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白領(lǐng)花1萬在鶴崗買房定居,開啟自我放逐的后半生
廣州白領(lǐng)花1萬在鶴崗買房,開啟自我放逐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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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海(化名)是我的老朋友,我們認識快20年了,那時我們都還年輕,25歲左右的年輕人,剛來廣州不久,都在石牌的城中村租房。我們毗鄰而居,直到兩人最后都買了房,我結(jié)婚、生子,他選擇了獨居,生活軌跡漸行漸遠,但心里都認定對方是摯友,因為我們見證過彼此的青春,目睹過對方的成長。
林敏海今年46歲了。這個年紀還沒結(jié)婚,那就是真的不準備結(jié)婚了。其實在廣州這個大城市里,你選擇什么樣的生活方式,別人都不會大驚小怪。但林敏海最近干的一件事情,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林敏海,一個標準的廣州中年白領(lǐng),花1萬元,在鶴崗買了房,然后離職。
是的,他要長居鶴崗了。
但他說,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方式,是他一直想擁有的,自我放逐的人生。
采訪、整理|江陽
【我不結(jié)婚,純粹就是因為我不想結(jié)】
我不結(jié)婚,純粹就是因為我不想結(jié)。沒有什么理由。如果一定要有個說法,可能是父母影響了我。
我父母感情一直不好,三天吵五天打——不是小打小鬧,是真的鼻青臉腫的那種打法。我媽當然打不贏我爸,經(jīng)常鼻青臉腫的去單位上班。然后就離婚了。
我被判給我媽,我們搬到沙坪壩一個國營廠子的院子里。進入90年代,企業(yè)效益明顯不行了。其實我爸媽都是有工作的人,日子雖然艱難,但也過得下去。
但我爸可能和我一樣,骨子里有自我放逐的基因。他在91年沾染上了吞云吐霧的惡習(xí),人徹底廢了。被單位開除后,是怎么過的,我不知道。我一直跟我媽一起。
我跟我媽住了三年,直到她因為乳腺癌去世。我又不得不回我爸媽原來的房子找我爸。我看見他骨瘦如柴的躺在破舊的藤椅上,我被嚇壞了。他也不招呼我,就是雙眼迷蒙的看著我。本能的向善之心告訴我,我不能過著我爸過。
我在我舅舅家借住了一年,也并不愉快,他和舅媽也是成天磕磕碰碰。直到我考上了重慶大學(xué),就一直住學(xué)生宿舍,節(jié)假日偶爾去一下舅舅家。宿舍讓我覺得更有安全感更自在。
我爸在我大三時,死在嘉陵江邊的一個涵洞里,據(jù)說身上還插著針管、爬滿老鼠。我舅舅告訴我這個消息,我閉著眼睛拼命甩頭,似乎想把這恐怖的畫面甩出腦海。
成長期太不愉快了,這讓我對婚姻有本能的恐懼,對一切溫情的東西毫無反應(yīng),對任何親密關(guān)系都本能的排斥。我大學(xué)時就知道我會單身一輩子了。一點糾結(jié)和掙扎都沒有,天生就該這樣似的。這不是我的選擇,這是一種順理成章。

【幸虧來了廣州,在重慶我估計會過得很慘】
我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缺乏別人指點,也沒有人生規(guī)劃。99年的時候大學(xué)生已經(jīng)是雙向選擇了。我們都自己跑。我簽的重慶的一家機械廠,是國企。也有不少同學(xué)去了珠三角,那時我對外面的世界有點怕,想想還是留在重慶好,至少自己比較熟。
在機械廠干了兩年,感覺不行,收入很低,而且什么都學(xué)不到,廠子也是氣息奄奄的,感覺里面的人都在等死。
我也跟著等死。兩千多的工資,住集體宿舍,吃食堂,每個月可以攢一千多。
2002年,廠子真的死了。等死的我們終于不用等了,大家作鳥獸散。我再一次感到恐懼,覺得前途迷茫。學(xué)機械的,重慶的整個行業(yè)就那樣,去哪里都是兩千多的工資。我看報紙的社會招聘,天天聯(lián)系天天跑,成效甚微。有的招聘就是幌子,純粹騙錢。后來廣州一家空調(diào)設(shè)備公司在重慶招人,招聘的人是專業(yè)出身,懂行,和我聊得比較多。我看出來他們是真的在招聘。然后就來廣州這家空調(diào)設(shè)備公司了,做技術(shù)維護。
來廣州的時候就帶著一個小包,啥子都沒得。我當時手里只有兩萬多塊錢。晚上住城中村,白天坐公交去公司上班。公司有點忙,但確實感覺自己學(xué)到很多新東西,業(yè)務(wù)能力在長進。第一個月我記得很清楚,開了三千八。呵!比我在重慶高那么多。
平生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發(fā)工資當天,給自己買了兩個大芒果。第一次吃芒果,很甜,香味獨特。想想我媽沒吃過,我邊吃邊哭。
好日子在后頭,半年后工資就穩(wěn)定在5000以上了。當時錢值錢。我知道我不會回重慶了。
【單身唯一的壞處就是買房買晚了】
對我來說,單身唯一的壞處就是買房買晚了。我身邊年紀差不多的同事,那時就住在一起攢錢買房了。我無此想法,就攢一部分,自己花一部分。
我原來從沒旅游過,跟著公司去了一次桂林。見識了世界的大和美,原來生活并不都是灰暗的啊,從此愛上了旅游。只要有假期,我就到處旅游。
等廣州的房價漲起來的時候,我身邊很多同事已經(jīng)買了兩套了。
他們也未必是投資的想法。只是他們按部就班的人生,決定了他們結(jié)婚要買房、生了孩子要買更大的房,于是順理成章的搭上了房地產(chǎn)突飛猛進的列車。
我一直是租房,終于不斷上漲的房租和房價給了我教訓(xùn)。等我意識到即使一個人走完人生,也要有自己的房產(chǎn)方可安心終老的時候,已經(jīng)有點晚了。當然我最后還是上車了。在海珠區(qū)買了一個小三房。一個大臥室自己睡,一個次臥做書房,最小的房子放了旅游設(shè)備和攝影器材??蛷d太大了,長期浪費,終于有一天我忍無可忍,把客廳改造成了健身房。
我家很少有人來,但來一個人都驚訝一次——???你家客廳怎么是個健身房!

