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泄水閘門

喜鵲并沒有指望其他馬會來參加他們的小派對，但她一進門就被證明想錯了。銀星沒有在公寓里塞滿小馬，這不是他的個性。相反，只有另外兩匹馬，盡管她不確定她們是怎么能這么快到這里的。

“公主，”銀星邊說邊把那瓶酒朝她飄過去?！霸谖议_始給我們其他馬倒之前，您想來點嗎？”

夢魘之月?lián)u了搖頭，都沒看上他的目光?！爸x謝你，銀星，但不用了?！彼偸墙o出同樣的拒絕。就喜鵲所知，自從她回去為公主效勞以后，公主沒有沉溺于……差不多任何事情。這可不像她認識的夢魘之月，那匹馬肯定會喜歡一點奢侈享受。她從來沒有勇氣問為什么。

銀星倒是無所謂——即使她的丈夫有時和其他生物在一起時愚笨無比，但同樣的拒絕他已經聽了好幾個世紀了。

“我們可以多喝點。”半影坐在廚房的桌子旁，桌子大部分被三號圓頂?shù)囊粋€比例模型占了。桌子的其余部分放的是藍圖、庫存清單和其他他們在建造過程中看到的東西。桌子屬于公主，但她經常在這里，快把它當作第二辦公室了。半影輕敲她的玻璃杯的邊緣?！袄^續(xù)啊，石頭馬。露娜不參加，意味著我是最年長的。”

他呻吟了一聲，但還是照辦了，顯然無視了這個名字。要么是這樣，要么他只是假裝無視。

他們認識公主的時間已經非常長，通過一些凡馬很少能做到的方式了解了她，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可以不尊重她。只有半影有那個權利，而且只能在私下里。

“他們不是這么叫的，”夢魘之月說道，飄過來一個墊子，放在模型對面，然后舒服地趴上去。她把模型拉近，第一千次研究工廠那部分。她打開維修門，露出了里面的精煉廠和工廠車間?！笆撬●R，半影?！?/p>

“我想我們不知道他們叫什么?！彼木票肟樟艘院螅胗盃庌q道?！澳莻€老皇帝并沒有發(fā)明它們，他只是利用了他擁有的馬口。他憑什么獲得命名權？”

銀星也沒理睬她，而是打開廚房的燈，擺弄著幾盤蓋著的食物。這里的食物比樓下宴席擺的要少得多，但是銀星很可能也花了不少時間。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對食物也總是特別小心。也許他認為如果他把它放在那里太久，食物就會消失。

“有件事我想您應該知道，”喜鵲說著，拿起酒杯，在公主身邊坐下。她甚至懶得問為什么首相沒來?！澳吆螅摇?/p>

夢魘之月向她投來一種熱切的凝視。她現(xiàn)在的偽裝是一只眼睛呈鮮紅色的蝠馬，盡管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再能讓外表像一只天角獸那樣嚇馬?！拔乙哺杏X到了，喜鵲?！彼玖似饋?，慢慢地走到陽臺門前，用蝙蝠翅膀把它關上?！皦趑|回來了。不要為城市擔心，它的目標不再是小馬。它的憤怒完全集中在我身上?！?/p>

就是這樣嗎？很久以前，喜鵲一直都知道什么時候附近有其他探虛者們。他們好多馬在一起會產生某種共鳴，這種壓力使他們可以立即被認出來。感覺就像好多眼睛在看著她。

“他們怎么能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城？”銀星從廚房門口問道。“每個氣閘、每條隧道都有警察。如果有馬失蹤，我們應當知道的?！?/p>

夢魘之月?lián)u了搖頭?！八麄兊牧α勘贿z忘了，這并不讓我吃驚。但是探虛者們——夢魘控制著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直接。他們可以看到每個噩夢的內容；他們可以在每個暗影之間行走。他們知道月升市的恐懼，以及星種市的希望。他們知道我們的弱點?！?/p>

這可能比困擾喜鵲的那件事情更緊迫。她的同伴們從月球表面經過瘋狂跋涉歸來，沒有回到城市尋求寬恕以及月庭中一個新的位置。現(xiàn)在沒有月庭了，公主的威望甚至都不被相信了。

但讓夢魘之月知曉此事仍然很重要。說這句話并不容易，繞開事實也不會讓她更輕松。“遇到了一位記者，和我分享了一些我以前從未聽說過的東西。顯然，有些生靈認為你不存在。”

