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國王》(上)

王座并不像吟游詩人所傳唱的那樣,是力量的象征,是權(quán)力的寶冠。而是一種沉重的負(fù)擔(dān),就像手中握有重金但無法保護自己的商人一樣。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寶,卻被一個叫花子所搶劫。因此,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煩惱,雖然獲得的欲望大致相同。卻戲劇化的成為了他們活下去的動力。
這塊領(lǐng)土上的任何事情都要經(jīng)過國王的批準(zhǔn)和同意。這已經(jīng)是王國內(nèi)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所知的常識,但就算如此,這位所謂的年輕的國王依然每天孤獨地坐在用大理石制成的王座上,看著下面寥寥無幾的大臣們,伴隨著老丞相劇烈的咳嗽的聲音,聽著下面的人在低聲地細語。每每這樣時,國王只能無奈的喊聲“退朝”來結(jié)束這一天最有趣的一段時間。
這位國王的子民很少,因此無聊的時間也會更多。他的領(lǐng)土很小,他也很少關(guān)心外面的生活,也不知道其它的王國到底是什么樣子。這些都是不必要的,作為一位高貴的國王,他理應(yīng)坐在空蕩蕩的的宮殿內(nèi),居高臨下的處理國家大事,即使是王國內(nèi)的一只小貓移了個窩,也會與大臣詳細地討論一番,直到小貓重新移位而止。
為了使這位孤獨的國王有點事情可做,下面的大臣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重金聘請著名的交響樂團進殿演奏。還是請逗笑全大陸的小丑來取悅國王。甚至別的國家也對這位國王心生憐憫,常常派遣大使詢問他是否婚娶?也有些打發(fā)時間的侍女教這位手笨的國王刺繡和繪畫。自然也有英武不凡的騎士帶著國王去打獵跑馬。
但是,國王每次只是嘗試了一下,就開始興致全無。也謝絕了那些大使的好意,每一次都是一樣的搪塞的理由。并不能說這些愛好和樂趣所帶來的的效果不好,而是國王在內(nèi)心覺得,自己并不想要這些。
為什么呢?
連國王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宮殿內(nèi)的氣息開始越來越冰冷和孤寂。國王也開始越來越孤獨,他有時候甚至想摘掉這個該死的王冠,任由底下的大臣爭搶。而自己游離野外,暴斃街頭??墒撬荒?,因為父王在臨死前的再三囑托,他無論如何也要坐在這個王座上,重復(fù)著每天的呼吸,重復(fù)著每一天早起時穿衣的順序,重復(fù)著上朝時那句拗口的,贊頌開國皇帝的話語。都是非常單調(diào),足以使王國內(nèi)最堅強的人發(fā)瘋的日子。
而他一生中最熱鬧的,便是自己的生日當(dāng)天。
國王會穿著華麗的禮服,向子民們開放自己的宮殿。為冰冷冷的宮殿內(nèi)注入一些活力,而每當(dāng)這時,孤獨地國王總會不時地微笑幾下。大臣們每次議論時,都會打賭,國王殿下在生日當(dāng)天會笑多少下?而更多的人則在想國王殿下為什么而笑。
這個問題的確使人們非常感興趣。勤勞的廚娘們一邊削著土豆,一邊猜測國王是不是看上了某一位年輕有才的公主。善良的農(nóng)民則在擦著汗水,猜測國王是不是喜歡別國帶來的禮物?而守門的侍衛(wèi)長則在酒吧大吹自己如何的英勇無畏,如何博得國王賞識的。
但沒有人會真正了解自己的國王。
難道是因為人群的熱鬧?
還是因為精美的佳肴?
在他子民的口中,這種事情越傳越邪乎。
不管議論如何地喧囂,國王的生日還是到來了。像往常一樣,侍女們開始忙忙碌碌,為這場宴會增添出美麗的色彩。她們會把地板擦得亮亮的,把菜肴做得香香的。以此來博得國王那嘴角邊一絲上揚的弧度。但這些都不是這場宴會的重點,至少在國王的眼中看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東西。
他在等待。
等待著宴會的開始。
“親愛的國王殿下?!?/span>
“昨年講的故事,也很好呢?!?/span>
“我這一年透過城堡的窗外,在欣賞著故事上說的小鳥,還有那美麗的羽毛。的確就像你說的那樣,它們的羽毛非常漂亮,就像反射的鏡子一般。甚至還可以看見我的臉呢?!?/span>
“我常常在想啊,你可不要笑話我。如果,如果我變成它們那樣,有一張大大的、白白的翅膀。會飛過湛藍的天空,碧綠的草地,來到你的面前。就像父王曾經(jīng)說過的神話中的天使一樣,該有多么美好......”
娟麗的字體就像是她清秀的靈魂,在指尖穿梭跳躍。略顯稚嫩的文筆就像是一名孩子,在笨拙的寫著緊迫的信件。
她也許,還在咬著指甲,眺望遠方呢。
國王笑了。
既然一切都好,那就什么都好了。
宴會上,都會伴隨著人生的百態(tài)。看那絕世的容顏,那英俊的臉龐,不失禮貌的微笑。又或是討好的話語,刻意古板的嚴(yán)肅,隨意而為的笑聲。聽著歡快的音樂,品嘗美食和好酒,以及燭光的映襯下。帶來光明和黑暗的那一瞬間,高雅和丑惡與之相鄰。浮于表面的卻是人們的面容和動作,沾染鮮血,撒滿花瓣,而不分彼此。
而他則靜靜地坐在書房的座位上,貪婪地讀著信件的一字一句,每個標(biāo)點,每個符號,每個不小心錯誤而被涂改的字句。而嗅著其中,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