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書，亂世錄，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當時明月，幾度春秋，風口浪尖鑄傳奇

望極天涯無盡處，飄搖路誰人共命途

萬里關(guān)山，寂寞龍?zhí)睹骰虬担昂诎渍l評說

天地大，總無涯，烽火烈焰，千載多少云煙

機謀智計，步步為營，今朝物換星移

浮世深長路遙，知行合是謂道

風云裂變，生死無間何所戀，笑看紅塵萬事遷

綠竹畔，陌上花，情義肝膽，多少愛恨嗔癲

士為知己，生死約定，追覓飄渺因緣

碧血叱咤，燃盡風華，丹心笑顏燦若云霞

千秋天下，青山依舊日月照，驚心動魄幾時歸

氣勢磅礴的歷史畫面，波瀾壯闊的內(nèi)外風云，

明爭暗斗的朝堂矛盾，變幻莫測的君臣關(guān)系，

忠奸難猜的兄弟情義，復雜微妙的男女戀情……

?《大明那一年》壹：萬里關(guān)山 第二回 步步為營

　　不久，便行至月泉鎮(zhèn)外的戈壁。此時天色已晚，晚霞漫天，籠罩四野。程雅言找了一處背風的沙丘，準備露宿。她生起一堆火，把自己的衣服脫下給菲菲蓋上，等菲菲睡著，自己守護在一旁，看著天空中那輪明月不禁想，這月泉鎮(zhèn)還真是名副其實，月光如此清明，猶如清泉，一瀉千里，令人心靜。程雅言拿出腰間的簫把玩著，心想表哥方正安不知道怎么樣了。

　　在程雅言眼里，她的這個舉人表哥就是個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標準書呆子，不知變通還相當固執(zhí)，有時候甚至被人欺負還要她這個妹妹幫他出頭，倒不是他找程雅言幫忙，他還不至于這么沒出息，只是他妹妹看不過去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替他出頭。方正安常常跟程雅言講做人的大道理，嘮嘮叨叨，聽得程雅言耳朵都起繭子了，他卻覺得自己有這個責任。由這十幾年種種，程雅言給他取了個外號叫“方腦袋”，平常她就這么叫她那個憨哥哥。

　　翌日，晨曦初露，程雅言帶著菲菲騎馬上路了。眼前黃沙漠漠，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馬背上的程雅言極目遠眺，放眼一片荒涼，幾乎看不到盡頭。行了一陣，始終不見半個人影。程雅言心下有點發(fā)慌，不知自己是否走著走著迷了路。她以太陽作參照物，辨別方向，繼續(xù)向西面走去。但行至下午時分，天氣轉(zhuǎn)陰，眼望萬里黃土，她不禁有些找不到方向。這時，背后竹簍里的菲菲說道：“雅言姐姐，我渴了?！?/p>

　　程雅言放下竹簍，取下水壺給菲菲，道：“江湖險惡，敵人兇殘，你怕不怕？”菲菲道：“我不怕，我要把武功練好，將來為爺爺報仇?！背萄叛缘溃骸坝浿鴪蟪鹗遣诲e的，可是天底下好玩的事情多著呢，你也不能錯過哦?！焙鋈宦犚娚城鹉沁呌旭R蹄聲傳來。程雅言道：“快進去?！卑逊品蒲b進竹簍，自己帶上斗笠，一手握劍，一手引著馬韁，繼續(xù)上路，只見一隊商隊，騎馬而來。帶頭的一個人也是頭戴斗笠。

　　程雅言經(jīng)過他面前時，他拉下蒙面黑巾，主動搭話道：“你是中原人嗎？”程雅言道：“是的?！奔炔豢此_下也不停步。只聽得那人道：“難得，難得，萬里黃土難得碰上了一個自己人，巧合，巧合。哈哈哈哈哈……”說著開懷一笑，仰頭喝下一口酒，又道：“應該浮一大白。”朗笑聲中把酒壺遞過來，“來一口吧。”好像對待老朋友一樣。

