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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校對：曼光頭的表弟

但還有一章尾聲！

第十七章

薩圖沙——帝國歷公元前850年

? ? ? ? 鐮形劍，它的鋒刃被黃沙和時間沖刷出處處坑洼、溝痕累累，但依舊奮力埋進了大理石柱，離涅芙瑞塔的腦袋只有幾寸遠。她附身回旋一腳，踢進攻擊者的胸腔，踢斷了它的脊椎。它倒下了，但又冒出來兩個。長矛刺出，血從她臉頰和手臂流下。她咒罵著揮掌拍碎了那咧嘴的骷髏。

? ? ? ? 當死者涌進廣場時，她爬上了石柱，以避開那些追獵著她心臟的青銅利器。她跳向屋頂旁邊的高架引水渠，濺起水花，然后駐足回望自己的鄉(xiāng)間別墅。食尸鬼們正掛在塞特拉軍團的長矛上，它們在火光下掙扎著，徒勞地向她伸手。盡管它們?nèi)缃竦谋瘧K命運全因她而起，但涅芙瑞塔對這些怪物既不同情亦無憐憫。

? ? ? ? 然而，侍女們的慘叫聲還是足以勾起她的怒火。她很想重新投入到戰(zhàn)斗中去，但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太過強烈。她聽到馬車車輪碾過鵝卵石的嘎吱聲，轉身沿水渠跑走。遠方，薩圖沙在燃燒。

? ? ? ?米迦拉的警告多年來一直困擾著她，但她從不認為他們真的會找上自己?，F(xiàn)在萬事休矣，除了逃跑別無他路?！静恍啻蟮邸咳乩墓拍古炾牴鼟吨岷湛膹统痫h洋過海，來到了薩圖沙。

? ? ? ?“涅芙瑞塔！”是娜?，?shù)暮奥暋Ｄ饺鹚匆娮约旱氖膛推渌掖嬲哒驹趧e墅的屋頂上，一排瘦骨嶙峋的弓箭手舉弓上揚，振落積灰的弓弦嗡嗡作響。

? ? ? ?“快躲起來傻瓜！”箭矢隨著她的話語疾馳而出。她沒看清倒下的人是誰，因為從引水渠傳來的輕微顫動如警報般促使她立刻轉身。杖頭擊中了她的腹部將她打趴在地。涅芙瑞塔跪起身，抬頭看向對方?！笆悄恪！?/p>

? ? ? ? “涅芙瑞塔?！笨ɡ蜻_的聲音就像陳年絲綢相互摩擦發(fā)出的沙沙聲，她纖細的身軀被儀式裹布緊緊包裹，頭上驕傲地戴著葬儀頭飾和面具，而它們則掩蓋了死亡對她曾經(jīng)美麗的面容造成的破壞。“我在黑暗中夢見了你，姐姐?！?/p>

? ? ? ?“我也夢見過你，小雛鷹?！蹦饺鹚鹕?，面對自己的表妹。

? ? ? ?“不再是鷹了。我的雙翼只剩下灰塵和白骨，”當卡莉達開始旋轉那根蛇首權杖時，她的手腕嘎吱作響。那是陪她下葬的權杖，由涅芙瑞塔親手放在她手中?！拔椰F(xiàn)在只能像蛇一樣在時間中爬行。”她揮杖擊出，杖頭蛇首掃中涅芙瑞塔的肩膀打的她原地轉圈?？ɡ蜻_向前躥出，渠水似乎在她腳下避向兩側，涅芙瑞塔后背又被印上一道血痕。

? ? ? ?涅芙瑞塔向前撲倒在水中，她從未感到過如此痛苦。杖頭再次落下，她側身翻滾避開，險些掉下石渠?？ɡ蜻_的攻擊砸裂了磚石，水透過裂縫徐徐漏下。

? ? ? ?“你奪走了我的翅膀，涅芙瑞塔。你讓我只能在地上爬行?，F(xiàn)在我要回報你。爬吧，姐姐?！笨ɡ蜻_的話字字冰冷，沒有流露任何一絲出本該浸透在字里行間的情感?！芭馈薄?/p>

? ? ? ?“絕不?！蹦饺鹚偷仄鹕眭呦蚩ɡ蜻_的肚子。死去的女人踉蹌后退，涅芙瑞塔利爪閃爍，扯碎了卡莉達胸前裹纏的布條，露出下面已經(jīng)革化的皮膚。但緊接著，鐵箍一樣的手指扣住了涅芙瑞塔的喉嚨，她感到自己雙腳離開地面，然后便被扔向下方廣場。地磚在她身下碎裂，死者包圍了她，但沒有發(fā)動攻擊。她是卡莉達獨占的獵物。

? ? ? ?當她表妹走近時，涅芙瑞塔支撐自己站了起來，卡莉達身上被撕破的裹尸布條像嘶嘶作響的毒蛇一樣隨風顫動。權杖伴隨著劃破空氣的呼嘯聲打中她的下巴，涅芙瑞塔再次飛了出去，再次重重摔在地上?！澳岷湛懒?，涅芙瑞塔，它的人民也隨之一同死去。你憑什么可以逃脫神佑之地的命運？你憑什么能漫步于黃昏而留你的百姓在黑暗中受苦？”

? ? ? ?“因為我是女王！”涅芙瑞塔咆哮著撲上去抓住了權杖，二人相互角力、扭轉?！拔覀兊娜嗣袷芸嗖皇且驗槲?，表妹。我曾試著拯救他們！”

? ? ? ?“你管這叫拯救？”卡莉達說著便扯過權杖一擊橫掃。涅芙瑞塔躲開了，回以一爪打裂了那精美的葬儀面具。卡莉達后退了。"你的所作所為使他們受了詛咒，而直到最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

? ? ? ?“我沒有?！蹦饺鹚秃鹬?。

? ? ? ?“你有，”卡莉達一次又一次地發(fā)起攻擊，迫使涅芙瑞塔閃躲后退。她身后的死者隨之讓到兩側，給她后退的空間?！澳岷湛硕家阅銥閻u，姐姐。你是他們墳墓上的那抹污跡?！?/p>

? ? ? ?“應該是我以他們?yōu)閻u！”涅芙瑞塔在狂怒中大吼，“他們趕走了我！他們燒了我美麗的萊彌亞！納迦什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們活該！”就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同時，她又一次感覺到——自從她踏上薩圖沙的海岸以來，某個黑暗的、警惕的存在就一直盤繞著她。它發(fā)出滿意的聲音，而她看到了黑暗。她搖了搖頭，被卡莉達一杖打中胳膊。

? ? ? ?她腦海里有個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向她呼喚。它呼喚她前往黑暗，懇求她去瞧瞧、去看看、去探索。權杖“咔”地一聲砸中她的前臂，卡莉達平穩(wěn)地進步上前又是一擊，就像生前一樣。涅芙瑞塔左胸被破開一道深深的傷口，而她的爪子也刺穿了卡莉達腹部如紙般的皮膚。她野蠻地攻擊起眼前的女尸，骨頭嘎吱作響，亞麻碎布紛飛。

? ? ? ?兩側的死者軍團齊聲發(fā)出一聲嘆息，然后他們后退一步，為她讓開一條路，允許她去加入幸存的吸血鬼。涅芙瑞塔低頭看著卡麗達，她就像幾個世紀前一樣躺在地上，破碎不堪。但這一次，她并沒有死去，也沒有沉默?！叭グ?，涅芙瑞塔，你的主子在叫你呢。”

? ? ? ?“什么？”

