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的臉和前臂被重重撞在運(yùn)輸車外殼上，雙腿則被人向后拽去。倒在反重力運(yùn)輸車旁邊的地面上時(shí)，他已經(jīng)被剛剛那一下撞得發(fā)昏，鼻子里一股咸臭，嘴里充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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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戰(zhàn)士將他翻了個(gè)身，從約翰腰間拔出手槍，將它扔了開去。約翰心想，要是我覺得那東西能鉆透阿斯塔特的胸甲，我早用了。他試圖清理自己的頭腦。他感覺自己的鼻子被撞碎了，鮮血流進(jìn)喉嚨。那個(gè)混蛋簡(jiǎn)直把他的臉當(dāng)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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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殺他。沒有直接殺。這顯然是有意為之，因?yàn)榘⑺顾厝粽嬉獎(jiǎng)邮?，他現(xiàn)在也不會(huì)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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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軍團(tuán)戰(zhàn)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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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起不來。他還在犯迷糊。他翻身向側(cè)，咳嗽著吐出鮮血。他的嘴唇裂了口子，還咬傷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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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多少人？”阿爾法戰(zhàn)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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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又吐了一口血，試圖站起來。他的臉是麻的，舌頭的痛楚卻極為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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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拖延時(shí)間，格拉瑪提卡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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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畏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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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知道你是誰(shuí)。你看穿我的偽裝了。但你很快就會(huì)知道我的手段。你們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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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坐了起來，捂著血流不止的嘴，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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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特一把揪住他，將他猛地撞在反重力運(yùn)輸車上。約翰感覺自己有一根肋骨鐵定是裂開了，肺里的空氣仿佛全被擠出了身體，讓他臉色灰白。軍團(tuán)戰(zhàn)士將他牢牢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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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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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搖晃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距離他的臉只有幾英寸的锃亮面甲。那只是一片冰冷的金屬。他可以看到錯(cuò)綜復(fù)雜的綠色和銀色鱗片，以及自己呼吸時(shí)噴濺的血珠落在呼吸格柵上閃閃發(fā)光。他看不見隱藏在目鏡背后的眼睛，但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他能看到投射在鏡片背后顯示屏上的橙色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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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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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說了些什么，可他受傷的舌頭腫得如此厲害，以至于吐出的話也成了血水唾液的汩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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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復(f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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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諾芬……”約翰咕噥道。由于舌頭腫脹，他的話含糊不清?！澳阍趫?zhí)行色諾芬對(duì)吧？我們他媽的是同一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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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特用左手將他按在運(yùn)輸車上，將右手放下。被動(dòng)力甲包裹的手指，找到了他肋骨受傷的地方，以愛人一樣溫柔沿著約翰的側(cè)腰摸索。約翰不禁瑟縮。最終指尖貼上穴位，停了下來。它向里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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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放聲慘叫。疼痛仿佛撕裂了脊柱，直沖他的天靈蓋。他的腿也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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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的流動(dòng)是單向的，”阿斯塔特說道。“你們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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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這個(gè)問題的動(dòng)力，”約翰用受傷的舌頭含混不清地說道，“你不會(huì)讓我活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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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會(hu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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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自阿爾法軍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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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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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一切都是謊言。讓我活著？撒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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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還有一張牌。一個(gè)詞，那是他在哈塔伊-安塔基亞巢都，在歐爾的幻象中看到的，是那個(gè)滿是詞語(yǔ)的高塔中，擁有力量的諸多詞語(yǔ)中的一個(gè)。這是他在幻象消失后他唯一能記住的一個(gè)詞，而他將之記到現(xiàn)在。這是原始語(yǔ)言咒言（proto-language Enuncia）中的一個(gè)詞，他不確定它的作用，但他知道一旦自己說了，他就會(huì)忘記這個(gè)詞。他將它一直保存著作為最后的手段，準(zhǔn)備等他們最終接近獵物時(shí)再使用。但如果他現(xiàn)在中道崩殂，那一刻也不會(huì)到來……