? ? ? ? 程雅言看到一張燦爛的笑臉，見他雖作尋常人的服飾打扮，但她卻瞧得出他身負武功，暗猜這是一位江湖武林人。她對上他的眼光，淡淡一句：“我不喝酒，謝謝?！蹦侨四樕先詭еH切的笑意，道：“跟你聊聊天啊，既然碰上了就交個朋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背萄叛哉溃骸拔也幌矚g喝酒，也不喜歡聊天，更不喜歡胡亂交朋友。我要走了，再見?！闭f著就走，卻聽見那人問道：“你第一次出關(guān)？”

　　程雅言一聽，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回頭道：“你怎么知道？”那人道：“一看你這么沖動的樣子，就知道你是頭一次來這里的人。沙漠上有的是旋風，一股一股的沙浪涌動，沙丘很快就改變了方向，很容易迷路，尤其是從來沒到過這鬼地方的人，不知道厲害。”程雅言越發(fā)詫異，奇道：“難道你想說……我走錯了路嗎？”那人笑道：“難道不是嗎？你盡管往那邊走走，看看有沒有路。”程雅言不自禁地扭頭瞧了一眼遠處，猶疑不決站著沒動。那人爽朗一笑，道：“既然你也是出關(guān)，咱們該是同路人啊，哈哈哈……”

　　程雅言喃喃道：“看來我走錯了方向?！蹦侨诵Φ溃骸白甙?，跟咱們一塊兒上路?！背萄叛月勓宰屑毧戳怂谎?，似無異樣，隨即調(diào)轉(zhuǎn)馬頭走回來。那人道：“我走過這個沙漠不下十幾趟，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徒步走出這個沙漠。我相信你的膽量很大，本事也不小，可是要走過沙漠，并不能只靠這些?！闭f著指了指遠處的一片沙丘，道：“我們剛才說話的時候，這片沙丘已經(jīng)改變了很多，明天這個時候，它可能都不見了。這片沙漠已經(jīng)吃掉了不少人，也不在乎多你一個?！背萄叛阅欢⒅灰娝麧u漸收起了笑容，真誠地說道：“我一直喜歡在路上多交幾個朋友，也不為什么，無聊的時候可以聊聊天，迷路的時候可以互相提醒，危險的時候呢，也可以彼此照應?！背萄叛陨裆粍拥氐溃骸爸x謝?！?/p>

　　那人道：“我叫凌云沖，你呢？”程雅言道：“程雅言。”凌云沖道：“自古說：山在西來水在東，五湖四海皆朋友，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能碰上也算是有緣啊。”程雅言道：“是的。真巧，咱們同路?！绷柙茮_隨手指了一下后面那大約十來個商旅模樣的人，說道：“這些個商旅他們也是不認得路的……”話似乎還沒說完，那商旅的頭兒不耐煩的催促道：“喂，天就快黑了，還啰嗦個什么？”

　　凌云沖扭過頭去掃了他一眼，道：“催什么？就走了?！庇挚粗萄叛缘溃骸白甙桑梢缘脑?，天黑之前我們會到達五福客棧。晚上還有熱飯可以吃，好酒可以喝?！背萄叛砸宦犚娢甯？蜅Ｋ膫€字，立時精神一振，微微笑道：“謝謝。那就有勞兄臺帶路。”剛才不知這人是敵是友，程雅言十分警惕，所以口氣強硬，這下終于少許放寬了心。反正也是迷了路，不如跟這個人走。

　　行至傍晚，一座客棧真的出現(xiàn)在眼前。程雅言徹底放心。初九在門口遠遠的見有人到來，朝客棧內(nèi)喊道：“青陽姐，有商旅來哦?！敝宦犚娙吻嚓柕穆曇粼诖筇脙?nèi)回道：“快請他們進來唄?！背蹙排苌先ズ捅娙舜蛘泻簟Ａ柙茮_下馬走進客棧，進去剛不久，任青陽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了出來：“客官，你們來得可真巧，要是再晚一點，天色黑了，就不好走了?！比吻嚓柮媛堵殬I(yè)笑容，先開口招呼道。

　　凌云沖聞聲抬頭一看，一個年輕女子正從樓上步履輕盈地走下來，只見她一襲米白色布衣，下著青布裙，腰肢似風裊楊柳，雙目若飛鳳傳情，嫵媚中透著英氣，正朝著他們這里看來。凌云沖笑道：“不是我們來的巧，是老板您的客棧開得好，地點適中，與人方便啊?！?/p>