? ? ? “你的主子在叫你。去找他吧。我們會再見面的?！?/p>

? ? ? ?涅芙瑞塔猶豫了一下，渴望打碎眼前那張白色的葬儀面具，抹掉那副嚴肅而譏諷的嘴臉。然而，她還是轉身逃走了。她發(fā)誓自己永遠不會再逃跑，但即便是在她發(fā)誓的同時，她也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薩圖沙——帝國歷公元前850年

? ? ? ? 對不朽之人來說，時間的流逝與凡人不同。這需要慢慢習慣；晝夜不過眨眼間，百年也只如一天。即便如此，涅芙瑞塔也還是嫌自己在黑暗中度過了太久。即使在最順心的時候，耐性也不是她自認擁有的品質，她很快就開始變地不耐煩。但相對于她而言，其他人的情況只會更糟糕，她們的欲望更強烈，因為她們還沒學會如何控制它。

? ? ? ? “我們現(xiàn)在就該拿下他們?！逼渲幸粋€名叫瓦爾納（Varna）的狡猾小鬼嘟囔著，挪了挪身子，她們正光腳蹲在一條內(nèi)部隧道的陰影中，這條隧道聯(lián)通著山堡各層。幾天前，在涅芙瑞塔的催眠影響下，她們抓到了一名俘虜，證實了這些隧道都是由古老礦洞改造的暗道，就是為了預防白銀峰被攻破。它們的存在解釋了矮人們在圍城開始的幾個星期內(nèi)是如何發(fā)動伏擊和反攻的，他們還曾用它向其他矮人要塞派遣信使求救。只不過這些信使都沒能走遠。

? ? ? ? 涅芙瑞塔沒搭理瓦爾納，也沒有像之前一樣發(fā)火。在狹窄隧道里連續(xù)數(shù)周的流血和不斷的伏擊與反伏擊，就連娜?，斠惨驗檫@種持續(xù)的緊張感變得煩躁不安，對于年輕的吸血鬼來說這更是一種折磨。伊歐娜對著瓦爾納呲牙咧嘴，止住了她的抱怨。

? ? ? ? 伊歐娜的隊伍在摧毀矮人釀酒廠和水源后重新加入了大家。然而，破壞啤酒供應非但沒有挫傷矮人的士氣，反而激怒了他們。接下來的幾天里，涅芙瑞塔又失去了兩名侍女，她們在那些誘人的目標地點附近中了矮人的圈套，當然，矮人的損失比這要多得多。

? ? ? ? 現(xiàn)在，她們正蜷縮在一條貫穿整座山堡的狹窄隧道里，如果你不介意連續(xù)幾天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爬行，那就完全可以通過它到達卡拉茲-布林的任何地方。就連矮人自己也不確定現(xiàn)在還有多少暗道在用，有些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被封死了，被人遺忘了，鐵門也銹了。涅芙瑞塔和她的追隨者們就躲在這樣一扇鐵門的后面等待著。

? ? ? ? 門的另一邊，矮人正低聲說著什么。過去的一個月里，當尸體軍團穩(wěn)步而無情地穿過堡壘上層時，矮人們一直在利用礦脈對史崔格部隊的側翼發(fā)動手術式精準打擊。涅芙瑞塔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打開內(nèi)堡入口的，但不管怎樣，一進入山堡，卡利德的放血天賦就顯現(xiàn)出來了，矮人被迫撤退。白銀峰只有幾千名守軍，遠遠不足以阻止數(shù)萬死者前進的步伐。在莫拉斯的輔助下，卡利德的部隊像她所預料的那樣迫使矮人們不斷后退。死者也許確實無法統(tǒng)治活人，但他們可以把活人碾得粉碎。一扇又一扇山門倒下了。

? ? ?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扇。

? ? ? ?穿過阻擋她們?nèi)ヂ返匿P蝕大門，后面就是通往所謂“深階”的拱形大廳。在深階的下面是廟宇和神龕。矮人選擇在眾神的注視下進行最后的抵抗。盡管缺乏食物、資源和援軍，他們還是伺機待發(fā)，準備智取敵人。

? ? ? ?也許他們認為自己派往其他矮人要塞請求援助的信使已經(jīng)逃跑了。也許他們認為史崔格帝國會因為不耐煩而放棄。也許他們什么都沒想過，只是固執(zhí)地坐等結局。無論是什么樣的結局。

? ? ? ?涅芙瑞塔站了起來。侍女們的眼目都跟隨著她。她做了個手勢，感受著縛靈軍團陰冷潮濕的存在頹然而出。自從她第一次把鬼魂從冰河深處喚起至今，他們的數(shù)量只增不減，從幾十個變成了幾百個，矮人的靈魂被從尸體中扯出，加入了像無所不在的薄霧一般尾隨著吸血鬼們的靈魂之沼。

? ? ? ?“我們必須打開最后一扇門?！彼f道。

? ? ? ?“這意味著向整支軍隊暴露我們自己?！蹦劝，斀釉?。

? ? ? ?“可我們必須冒這個險?！蹦饺鹚粗劝，?，“時機已到。我已經(jīng)失去耐心了，矮人也沒有進一步動作。是時候讓這場鬧劇迎來結局了。”

? ? ? ?“哪種結局，是烏索然設想的結局，還是我們到達后你一直在謀劃的結局？”娜?，斴p聲問道。涅芙瑞塔眨了眨眼睛。娜?，攪@了口氣：“我太了解你了?！?/p>

? ? ? ? “唯一重要的結局，娜?，?。我的結局?！边^了一會兒，涅芙瑞塔環(huán)顧四周，迎上她侍女們目不轉睛的雙眼?！拔覀兊慕Y局，”她改口到，“在這里我們將是自由的。在這里，在這些大廳里，我們將建起一座新的萊彌亞。”她伸出手，撫摸著瓦爾納糾結的頭發(fā)，“我們將是這里的女王。我們將成為全世界的女王。就讓烏索然在摩茹堪啃骨頭吧。讓他擁有自己的小小王國吧。當它傾覆，我們依然在此。當世上所有國度都成為那些尚未誕生的書記員為歷史所寫的腳注時，我們依然在此。我們將在此地安身，世界之脊就是我們的王座，國王和騎士將向我們俯首稱臣?！?/p>

? ? ? ?“卡利德呢？莫拉斯和史崔格人呢？”娜埃瑪問，“烏索然呢？”

? ? ? ?“至于那些試圖阻止我們的人，全按老辦法處理?！蹦饺鹚吹侥劝，?shù)谋砬?，補充道：“一旦大門開啟，矮人撤退，你就帶其他人去干掉史崔格。他們的人數(shù)和我們差不多，而且在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中還會繼續(xù)減少。”她猶豫了一下，“把莫拉斯留到最后?！?/p>

? ? ? ?“卡利德怎么辦？”娜?，斪穯栔?。涅芙瑞塔聽出了娜?，敐撆_詞——安瑪爾怎么辦——她把目光移開了。

? ? ? ?“我親自對付他?！?/p>

? ? ? ?娜?，敵聊?。涅芙瑞塔輕輕笑了笑。其她人會相信她，毫不猶豫地服從她，但娜?，敻私馑?，經(jīng)歷的也足夠多，她知道涅芙瑞塔也會犯錯。但她還是服從了。她們生活在劍鋒上，猶豫就會敗北。“去吧，我饑餓的母狼們?！蹦饺鹚忠恢歌F門，伊歐娜和瓦爾納便咆哮著沖了過去，然后飛身撞了上。鋼鐵門栓從石壁中崩裂出去，門板轟然倒下。在矮人的驚叫聲中，伊歐娜和瓦爾納爬起身開始進攻。

? ? ? ? “趕快，拿下每一處壁龕和拐角！”涅芙瑞塔高喊著舉起她的劍，縛靈在剩下的吸血鬼之間翻滾騰挪涌進走廊，涅芙瑞塔跟在它們后面一起沖了出去。過道里沒有燈光，但她看得很清楚。矮人們放射著生命力和熱量，很是饞人。

