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雙/里指】永冬眠夢
刻命螺旋衍生。
是入坑后一直想寫的終焉灰燼劇情,指揮官不設性別,無人稱代詞。
為了腦洞,文里可能含有諸多bug(就當是我瞎jb寫的)
目前還是半個草稿版,沒有細修完,要肝游戲了,先晾一段時間,over。
正文:
那些不斷生長的麻木苦痛,與死寂的渴望,曾在多少個逝去的日、夜之間,讓他再無法安眠?
?L-01??送塔之人
??
雪永久地消去了與天際的界線。
死寂的星球上,茫茫白雪飄落,借助霧靄似的天光,繼續(xù)深埋廢墟,高聳的白線之上,一道人影不知疲倦地前行著。
寒風從身旁掠過,帶走他腳下雪壤一刻不停息的哀嚎。
他穿著單薄陳舊的衣物,人造纖維發(fā)絲褪變?yōu)檠┑念伾?,憑借布滿舊傷跡的仿生機體,行走于雪原上,淡淡的紅霧繚繞在他機體的傷口上。
他并非人類,而屬于構造體。
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盯著前路,構造體臉上失去了該有的人類情緒,與無盡的雪原一樣冷漠而空洞。
四處靜寂無聲,嚴寒所澆灌出的絕境,看不到有其他生命的痕跡。
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也許就這樣走了幾天幾夜,也許只是幾個鐘頭,而無論是方向、速度,還是構造體臉龐上的表情,都如同凝固成永恒,始終沒有變過。
被預先植入過指令,在抵達某個終點前,不會再執(zhí)行多余的動作。
兩塊銘牌在構造體胸前偶爾晃動,除寒風與腳步聲外,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貼合碰撞聲響,在那片白色殮衣裹住的人類舊址,生澀地演奏鎮(zhèn)魂曲。
時間也如同被圍困于雪原,不知多少場雪又落下后,唯一打破寂靜的人影,也失去了蹤跡。
只有被飄落的雪新覆蓋的腳印,證明他曾如孤魂一般走過。
……
地面戰(zhàn)場
耳朵中的嗡鳴越來越強烈,意識像被單獨剝離,又像被鏈接的意識海四處拖行,而與身體的感應逐漸變弱。
源源不斷的犧牲、彈藥消耗,交戰(zhàn),異合生物的嘶吼,卻依舊沒有減弱半分。
一個又一個鏈接如燭火般撲滅死寂,像是哀悼般,不忍心地閉了閉眼睛。
雖然意識早已抵達極限,被不同的思緒撕扯著,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方式,感受到了那些消散的意識,彌留之際生動的思緒,它們不是歸于了虛無,而是清晰地傳達了過來。
恐懼……不舍……無力,渴望……
再次睜開眼睛,猩紅色的巨塔維持著屹立不倒的姿態(tài),嘲弄般繼續(xù)俯瞰著,但下一刻,它的光芒如同失去了電路支持的紅色照燈,迅速變淡。
??與此同時——
清理完最后一只靠近的異合生物的麗芙降下浮游炮,趕在計算的時間到達界值前,從戰(zhàn)場上奔跑回到自己的身邊,取出血清,毫不猶豫地注射。
指揮官:麗芙……
麗芙:指揮官,我在。
順應呼喚,少女關切而溫柔的目光看過來,盡管因為高負荷運轉機體顯然到了要休整的地步,卻還是耐心聽候吩咐。
再次確認那不是自己看到的錯覺。
指揮官:重新分析地面數據。
利用自身算力快速分析,麗芙臉上出現一瞬間的驚訝,而后是不敢確認的神色。
麗芙:指揮官,……檢測到不明電磁輻射正在下降,……已經下降到了百分之三十。
麗芙:一定是里先生他,找到了解決塔的辦法。
像是終于看到希望的星火點燃,麗芙聲音發(fā)自喜悅地微微顫抖。
指揮官:好……
與里相連的思維信標信號,也在穩(wěn)定地閃爍著。
內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這意味著他們有了短暫的片刻喘息時間。
指揮官:調整戰(zhàn)線布置,讓重傷的小隊優(yōu)先去休整。
麗芙:是,指揮官。
得到指令,她立即又投入到作戰(zhàn)中。
精神一旦片刻松懈,積攢的倦痛感立即如潮水般反撲而來,一陣頭昏腦漲過后,似乎……看到了不存在的畫面……
浩瀚雪原……異合生物……,孤單作戰(zhàn)的構造體……
色彩和聲音大幅度受損的影像資料突然大幅度涌現,一股腦被強制塞進腦海,不連貫的畫面如亂流般閃過,意識短暫地因為無法處理而陷入卡頓,竭力想掙脫這種異常,卻連思考都做不到。
直到思維信標信號再度斷開一個,伴隨著尖銳的刺痛,畫面悉數消失,黑暗褪去,意識重歸清醒,剛才的體驗仿佛只是幻覺。