　　任青陽翩然走近，巧笑嫣然，問道：“兩位是來住店的？”凌云沖抬眼環(huán)顧一圈，笑道：“呵呵，這地方蠻不錯的。在下凌云沖，多有打攪。”雖在怡然笑著，卻神情從容氣度深沉。任青陽見眼前這個男子和自己年紀相仿，他身上穿著一件漿洗得已舊的青布衫，腳上是一雙普通的皂布氈靴，清瘦的臉棱角分明，那雙澈亮的眼睛隱隱透著不一樣的光芒，即使竭力掩藏光華，卻仍能從其中窺見幾縷驚世之光來，但見他長身玉立，氣宇軒昂，眉目俊逸，神采飛揚，可又感覺他深不可測，有一種莫名的可怕，決非善欺的主。

　　

　　任青陽審視凌云沖片刻，笑了笑說道：“看來幾位是遠道而來的啊?！辈唤?jīng)意眼光一瞥，看見他背上背著的粗布包袱，露了個貌似琵琶二胡弦子之類的樂器的柄頭在外面。一轉(zhuǎn)頭，瞧見一位容顏清秀的客人，正是程雅言，對方亦是注目回視。在江湖上打滾多年練就的直覺讓任青陽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女子，且身手相當?shù)牟诲e，走過去問道：“兩位一道來的？”

　　

　　程雅言道：“我們是在路上碰見的?！比吻嚓柕溃骸昂?，那我給你們開兩個房間?！边@時福叔走了過來，幫程雅言抱竹簍，程雅言道：“不用，我自己來?！辈恍⌒氖忠卉?，竹簍差點滑落，福叔立即一抬腳以膝蓋穩(wěn)住。程雅言道：“謝謝?！毙牡溃骸肮αΣ蝗?，看來這客棧也不簡單?！币活w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 ? ? ? 任青陽的目光落在這一行人中頭戴斗笠、身著商人衣服卻身懷兵器，還帶著一只大箱子的那幾個客人身上，心道：“這些人來路不明，不黑不白的，可要多留點神?！毙枺骸拔沂沁@的掌柜，幾位要幾間房呢？”這幾人中一個打頭模樣的人道：“不用那么麻煩了，我們哥兒幾個就住一間。”任青陽道：“那好啊?！鞭D(zhuǎn)身走到柜臺里，寫了一通，轉(zhuǎn)頭喊道：“初九，帶這幾位客官上二樓客房?！背蹙艖暎锨罢泻?，帶著那幾個人上了二樓。

　　

　　任青陽看向凌云沖，問道：“你們兩位打算住幾天？”凌云沖道：“明兒就走?！比吻嚓柕溃骸澳愀麄儾皇且坏赖模俊绷柙茮_道：“不是，我一個人?！比吻嚓柕溃骸芭叮钦埩韫痈蹙派隙前?，靠右首那兒還有間上房?！绷柙茮_謝過，上了二樓。任青陽托著蠟燭走出柜臺，對程雅言道：“這位客官，請跟我來吧?！背萄叛詰艘宦?，任青陽便引她上樓。

　　“你也是明兒就走嗎？”二樓走廊上，任青陽邊引路邊問。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程雅言道：“不，我等一個人?！边@時菲菲從竹簍里探了頭出來，程雅言見狀立刻蓋好上面的白布。任青陽卻已瞧在眼里，心道：“自打她進來，我就瞧這竹簍有古怪，難道是肉.票？”順勢說道：“你這行囊可真不輕便，難得你一路馱著，走到這個地方。”

　　程雅言冷冷地道：“我也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開客棧的，竟然是你這樣一個女人?！比吻嚓栆恍Γ瑔柕溃骸翱凸?，這次到關(guān)外是公事，還是私事??？”程雅言道：“好象都不關(guān)你的事吧？”任青陽道：“我也不過是閑話一句，客官你不想說就甭說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空有一副熱心腸，領情的自然會欣賞，不領情的話……”程雅言道：“你就當我不領情好了。”任青陽道：“我又不是說你，你干嗎不打自招啊?！?/p>