? ? ? ?已經(jīng)死去的人和即將死去的人在黑暗中撞到一起。矮人堅守陣地，舉起盾牌，揮舞斧頭，吸血鬼在他們中間橫沖直撞。涅芙瑞塔的劍劈開了一個矮人的頭盔和頭顱，而戰(zhàn)士則在死去的瞬間試圖借著慣性用斧頭砍她。她一頭莽進敵軍隊列，后面緊跟著其他吸血鬼，饑餓的幽魂聚集在側翼，用空靈的魔爪擊倒矮人。

? ? ? ? “穩(wěn)住伙計們！不過是陣微風而已！”一個斧頭上裝飾著符文的矮人大吼著，當他猛擊鬼魂時，這些符文便明亮地燃燒起來。被砍中的縛靈無聲地尖叫著，消散了。當它們消失時，涅芙瑞塔感到一陣劇痛，她撲向那矮人，后者哼了一聲，接住了她劈在盾牌上的一擊，沖擊力迫使他單膝跪地。矮人的斧頭嘶嘶作響，仿佛燒紅了似的，劃過寬闊的弧線砍向她，她急忙縮了回去?？磥砀鷩跏绦l(wèi)揮舞的鐵錘一樣，那塊金屬也被施了一些魔法。

? ? ? ?走廊地面在涅芙瑞塔與矮人單挑的同時漸漸變得鮮紅。縛靈們沒有被符文之斧所嚇倒，它們前赴后繼，包圍矮人并從他們身上吸走生氣。每有一名矮人倒下，面對涅芙瑞塔的那個人表情就變得愈發(fā)堅毅，進攻速度也越來越快，仿佛只要打敗她，他就能拯救其他人。也許他可以，但她不允許。

? ? ? ?矮人接下來的一擊用力過猛，她旋動身體繞過斧刃，一劍刺向他的后背。劍鋒刺透鎖甲時發(fā)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音，隨后從他的胸膛里迸出，鮮血如紅花般綻放。她抽回劍，看著他臉朝下倒在地上。剩余的矮人正在撤退，沿著走廊向一個可以俯瞰遠處大廳的露臺轉移。在走廊的另一邊，有一段寬闊的弧形樓梯在等著他們，樓梯一直通向下面一層的開闊地。

? ? ? ?涅芙瑞塔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場景。深階寬約三百米，長約一公里，由一整塊巖石雕刻而成。在其他情況下，她定會好好欣賞這一奇觀。它是山堡內(nèi)的主干道，即使是現(xiàn)在，也有矮人在匆匆穿過它前往下方的神廟區(qū)尋求庇護。她認出了階梯兩側矮人諸神和女神的巨大雕像，它們正用茫然的眼神悲傷地看著矮人們涌向神廟，祈求獲得諸神所應許的安全。她能感受到從那些建筑中散發(fā)出的烈火般的壓力，就像她之前在陵墓那邊所感受到的一樣。

? ? ? ?這一情況讓涅芙瑞塔對矮人的行動模式有了新的理解。他們應該是在斷后，在試圖給平民爭取活命的機會。她皺了皺眉。如果矮人全都龜縮進神廟群里面，那將來就幾乎不可能再引他們出來接戰(zhàn)。除非他們自愿。她眉頭緊鎖，邊走邊思考。

? ? ? ?當戰(zhàn)斗蔓延到露臺時，拱形大廳里充斥著武器的響聲。主門的鉸鏈顫動著，一排排矮人正等著亡靈破門而入。他們的隊伍發(fā)出驚叫，增援部隊向樓上沖去，試圖阻止突襲。

? ? ? ?留在露臺上的十幾個矮人中有五人挺身而出，憑借令人贊嘆的勇氣保護其他人撤退。他們也打算犧牲自己，就像他們的指揮官一樣。涅芙瑞塔從露臺上跳下，直接繞過了他們。她的侍女們也跟著一起紛紛跳下，只留下縛靈對付寥寥無幾的幸存者。當幽靈的微光在露臺上翻騰時，吸血鬼們從天而降。涅芙瑞塔一眼就看到了控制山門的滑輪和輪盤系統(tǒng)，她揮劍指向那里高喊道：“拿下它！把它打開！”

? ? ? ?弩箭紛亂地打在石頭和盔甲上，更多的矮人上前阻擊。她的一個侍女，一個叫薩賓（Sabine）的黑發(fā)女郎被一發(fā)弩箭正中雙峰之間，射翻在地。她倒在地上扭動著、尖叫著、用爪子抓撓著自己的胸口。涅芙瑞塔無視了她們的困境，徑直向大門機組奔去。她飛身用肩膀猛撞那巨大的曲柄，粗重的鐵鏈隨之顫動，然后提起了用來開門的砝碼。

? ? ? 數(shù)支弩箭射進她的后背和手臂。她痛得喘不過氣，但還是忍住了反擊或撤退的沖動。更多箭矢砸了過來，她癱倒下去，咳著血。然而，隨著一聲刺耳的轟鳴聲，通往山堡深處的大門緩緩開啟。涅芙瑞塔從那堆齒輪和鉸鏈上滾落，摔在地板上，與此同時，那些作為史崔格大軍先鋒的巨型食尸鬼直接扒開了大門，亡者軍團一擁而上。

? ? ? ?四周立刻充滿戰(zhàn)斗的嘈雜聲響，涅芙瑞塔閉上眼睛，穿透她的弩箭開始一根接一根地掉落，她正鼓動自己的肉體變形好將它們排出體外。馬蹄聲響，“真是個妙招?！庇腥嗽诟f話。涅芙瑞塔撐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 ? ? ?莫拉斯低頭盯著她，滿是水泡的臉扭曲出一個微笑。涅芙瑞塔站了起來?！笔菃幔课矣刑嗟男∶钫?，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彼D過身。矮人們很固執(zhí)，但他們寡不敵眾，毫無準備。他們的號角聲已經(jīng)在下令撤退了。

? ? ? ?“看來你的計劃成功了。”莫拉斯說著，身子向前探過馬鞍的鞍頭。他沒有問她是怎么活下來的，也沒有問她失蹤后發(fā)生了什么。

? ? ? ?“當然，”她收劍入鞘，“他們會退回到深階。我們得不斷騷擾他們，防止他們在這里重新集結。得讓他們動起來?！?/p>

? ? ? ?“這不難，現(xiàn)在我們有空間可以做到這一點?！蹦棺テ痦\繩，調(diào)轉坐騎。死者還在向前推進，無視了守軍無助的憤怒。矮人不情不愿地后撤了。涅芙瑞塔的突然襲擊使他們措手不及，史崔格的攻擊又使他們無法維持陣線。

? ? ? ?尸狼和亡靈騎士從她身邊疾馳而過，追攆著撤退中的矮人。她放任他們撤走。如果她對卡利德的判斷正確，史崔格軍隊將會分散至整座山堡。除了這里以外，外面還有更多的抵抗據(jù)點，但這里仍是主要戰(zhàn)略目標。這里是白銀峰的中心，是博里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卡利德想要博里，他需要矮人國王長滿胡子的頭顱才能成為烏索然的右手。

? ? ? ?她的鐵甲騎士知道自己跳進了一處火坑，只不過他很清楚怎樣才能不被燒到。他將大有作為，只可惜不是在他想要大有作為的地方。至少不是現(xiàn)在，不是那頂王冠還在烏索然頭頂、由一個被世人遺忘的人對他們發(fā)號施令的時候。