她密切看著夢魘之月，關注她的反應，但她的臉像個面具。夢魘的魔力祝福也許已經離她而去，但她保留了一些自信和紀律。

“再過幾分鐘，”銀星從廚房門口宣布。“公主在這里，所以我沒有做蟲子，半影。你別問了，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吃東西。”

她吐出舌頭?！氨M管如此，我仍能嘗味道?，F(xiàn)在，失望的味道很濃?！?/p>

他不理她，溜回了廚房。不過，并沒有門隔開他們的生活區(qū)，所以他仍然能聽到。很好，他需要知道這一切。

“這是一個……我們知道需要承擔的風險，”公主最終說道。“我還沒聽說過，但是……我懷疑任何對首相或者議會中的其他任何馬承認了這一點的生靈也可能會質疑國家的合法性。你認為這流言傳播有多廣，喜鵲？”

她張開嘴想回答，但是半影更快?！拔覀兊鹊迷骄镁驮綇V。您不能永遠躲著，公主殿下。下一任首相當選了以后您會怎么做？即使燕尾也不會永遠在位。您會讓他的繼任者心臟病發(fā)作的?！?/p>

夢魘之月突然面對她，砰地一聲把工廠模型的門突然關上，塑料破裂了，工廠的正面無力地倒在了桌子上?！斑@輪不到你決定，半影。你不能像我一樣忍受痛苦，否則你會死的。也許你應該用理解力來打磨你的判斷力?！?/p>

喜鵲猶豫了一會兒，然后還是繼續(xù)說?！肮?，我不是……想命令您。但是您越是在靜海國隱藏自己，您的力量就越弱。如果您一直等待，當您試圖拋頭露面的時候，就沒有任何地方了?！?/p>

銀星把兩個盤子飄了過來，放在桌子的一邊，在葡萄酒旁邊。他把每個盤子的蓋子都取了下來，對自己的工作成果滿意地微笑著?！暗珓e讓我打斷你。”

你最好不要站在公主一邊，喜鵲心想，狠狠地瞪著他。拜托，你知道她得做點什么。我們不能因為公主害怕露面而失去對國家的控制。

夢魘之月回到座位上，忘了盤子。她的聲音低沉而危險——這是她之前打發(fā)某匹對她太放肆了的小馬上天堂時用的聲音。但是夢魘對生命的漠視已經消失很久了，這個版本的公主已經好幾個世紀沒有殺死任何小馬了?！澳銊偛艣]在聽。夢魘之月無法在月升市的生靈面前露面——夢魘之月不再存在了?！?/p>

讓她松了一口氣的是甚至銀星也不能對此保持沉默。他把一只蹄子放在喜鵲的肩膀上，聲音充滿震驚?！肮?，這是什么意思？您就在這里，顯然毫無疑問您存在。”

“仍然有一只天角獸在暗中幫助統(tǒng)治月升市，”半影說道。“但這和說夢魘之月仍然存在不是一回事?！彼г谝还蔁熿F中，一會兒后又出現(xiàn)在門口，一只蹄子舉著一幅掛毯。它非常古老，比革命還要古老。也許就是半影自己的。

它描繪了夢魘公主，從她黑暗和榮耀的王座上進行統(tǒng)治。她的臉并不仁慈，但很堅強。她是那個為月升市小馬而戰(zhàn)的怪物，絕不容忍任何針對他們的邪惡?！澳阍谶@里看到的是兩個生靈，而不是一個。一位天角獸公主，她認為世界被破壞了，想要修復它，還有…一個答應幫忙的惡魔。你把夢魘拿走后還剩下什么？”

夢魘之月低下頭，發(fā)出尷尬的呻吟。“我應該抽你一頓鞭子，或者……什么的。你不能就這么告訴他們。這應該是秘密?！?/p>

“現(xiàn)在仍然是，”半影反駁道，消失在另一股微弱的煙霧中。她又出現(xiàn)在房間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不再抱著那件古代文物。“公主殿下，您面臨著真正的暗殺威脅，您的小馬們甚至不再相信您的存在。您需要開始說實話，而這兩個正是我們可以信任的?！?/p>

她假裝秘密地壓低了聲音，但幾乎沒有安靜到足以讓喜鵲聽不見?！按送?，如果進展不順利，您可以把他們砸碎了或其他什么的?！?/p>

喜鵲一聽到這笑話就不由自主地一陣哆嗦，而銀星只是微笑。她的丈夫從來不認識真正的夢魘之月，只是當惡魔離開她后變成的一個蒼白的模仿者。像半影這樣的威脅曾經完全可以是真實的?！?/p>