還未來得及查清這股癥狀的原因,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L-02?永冬之境
極度嚴寒的地表上,萬物的生機因寒冬而永寂著,即使生命消隕,帕彌什病毒對地球的掠奪也遠沒有停止。
記不清這是凜冬降臨的第幾年了,或者……已經沒有再去記錄,他知道,除去少數構造體還在茍活著,曾經主宰這顆星球的人類,早已走向了滅跡。
長達數年的降雪,令人類遺留的造物,也化為冰雪下與千萬尸骨齊齊被掩埋的廢墟。
空曠雪原的一隅,白色構造體只身與異合生物作戰(zhàn)。
一枚子彈脫離槍膛,射進襲來的怪物頭顱,猩紅色血漿爆出,在潔白雪原上留下像是病變形成的紅斑。
一邊用電子光學眼捕捉其他異合生物的動向,一邊行云流水地取下空彈匣,裝填新彈藥。
瞄準,射擊,子彈破空尖嘯,擊斃猙獰撲來的巨口。
如同一臺戰(zhàn)爭機器,上萬次的投入使用,無數戰(zhàn)場的洗練,造就了此刻精密收割生命的式樣。
鎖定獵物,毫秒間預演算軌道,抬槍,射擊,這套動作數不清重復了多少次,嚴寒的廝殺較量中,冷酷的構造體,近乎嗜殺成性。
直到彈殼散落成徑,怪物的尸體他身后筑成墳場。
這場清理才算高一段落。
槍口抵在最后一只怪物的頭顱,不顧致命部位襲來的攻擊,冷漠地扣動扳機,收繳了它最后的意圖。
雪原重歸寂靜。
一路的前行和戰(zhàn)斗過后,構造體已經變得傷痕累累。目光看向天空,散發(fā)著猩紅色光芒的巨塔,已經勉強能被視線所窺到。
子彈還剩下十發(fā),清理完這波徘徊在附近的異合生物,構造體收回槍。
他將要去執(zhí)行最后的使命。
伸手撫摸了一下胸前名牌,感受著上面冰涼的觸感與凸起的字體,構造體臉上出現了少許溫度。
反擊時代,每一位構造體都曾有過自己的小隊,而那是屬于他的小隊名——灰鴉,還有兩個永遠無法忘記的名字,“里”和“灰鴉指揮官”
仿佛因此得到了足夠多的慰藉,不再停留,名為“里”的構造體,再次出發(fā)了。帶上自己的生命,帶上掙扎的過往,向塔而行。
……
奇跡般的,他遇見了一個還活著的人類。
那人躺在風雪中,半邊身體結滿冰霜。
他還活著,不過氣息微弱,臉與手臂上覆滿潰爛的凍瘡,白色的構造體走過去,俯身撕下身體上的布料,為人類包扎創(chuàng)口。
這些部位的組織早已壞死,極寒杜絕了微菌感染的可能,卻還是面無情緒地這么做了。
是下意識地模仿記憶里少女常做的行為?還是殘留下來的人類本能在驅使?又或者……只是微弱地期許人類能獲救?
近乎僵直的人類睜開了眼睛。他離死亡只剩兩個時辰,分析出的數據報這么告訴構造體。
花費一段時間辨識情況,人類如同被封固在了冷凍艙里,不做任何反應。
也許熾熱的心臟早已在冰雪中停止跳動,而令一切動作都失去了勇氣和支撐。
對上同樣缺失生氣的目光,人類受到觸動似地開口。
人類:你是……哪個……搜救隊的…?
沒有回答,白色的構造體臉上表情就像雪原一樣空白。
人類:從……據點跑出來的?
人類視線里,構造體依舊沒有反應,如同接收不了外來指令。
人類:雖然帶著搜救裝置,但我在據點……,好像從未見過你…
里(?):……
人類:不能…說話了嗎……?
看著構造體喉部裝的過濾裝置,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人類:真是少見……既沒瘋掉,……也被感染的構造體。
他自說自話著,僵直的軀體艱難地擠壓著說話時所需要的熱量。
人類:……機體有一定缺損……,看情況……,意識海紊亂的癥狀也不輕。
像個技師那樣,他總結著構造體的情況。
寒風吹過,人類的呼吸變得更加費力,就像在吸入致命的毒氣。
他仿佛想要因此發(fā)出慨嘆,又沉默著,要醞釀痛哭宣泄,但最終,僅剩的微薄力氣,只夠他再交代幾句話。
人類:我是自愿送死的……,不必救我了。
人類:我的包里,還有一些零件……
人類:你的機體有改裝的痕跡,或許是你自己做的……
人類:如果需要,就都帶走吧……
人類:據點里的構造體,都走了,沒人再需要它們了。
看著人類說話,白色的構造體默然不語。
人類:……對不起,身為……據點最后的技師,我也放棄了……
雪白的世界里,這名人類的眼神帶著歉疚,黯淡如夜幕,
構造體眼神陷入恍惚,仿佛透過人類此刻的神情,看到了某個難以忘懷的畫面。
良久,人類見他啟動身上的裝置,于凜冽的寒風中,運行近乎報廢的終端,一張圖片,于幾秒后卡頓著呈現。
那是一名微笑著的人類,神情有些許訝然,仿佛發(fā)現了自己在被拍攝。
人類的目光看過去。
人類:你……在找這個……人?