? ? ? ?她笑了。最終，她看清了這張蛛網(wǎng)的真面目，也看清了那蜘蛛模樣的王冠。一個名副其實的陷阱；那是另一個死人的靈魂在強迫她被他的陰影所籠罩。

? ? ? ?無論生死，國王都不需要一位思想獨立的王后。但涅芙瑞塔也不需要國王。很快，她就不用再害怕他們了。前提是她沒死在接下來的計劃中。

? ? ? ?卡利德和贊多爾騎著骨瘦如柴的戰(zhàn)馬朝她走來。史崔格總會和自己最強大的對手形影不離。兩個人見到她都顯得很驚訝，后者則表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驚恐。也許進山前的那場埋伏并不是卡利德安排的。

? ? ? ?“你好啊，我的鐵甲騎士?！蹦饺鹚呎f邊從身體里拔出最后一根弩箭。

? ? ? ?“我以為你——”卡利德從馬上跳下，贊多爾也跟著皺起眉頭。

? ?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然而我現(xiàn)在人在這里，我的鐵甲騎士，我又來搭救你了?！?/p>

? ? ? ?“救我？”卡利德怒視著她，重復著。

? ? ? ?“哦是的，盡管你不配?！彼谒麄冎g來回看了看，“也不知是誰決定給我下套的？是你嗎我的鐵甲騎士？或者是你？贊多爾？”她斜眼看了一眼那史崔格吸血鬼，后者后退了幾步?！安还茉鯓?，矮人們正在向他們最后的堡壘撤退”

? ? ? ?“烏索然會非常高興的，”贊多爾沾沾自喜地說，“你做得很好，女人?！?/p>

? ? ? ?涅芙瑞塔沒理他?？ɡ驴粗骸八麄円厣竦钊ナ前?？”他兩眼冒光，“贊多爾和我會帶幾個史崔格去攔截他們。不能讓他們跑回那該死的兔子洞里。我要一勞永逸地解決他們?！?/p>

? ? ? ?“我們想法一致，至少這次一致?！澳饺鹚貞澳切┥駨R里會有婦女和兒童。我要他們活著?！?/p>

? ? ? ?“為什么？”

? ? ? ?“因為這是我的命令。我打算向矮人提出條件——”

? ? ? ?“什么？”贊多爾吼道，“你以為你是誰——？”

? ? ? ?“我是萊彌亞的涅芙瑞塔！”她反手一巴掌將史崔格抽翻在地，然后瞪著卡利德，將還沒來得及拔劍的后者定在原地?！斑@個理由應該足夠讓你照我說的去做了。我要他們活著，卡利德，要他們毫發(fā)無損地活著?！?/p>

? ? ? ?卡利德后退一步，把贊多爾拉了起來。史崔格吸血鬼昏昏沉沉地瞪著她，但什么也沒說，卡利德把他拖走了。涅芙瑞塔看著他們走遠，“安瑪爾，你現(xiàn)在可以出來了?！?/p>

? ? ? ?女孩從大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手里松松地拎著劍?！拔液芎闷婺銜驼l？”涅芙瑞塔轉過身面對著她。安瑪爾什么也沒說。她和涅芙瑞塔的目光相遇了，但只持續(xù)了一會兒。

? ? ?? “我跟你說過我表妹的事嗎？”涅芙瑞塔繼續(xù)說，“她叫——”

? ? ?? “是的，您說過?！卑铂敔栞p聲回答。涅芙瑞塔停了下來，有點不知所措?！澳鸀槭裁匆胚^他們？”

? ? ? ?“矮人嗎？”安瑪爾點點頭，涅芙瑞塔輕輕一笑。“為了泄憤。既然烏索然想消滅他們，那我就要寬恕他們?！岸冶ＷC矮人的家眷安全應該能讓他們更容易投降。

? ? ? ?“您想要奪取王冠也是這個原因嗎？”

? ???? 涅芙瑞塔猶豫了。“你問這個干嘛？是的小丫頭，我想要王冠就是為了泄憤?！?/p>

? ? ? ?“您帶走我也是這個原因嗎？”安瑪爾說著，轉了轉手里的劍。

? ? ? ?“我——”涅芙瑞塔又猶豫了。這姑娘是怎么了？“安瑪爾，你是我的小豹子。我?guī)阕呤且驗槲蚁虢o你我的贈禮?！彼蚺⒆呷ィ鞍铂敔枴?/p>

? ?? ? “我得走了。我哥哥會需要我的?！卑铂敔栒f著便與涅芙瑞塔擦肩而過，飛快地跟在哈利德后面。

? ? ? ?“如果她幫了他，你會怎么做？”是娜?，?shù)穆曇簟Ｄ饺鹚D過身，看見自己最年長的女仆從尸骸之間小心翼翼地走來。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娜?，斁屠^續(xù)說道：“其他人都照你吩咐的出發(fā)了，別擔心。史崔格絕對想不到。”

? ? ? ?“好?！蹦饺鹚⒅?，“莫拉斯交給你了?！?/p>

? ? ? ?“我會很溫柔的?！蹦劝，斈樕祥W過狡黠的微笑。

? ? ? ?涅芙瑞塔點點頭。她張嘴想說話，但又閉上了。“我不會傷害她的，”她最后開口，“對我來說她就像親妹妹一樣可愛。”

? ? ? ?“就像卡莉達一樣？然而當形勢所迫時，你卻把她像燭火一樣掐滅了?！蹦劝，敱瘋匦α诵?，“我們是工具，涅芙瑞塔。你雖然稱我們?yōu)榻忝?，但我們只是你棋盤上的棋子。你們收集我們，囤積我們，有時候還會花掉我們。有時你把我們花費在野心上。有時是只為了泄憤。”

? ? ? ? 涅芙瑞塔目瞪口呆地盯著她。娜埃瑪走上前，雙手捧起女主人的臉，在她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岸覀冋且虼瞬艕勰?，因為我們不能自己，只能如此。你輕而易舉地揉碎了我們，就像納迦什的王冠威脅要揉碎你一樣，將我們按照你的設想重塑?！彼撕笠徊?，轉身離去。

? ? ? ? 涅芙瑞塔看著她離開，她心中的一部分想沖著娜?，斈潜瘋男θ輥砩弦话驼?。但另一部分，冰冷的、算計的一部分，只是讓她點了點頭。她把這件事帶來的干擾推到一邊，小跑著趕向正在進行的戰(zhàn)斗，逐漸加快了腳步。

? ? ? ?涅芙瑞塔邊跑邊從一位歷戰(zhàn)將軍的立場出發(fā)觀察前方。幾個世紀以來，她學會了讀懂戰(zhàn)爭之潮的起落，就像莫拉斯讀他那堆發(fā)霉的羊皮紙一樣容易。這是一次戰(zhàn)術后撤。他們已經(jīng)奇襲了矮人，對方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去面對看似無窮無盡的敵人，更不用說這個敵人還不知恐懼為何物。后撤將變成全面撤退，然后下降到下一層，對方最后的防御陣地可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

? ? ? ?矮人的后衛(wèi)部隊在深階上頑強地戰(zhàn)斗著，但在死者眼里只有障礙而已，它們看不懂活人的決心。大量骷髏和僵尸摧毀了防御者，使他們從堅實的戰(zhàn)線變成一個個掙扎的、短命的孤膽英雄。符文武器在白銀峰最強大的戰(zhàn)士們手中閃耀光芒，有那么一會兒，就那么一會兒，他們的反抗似乎就要奏效了。

? ? ? ?博里國王站在他的衛(wèi)隊中央。他仍然緊握著拉扎克的斧頭，對那些向矮人隊伍逼近的無情軍團指指點點。博里和他兒子一樣精明，白銀峰的矮人以前也曾與死者戰(zhàn)斗過。涅芙瑞塔在一旁看著，十幾名矮人在鮑里的命令下跑上前去，手里拿著裝滿瀝青的冒泡坩堝。他們把鍋子高高拋向前進中的死者。片刻之后，燃燒的弩箭從博里和他麾下兵士的頭頂上飛過。