“我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便y星說道。他最后給自己弄了一點食物，像喜鵲一樣，他不需要吃太多。他們倆的份量加起來可能只有公主吃的一半多?！叭绻艺f錯了，請糾正我，公主，但我一直以為您已經和夢魘達成了靈魂契約。顯然不是相同的條件，但是…就像創(chuàng)造了探虛者們的那種。”

“他們在魔法理論書中說這些是牢不可破的，用來防止小馬駒亂搞燒掉自己的吻部?！眽趑|之月呻吟著。最后，她抬起頭來，突然暴起施展了一種看起來奇怪的魔法一把抓過來半影的酒杯。她做這件事的時候，偽裝被拉長了，扭曲了，在她喉嚨下面的某個地方發(fā)光。然后魔法停止了，她在幾秒鐘內就把杯里的酒干掉了?！翱纯茨阒車?，銀星。半影通過勒索違抗夢魘。喜鵲通過變形。對我來說，債務只是延期了。夢魘的爪牙將代表它來討債。”

公主的偽裝咒語停頓了片刻，然后消失在孤立魔法的火花中。

喜鵲保持沉默，但是銀星把盤子掉了下來，驚呼出聲。

那匹掩藏了公主本馬的成熟、自信的雌駒外表之下，并沒有一只更強大的天角獸潛伏在那里。夢魘之月是如此地矮，坐下來的時候眼睛幾乎沒有高過桌面。她的翅膀和角都是粗短而不成熟的，她的鬃毛由于不怎么打理而變得又臟又亂。

無論是皇室繼承者還是可怕的惡魔天角獸都幾乎沒有一點痕跡留在她身上。喜鵲只能看到一點輕微的跡象——她的可愛標記周圍有一片黑色的污跡，由于和夢魘的共生關系而遺留的她靈魂壞死的痕跡。

我敢打賭銀星比你更有魔力。

“你明白我的困境了，”夢魘之月說道——或者不，這個名字已經不對了。露娜？只是……這個生靈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虛弱。她的聲音是一種不成熟的尖聲，在喜鵲聽來，她似乎自己在發(fā)音上有些困難?！拔液蛪趑|的關系…甚至比探虛者更緊密。它承諾用力量換取效勞。最終，它拋棄了我。我以為我會死去，但……現(xiàn)在我只希望我死了。”

銀星從座位上站起來，鞠躬致意。這場面和看到小雌駒大小的天角獸一樣荒唐，這意味著它非常合適?！奥赌取?？”他猜測道。當她不反對時，他繼續(xù)說?！拔铱床怀鲞@有什么變化。我們仍在為同樣的事情共同奮斗。我們的成就不會因為您失去了一些魔力而消失。”

“幾乎全部魔力！”她猛地說道，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她在地板上蹦蹦跳跳，穩(wěn)住自己，又站了起來。至少在他們的陪伴下，她看起來并不那么渺小。只有銀星擁有月亮小馬拉長了的身材比例——半影和喜鵲只是年紀大一些?！熬驮谖易钚枰臅r候！夢魘不會簡簡單單殺了我的！他會把我變成一個探虛者，或者…他們的天角獸版本。他那時將會擁有一只天角獸的力量，而我將無法抵抗，因為我死了。只有星星知道在那之后他會對月升市做什么！”

“不會，”半影直截了當?shù)卣f道。只有她一匹馬既沒有表現(xiàn)出震驚，也沒有表現(xiàn)出逗樂，即使是在露娜摔倒的時候。但公主的保鏢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她身邊，所以她可能看到過公主更新咒語?！耙驗槲覀儠柚顾麄?。我一直是您最棒的刺客，公主殿下。我知道他們會嘗試什么，我會阻止他們。如果我能在夢魘試圖粉碎我的思想的情況下打敗阿米農，我也能阻止…他的五個心腹。”

露娜撲通一聲坐在地上，盯著地板?！澳愀静恢缐趑|真的有多強壯。你和阿米農以及其他馬對他來說都只是工具。但我——我侮辱了他。我現(xiàn)在本該為他統(tǒng)治世界的。惡魔可能看起來很奇怪，但自尊對他們來說可能比對小馬更重要。那五個探虛者會有你想象不到的力量——沒法說清楚夢魘現(xiàn)在已經在他們身上投入了多少。他可能已經開始攻擊了，但是…就像我說的，他不只是想殺了我。他想跟我扯平，這需要時間。但他可以等待?！?/p>

