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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七月暑氣未歸夷，熱赤夕陽才隱西。

? ? 今見十三日落時，縣城戶戶競燒紙。

? ? ? ? ? ? ——? 22年七月十三于大方燒紙祭祖

? ? ? 於我而言，中元節(jié)仿似在一年裏沒有什麼存在感，只是在一年中的某個時候，與全家人站在樓下的院壩上，在才過的夏天的餘熱中，將紙錢扔進火堆，燒成灰，然後呆呆地立著，看著那紙灰隨風飄遠。

? ? ?在家鄉(xiāng)，我們每年只燒一次紙。其它地方多數(shù)是過七月十五，我們則是過十三。

? ? ?大方是個小縣城，在這幾年才設立定點燒紙，只不過我們都喜歡在院壩裏燒。我家鄉(xiāng)的人很野，把紙開過便一把丟進火堆，任它燒。畢節(jié)城里的人則很文雅，把紙錢堆成一個個高塔，讓火由下而上燒，看起來十分秀氣。這種燒紙方式，被畢節(jié)人稱為“燒包”。

? ? 我們向來是喜歡燒紙的。小孩子不怕熱，從小我們便喜歡一邊燒紙，一邊談天，時常說得長輩們笑得前仰后合。我那時喜歡燒紙，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喜歡。說到底還是怕，因為中元節(jié)畢竟被叫做“鬼節(jié)”。

? ? 但是今年，我終于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燒紙了，也許是因為我現(xiàn)在才懂燒紙的意義。

? ? 家鄉(xiāng)有個習俗，每個家若是有老人過世，那么在老人過世三年內要提前過清明和中元。

? ? 今年，按家鄉(xiāng)的習俗，我們過了兩次中元節(jié)。

? ? 外婆是在端午節(jié)之前走的，那時我還在畢節(jié)上學，對此一無所知。放月假的那個中午，母親打電話與我說這件事，當時我并不悲傷，十分平靜地上完了下午僅剩的兩節(jié)課，隨母親的同事回到了大方。

? ? 轉眼便是中元節(jié)，我的初二時期也結束了，我回首這年，只覺得這年并不好過。燒紙前，我什么都沒有想，但是和今年多數(shù)時刻一樣，我感到十分迷惘。

? ? 等看著那錢紙于火中化為灰燼，再與風飄去時，我卻像是看到了某種聯(lián)系宇宙的東西一樣。我望著遠處漸暗的夜色，不知作何反應。突然間便聽見母親在我背后呢喃，不知是對己，還是對已逝的外婆。

? ? 我回頭時，又看見那紙燒為灰燼，隨風而去。那灰燼不知究竟飄向了遠方，大抵是另一個或有或無的世界吧。

? ? 那灰塵仿似便是我們活人與死去的人唯一的聯(lián)系，雖身隔兩地，但是只要紙還在燒，灰還在飄，生命的思念便可傳達。就是在這煙霧中，大人們呢喃細語，無話不談，從家常，到事業(yè)。

? ?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在心里，把想對外婆說的，盡數(shù)說了。

? ? 是啊，其實鬼節(jié)就是我們與死去的親人的聯(lián)系，我們把心情融進窸窣作響的錢紙中，燒成隨風飄蕩的灰塵，與那些親人產生聯(lián)系，與無數(shù)于時間體上游蕩的精神建立聯(lián)系。沒什么好怕的，人死后并不孤獨，只要有人記得。

? ? 我也應該珍惜，每年中這僅有的與離去的親人交流的機會。讓這紙灰的聯(lián)系，傳達我無盡的情感，或是思念，或是悲傷，或是壓抑。

? ? 到外婆靈堂的那天，我輕輕地寫下了一句話：如果生命于生老病死間徘徊能予自然以平衡，為生而死，向死而生，那我們或當如高鐵巡軌般順應，并于這生命的歷程中，讓梨花開滿山廓。

? ? 就讓這紙灰連接兩個世界的人吧。

? ?? ——2022年8月10日燒紙后于杭瑞高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