? ? ? ?深階的寬闊地面爆發(fā)為一片火海。它本身并不能阻止死者，但確實能令它們減速，好讓那些被拖到較低位置的微型彈射器盡可能多地射擊。不規(guī)則的石塊被拋向空中，砸中的地方留下一串串骨頭碎片，在死者隊列中劃出一道道縫隙。

? ? ? ?每次撞擊莫拉斯都會顫抖一下。涅芙瑞塔走到他身邊，抬頭看了看死靈法師，他正被一群穿著腐爛皮革和青銅盔甲的白骨騎士簇擁著。“把它們拉回來，冢中枯骨在高溫和巖石之間未免太脆弱了?！?/p>

? ? ? ?“那您建議我們用什么代替它們呢，粗暴的語言嗎？”莫拉斯沒有看她，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有多么努力地在控制如此之多的死者。涅芙瑞塔看到娜埃瑪正站在他的另一側。

? ? ? ?“不，但那下面有不少我方后備部隊，矮人可能不會那么急著把石頭砸在它們身上。”她伸手指了指陣亡的矮人。莫拉斯眨了眨眼睛，然后虛弱地笑了笑。

? ? ? ?“烏索然派你來是對的，我——”但她揮手叫他別說話。

? ? ? ?“喚起它們，死靈法師。兄弟間的對抗。讓我們給我們的敵人留下一些值得記錄在他們那可悲的怨念小冊子里的事跡，好嗎？”

? ? ? ?莫拉斯挺肩膀，深吸一口氣。涅芙瑞塔感覺到他在用意念拔掉縈繞在死者尸體附近的一縷縷黑魔法。他舉起一只手，手指像患關節(jié)炎的爪子一樣彎曲。過去的幾年里莫拉斯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曾經(jīng)的帥小伙現(xiàn)在滿目瘡痍；他成了一個干癟的廢人，但法力比以前更強了。隨著沃索倫的逃跑，滿足摩茹堪礦坑內(nèi)魔法需求的重擔落到了莫拉斯肩上。他維持住了王國的運轉，但也只是勉強維持。

? ? ? ?相比之下，讓剛死的人站起來大概就像休假一樣簡單。陣亡矮人動了起來，被毀的盔甲在石頭上刮來刮去。她嗅聞著那些過于熟透的生命奇怪、病態(tài)、甜蜜的氣味。它們血淋淋的手指抽搐著，腳后跟在地板上咚咚作響。死人將眼皮從水煮蛋一樣混濁的眼球上剝開，呻吟一聲，坐了起來。死去的矮人們慢慢拎起武器，成群結隊地轉向博里的戰(zhàn)線。

? ? ? ? 隨之響起的哀歌著實出人意料：一首表達哀悼的合唱從每一個還在呼吸的矮人口中飄出。涅芙瑞塔看著那些矮人面對自己陣亡的親友唱起悲傷婉轉的歌曲，對他們產(chǎn)生了片刻的尊敬。歌聲中沒有恐懼，只有悲傷。哀歌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直到連磚石都隨著它的節(jié)奏在回響。

? ? ? ?死人經(jīng)過后便踏滅了火焰。然而，當僵尸們跌跌撞撞地走向曾經(jīng)的同伴時，它們的胡子和辮子先被點燃了，這些火光籠罩下的矮人死者還試圖效仿生前排成隊列。涅芙瑞塔聽到史崔格吸血鬼在用嚎叫表達嘲笑與厭惡。這是必要之惡，不是為了找樂子?；蛟S在另一個世界，一個更好美好的世界里，矮人會是她的盟友。她瞥了莫拉斯一眼，他臉上毫無表情。

? ? ? ?她知道死靈法師并不比她自己更喜歡這么做。他們都是烏索然的囚徒，只不過摩拉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這種命運。她曾給他提供過機會，而他出于對理想的忠誠拒絕了?！拔冶究梢宰瞿銈兊呐??！彼卣f。莫拉斯看著她。

? ? ? ?“什么？”

? ? ? ?“沒什么，死靈法師。退后吧，把戰(zhàn)斗留給渴望戰(zhàn)斗的人?！蹦饺鹚∨苤废虬怂勒?。她一邊移動一邊啜飲黑魔法的旋風，用它來緩解自己的饑渴。她感到自己的面部變舒展了，更加銳氣逼人，身軀也變得更加結實。當?shù)谝慌┦佑|到矮人的戰(zhàn)線時，她開始沖刺。其他人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她的侍女緊跟在史崔格身后，沃索倫的戰(zhàn)爭食尸鬼在旁掩護，它們用巨像般的步伐震動著地面，同時大聲向敵人吼出難以理解的挑戰(zhàn)。

? ? ? ?兩股力量猶如晴天霹靂。死者就像海浪，沖刷著保衛(wèi)卡拉茲·布林的巖石。矮人倒下了，有的是被死去的同胞拽倒，有的被食尸鬼大錘砸死。涅芙瑞塔從地面起跳到巨型食尸鬼的大腿上，然后又以樓梯旁的一尊守衛(wèi)雕像為繼點輾轉躍下，直接落在博里附近。她必須迫使國王撤退。史崔格跟在她后面，他們就像一群嗷嗷狂吠的獵犬，試圖避開戰(zhàn)斗直取矮人國王和他的衛(wèi)兵。

? ? ? ?就在她即將沖到面前的那一瞬間，博里看見了她。國王轉身一斧差點砍斷她的鼻子，而他另一只手揮舞的鐵錘緊隨而至將她擊飛。她滾落到史崔格吸血鬼腳下，他們正像野獸一樣縱身撲向國王守衛(wèi)。利爪劃過古代盔甲，刀劍砍上祖?zhèn)骶掊N，矮人衛(wèi)隊的鐵墻逐漸瓦解為捉對廝殺的角斗場。

? ? ? ?博里的鐵錘擊碎了一個史崔格咆哮的臉，將那吸血鬼打的仰身飛出。她附身躲過飛來的尸體，猛沖兩步然后用力劈上國王的錘柄。博里發(fā)現(xiàn)自己竟接不下這女人的力道，他意識到她的力量，哼了一聲，掄起斧頭抵住錘柄，從兩把武器之間惡狠狠地瞪著她?！氨撑?，你們這些人崽子就知道背叛?！?/p>

? ? ? ?“這是戰(zhàn)爭，您兒子也會這樣做?！?/p>

? ? ? ?“拉扎克是有很多缺點，”博里說著把她往后推了一步，汗水順著他布滿皺紋的臉流下，浸透了胡須，“但這并不代表你有權侮辱他?！?/p>

? ? ? ?涅芙瑞塔加倍用力?！巴督蛋?，偉大的國王，只要投降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您的兒子必須死，但您的人民不必去死?！?/p>

? ? ? ?“看來你真的對我們一無所知?！辈├锸滞笸蝗话l(fā)力，用錘斧牢牢卡住劍身然后向側下一拽，涅芙瑞塔使不上勁被當場繳械。緊接著，斧頭就在她的護頸上擦出了火花。她詛咒自己低估了國王，既然他不愿主動撤退，那她只好來硬的了。涅芙瑞塔嚎叫一聲向后一跳，兩個在旁伺機而動的史崔格一齊撲了上來，博里在怒吼聲中被二人壓倒。