　　

　　說話間已到了客房門前，任青陽道：“就是這間了，走廊盡頭，有遮有擋，方便你把東西給藏好?！背萄叛缘溃骸澳阏f的對，到什么地方，碰上什么樣的人，就得提防著什么。”任青陽道：“安心的休息吧。”程雅言道：“我會小心的?！比吻嚓柡叩囊宦暎D(zhuǎn)身離去。對這伙人，她有著一萬個好奇心，不時的試探一下底細、打量著女扮男裝的程雅言，心想她若非一身皂色長衫，絕對是個美人兒。這兩個女子彼此間莫名其妙的生出些許不屑與較勁。

　　夜，再一次降臨，靜的出奇。程雅言思忖一陣，覺得需得去摸摸底。那一伙在沙漠上遇到的人，不知是什么來路，此間的老板娘也絕非尋常人物，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險。想到這兒，便對菲菲道：“你坐這兒別動，姐姐出去一下，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吹響這支簫，我馬上就回來?！狈品平舆^簫應了。

? ? ? ? 程雅言離開房間外出探查，她施展輕功，先竄到那幾個客商的窗戶外，悄悄走近，聽得一人罵道：“你這混帳，竟然弄掉地圖，現(xiàn)下耽誤了大人的大事?！绷硪蝗饲优车溃骸皩傧略撍??！蹦侨擞至R道：“如果這趟辦砸了這事，大家都得死?！庇忠蝗说溃骸邦^兒，今天咱們不是碰上那個姓凌的家伙，讓他給咱們帶路嗎？”那人道：“誰知道這個人到底認不認得出關(guān)的路呢？這個沙漠難走，沒有地圖如何能行？這事非同小可。咱們先派去在前邊探路的那個線人，怎么在這里沒有碰到了？是不是走錯了路，或者他知道現(xiàn)下這種狀況，這趟回去生死難料，索性溜掉了？”

　

　　忽然風吹窗戶格響，一人驚慌之下，喝問：“什么人！”程雅言一聽，立即幾個騰躍跳到客棧樓下，從大門走進。門開，初九點著蠟燭走出來，見是程雅言，奇道：“客官，外面這么冷，晚上還出去逛沙漠啊？”程雅言隨口應道：“哦，房里太熱了嘛?！背蹙诺溃骸拔以趺床挥X得熱?！?/p>

? ? ? ? 程雅言竄回房中，喘了口氣，見菲菲好好的，便安了心。心想剛才暴露了行蹤，不能再去打探?？墒怯炙恢X，也不能睡覺，于是接過菲菲手中的簫吹了起來，音韻清幽柔和，曲調(diào)回旋婉轉(zhuǎn)，忽輕忽響，忽高忽低，此伏彼起，連綿不絕，甚是悅耳動心。美妙的簫聲回蕩在夜空，令人心馳神醉。程雅言吹了一陣停了下來，走到窗邊，抬頭見月色還是那么明亮，呆呆的望了好一陣。

　　

　　第二天早晨，程雅言房間，她正在準備裝好竹簍，抱菲菲進去，忽然聽見有人敲門。程雅言問道：“誰？”聽得門外男聲道：“凌云沖?！碑敿捶畔路品迫ラ_門，“請進?！贝蜷_門，看見正是凌云沖?！霸谶@兒多住一天吧，明天我們一塊兒上路，好嗎？”凌云沖走進門來笑道。程雅言再次看見眼前的他，只覺他絕不是一個普通人，也不像一個生意人，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便試探地問道：“住了一晚，你覺不覺得這個客棧有點兒邪門？”

? ? ? ?凌云沖笑容一斂，道：“就是一家客棧而已，有什么希奇？你怎么會這么覺得？再說在這樣一個亂世里，有什么地方可以稱得上是安樂土呢？”程雅言聽他話里頗有深意，說道：“我總覺得這里的老板來路不明，沒安好心?！绷柙茮_輕輕一笑，似有意似無意地說道：“你女扮男裝，還背著一個小孩兒裝在竹簍里，別人也一樣會說你來路不明，沒安好心。”程雅言聞言臉色陡然大變，眼里閃出一抹凌厲的光芒。

