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鎮(zhèn)定，裝的。 我在等。 沒成團前，他們還都是輪唱。對于我這種聲控來講，聲音當然很重要，我于是故作淡定地聽歌。 可惜沒一個好聽的，我有些遺憾。 剛剛進門之前那個哪去了！ 難不成這就是距離產生美，在外面聽著就好聽？ 唱到最后，還剩那么幾個人。 我也不裝了，直勾勾地盯著角落里那個黑色襯衫的小哥哥。 我在等他開口。 不那么好聽也無所謂，只要過得去，這張臉也可以加分的。 誰讓我還是個顏狗呢。 然后，在輪到黑襯衫哥哥時，我終于等到了剛才一耳驚艷的那個聲音。 我沒有想到那個聲音會是他。我沒有想到他的聲音會如此有爆發(fā)力，這首歌的副歌并不好唱，他卻把那個帶著撕裂感的高音拿捏得穩(wěn)穩(wěn)的。我更沒有想到，他一開口，周身的氣場都完全變了似的，幾乎是一瞬間就從一眾小鮮肉里完全跳脫出來，身高一米八氣場三米六，頗有巨星風范。 “這個怎么樣？” 火姐湊過來，悄聲在我耳邊詢問。我下意識點點頭，態(tài)度極其專業(yè)， “好苗子，能紅?！? “嘖?！被鸾悴粷M地拍了我一下，“我不是問你這個?！?我這才被她拍醒，臉居然一點點熱了起來。 “我……” “去吧。”火姐意味深長，“這種姿色的可不多見?！? 我憋了半天，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 “謝謝火姐?！? 音樂告一段落，少年揮汗如雨。 他們雖然各自喝水休息，但注意力無一不在我身上。積極也好躲避也罷，總歸都是在關注我的選擇。 被我包養(yǎng)總比油膩大叔強，他們中的很多人大概是迅速想通了這一點，紛紛開始有所表示。我硬著頭皮強裝淡定，偷偷用余光瞟著角落里的人。 他似乎很平靜，對我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樣子，自顧自的仰頭喝水。 汗珠從他滾動的喉結上滑落，他的半張臉都在陰影中，光影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精致到完美的下頜輪廓。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抓著水瓶時關節(jié)還會微微泛白，用手背擦去水漬，那唇是玫瑰色的，豐滿且誘人。 我?guī)缀跏遣患偎妓鞯匕情_人群，朝他走了過去。他正彎腰放下水瓶，聞聲抬起頭，沖我禮貌地彎了彎眼睛。 “您好，絨總?！? 他的聲音好聽得緊，卻像是透露著一股疏離。我一怔，剛才準備好的臺詞忘了個一干二凈，居然傻笑了起來。 ——然后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差點抬手扇自己一巴掌。 我這樣真的很變態(tài)很沒有禮貌而且很油膩，他不會因此討厭我吧？ 可是我這種明擺著要包養(yǎng)的操作大概也不會給人留下什么好印象，我破罐子破摔，準備直說。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些磕磕絆絆地問，底氣明顯不足。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到底在慫什么，我可是金主，要拿出金主的氣勢！ 可他的神色居然莫名其妙緩和了幾分，我甚至在他臉上看出一絲真實的笑意。 “我叫華立風?！?他說。 “華立風?！蔽尹c點頭，“有空嗎？單獨聊聊？” “關于工作？” “……當然?！? 咳咳。 服務老板，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我就這樣領著他，在一眾各不相同的神態(tài)里堂而皇之地走出了練習室。 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騙到車上的，甚至直到坐上車，心里還有些恍惚。 “絨總？” 密閉空間里，他的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我猛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張俊顏近在咫尺： “怎、怎么……” “您不會開車嗎？怎么坐在副駕駛了。” “啊……開的不好。” “司機呢？” “忘了……” 才不是忘了，只是我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司機的面說這些，卻忽略了自己的垃圾駕駛技術。我清晰地捕捉到他唇角掛著的一絲笑意，慌忙開脫： “沒事，我現(xiàn)在給火姐打電話……” “不用了?！比A立風自顧自地扣上安全帶，“去哪，我會開?！? ……我總不能說，去酒店，爺要和你做有趣的事。 “去酒……吧?！?我話鋒一轉，“Red酒吧。我給你地址。” 我故作鎮(zhèn)定地系好安全帶，沒有看他，余光卻還在偷偷瞄他，生怕他問出一句“去酒吧談什么生意”這樣的話。好在他情商足夠高，沒有多嘴，我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分。 Red算不得純粹的清吧，只是來往的都是有錢人，環(huán)境相對不錯。我也很久沒來過這種場合了，在車里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了颯颯一遍，順手把他的襯衫扣子一顆顆全部系上，想了想，又松開一顆。 “待會兒別亂跑，”我叮囑，“不然我也不保證能時刻保護好你?！? 夜色中，他的眉頭似乎微微挑動了一下，隨即不準痕跡地拿開我的手。