構造體似乎要說話,但像被某種故障阻塞著,指令難以運行。
人類:……那場災難,活下來的人……不到1%。
人類:……算上據點,如今地面,還活著的人類,不會…超過一百個。
甚至連這個數字也是異想天開。
不清楚這個人是誰,不清楚這個人和眼前構造體的關系,但身處這末日般的寒冬中,人類還是復述出這個落敗和殘酷的事實。
見構造體表情沒有什么變化,躺著的人類意欲再度張口,勸說構造體回去,放棄這種在深雪中繼續(xù)探索,希望渺茫同時自尋死路的做法。
直到他的目光,忽然觸及到了構造體胸前的銘牌。
人類:你是……服役過……空中花園的構造體?
人類:這個人,是你的指揮官……?
構造體霜雪似的面孔上,終于有了某種明顯的變化。
里(?):還剩,……尸體,沒找到。
構造體說了自相遇后的第一句話。
仿佛常年未有過交流,發(fā)聲部位無法嫻熟啟動,這句話說得滯澀而又不連貫。
但短短幾個字,就交代了這名雪原上游蕩的白色孤魂的所有。
人類理解了他的語言邏輯,或許,構造體是想傳達——還剩這個人的尸體沒找到。
他的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他找了多久?找過多少人?一些想法下意識劃過人類的腦海。
也許那是張早已被悲傷填充滿過的面孔,再無法擠出其他情緒的份額,所以變成了空白。
人類:抱歉……,我沒有見到過……
這份回答,又會是一次澆滅希望的低語嗎?
??即使知道扎根在構造體意識海深處的燈,并不會就這么輕易熄滅。
人類:抱歉……
仿佛是為瓦解心中涌起的情緒,靜默之后,人類再次復述一遍。
沒過多久,茍延殘息的人類就迎來了自己生命的盡頭,在喃喃自語逐漸陷入熟睡。
目送人類死亡,構造體將他的尸體深埋于了雪中。
“祝你們好運”,彌留之際,這是人類最后留下的話。
“我們只是先行一步?!?/p>
自那以后,前行的構造體,再沒有遇見過其他人類。
???L-03??死亡通路
當逼近那座高塔后,積雪中,看到了許多被霜雪覆蓋的同類。
他們早已死亡,身軀半埋在雪下,死狀或者凄慘,或者平靜,唯有塔矗立不動,高高在上,注視著這些仿佛是前來朝拜的亡魂。
無論是尋死,還是求生;為他者,還是為自身。這些構造體都已經無法再傳達生前的意愿,支離破碎的語言再不會匯集,也不會有人類來理解。
時隔一年,終于明白,那時人類所說的,“據點里的構造體都走了”,是走去了哪里。
人類敗給了這座塔,敗給了給永冬。
企圖殊死一搏的隊伍,用尸體鋪成的路,最終也沒有前行者抵達。
沉默地走過,越往前,帕彌什濃度越高,定格在雪中的構造體,大多已經辨識不出生前的模樣,四肢報廢,扭曲地插在雪地上,仿佛是用尸體在給自己當墓碑。
凜冽的寒風呼嘯,漫天的雪被吹起來,能見度再次下降,視覺模塊在被干擾,阻礙 。
尖銳的痛楚成倍上升,感染的初步癥狀正在蠶食意識海。
失去了人類的思維信標,失去了對機體日常的更換維護,失去了逆元裝置的更新和修檢,面對高濃度的帕彌什,構造體的意識海如張薄紙,脆弱不堪。
無數個構造體,死于這些累加的劣境。
視覺模塊再次受損20%,動力值下降至75%,隨著感染程度增高,觸目的紅色數據浮現,警告著,呵斥著。
但沒有減慢前進的速度。
“進入那個塔中”“向‘他’傳遞信息”
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了。
已經親手創(chuàng)造過出太多遺憾,太多沉重的懊悔,近乎壓垮自我。
如果連這件事都希望渺?!?/p>
“帕彌什”意味著懲罰,現在的他,是晚歸的受刑者,孤身一人,趕往贖罪的冰河。
絕路盡頭,幾雙猩紅色眼睛扭轉,徘徊著的異合生物,終于鎖定了急欲撕咬的“獵物”
十發(fā)子彈,可供攻擊的還剩九枚,抵抗著意識海中的喧噪狂亂,冷靜地拔出了槍,抬手。
“砰”
槍聲掠過耳邊,淹沒進騷動中。
“混蛋!別再動了?。。 甭曀涣叩暮奥晜鱽?。
扶著因戰(zhàn)火遍體鱗傷的廢墻,揪緊的心促使自己不經思考向就那個方向移動,幾步距離后,看到了男性構造體握著槍,對準著地上被壓制住的發(fā)狂構造體,手不住顫抖的一幕。
麗芙正待在安全的近旁,對處在騷亂中心,不斷掙扎的身影快速進行掃描,數據從電子屏上流過,她蹙起的眉頭沒有舒展,顯然不是樂觀的結果。
指揮官:麗芙,發(fā)生了什么?