　　凌云沖絲毫沒有傷她之意，看著她臉，語氣平靜地說道：“走在這邊關(guān)的人，有哪個不是背著一些東西？你背著一個小孩兒，而那些商賈背著幾箱銀兩，雖然各有各的理由，目的卻都一樣，只想平平安安的走出關(guān)外?！背萄叛阅⒅?，出其不意地問道：“那你背著的又是什么？”凌云沖似乎想不到她會這樣問，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神色，沉默了一下。

? ?? ? ?程雅言心念一轉(zhuǎn)，不等他回答，即刻追問道：“那些人的地圖，是你偷的？”凌云沖微微一怔，暗忖一定是她昨晚跑去他們那兒偷聽到了什么，很快反問道：“你這是什么話？就算我這么討人厭，你也不用說我是個賊吧？”

　　程雅言輕笑出聲，道：“你放心，他們并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凌云沖道：“你憑什么就說是我偷的？他們這一路走來，接觸過的人何其多，無憑無據(jù)，你何以見得??？”程雅言道：“你這人倒也有趣，就算你是一個江洋大盜又有什么可怕呢？何況那伙人他們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人啊?！绷柙茮_呵呵一笑，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何必多管閑事呢？你背著一個小孩兒，我又沒有問過你干嗎要帶著一個小孩兒上哪兒，小孩兒是什么來路，你跟她又是什么關(guān)系?！背萄叛詴庖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绷柙茮_正色道：“不管怎么說，咱們總歸是同路人，明天還要一起走出關(guān)外，總要互相照應一下，不是嗎？”

　　

　　程雅言道：“我還會在這里待三天，三天之后我再走?！绷柙茮_問道：“你要等人嗎？”程雅言道：“是的。”凌云沖笑道：“昨晚的簫聲是你吹奏的吧？動聽的簫聲?！背萄叛晕⑽读艘幌?，道：“你喜歡聽??？”凌云沖極為欣賞地說道：“非常喜歡！可惜在聽得最出神的時候，那簫聲就止住了，我希望它不要停下來，還走出來瞧瞧了?！背萄叛孕闹幸粍?，道：“那你等著聽了一晚上？”凌云沖點了一點頭，笑道：“是啊。你的簫聲在最后的一剎那顯然有些亂了，因為你有心事吧?！?/p>

　　程雅言微微一笑，道：“你有一雙好耳朵?！绷柙茮_道：“也要有好的簫聲，好耳朵才派得上用場。希望在分別之前，這三天之中還能有緣再聽到你的簫聲。”程雅言淺笑道：“一定?！边@時，客棧樓下院子門口傳來一陣馬車聲，兩人走到窗口，尋聲往樓下看去。程雅言一看，駕車的人正是表哥方正安，不禁狂喜道：“我等的人到了?！睂α柙茮_說道：“幫我看著菲菲?！闭f完提著劍沖出房門。

　　

　　程雅言騰躍二三下，從一個牲口棚頂跳下地，徑直往方正安進去的那個小屋子奔去。任青陽正在院里收拾玉米棒子，忽的看見這樣一個連飛帶跳的人影，喝道：“誰？”一個轉(zhuǎn)身，看到正是提著劍的程雅言。任青陽大聲罵道：“你爺爺?shù)?，大門不走走小道，藏偷縮尾的，就知道不是個好人，賊性難改?！背萄叛院敛豢蜌獾溃骸皾L開?！眱扇碎_打，程雅言并未出劍，只守未攻，繞著棚柱子飛轉(zhuǎn)了幾圈，任青陽根本近不了她身，然后又一鯉魚飛姿，“呼”的一下從那間小屋子的窗戶鉆了進去。任青陽見狀罵道：“你爺爺?shù)?。?/p>

　　程雅言進去，看見果然是方正安，驚喜喊道：“方腦袋！”同時奔了過去。正在擺放草料的方正安一回頭看見是表妹，喜道：“雅言！”忽然，幾根飛鏢射來，方正安連忙把她一拉，兩人一起屈身閃開。聽得一個女聲傳來：“原來兩位認識啊?！狈匠虄扇艘煌鹕?，看見正是任青陽。

