

　　漣漪逐著漣漪。

　　萬物在這愛的時(shí)辰

　　都愿意傾吐自己那滿懷的戀情。

　　……

　　……

　　4

　　……

　　我憂郁的眼里噙著兩滴熱淚，

　　像湖中星星的倒影，在我滿臉嬉戲。

　　因?yàn)槲乙苍羞^美麗的歲月，我童年的歲月

　　被忿怒的時(shí)光老人把它殘酷地淹沒在了遠(yuǎn)方。

　　像他的夢(mèng)一樣飄渺，像一個(gè)影子樣的消失，

　　像曾經(jīng)清晰地映在湖面上那些白色村落的倒影，

　　像死者們臨終時(shí)的思想，

　　也像古代戰(zhàn)爭中隆隆的炮聲將他們的名字通通淹沒掉，

　　像自古以來的北極光，

　　光明一現(xiàn)，隨即消散，

　　像張破損的豎琴的弦索，斷了的弦的聲音，

　　像過去了的歲月里發(fā)生的事情，流逝的星星發(fā)出的光，

　　像消失了的星宿的行蹤，死去了的情人的感情，

　　像被遺忘了的墳?zāi)梗篮闵钐幍囊婚g倒塌了的房屋，

　　像火熄后的煙，銅鏡溶化后的聲音，

　　像一只死去了的天鵝的歌唱，像人類失去了的極樂世界，

　　這就是我的童年。

　　雖然我正值青春年少——

　　就像五月——那首詩。

　　就像那荒蕪的巖石斷崖上的五月的黃昏，

　　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心中卻藏著深深的愁悵。

　　你是否見到那個(gè)旅客，

　　在廣闊的草原上，趕在晚霞消失之前向目的地疾馳？

　　你的目光已經(jīng)永遠(yuǎn)見不到這個(gè)旅客了，

　　他越過叢山峻嶺，直奔天涯海角，

　　沒有盡頭——唉，永無盡頭！這就是我的前途。

　　誰會(huì)給這顆心以什么樣的慰藉？

　　愛無止境！——而我的愛卻被夭折！

　　那正是五月初一，深沉的黃昏，

　　黃昏的五月——愛戀的時(shí)辰；

　　斑鳩加入求愛的合唱，聲聲鳴叫：

　　“希內(nèi)克！威勒姆！！雅爾米娜！?。　?/p>

　　蔣承俊譯

　　斷片

　　有兩個(gè)被愛情束縛住的朋友，山川或年月的間隔不能使他們分手；我住在你的心里，你住在我的心里，他們一愛——就愛得天長地久?！　　　　　　　　　　　　钗觚g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