那個坐標,如果沒記錯……,正是上一個與自己斷開鏈接的構造體,最后所能感應到的位置。
而之前的那份刺痛……
麗芙:指揮官……
麗芙抬起頭,盡管她的神態(tài)沒有什么變化,但還是從那熟悉的眼神中,解讀出了她的悲傷和無措。
麗芙:這位重傷的…構造體,進行意識回傳后,機體已經確認“死亡”
麗芙:但……現在不清楚什么原因,又出現了生體反應,并且疑似感染……
她沒有說完,低下了頭。
而自己從這些話語中,很快解讀到了麗芙低落的原因。
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抗爭,充滿著流血和猜疑,無時無刻不在上演失去、離別。
大家不約而同默認著,即使無法再攜手踏上返途的路程,也要讓自己或者同伴,在不可挽留的最后時刻,維持體面的姿態(tài)離開。
這已經是輔助型構造體們,最后卑弱的愿望,也是每個參戰(zhàn)人員,刻在心里,共同想守護的防線。
但現在,無疑出現了一個,打破這份愿景的情況。
握著槍的男性構造體,如同面臨著什么無法戰(zhàn)勝的大敵,屢次試圖扣下扳機,都沒有成功。
男性構造體:拜托了!別再動了!就這樣……就這樣……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語氣近乎是軟弱的乞求。
猩紅色巨塔下,地上掙扎的構造體,像是獨自陷于一場醒不來的夢魘,胡亂自語,扭曲的肢體,不斷做出怪異的、無差別攻擊的舉動。
而最刺目的,是對方身上出現的淡淡紅霧——那是被感染的征兆。
不論悲果的釀成,出于何種原因,身處戰(zhàn)場,這是必要跨越的一步。
閉上眼睛,眼底還留存著構造體的相貌,金色的纖維發(fā)絲,與里和神威同屬于一個批次,是自己再不能更熟悉的機體型號。
指揮官:開槍吧。
給予了舉槍者,此時需要的指令。
男性:混蛋啊啊啊啊——
在不甘心的怒吼中,子彈從槍膛射出。
如同哀嚎,一聲“砰”的絕響。
槍聲過后,瀕臨極限的仿生手臂無力垂下,在冷絕的空氣中細微顫抖。
藍色的循環(huán)液從傷口中滲出,折射在晶瑩的光芒。
一道撕裂般的抓痕橫布在構造體腹部,上面的帕彌什無聲地侵蝕,形成一層薄紅霧
手中的槍械沉重如巨石,構造體嘗試走出一步,卻趔趄地摔倒在地。
沒有時間了……
打出的最后一發(fā)子彈,彈道嚴重偏離,堪堪命中異合生物要害邊緣。
短暫失去行動力,匍匐倒在紅泊中的它,身體不斷掙扎嘶吼,像只被徹底激怒的困獸。
帕彌什病毒,朝它方向聚集,緩慢地幫異合生物愈合傷勢。
而受感染影響,倒下的機體,明顯意識與軀體的同步率大幅度下降,已經到了嚴重削弱行動的地步…
如果再不快點……離開這里,
他會來不及的……
憑著意識海中搖搖欲墜的信念撐起身。
繼續(xù)著向暴風雪深入,向著那無法被埋沒的紅芒前去,關節(jié)失調,行動受阻的機體,但動作猶如老舊型號的機械人,速度大打折扣。
???L-04??破碎心臟
必須要向另一個“他”傳遞信息……
意識海接近混沌,交織著剜心痛楚,周遭一切都開始雜亂無序,時間如同停滯,腳下的雪地仿佛倒旋,這是感知混亂的癥狀。
但還不能停下。
距離塔還有539米。
受感染影響,早已不平靜的意識海里,過往記憶變成了斑斕雜亂的影像,無差別地播放、切斷、循環(huán)。
有美好的畫面,有戰(zhàn)斗的時刻,也有絕望到仿佛撕裂心臟的離別……
壓抑下翻涌的情緒,在意識海還未偏離到無法行動前,構造體抵御著凜風,艱難向前,在行駛過一段路程,被折磨不堪又充滿疲憊感的機體,已經變成憑著本能在行動。
循環(huán)液點點滴落,在他身后如同拖曳一條蜿蜒的藍色支離星流。
遠處仍有徘徊的異合生物,但手中已經沒有能擊潰它們的武器。