他沒有答，自顧自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然后繞到另一邊，幫我打開車門。 我有些受寵若驚，“謝謝?！?“不客氣?！?他的唇抿成一條繃直的線，落后我半步進了酒吧。 人群吵嚷，霓虹燈四射著斑斕的色彩，到處都是勁歌熱舞的俊男靚女，以及黑影中推杯換盞、把酒言歡的人們。見到那些昔日生意場上正經的熟人，我反而淡定了不少，一個個把該打的招呼都打過去。華立風一直跟在我身后，一言不發(f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 畢竟今天我身后跟了誰、明天又是誰，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統(tǒng)一的、“玩物”一樣的概念吧。 想到這，我輕垂眼睫，牽起他的手。 “喔，絨絨少爺今兒個怎么有空來了。” 還沒來得及仔細體會那手的觸感，吧臺邊的人便笑著向我打了招呼。是主唱，炸炸的小男朋友——這間酒吧就是炸炸送給他的禮物，這也是我今天選擇這里的原因。 足夠安全，音樂足夠好，酒也是。 我擺擺手，“來杯瑪格麗特?！? 見我不理他的調侃，他便轉頭看向華立風，神色隨即變得驚訝： “絨絨少爺，這是你的人？” “唔，”我含糊地應聲，“你認識他？” 主唱從前是酒吧駐唱，現(xiàn)在也是一線搖滾歌手，還是炸炸讓我?guī)兔ε醯?。同一個圈子認識也算正常，我正想著，握著的手卻忽然被掙脫了。 “之前在一個頒獎典禮上看過他的表演?！敝鞒c點頭，“他很好。” “嚯?！蔽殷@嘆，“你這張嘴居然也會夸人……這是我的藝人?！? 一邊驚訝主唱認識并夸了華立風，一邊揣測華立風為什么突然松手，還要出言澄清。 我真的好累，沒有比我更卑微的老板了。 “你來點什么？我請你?！?我回過身，想借著這個機會觀察一下華立風的神情。 我以為會是憤怒、委屈、驚恐一類，又或者是好奇與興奮。但他都沒有，我回頭看向他時，他也正看著我，神色一派從容，比我更像是經常出入這里的客人。 他搖搖頭，“我喝水就可以了，待會兒還得開車?！? ……我又忘了，還有那該死的車。 “你家小藝人真懂事?！敝鞒S口取笑，指了一處雅座，“去那邊吧，人少。酒一會兒給你上?！?“謝了?！? 周遭的一切都很吵，他目光微微閃爍，我便沒有再牽起他的手。 那是個靠窗的位置，主唱很貼心，附近的一片都沒有人。我坐下，把包放在一邊，“你真不喝一點嗎？” “如果絨總需要，我也可以喝?！? 他幾乎是一句話就挑明了我們目前最大的連結，卻又說得不那么清楚。我被堵得說不出話，惡狠狠地看著他，他卻仍然平靜： “為什么是我？” 我再次噎住，“因為你好看，不行嗎？” “可是據我所知，絨總似乎沒有這種愛好。” 我真的很想懟他一句“你個小藝人管我那么多干嘛”，可這時酒上來了，我選擇先喝一口壓壓驚。 他也拿起他的玻璃杯，不過比我從容淡定得多，生生把一杯清水喝出了頂級美酒的逼格。剛剛被我握過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修長而白皙得恰到好處，可能是水有些涼的緣故，冰得指尖都微微泛紅。 我忽然就很想給他講故事，又喝了一口酒、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后，我才緩緩開了口。 “你很聰明，我剛失戀。被人綠了?！?“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給你講這個，但是想講就講了，你不許不聽！” “說起來很好笑，對方給出的分手原因是嫌我沒錢，選擇的下一任是我一個素未謀面的表妹……” 手里的酒喝完，我又接著點，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事總讓人覺得得配點酒精才能說得出口。我知道我故事講的很爛，也不喜歡事后抹黑別人，很多事情只是模棱兩可地一嘴帶過。但華立風只是靜靜地聽著，雙眼專注地望著我，在暗夜的霓虹光影下熠熠生輝。 “所以，你找我，是作為替身？” 故事了了，饒是我已經喝得有些迷糊，也沒想到他會問得這樣直接。我下意識開口狡辯：“沒有，真的不是……你們一點也不像。” “那是因為什么？” “你帥……” 他可能是無語了，只好沉默，半晌才說：“別喝了?！? “你……你憑什么管我！” 我有些醉了，一點也不想聽，抱著酒瓶繼續(xù)噸噸噸。 我的酒量其實還行，畢竟家里干這些，總要有點實力?？稍浤扯螘r間陪著另一個人沒日沒夜地打拼，從那以后便熬壞了身子。 胃部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腦子徹底迷糊了。身體里像有一把火在四肢百骸里燒，那煙熏得人幾乎喘不過氣，我越喝越委屈。 “呃……殼你就是大混蛋！” “我……你到底記不記得，那時候泡面都舍不得吃，涼拌掛面的配方還是我調的……” “……表白的戒指，我還戴著呢……舍不得……摘?！?“雖然質量實在太差，都發(fā)黑了，他們都笑話我……” “你的歌……《斗牛》，我寫出來的時候，就知道……嗝……你一定能把它唱火！” “你一下就火了……我很開心，我好開心……” “可是你以后……唱起它的時候，會不會有那么一秒的，想我？” ……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直到對面的人站起來，冷聲： “你不許喝了。” “不行……不能浪費?！? 幾年的生活讓我本能一樣叫了出來，抬手想要奪過杯子，卻被他搶先一步一口喝干。 暗紅色的酒液順著唇角溢出了一點，他輕輕探出舌頭，把那一點舔干凈。 “沒有浪費?！? 我笑了，眼前的和腦海中，兩個身影漸漸重疊。 我趴在桌上，低聲呢喃， “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