? ? ? ?涅芙瑞塔踉蹌站穩(wěn)腳跟，國王衛(wèi)隊已經(jīng)沖上來勤王護駕了。數(shù)柄鐵錘趕走了吸血鬼，一頂巨大的頭冠隔開了圍繞國王周旋的戰(zhàn)士們。格倫從人群里沖了出來，抬起胳膊對著史崔格的大嘴就是一記肘擊，粉碎了滿口的尖牙。

? ? ? ?他咆哮著砍斷另一個史崔格的大腿，后者慘叫一聲摔倒在魁梧的矮人身上。格倫把吸血鬼一把推開，緊接著一拳砸碎了那顆蒼白腦袋。之后他又拼命對著尸體猛砍了好幾斧，這才轉身面對涅芙瑞塔?！拔艺f過我要取你人頭，女巫，而我這輩子只違背過一個誓言?！?/p>

? ? ? ?“格倫——”博里的人把他拉了起來，他咳嗽了一聲。

? ? ? ?“不！”格倫咆哮道，“兄弟，她是我的。來吧巫婆！來吧！夜晚的追獵者！與我一戰(zhàn)！”

? ? ? ?涅芙瑞塔沒有回話。她還不想殺博里，但這家伙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后退一步，引導著讓她精力充沛的黑暗能量，就像摩拉斯之前向她展示的那樣。她吐出一連串的音節(jié)，眼中先是閃爍光輝，隨后便迸發(fā)出兩道閃電。格倫掄起斧頭格擋，能量炸裂，斧刃的平面上留下一處焦黑。有那么一會兒，當它還冒著熱氣時，她可以看到上面篆刻的符文。

? ? ? ?格倫放下斧頭，咧嘴一笑。他向她沖了過去。涅芙瑞塔及時躲到一邊，避開這看似莽撞的沖鋒，但他卻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頭發(fā)。格倫立刻站定用力下拉，涅芙瑞塔只得順勢被扯倒在地。

? ? ? ?他一腳踩上她的后背，掄起戰(zhàn)斧。涅芙瑞塔伸手去拿掉在地上的劍，而它卻恰好落在夠不到的地方。她用力扭動身體試圖晃開格倫，手指在地板上摳出溝壑，但就仿佛被大山本身定住一樣動彈不得。格倫想要她的頭，看來他是決意要得到它。

? ? ? ?就在斧頭落下時，她終于成功扭轉身體仰面向上然后用力合掌，空手入白刃。斧刃含銀，她的手立刻起了水泡，只能拼命抵擋制作這把武器的魔法。隨著一聲近乎窒息的咆哮，她用力將斧頭拽向一側，用剛剛博里卸走她武器的招數(shù)奪下了格倫的斧頭，后者被拽的失去平衡摔了一跤。屠夫瞪大眼睛翻身站起，再次嚎叫著向她撲去。

? ? ? ?涅芙瑞塔自己也發(fā)出一聲怒吼，她輕拋斧身順勢握住木柄，掌心剛剛觸到緊綁在木頭上的皮革便揮手猛砍。斧頭砍進了那瘋矮人的頭骨，將他狂暴的面孔一劈為二。半頭尸體在慣性的作用下跑過她身側，然后才一頭栽倒。涅芙瑞塔慢慢站起。博里也站了起來，莊嚴地看著那具尸體?！皦蚜页扇?。你的債還清了，我的兄弟?！比缓笏聪蛩?，“而你的還沒有。”

? ? ? ?“你們一族可真是鐵石心腸。”涅芙瑞塔看著國王的衛(wèi)兵們，他們現(xiàn)在是戰(zhàn)役的焦點，正在肅穆地戰(zhàn)斗，試圖把不可避免的事情再拖延幾秒鐘。

? ? ? ?博里在她腳邊吐了一團血沫，“我們負重前行?！?/p>

? ? ? ?“行不了多遠了?！彼哪抗庠竭^博里，“你的子民躲在一個我可能無法進入的地方，”她伸手指著遠處的瓦拉婭神廟，“但我會找到辦法的。我要殺了他們，卡拉茲·布林之王，殺光你們所有的妻兒老小。除非你投降?！?/p>

? ? ? ?博里默默地瞪著她。她走上前，不理會衛(wèi)兵們警惕的武器。她伸出一只手。“您的城塞已經(jīng)陷落了，國王陛下。但它不過是城塞而已，您大可另尋他處，但您的人民又如何？作為國王，您對子民們又欠有什么樣的債務？難道您死在這里就是他們所期望的還債方式嗎？”

? ? ? ?博里的眼神無比堅毅，但只在那一瞬間。他放下了架勢?！拔覀冃枰痛私簧妗！?/p>

? ? ? ?她微微頷首，但聲音卻不乏傲慢，“把您剩下的兵力都撤走吧，博里國王。萊彌亞的涅芙瑞塔將會安排您所需要的時間。"當悲傷的戰(zhàn)號呼出撤退的聲音時，鐵錘守衛(wèi)圍到了國王身邊。剩下的矮人則倉皇逃竄。死者沒有追上去。相反，它們在樓梯上停了下來，排成密集的、沉默的隊伍，盯著前方，注視著敵人撤退。一個史崔格——她覺得應該是德拉戈吉（Dragoj）——被派來跟在矮人后面，她攔住了他。

? ? ? ?“不，讓他們走?！?/p>

? ? ? ?“你瘋了嗎？”德拉戈杰咆哮道，他的眼睛閃動著嗜血的光芒，“我們已經(jīng)拿下他們了，我們必須——”他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從胸膛里刺出的劍尖?！笆裁?？”他咳了兩口，伸出顫抖的手想握住它。

? ? ? ?涅芙瑞塔揮動格倫的戰(zhàn)斧，德拉戈杰的頭在地板上滾遠了，臉上仍然保留著驚恐的神情。當他的身體也倒下去時，她迎上了伊歐娜陰沉的目光，“你好啊，小母狼。”伊歐娜的盔甲和身體上插著數(shù)根毀損的箭柄。

? ? ? ?“拿下他們了?！?/p>

? ? ? ?“所有的？”

? ? ? ?“除了跟卡利德在一起的那幾個，其余的都在我們控制之下。”伊歐娜咧嘴一笑，“他們一點都沒有生疑，直到被砍斷腿?！?/p>

? ? ? ?“殺了他們。一個不留，記得把尖牙都掰下來。烏索然不會看不懂這種信息的。”涅芙瑞塔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但首先……”她朝神廟望去，“首先，我們必須結束這一切。”

? ? ? ?她在臺階盡頭遇到了娜?，敽推渌?。死者已經(jīng)排好隊型在周圍耐心地等候?！澳乖谀膬?？”涅芙瑞塔說道，她手里還攥著格倫的斧頭。

? ? ? ?娜埃瑪朝死者的隊伍揮了揮手，“他累壞了，我把他留給了瓦爾納。我交代了不要傷害他?！彼s在涅芙瑞塔抗議之前迅速補充了最后一句。涅芙瑞塔看著其余的侍女。她帶了十一人進來，但現(xiàn)在只剩下六個。只有兩個和娜?，斣谝黄?，另外兩個應該正忙著處理史崔格，慘叫聲在深階上回蕩。

? ? ? ?涅芙瑞塔忽略了那噪音，“我們走吧。我想看看勇敢的鐵甲騎士是否完成了我交給他的任務。”

? ? ? ?“死人怎么辦？”娜埃瑪問。

? ? ? ?“什么？”涅芙瑞塔說著，開始下樓，“讓它們保持原樣吧，放在這兒提醒矮人們別想逃跑。博里剩下的戰(zhàn)士不會超過一百人，而且大部分都受傷了。用不著。我們已經(jīng)贏了。勝利時要保持優(yōu)雅?！逼渌思泵Ω谒竺?。