關閉痛覺感知,清理掉意識海那份干擾行動的痛楚。
懷揣著最后的珍視之物,構造體緊握起搶,決定借助風雪的掩護,繞行異合生物。
這無疑又加劇了行程。
數不清又走了多少步。
失去生命作為尺度,計算時間已毫無意義。
奪走一切生機的雪原,連踩下去的腳印都會被覆蓋,他不過是無數個企圖反抗,又走向死亡的人之一。
他不知道自己又堅持了多久……
不知道自己是否走了塔前……
“時間的盡頭”名為“死亡”的事物,終于追隨上這雙絕跡腳步,與塔一般,俯視著雪原中孤注一擲伸出手,試圖叩響門扉的構造體
無數的人類,在塔的降臨時,死在了過去。
無數構造體,在塔的降臨后,死在了昨日。
而現在,他也將不再是例外。
但,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
那是支撐他此刻絕不能放棄的理由。
就算不能親自進去……
——也要觸及到那座塔。
終于……,猩紅色散發(fā)著詭譎的氣息的螺旋巨塔,近在咫尺。
他伸出了手。
像是跌落深淵的人,看到了天際傳遞的光,看到了崖邊搖晃的繩草,于是拼命地伸向高處。
眼前浮現出人類微笑的臉龐,似乎在鼓勵著。
??警告?????警告??
??帕彌什感染率70%??
??機體各模塊已嚴重受損??
……
視覺模塊提示加載異常,未觸及的塔就那樣憑空消失,令人暈眩的黑色斑塊占據了視野,在絕望彌漫心際時,塔以扭曲的姿態(tài)重新出現在遠方,留在面前的是仍舊難以跨越的距離。
大量信息涌入,在意識里降下狂風暴雨般的轟鳴,早已混沌紊亂的空間,仿佛上演了扭曲、坍塌湮滅、再重新拼接的過程
是的,他耽誤太多了的時間。
機體已經先一步走到了極限。
……
??警告?????警告??
??帕彌什感染率85%??
?
那是一個“預感”,借由帕彌什傳遞,在他被初步感染時,由另一個“自己”所留下的,一段訊息。
?:┛┛┛進入塔中┛┛傳遞┛┛┛信息┛┛┛未來……
?:┛┛┛結束┛┛┛
???: ┛┛┛指揮官┛┛┛會┛┛┛
重復的留言混亂而殘缺,卻如星火般閃耀著,深深烙印進他冰河般的內心,化身意識海中暴風雨下屹立不倒的航燈。
??他好像跌入了一個冰冷的而永無止境的夢里,心間流淌的無數情緒都在這片夢境里被放大,從細微的雨滴到呼嘯的海浪,從繩線到潮濕的巨大蛛網,緊緊黏住了他。
??
??無數的聲音涌現,在這片混亂的夢里,傳出蠱惑的低語,他聽不懂,卻知道是在催促著他向夢境深處走去,那里有一切他想要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
??該有多好。
??
??憑著最后的意志睜開了眼睛。
??
??時間就像過去一個世紀那么久。
??艱難地看下了與塔剩下的距離,——84米。
??
??
??逆元機制的防護早已到達極限,意識海在帕彌什的侵蝕下,潰不成樣,隨時面臨崩潰,破碎,或者……為升格網絡所驅使。
?
??躺在雪片中,構造體像具純白的破裂雕塑,身上涂滿了藍色的顏料,良久,他動了,蜷縮成一團,仿佛忍受著巨大痛苦。
???
??嘗試摸索到掉在身邊的槍。
??
??槍里還有預留的最后一枚子彈。
??
??這個世界上再無人類,再無人類之子……,感染體像幽靈,在雪原上,只能無盡地徘徊,渾渾噩噩。
??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想,被帕彌什奪取自我。
??即使這一生,有著幽暗的過去,但也有過被溫暖的時刻,那怕份短暫的燦爛時光,用盡了余生的孤寂去懷念。
他沒有走到塔中,履行不了那份虛無縹緲的留言。
就像當時什么都沒拯救下來……
那就保留著記憶,清醒的死去吧。
讓需要傳達的信息,在感染的情況下,最大限度的被帕彌什讀取……
??