“夢魘也許可以等，但這食物可等不了，”銀星溫柔地說道?！肮?，我們沒有一天之內建成月升市。我們也不必一天之內拯救它。幫自己一個忙，先吃完飯。然后…也許您應該借用我們的設施。我妻子有各種各樣的精美的，呃…肥皂?！?/p>

露娜的頭猛地一抬，怒視著他?！拔乙惨槟阋活D鞭子，”她說道，不過這個威脅聽上去更可愛。她把椅子推回站著的位置，然后精力充沛地回到吃食物上。

喜鵲等待著，直到她確信公主不會停下來回到自我厭惡上。“我希望你能早點告訴我們，半影，”她開始說道?！拔铱赡芸梢宰屖紫酁槟承┦聭B(tài)做好準備而不用提到露娜?！?/p>

“如果你認為你能讓他認真對待危險，那就去吧。他不會當面告訴我探虛者們不存在了，因為我仍然擁有所有重要的力量。但他很有信心認為他們可能已經在表面某個地方死絕了?！卑胗皦旱吐曇?，惟妙惟肖地模仿了燕尾?！叭绻麎趑|之月的宿敵要重新出現(xiàn)，那他們現(xiàn)在早該冒頭了。我們能為襲擊做的最好的準備就是保持警隊的強大和維護好月升市的基礎設施。”

她剛才一直在想燕尾。當年為從未發(fā)生過的入侵進行的準備留下了大量的舊武器，其中許多如果使用得當，可以用來對付探虛者們。但是月升市向來只有最低限度的安全部隊，用來遏制輕微犯罪。只有一小部分馬知道如何使用真槍，大多數(shù)馬只會使用眩暈咒語和塑料警棍。

“我有一把槍，”銀星邊說邊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臥室。他把它藏在床墊下面的一個洞里。“我可以把它給你，半影。”

“你不能。”露娜低頭盯著自己的空盤子，在她偽裝失敗后臉上永遠是那副撅著嘴的樣子?！霸谀慊钪臅r候不能。即使你從陽臺上摔下來摔碎了，半影也永遠沒法用它開火。她仍然是一個探虛者。”

“那您呢，公主？”

公主咯咯地笑了，不過只有幾秒鐘。足夠長的時間讓她意識到她在做什么，然后把蹄子的一側塞進嘴里。她把它放在那里，直到她停止大笑。“我也被玷污了，銀星。而且我認為喜鵲不會讓你死的?！?/p>

“不會，”她平淡地說道，用一只蹄子繞過他的脖子，把他拉近。半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扭過頭去不看他們。半影os：鐵羽你個死鬼！那么早就眼睛一閉蹬腿走了，留下老娘幾百年后還要吃狗糧??！starlightrage她假裝沒有注意到?！暗憔驮诟浇脑捤坪鯐芎茫y星。我覺得你應該從資源辦公室休假，多花點時間和公主在一起。全副武裝?！?/p>

他點了點頭。銀星對管理一座城市的了解遠遠超過他對戰(zhàn)斗的了解，但這一次喜鵲不太擔心。異星步槍的操作幾乎不需要什么技巧。它非常想殺死怪物，以至于使用它的小馬幾乎無關緊要。

“那么，后備計劃。我會去檢查一下軍械庫，找到我們可以用來趕走探虛者的東西。華納海姆可以殺死我們，所以沒有理由星種市和月升市不可以?！?/p>

半影吹起口哨?！澳阏娴南牖氐侥抢锶?？老實說，我寧愿面對探虛者也不想兩次搶劫北極星。”

“不是搶劫，”她反駁道?！爸皇恰眢w上的說服。這不是一回事。此外，那里現(xiàn)在到處都有研究團隊，隱藏行蹤應該不難。只要進去，到處閑逛，然后……再出來。很簡單?！?/p>

銀星點點頭。對于這個想法，他似乎和半影一樣不高興，不過他知道不該爭論。兩個生靈不可能在一起生活幾個世紀而不了解彼此的界限。“我認為在此期間您應該保持現(xiàn)狀，公主，”他說道?！拔铱赡懿幌衲菢佣Хǎ抑酪恢本S持一個激活的幻覺咒語并不能幫您恢復力量。沒有小馬知道您是誰，對吧？我有一個孫女專業(yè)打理鬃毛，她很可能可以隱藏您的角?！?/p>

露娜只是以呻吟作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