? ? ? ?直到他們走近神廟才聽到那叫聲。那不是驚恐婦孺的哭聲。相反，那是被逼到崩潰邊緣的男人的怒吼。武器鏗鏘作響，尸狼的嚎叫在神廟區(qū)的街道上回蕩。

? ? ? ?涅芙瑞塔咒罵一聲。她突然跑起來，拔劍出鞘。四個吸血鬼飛快地穿過街道，奔向聲源，當她看到卡利德確實完成了他的任務時，咒罵變成了憤怒的咆哮。

? ? ? ?難民根本沒能抵達他們的庇護所?？ɡ潞唾澏酄柋劝丝斓枚啵藶榇烁冻隽舜鷥r。涅芙瑞塔大步走進瓦拉婭神廟前的廣場。到處都是尸體，矮小的尸體，有些更是小得不可思議；涅芙瑞塔心中的什么東西凝固了，她仿佛又回到了萊彌亞，看著阿斯崔、喀穆里和萊巴拉斯的士兵們把萊彌亞的孩子從嚎啕大哭的母親手中搶走，握住他們的小小腳踝，掄向房屋的墻壁。

? ? ? ?顯然，博里和他的人來晚了，沒能救出他們所愛的人。相反，他們遇到的是來自死者尸體內(nèi)的痛苦靈魂的無聲的威脅。婦女、兒童和死去戰(zhàn)士的鬼魂飄滿了整座廣場，圍繞著一座氣勢雄偉的建筑打轉，涅芙瑞塔認為這一定是葛林姆尼爾或格朗尼的神廟。

? ? ? ?“他們跑進去了，那些小白癡。也不能怪他們對吧？”

? ? ? ?涅芙瑞塔轉過身?？ɡ抡谝惠v矮人馬車上，下巴和胸口都是血，他的手甲更是像剛從血池里撈出來一樣。他沖她笑了笑，然后看向那些幽靈，舔了舔嘴唇?！澳悴皇俏ㄒ灰粋€向莫拉斯學習的人。我在這方面也算是個行家，至少在變成......”他朝自己比劃了一下，“這樣之前?！蹦饺鹚吹剿砗蟮陌铂敔柡唾澏酄?。拉德茲克也在，還有其他四個史崔格。死去的狼在尸體之間徘徊，流口水的食尸鬼為食物爭吵不休。

? ? ? ?“你做了什么？”

? ? ? ?卡利德跳了起來?！拔易隽宋业闹魅朔愿牢易龅氖?，”他咆哮著，指著她，“也是他吩咐你要做的事！”

? ? ?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納迦什不行，烏索然不行，你當然也不行我的小王子！”

? ? ? ?“我告訴過你，”贊多爾啐了一口，“我告訴過你她不可信。殺了她！阿拉比人?！?/p>

? ? ? ?卡利德猶豫了一下，表情有些變化。

? ? ? ?“烏索然不在這里，卡利德?！彼曇艉芷届o，“你能感覺到他的影響嗎？反正我不能。他的力量無法觸達這里。他不能控制我們?！?/p>

? ? ? ?卡利德看著她。安瑪爾急忙跑到他身邊?！案绺?，如果她是對的——”

? ? ? ?“安靜，”卡利德咬牙說，“我得想想，我——”

? ? ? ?“不！想什么想，多說無益！”贊多爾突然咆哮著沖向涅芙瑞塔，而其他史崔格則向娜?，敽推渌丝繑n。就在這時，神廟大門轟然打開，打破了山中的寂靜。

? ? ? ?一只爬滿蛆蟲的狼向門內(nèi)撲去，立刻被一錘砸死。一個光頭矮人出現(xiàn)了，他的頭發(fā)和胡須都被剃光。他的眼神無比瘋狂，眼睛漲的通紅。他一手拿錘子，另一只手正狂熱地撕扯著盔甲的扣帶。

? ? ? ? 另一個矮人——同樣剃著光頭，赤裸著上身——緊隨其后。一個接一個，最后足足有幾十個?？ɡ潯げ剂肿詈蟮男掖嬲咛旯饬撕?，他們已經(jīng)向葛林姆尼爾起誓，正在按慣例輕蔑的扔掉盔甲。有些人在身上用煙灰和鮮血涂抹了奇怪的花紋，從他們口中飄出的怪異挽歌甚至讓涅芙瑞塔都感到后脊發(fā)涼。

? ? ? ?她立刻就明白了。心如鑌鐵，至死方休。

? ? ? ?“什么——？”贊多爾吃驚地盯著他們，他的手正無力地握著涅芙瑞塔的脖子，“他們瘋了嗎？”

? ? ? ?“是的?！蹦饺鹚捯魟偮浔阋蝗蛽羲男靥?，隨著贊多爾在震驚和痛苦中慘叫，她的手指則在尋找他的心臟。她一把抓住它，把它從他的胸口扯了出來。史崔格踉蹌后退。涅芙瑞塔在他不敢相信的眼前捏碎了他的心?！拔腋嬖V過你要記住你的心臟在我手里?！?/p>

? ? ? ?贊多爾發(fā)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叫喊，涅芙瑞塔掄起格倫的斧頭就把它埋進了史崔格的腦袋，但她也在同時被撞倒在地。她還沒來得及起身，卡利德的劍就刺穿了她的大腿，把她釘在了地板上。隨著她的尖叫聲，矮人們沖向了幽靈、食尸鬼和死去的戰(zhàn)士。死者和尋死者像兩股海浪一般撞在一起，葛林姆尼爾的贊美詩在她伸手奪劍時不斷傳入她的耳朵。

? ? ? ?“不，”卡利德說著向后退了幾步，他的表情在滿意和厭惡之間搖擺，“不行。你逃不掉這個陷阱的。”

? ? ? ?涅芙瑞塔扭了一下，但那把劍插在一個尷尬的位置。她夠不著。卡利德對周圍正在進行的戰(zhàn)斗毫不在意，他蹲在她面前，像過去一樣捏住她的下巴?！拔抑安痪褪菃幔渴悄愕羧氲囊粋€陷阱？”他冷笑道，“男人對你來說都是陷阱，是不是夫人？所以你才不肯接受我的想法？”

? ? ? ?“你不是陷阱，卡利德。你就是個白癡?！蹦饺鹚а狼旋X，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百無一用。你什么都想要而我什么都不會給你。”卡利德猛地往后一縮，試著從她手中掙脫出來。他拼命想找個武器，而周圍只有嵌在贊多爾腦袋里的那柄斧頭。當他把它拔出來時，吸血鬼的尸體上冒出了一股銀色煙霧，這股煙又隨著他的揮擊撞在了涅芙瑞塔身上。她蜷縮起來。

? ? ? ?戰(zhàn)斧砍破了她的喉嚨。她一下被自己的血嗆住，放開了卡利德，她抓著自己的喉嚨扭動掙扎但腿仍然被釘在地板上?？ɡ聭嵟卮蠛鹨宦?，準備再砍一斧。

? ? ? ?“不要！”

? ? ? ?卡利德下意識回身就砍，利劍刺穿了他的身體，他也把斧頭砍進了攻擊者的胸膛。安瑪爾咳了一聲，向后倒去?！安?，”卡利德說，“哦，不，不，不……”她抽搐著，銀煙從她的傷口、嘴巴、鼻子和眼睛里冒出來。在安瑪爾生命的最后時刻，涅芙瑞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渾身鮮血淋漓地握著卡利德的劍，而她則向她的女主人伸出了手。涅芙瑞塔痛苦的掙扎終于令她掙脫了那把該死的劍，現(xiàn)在她緊緊地握著它。