巨大的右手向上移動(dòng)，拇指按在了他的臂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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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疼痛就是動(dòng)力了，”阿爾法戰(zhàn)士說道，“避免疼痛也是動(dòng)力。生與死都不是重點(diǎn)。疼痛是最主要的因素。疼痛，還有在死前要忍受多少痛苦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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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只是些干擾罷了，”約翰咕嚕咕嚕地說道。他開始組織起那個(gè)詞語(y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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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戰(zhàn)士將拇指按了下去，證明了痛苦并非如他所說。約翰又一次慘叫起來。他的雙手變得麻軟無(wú)力。他頭昏腦漲，再也無(wú)法組織起他所需要的音節(jié)。震驚與惡心充斥了他的身體。阿斯塔特施加壓力時(shí)的溫和克制讓人體味到最原始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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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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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移動(dòng)到約翰的腮腺淋巴結(jié)，一根手指貼在乳突突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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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讓我叫一次，”約翰喘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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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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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尖叫不正是發(fā)現(xiàn)有多少人和我在一起的好辦法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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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機(jī)會(huì)，”阿爾法戰(zhàn)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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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聲洪鐘般的巨響，金屬撞上了金屬。約翰身上的壓力陡然消失，他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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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gè)巨大的身影正在他身旁扭打。兩人都身穿綠色和銀色的鎧甲。一人拔出了爆彈槍，另一人則抓住了持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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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眨了眨眼，試圖從這場(chǎng)殘酷的較量中爬開。這可不是兩個(gè)凡人男性斗毆，不是什么土里打滾，拳腳相加，相互謾罵，抓對(duì)方衣服的畫風(fēng)。這是兩個(gè)全副武裝的巨人。他們的速度很快，是超人類一般的快，夢(mèng)魘一般的快，幾乎超過了約翰能觀察到的極限；擊打、攔截、抓握的動(dòng)作以極快的速度與外科手術(shù)般的精準(zhǔn)相互進(jìn)行。這就像是躺在兩個(gè)以相反方向旋轉(zhuǎn)的螺旋槳附近，槳葉旋轉(zhuǎn)，一邊吞噬著地面一邊向他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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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是拿槍的那個(gè)。他沒有開火。他的手臂被限制住了。另一位阿爾法轉(zhuǎn)身將佩奇撞向運(yùn)輸車。佩奇隨即旋身將對(duì)方也撞向停在旁邊的一輛戈?duì)栘暋ｈF銹飛濺到空中。阿爾法戰(zhàn)士努力掙脫控制，將佩奇一轉(zhuǎn)，再次將他撞向運(yùn)輸車的外殼。約翰忙不迭地滾向一旁。兩名阿斯塔特撞進(jìn)了他剛剛躺著的地方。倘若他沒有滾開，他現(xiàn)在便已經(jīng)被兩具鋼鐵身軀壓成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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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試著站起來。他的腿麻軟無(wú)力，腹部因肋骨傷處而劇痛難忍。他的左手不聽使喚。他滑了一跤，又爬了起來。就在他搖搖晃晃的同時(shí)，兩名阿斯塔特也在一旁大打出手，以能將約翰搗成漿糊的勁頭相互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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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阿斯塔特抓著佩奇握槍的手砸向運(yùn)輸車的機(jī)艙，終于令佩奇手中的爆彈槍脫手。他們又滾到一起。兩人的拳頭四下翻飛，在盔甲上擦出陣陣火花。現(xiàn)在約翰真分不清這倆王八蛋誰(shuí)是誰(shu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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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挪到一旁，驚恐地看著他倆。一位阿爾法使出狠狠一擊，將對(duì)方撞向身后的機(jī)艙。一柄有約翰前臂長(zhǎng)度的阿斯塔特戰(zhàn)斗匕首出現(xiàn)在前者的手中。他狠命一刺，另一人及時(shí)滑到一邊，刀片切進(jìn)了機(jī)艙的電鍍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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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軍團(tuán)戰(zhàn)士再次糾纏在一起，一人握著另一人的劍。二人扭打著經(jīng)過約翰身邊，離開了運(yùn)輸車和戈?duì)栘曋g的空地，來到了運(yùn)輸車車燈投射出的光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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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拖著失去知覺的腿，踉踉蹌蹌地回到運(yùn)輸機(jī)處，竭力爬上船殼。他的左手還是動(dòng)不了。他找到一個(gè)立足點(diǎn)踩住，把自己往機(jī)艙上抬，結(jié)果一跤滑倒，臉又一次拍到了車殼上。他血流如注，幾乎無(wú)法呼吸。在他身后。一團(tuán)綠色正在明亮的泛光燈照耀下舞動(dòng)，陶鋼的砰砰碰撞聲響之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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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閃發(fā)光的戰(zhàn)斗匕首終于咬人了。它穿透暴露在腿甲與腹股溝保護(hù)裝置之間的強(qiáng)化緊身衣，扎入拔出，速度就像蛇的攻擊一樣快。血順著腿甲和護(hù)脛流了下來。阿爾法戰(zhàn)士向后退去，試圖重整防御姿態(tài)。另一人沖了上來，匕首橫舉，打算給對(duì)方脖子來上最后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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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一道沸騰的光束汽化了二人之間的地面。約翰靠在克洛諾斯的艙門上保持直立，用電能槍瞄著他們倆。他用左前臂托著右手腕，以此穩(wěn)住這把古代武器沉甸甸的重量。放電后的殘留的電光在槍口處扭動(dòng)，噼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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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問題，”約翰說，他那腫大的舌頭讓聲音聽上去傻里傻氣的，“我們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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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gè)，”英格·佩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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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一槍在另一名阿爾法軍團(tuán)戰(zhàn)士的胸甲上融出了一個(gè)洞。他仰面摔倒，蒸汽從孔洞里冒出。他還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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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掰開他痙攣的手指扯出戰(zhàn)斗匕首，將匕首從頭盔下沿插入，直插進(jìn)顱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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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中的一員？”約翰放下槍，身體稍微松弛了下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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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阿爾法瑞斯，約翰。你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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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奇打開死去阿爾法戰(zhàn)士的頭盔，將它解了下來。他望著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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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希亞斯·赫佐格（Mathias Herzog），”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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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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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約翰?！?/p>

“來執(zhí)行色諾芬的？”約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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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被送到這兒來激活沉眠者，和我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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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就該直接開槍打他的，佩奇，”約翰說道，“他不知道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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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大概率會(huì)壓到你身上，”佩奇說，“我必須把你們兩個(gè)分開，再把他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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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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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法軍團(tuán)戰(zhàn)士轉(zhuǎn)頭看向約翰。

“我們或許并不全都在一邊，約翰，”他說，“但我是在你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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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我聽過的最具阿爾法軍團(tuán)風(fēng)格的話，”約翰說道，隨后發(fā)出一聲漫長(zhǎng)的呻吟，癱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