【自我放逐似乎是家族的DNA,我很慶幸我沒走我爸的邪路】
過了40歲之后,突然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不愛旅游了。
那種蜻蜓點水、淺嘗輒止的旅行,漸漸讓我失去熱情。
疫情的時候,我在家里盤點了一下自己的生活。這些年,我去了20多個國家,將近100個城市,但沒有一個地方,我是真正深入了解過的。
其實我對“遠方”真正感興趣的,是我沒有體驗過的風(fēng)物和生活。疫情時我漸漸想明白,后半生應(yīng)該怎么過。
就是一種旅居的生活。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個一年半載,深入當?shù)兀w驗當?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品嘗地方的家常美食,直到熟悉、厭倦,然后離開,開始下一站。
自我放逐似乎是家族的DNA,我很慶幸我沒走我爸的邪路,而是選擇了另一種形式的自我放逐。
【自我放逐的后半生,鶴崗是第一站】
鶴崗太紅了,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那里房子便宜。疫情平穩(wěn)后,我去的第一站就是鶴崗。
怎么說呢,去的時候是10月,廣州很熱,到了鶴崗,已經(jīng)是深秋的感覺。
自然、景觀、語言、風(fēng)景、食材……都和我生活過的地方迥然不同。我?guī)缀跏且幌伦泳蛺凵狭诉@里。
我在鶴崗和周邊旅游了7天。走的時候戀戀不舍。
我對自己沒有經(jīng)歷過的地方,沒有體驗過的生活,有一種天然的向往,鶴崗恰好是這樣一個地方。
回廣州之后,我經(jīng)常夢到鶴崗。鶴崗真舒服,晚上蓋著被子睡覺,睡得真香。廣州10月份還在開空調(diào),天熱我的睡眠質(zhì)量就不行。
鶴崗吃得也好。東西真便宜。東北的飯館,有一種動人的真誠。那里的一盤菜,其實是一盆。
我在廣州糾結(jié)了三天。盤點了自己的財務(wù)。然后下了決心。

【廣州的房子我沒賣,那是我單身終老的底氣】
辭職,去鶴崗,買房,生活個一年半載,然后賣掉鶴崗的房子,再去下一個地方。
這就是我未來的生活。我考慮清楚了。沒什么后悔和擔(dān)心的。
我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狀況是,廣州這套房子貸款已經(jīng)還清,手里有110萬的現(xiàn)金。
我不買銀行之外的理財,一年銀行保本理財,也有3萬多了,應(yīng)付鶴崗的生活足夠了。
我同時給幾家雜志和新媒體供稿,一年稿酬收入3萬多。
我自己也在做旅游和生活類的自媒體,做得隨性慵懶,一年收入穩(wěn)定在1萬多。
廣州的房子,我把個人物品都鎖在最小的房間里了,客廳的健身器材賣了,然后房子租出去,一個月租金4千。一年可收租金近5萬。
所以即使我不上班,一年收入也穩(wěn)定在12萬了。
我的后半生,就是吃喝玩樂,偶爾干點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廣州的房子我沒賣,它是良性資產(chǎn),是我單身終老的底氣。有了這套房子,未來我不怕,得了重病也不怕。

【鶴崗的房子只花了一萬多,感覺跟不要錢似的】
鶴崗這套房子是今年春節(jié)買的,只花了一萬二,房東家里拆遷,發(fā)了6套房子,有的都租不出去。她急著要去海南和女兒女婿生活,就想著快點甩出去。
東北人其實挺灑脫。這一點感覺和我很像。我的氣場和東北挺對路子,所以我對未來在東北的生活充滿期待。
鶴崗其實不差,衣食住行醫(yī),該有的都有,挺方便的。郊外真大,開車感覺極佳,不像珠三角,開車去哪里都是樓。
房子45平,樓梯樓,總共7樓,我這套在5樓,一居室。有簡裝,我上個月讓人改造了一下,才花了一萬多。
說是45平,其實不小,樓梯樓公攤少。這個房子的臥室和客廳都很大,陽臺是贈送的。純南向。距離鶴崗最中心的地方,只要7、8分鐘車程。
這個面積很適合我,我不需要太大的房子,打掃起來很累。
一個大臥室自己睡,客廳反正沒客人,我改造成了大書房。真爽。這就叫物盡其用。
總有廣州的朋友問我,鶴崗的這套房子幾年后能原價賣出去嗎?我覺得他們想多了。即使白送人也不心疼。畢竟加上裝修也只花了兩萬塊。沉沒成本幾乎為0。
我零成本實現(xiàn)了自己多年的夢想。我得謝謝鶴崗。
東北地大物博,地廣人稀,樹木高大筆直。我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在無垠的雪地里高聲呼喊、肆意奔跑,開始我自我放逐的后半生。
編輯、審核:林雨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