??將槍慢慢移動到胸前,對準了心臟。
??
擊毀核心,他的機體將因為失去能源供,在三分鐘后給而徹底報廢。
曾經,有一名人類,也是被他親手擊中這個位置而死去。
他扣動扳機。
劇烈的痛苦貫穿軀體。
他下意識地更加蜷縮起來,如同嬰兒保護自我的本能。
藍色的循環(huán)液噴涌而出。
那一刻,他清楚地體會到了心臟被擊中是什么樣的疼痛。
知曉了被開槍射中,帶著歉疚目光倒下的人類,最后是何種感受。
好疼。
L-05?交錯時空
地面戰(zhàn)場
槍聲落下去后,發(fā)狂的構造體像是感受到了疼痛,脊柱彎成蜷曲的形狀。
他的掙扎幅度很快變小,動作也漸漸無力,但仍在呢喃一些字詞,仿佛有什么心愿、遺言無法放下。
在快要重燃起戰(zhàn)火中的戰(zhàn)場中,這份聲音微不可聞。
于是拖著傷殘的身體上前幾步,想要聽清他怪異的言語。
那是一個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詞匯。
“指揮官”
風中殘燭的構造體,生命垂危、意識被感染之際,微弱地呢喃這個稱呼,像是本能的求助,渴望。
這一刻,腦海中閃過無數次,自己被這個稱呼呼喊的瞬間。
想到了提法,想到了……最初相遇時,會因為噩夢而被驚醒的青年,他們呼喚的,全部都是同一個稱呼:“指揮官”
但是……對方銘牌上的小隊名,不久前,才剛剛報告過指揮官和隊員全部犧牲。
心弦被撥動著,這一刻,即使清楚自己并不是對方的指揮官,還是彎下身,在麗芙的驚呼中,隔著防護服,輕輕握住了構造體拼命伸出的手。
指揮官:我在…這里。
構造體:指揮、官……
指揮官:我就在這里。
呼喊與回應交錯,構造體的動作,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仿佛就此找到了依偎,了結了心愿。
目睹對方機體漸漸趨于安靜,懷著復雜的心情發(fā)出嘆息。
到底靈魂要怎樣的忍耐,所期望的一切,才能如愿以償?
???
……
雪原
漫長的三分鐘,如同永恒。
成功了嗎?
成功傳達信息了嗎?
仿佛是要追尋問題答案,意識飄離了身體之外。
無數光怪陸離未來的襲來,他似乎真實地看到了無數個“自己”,卻模糊不堪,就像是看數據亂流組成的影像。
他似乎將積蓄在心底多年的思念,化作了對“自己”的囑托,傾訴給那名看上去有些迷惘的身影,也似乎露出了寬慰釋然的目光,感到溫暖和慰藉,看到有著新機體的“自己”,沒有步入他的后塵。
但這如同一場幻夢,而與這場幻夢并行的,是將他深深拖拽的夢魘,混雜著,循環(huán)播放的幀幀畫面。
那是少女燃盡自己靈魂,去換取未來。醒來的人類,最終沒來得及救下自己的隊員,而將一切罪責推到了自己身上,眼底里終日埋藏著愧疚。
灰鴉小隊的一半羽翼自此變得殘破。
反反復復的實驗、失敗、整改……直到逐漸掩埋一切的大雪降臨。
那是每天獨自奔波于堆積成山的工作,因為愧疚,而對他們形成了過度的“保護”;因為操勞,而身體健康每況日下的人類。
那是突出其來,無差別籠罩萬物的災厄,凜冬還未度過,猩紅色的螺旋巨塔就已降臨,史無前例的災難爆發(fā)。
那是懊悔和無法再握住的手。
不想讓人類再過度擔心,于是拒絕了遠程鏈接,隱瞞了任務詳情,與露西亞各自單獨前往地面執(zhí)行任務。
……等到焦急返回空中花園時,一切都晚了。
全力奔跑在空中花園的艦橋,通訊全部接收不到回應,壓下焦急如焚的心情,竭力找尋著人類的身影。
攔截而來的構造體舉著武器,眼中閃著猩紅的光,沖過來廝殺。
視線所至,存活的人類痛苦著,無一不在陷入瘋狂,慌亂逃亡的構造體,一個又一個被強制鏈接,遭受意識海,強制與未感染的構造體鏈接著。
混亂的戰(zhàn)火聲代替了往日空中花園的和平寧靜。
他回來得太晚了。
那一天,失去至親的哀慟淹沒了他。
那一天,在混亂騷動的中心。
他聽到了再不能絕望的嘶喊。
構造體士兵:快斷開鏈接!灰鴉小隊的指揮官也堅持不住了!
構造體士兵:快斷開??!