? ? ? ?“再見，小豹子。”涅芙瑞塔一劍刺穿了卡利德，刺穿了安瑪爾，刺進了下面的地面?？ɡ聸]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他的妹妹死了，所有的吸血鬼死后都會迅速腐爛。還原為如果他們不曾被轉化時至今日所應有的樣子?？ɡ聹喩眍澏兜乜粗矍暗男嗍?，被劍釘在原地，無法移開目光。

? ? ? ?涅芙瑞塔把斧頭踢離他的手，轉過身。博里的士兵人數(shù)似乎減少了許多，雖然他們像狂戰(zhàn)士一樣戰(zhàn)斗，但死亡依舊不可避免。幽靈的手抓過赤裸的肉體，從戰(zhàn)士身上吸走最后的生命殘渣。

? ? ? ?“萊彌亞的涅芙瑞塔，我宣布你是背棄誓言者和殺人犯?！币粋€刺耳的聲音嘶啞地說道。涅芙瑞塔轉過身，她的侍女們?nèi)栽谝慌院褪反薷駪?zhàn)斗。

? ? ? ?“博里，”她伸手拔出自己的劍。國王脫掉了他的盔甲，他剩下的戰(zhàn)士也脫掉了盔甲，他木桶一般壯實的胸膛上布滿血痕，手里還握著兒子的戰(zhàn)斧。“我們還有機會在進一步的流血之前結束這場戰(zhàn)爭?！?/p>

? ? ? ?“你的名字已經(jīng)記在書里了。”話音剛落他就沖了上來，涅芙瑞塔將將接下他的攻擊，隨后開始在矮人周身起舞，而他在可怕的沉默中不斷揮砍。很快，博里氣喘吁吁，步履蹣跚。對他來說這是漫長的一天?！澳愫λ懒宋覀儯彼鴼?，朝她不斷進攻，“你挖出了我們山堡的心，讓我們流離失所。”

? ? ? ?涅芙瑞塔躲閃著，“你令我們的兒孫變成孤魂野鬼！”博里怒吼著向她扔出一斧，她后退幾步，把那斧頭擋到一邊。

? ? ? ?博里停在原地，兩手空空地不斷開合，朝斧頭掉下的地方瞥了一眼。涅芙瑞塔搖了搖頭，“你夠不到的。”

? ? ? ?博里什么也沒說。涅芙瑞塔嘆了口氣?！暗懒x是作為統(tǒng)治者擔不起的東西，是心靈和思想上的負擔?！?/p>

? ? ? ?“殺了我吧，女巫?！?/p>

? ? ? ?“我不想殺你，博里。如果我想的話，我早就讓贊多爾和他那些啃骨頭的朋友幫我干了。”她指著血肉橫飛的史崔格，“我要你活著。我要你的人民活著。只要合作，我們就可以——”

? ? ? ?“不。“

? ? ? ?涅芙瑞塔哽住了，“什么？”

? ? ? ?“不?！彼麘z憫地看著她，“你的名字已經(jīng)被記在仇恨之書里了，萊彌亞的涅芙瑞塔。除了清償債務，沒有別的結局?！?/p>

? ? ? ?她有些迷惑。“我是在留你一命，博里國王。我是在赦免你那些還活著的人民的性命。而我僅僅要求你——”

? ? ??“活人不會服侍死人?！?/p>

? ? ?“可你們矮人明明除了服侍死人什么也不做，”涅芙瑞塔啐了一口，“這整座山堡就是一座墳墓！是一個失敗種族的紀念碑！”

? ? ? “那就讓它也成為我們的墳墓吧?！?/p>

? ? ? 娜菲拉塔閉上了嘴。她看向別處，“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 ? ?“不可能有其它?！辈├锖吡艘宦?，突然奔向戰(zhàn)斧。涅芙瑞塔轉身想要伸手去抓他卻沒跟上。博里撿起了斧頭，他順勢在地板上翻滾了幾圈，當涅芙瑞塔撲來時正好站起，反沖向她。他揮舞著兒子的斧頭砍進她的肩膀，涅芙瑞塔在銀線灼燒中尖叫。她揮拳打穿了博里的身軀，從他的背部噴出一股熱血。博里咕噥一聲，顫抖的手臂繼續(xù)用力，即使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刻，矮人國王也在試圖讓斧刃繼續(xù)向下觸到她的心臟。涅芙瑞塔倒抽一口冷氣，用空著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臉，把矮人身邊扒開，然后將他甩了出去。矮人摔落在不遠處，渾身是血。她把斧頭從身上拔出，又哀嚎了一聲，傷口冒煙。她拎著拉扎克的戰(zhàn)斧跌跌撞撞地走向博里，打算將它埋進白銀峰國王的腦袋。

? ? ? ?但是沒有必要。博里已經(jīng)死了。涅芙瑞塔蹲下身，把斧頭放在他兩手之間。她站在那里，一只手緊緊捂住肩膀上的傷口。

? ? ? ?當她轉過身去面對戰(zhàn)斗時，神情已經(jīng)變得平靜。戰(zhàn)爭結束了。剩下的只有殺戮。

? ? ? ?每一場戰(zhàn)斗，每一次計劃，之前的一切全部指向這一刻。她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統(tǒng)治和下令的地方。但它們總被從她身邊奪走?？傆型獠渴录砀蓴_。萊彌亞、貝爾·阿里德、薩圖沙、摩茹堪、那些回憶和失敗的開端，她現(xiàn)在知道了。死人不能統(tǒng)治活人。

? ? ? ?但她還是會繼續(xù)統(tǒng)治。她會統(tǒng)治這個地方。她要使它成為堡壘，成為她雄心壯志的圣殿，成為她躲避世界的庇護所，她要從此處馴服這世界的潮汐和風暴。一個矮人咆哮著，掄起鐵錘朝她砸去。她隨手握住錘柄，一劍捅進狂戰(zhàn)士的腹部。她把死去的矮人踢到一邊，用失落的萊彌亞戰(zhàn)歌來回應他們的葛林姆尼爾贊美詩。

? ? ? ?在未來的歲月里，她會確保這首歌再次被唱響。萊彌亞的幽靈會在這里安息，在這些庇護大廳里。一個矮人瘋狂地尖叫著，用一支斷矛刺進了她的臀部。涅芙瑞塔回身掐斷了他的脖子，把尸體拋向空中。更多的矮人向她沖來，尋求死亡和寬恕。

? ? ? ?涅芙瑞塔欣然給予他們前者。

? ? ? ?血充斥著她的視野，掃除了一切疑慮和野心。她咆哮著、啐罵著、尖叫著，與其說是一個女人倒不如說是一只草原上的野貓，已因饑餓而發(fā)瘋。死者倒在她的周圍，它們無情的行軍被狂暴的矮人戰(zhàn)士所阻攔，后者正一個個瘋狂地撲向眼前的長矛、倒在人群腳下，力求在死前用最后的力氣多拉一只食尸鬼墊背。

? ? ? ?蒼白的幽靈在尸體堆成的沙丘上徘徊，她的尖牙從嘴里呲出，長舌猛烈地抽打著，飲下刀鋒上濃郁而令人眩暈的新酒。只剩最后一個矮人了，他嚎叫著，怒目圓睜，羞愧和憎恨使他完全迷失了自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是孤身一人。

? ? ? ?她擋開他的斧頭，一劍刺穿他，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當矮人的血順著她的手臂噴涌而下、濺到石頭上時，涅芙瑞塔貼近了他，輕聲耳語：“我，是女王?！边@句話在突然的寂靜中極為空洞。

? ? ? ?矮人的回答是一聲垂死呻吟。

? ? ? ?涅芙瑞塔站了一會兒，低頭看著遍地尸體。最后一個守衛(wèi)也死了。白銀峰淪陷了。

? ? ? ?新萊彌亞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