　　

　　程雅言先責問道：“你想殺人劫財，還是殺人滅口啊？”任青陽回擊道：“我呸！我要殺他還用等到現(xiàn)在？”方正安忙道：“不是，雅言，這位姑娘她……”程雅言不等方正安說完立刻打斷，嗔道：“我還沒問你呢，你怎么跑這里當苦役來了？”方正安正要開口卻又被任青陽搶了道：“大驚小怪。他幫我做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店的規(guī)矩向來是概不賒帳。他欠帳就該還啊，天經(jīng)地義?！?/p>

　　程雅言問方正安道：“你的銀子呢？”一語問出，瞬間想到什么，不等方正安回答，沖著任青陽就罵道：“一定是你偷了，你這賊婆娘眼里就只有錢?！狈秸泊蜃∷溃骸安皇牵业腻X袋應該在路上丟了，被東廠追殺的時候我跌下山坡，不知道什么時候掉的?！比吻嚓柕芍萄叛缘溃骸澳懵牭?jīng)]有？少胡說八道！姑奶奶才不稀罕你們那點破銀子，別把人看扁了?！?/p>

　　程雅言譏諷道：“你這賊女也學人裝清高??？有錢就拿，有利就貪，牛鬼蛇神全不耽誤。你會談原則？”任青陽冷笑一聲，道：“這是我的客棧，我的原則由我定，我是個做買賣的，不跟你談錢，難道要我跟你談仁義談情說愛？”程雅言道：“對呀，見錢眼開，遇勢就靠，有奶便是娘嘛。”任青陽道：“廢話，沒奶那是爹?！背萄叛砸汇?，一時語塞。

? ? ? ? 方正安笑了，一直插嘴不上的他趁著這兩女子都停嘴的空隙說道：“好了，雅言，聽我說，是這位任大老板救我回來的，替我解毒還煎藥給我喝，要不然我可能已經(jīng)死在沙漠里了。做人應該知恩圖報，我身上沒銀子，付不起帳，就把自己押在后廚作幫手，幫著搬運草料，算是一點點還帳，還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何樂不為呢？”程雅言一聽，有點眉目了，問道：“她要你給多少錢？”

　　

　　方正安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想先還上帳，到底多少任青陽并沒告訴他，他也沒問，這下被程雅言問起忽然才想到，頓時支吾道：“這個……”任青陽心念一轉(zhuǎn)，問道：“你們倆什么關(guān)系?。俊薄拔覀儭狈秸舱卮?，程雅言推了他一把，不讓他說，沖著任青陽道：“我們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告訴你？”任青陽哼的一聲，道：“不說也好，我也沒興趣知道?！背萄叛蚤_門見山道：“那你說，你到底要多少錢？”

　　

　　任青陽似笑非笑的道：“他欠我的是一條命的債，你說值多少？”程雅言道：“什么債也好，這買賣我跟你做定了，你開個價吧?！比吻嚓柌恍嫉牡溃骸肮媚棠探裉熨崏蛄?，不想談生意了?！背萄叛缘溃骸翱墒沁@貨我已經(jīng)要定了?！比吻嚓栆恍?，道：“我偏不賣?！狈秸驳溃骸叭卫习?，我是東廠追殺的要犯，本來不該讓你牽扯其中，你的救命之恩在下銘感于心。我想雅言身上的銀兩足夠幫我還清藥費房租費飯錢了，你何苦讓自己趟這個混水呢？”任青陽道：“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牽扯進來了，混水已經(jīng)趟了，你說怎么辦吧？”

　　方正安道：“請你開個價吧?！比吻嚓柕溃骸澳阏f呢？”方正安道：“我怕這樣對你不大公道?！比吻嚓柕溃骸皩ξ也还褪菍δ阕约翰恢伊?。”方正安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為難我？這趟買賣我是真的有心的。”任青陽一笑，說道“既然是有心人，好啊，那就付個人情價吧?！狈秸惨苫蟛唤?，問道：“什么人情價？”任青陽道：“等我想到了以后再說吧。”說完沖程雅言一哼，轉(zhuǎn)身走了。程雅言正欲追去，被方正安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