構造體士兵:啊啊啊——呃??!
他終于看到了那個面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類,以及……人類身后,數百名正在被感染的構造體。
他看到人類緩緩對他抬起了槍,臉上是從未見過的瘋狂笑容。
于是他也抬起了槍,卻始終無法按下扳機。
意識海被強制鏈接,那是最疼痛的一次鏈接。
感染體的攻擊襲來,他清楚地看到人類眼中,浮起掙扎痛苦的底色。
在那份扭曲的刺痛的鏈接中,人類的命令傳來。
“開槍”
“開槍吧”
仿佛真實存在的呢喃與命令,伴隨人類悲戚的目光,真實響在耳畔。
他被迫扣動了扳機,槍聲隔絕了一切聲音。
在絕望的回響中,人類心臟涌出的鮮紅血液,醒目刺痛視線。
他仿佛失去了靈魂,愣站著,不知所措。
不……
撕心裂肺的喊聲,無法訴諸于口,一切的聲音言語都被剝奪了。
眼睜睜看著絕望的場景重演,掩埋在雪中的構造體下意識握緊手,想要阻止,身體卻痙攣般地疼痛。
像只可憐的蟲子在瀕死掙扎,
永遠無法忘懷,永遠不能釋然,永遠無力阻止。
即使知道這些畫面,不過是基于感染,帕彌什用來崩解他意識的痛苦回憶。
一遍遍輪回,一遍遍刺痛。
心臟仿佛流盡了血液,在歉疚、溫柔又眷戀的視線注視中,他怔怔地接住了人類失去重心的身體,方才還鮮活的生命,迅速凋零在懷里。
在塔第二次拂照中,空中花園各系統(tǒng)逐一失控癱瘓,曾經美好的伊甸樂園,轉瞬間,載著無數死去尸骨,與無止境的哀嚎、離別……,灼燒著傷者的血液,在大氣中化作最明亮的火流星,墜落于猩紅色的土地。
火與灰的廢墟中,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能活下來。
也不知道為何轉眼間,灰鴉小隊突然只剩下了他一個。
茫然和無助又一次緊緊攫住他。
他記得,起初,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是漫無目的的搜救行動。
凜冬的寒氣中侵襲著生機,人類像脆弱的植物一樣成片倒下去。
而后,支撐他沒有失去自我,混混沌沌的理由,是想要找尋昔日同伴的尸骨。
再之后,人類絕跡。余下的構造體四散流亡,在相同的孤寂中迎來無聲的終結。
有時遇見路過遇見狀況百出的同類,他會像改造自己的機體一樣,修繕他們,以期他們能更長久的活下去,但脫離了人類群體,構造體們漫長的生命就像被時間按下了加速鍵,受困于合金與材料中的靈魂,紛紛自愿走向了虛無。
最后,茫茫的大雪,洗白瓦解了他所有行動的意義。
在那之后,他無去無從。
殘舊機體熬到了壽命盡頭,清理異合生物時,因為跟反應跟行動模塊脫節(jié),而不慎被劃傷感染。
所有的意義與幻想都瀕臨破滅,往昔保護他人的槍口指向太陽穴時,他收到了另一個“自己”留言。
那份不完整的留言,讓死寂的心燃出微弱的光亮。
如果能改變另一個“自己”, 如果能讓另一個世界迎來美好東京結局……,讓人類活下來……
他來不及確信留言的來處和真實性,就已經踏上了前往塔的旅途。
但是現在……
躺在冰冷的雪中,寒風呼嘯而過,感受著無法動彈的身體,喧囂的情緒讓意識海的情況更加糟糕。
無數的回憶、摻雜著幻覺,在虛幻紊亂的意識海,交替上演播放,“自我”被狼狽不堪地蹂躪,
他又要什么都做不到了嗎……
他已經死去了么……
已經被帕彌什……
積攢按耐的渴望、痛苦、懊悔、遺憾、思念,在這一刻盡數爆發(fā)
滯澀得如同生銹,常年未發(fā)過聲的咽喉,下意識地喊出一個稱呼,念誦著、呼喚著,那三個刻在心底的字。
里(?):指揮、官……
微弱的呢喃彌漫痛苦,構造體像嬰兒般蜷縮在冰冷的雪海中。
“我在這里”
回應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從虛幻的夢里傳來。
千萬束涌過的信息流中,化作一道微光被捕獲、聆聽。
渾噩的意識殘留中,似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一如從前那般堅定、包容。
“我就在這里”
仿佛印證這不是幻覺,聲音又重復了一次。
是熟悉到不能熟悉,期盼著再能聽到一次的人類聲音。
是指揮官。
積壓的疼痛仿佛逐漸褪去,帕彌什對意識海侵奪也似乎停下,構造體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就像真實回到了熟悉而安心的避風港。
時間一點點流逝,冰雪溫柔地吞噬了殘余的遺憾與熱量。
??縫在寒冬雪地上的受刑者,頭枕著白墳,身蓋雪片,終于也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長眠,伴隨一個重逢的美夢。
也許,在其他世界,不論何種絕望的境地,始終會有一個“他”繼續(xù)走下去,去改變一切還能挽救的未來,但屬于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 ┛┛┛再見┛┛┛……
L-06?永眠之夢
???寒冬折疊起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漫長的夢,夢中的天際早已破曉大亮。
由一顆恒星的溫暖的光輝創(chuàng)造,而真實存在的黎明。
艙門打開,構造體從休整艙中起身,感受到了肢體些許笨重感。
他立即明白,那是從最先進的機體換回初始機體帶來的不協(xié)調。
維修室的人員圍在構造體身邊做調試,記錄數據,而后拿來文件
人員:BPN-06,恭喜退役,
他們露出真誠的笑容。
人員:簽署過這些文件,你就可以離開了。
是的,他可以離開了。服役十年后,終于不需要再去戰(zhàn)斗。
戰(zhàn)爭、奪回家園,重建……,這一切都已經完成了。
人員接著又去忙向其他地方。
按要求,來退役更換機體不止他一個。
哈桑仿佛很高興見到這一幕,站在維修室悠閑地看著,見他要離開,又走了過來。
視線相碰,這位滄桑的議長似乎有頗多感慨要說,又似乎覺得此時無需再多言,想到遠離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已經不需要再聽他的嘮叨,最后,想說的話和心情化作了哈桑臉上輕松的笑意。
哈桑:地球生活愉快,也替我跟你的指揮官說一聲。
??“謝謝”他聽到自己說。
走出維修室,腳步仍有些許不真實感,好像……,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等到親手握住時,已經像個膽小的人,不敢輕易觸碰。
門外還站著一個送別的人。
他仿佛剛從工作中脫身,還穿著開會時的的正裝,有著領導者的風范,也有著成熟穩(wěn)重的氣質,和換回初始機體的他相比,等候在門外的人,像極了一位年長的兄長。
兩人相顧無言,那人會心一笑,最先出聲打破了沉默。
莫瑞:雖然不舍……,但是能看到哥哥順利退役,我很高興。
莫瑞:感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莫瑞:哥哥,以后……
哥哥以后……會回來看我嗎。
他的話慢慢低下去,沒有說完,離別的話語再怎么經過包裝,也難以說出口。
在那份沉默中,換他出聲打破了寂靜。
莫瑞,和我們一起來……生活吧。
猶豫再三,終于把心中的想法吐露出來。
往后的生活,我想親自照顧你們。
莫瑞的眼睛微微睜大,在短暫的驚訝后,他旋即有點不知所錯。
莫瑞:可以嗎……哥哥。
嗯……,這不就是我們小時候,所期待的……一個家么。
莫瑞:你的指揮官……
這當然也是指揮官的提議,他露出些許溫暖笑容回答。
莫瑞:……等到手頭的事情結束后,我會的,哥哥。
他許下了保證。
也同樣送出了一句祝福。
莫瑞:哥哥,地球生活愉快。
地球生活……
。
告別曾經的戰(zhàn)友,他朝著約定的地點走去。
街道上琳瑯滿目的建筑在日光下閃著炫目的光,不時有構造體模樣的人類,穿行而過,他們的機體充滿了個性與創(chuàng)意,炫麗而輕盈,額頭上有著角裝飾的他,反倒變成了街道上最不起眼的一個。
種種思緒填充著那不算長的路程。
家園重建的完成,構造體技術的普及,繼續(xù)向星空探索的空中花園……
以及,等待著他的人。
抵達地點后,他停下了腳步,海邊的欄桿前依偎著三個人,日光照曬著,一座建筑格外溫馨、顯目。
海風吹拂著那三個人,他們停駐相依的身影,仿佛已經等了許久。
露西亞和麗芙看著終端,不知在小聲地交談著什么,抬頭看到他,眼里閃著星星似的光芒,開始揮手呼喊。
混合著海風……沒有再比這更讓人心覺溫暖的聲音了。
紅蓮,異火,蝕暗。
灰鴉小隊最初相遇的機體,在這一刻又重新相逢
一切仿佛回到了起點。
風吹拂起人類白色的兜帽風衣,在迎面的旭光中,那道身影的目光也轉過來,一如既往溫暖。
深藍色的天幕和海面組成幻夢似的背景,相較于有年輕機體的三名構造體,人類的容貌已經些許蒼老,但當熟悉的笑容出現時,他知道,本質上,什么都沒有改變。
就這樣注視著他走近。
一句早已等候的話,交于了送信的風。
“歡迎回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