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吳孽債成為西泠印社這條街“最靚的仔”的歷史，還要追溯到他以四歲稚齡打趴下三個小六學生時期。

那天，吳孽債小朋友正在吳山居院子里玩遙控飛機，玩著玩著玩嗨了，小飛機飛出院子領空。手一抖，當場墜機。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有人在院墻外面罵了一句娘。

吳孽債抱著遙控器跑出院子，看到墻外站了三個人高馬大的小哥哥。其中一個額頭上有個紅印子，滿臉怒意。另一個手里抓著他的小飛機，兇神惡煞地四處張望，看到吳孽債拿著遙控器跑過來：“草泥馬的，你帕金森呀？”

吳孽債自然不知道“帕金森”是啥意思，但他知道“草泥馬”是在罵他，而且罵得相當難聽。剛要脫口而出的“對不起”立刻變成了“找死啊你？”

小學六年級的男孩子正是學校不管，自己放飛的階段。平時橫行霸道慣了，連老師都不放在眼里，哪里會忌憚一個還不到他腰的小胖子？見這小孩竟敢還嘴，抬腳就往吳孽債腦袋上踹。

吳孽債雖然還沒到“開蒙”的年紀，但他平時沒少看他姐跟他爹“打架”，基本的動作套路還是會的，再加上他本身有掠食者本能的反應速度，別看我們胖，我們靈巧著呢！

動粗的小學生只感到眼前一花，沒等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吳孽債已經(jīng)甩開殘影，躥到旁邊行道樹上去了。小胖胳膊猛地舉起遙控器，狠狠砸在罵他那人的面門上。

同行的倆小孩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擼胳膊挽袖子上前幫忙。被飛機砸頭那小孩也不揉腦袋了，一邊踹樹想把吳孽債晃下來，一邊罵道：“媽的見了鬼了！肥豬都他媽上樹了！你給我滾下來！”

吳孽債還真滾下來了，一個飛撲跳到小男孩肩膀上，雙膝夾著人家腦袋就要扭腰。這動作要是讓吳邪或者王胖子看見，絕對要被他當場嚇死。因為他用的是張起靈的殺招，能直接把海猴子腦袋擰下來那種！

不過，還沒等吳孽債“轉”起來，預備“頭掉”的小男生便由于支撐不了這小胖子的體重，脊梁一軟，被砸躺在地。后腦勺砰的一聲磕到地磚上，當時就暈菜了。

吳孽債哪管他暈不暈，見擰不掉頭，張開大嘴照著人家腦門子就是一口。那一排小尖牙可不是鬧著玩的，普通娃娃的乳牙咬到人腦袋，頂天順著弧度刮一下，幾乎沒有殺傷力。但吳孽債這一口利齒咬上去，完全不會打滑，一下刺到肉里，旁人甚至都能聽到牙齒摩擦骨頭的聲音……

本來那小男生都磕暈了，卻硬生生被這一口給咬得疼醒了。

被遙控器砸臉那個和圍觀的一看，同伴叫得都不是人聲了。盡管頭皮發(fā)麻，還是仗著一口“兄弟義氣”沖上去，掄起書包砸向吳孽債的后腦勺。

吳孽債小朋友兩三年沒喝血了，這會兒好不容易嘬到一口，還沒來得及解饞，就聽到耳后有破風之聲傳來。條件反射得往前一滾，躲開攻擊，蹬著他家院墻，又朝拎書包那個撲了過去……

吳邪本來正躺在榻上睡午覺呢，突然被外面打架的動靜吵醒，起床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蹬上鞋子出院門一看，便見到他兒子正騎在一小男生脖子上，揮著兩條小肉胳膊，在那打王八拳呢。而且除了正挨揍那個，旁邊還躺著倆哭爹喊娘捂著傷口打滾的。

吳孽債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呲著滿嘴血刺呼啦的尖牙惡狠狠的回過頭來。一看是他爸，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放下拳頭，把血盆大……小嘴閉上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撿起摔壞的遙控器和小飛機，一臉委屈地走到吳邪面前：“爸爸，它壞了?！?/p>

吳邪嘆口氣，接過遙控器看了看，里面的電器元件倒是沒事，簡單摁回去就行，只是外邊塑料殼摔裂了，得好好粘一下。吳邪認真的將電路板按回去，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被啃了腦袋的小孩突然爬起來，指著吳邪鼻子就開罵：“草泥馬的！你家孩子打人你問都不問？他長大就他媽得殺人被槍斃！”

吳邪皺了下眉，十分討厭小破孩嘴巴里“媽、媽”的跟大人說話，轉頭問吳孽債：“為什么打他？”

吳孽債指著那小子：“他罵我，還踹我頭。”

吳邪一聽別人敢踹他兒子腦袋，那還了得？扒拉著吳孽債的小腦袋仔細看了看：“踹到哪兒了？痛不痛？”

吳孽債搖搖頭：“我躲開啦！他太慢！”

聽說沒踹到，吳邪松了口氣，看向那個色厲內荏的半大小子：“他說的，你認嗎？”

那小子一梗脖子：“認又怎么樣？我就罵他！死媽玩意！死肥豬！”

吳邪冷笑一聲，牽著吳孽債往吳山居里走：“你讓小豬仔兒踩得媽都不認，你怕不是他拉的屎哦?！?/p>

第二天，吳山居便被好幾輛車十幾號人給圍了。

彼時吳邪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太陽，張起靈穿著個老頭背心，背上馱著他兒子，在樹蔭下邊做負重俯臥撐。

一大幫人闖進吳山居，張口就問誰打他家孩子。

張起靈胳膊往背后一撈，胳肢窩夾著他兒子從地上站起來。就這么用吳孽債的屁股對著人，走到那幫“家長”面前，輕輕拍拍他的小肥臀：“他打的?！?/p>

那幾個家長面面相覷，看著這一膀子紋身、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輕人，再看看他胳膊下夾的、怎么看都是個幼兒的小孩，又看看自己家營養(yǎng)過剩早早人高馬大的準初中生，便開始了沒理也要辯三分的吵架模式。

張起靈吵架不在行，吳邪在行卻懶得吵。那幫人說了半天，中心思想簡單概括完，也就是要吳邪私了賠錢。

張起靈把吳孽債往地上一放，默默去把院門關上落鎖。吳邪掏出手機報了個警，報完電話一掛，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數(shù)出十幾張票子往地上一扔，對那幾個領頭的熊家長說：“皮外傷給你們幾百幾千去包扎一下，畢竟我家孩子下手重，人道主義援助是合理的。但你們張口就二十萬，呵呵。先不說你家孩子欺負小朋友還被反殺，是不是廢物。單說你們這個敲詐勒索的行為，今天不送你們去號子里清醒清醒，我這拳拳公德心怕是要不安呀。”

這幫人一看碰到橫茬子了，轉身要走。但張起靈靠在大門上，袖著手，也不說話，就那么冷冷的看著他們。吳孽債跑到店里拖出一把長滿銅銹的青銅大寶劍，遞到他爹手里。張起靈看看這破劍，也沒嫌棄，就那么輕飄飄的拎在手里，漠然地看著這伙人。

吳邪往他躺椅上一靠，繼續(xù)看拓本：“你們悠著點哦，我家這店里全是古董，隨便拿一個都十萬加。碰壞了是毀壞文物罪，法院隨便判判就是大四年小五年。哦對，走刑事，公訴?！?/p>

如此一說，本來幾個已經(jīng)開始露胳膊挽袖子的，開始面面相覷，負責吵架的也閉了嘴。這一糾結，外面警鈴就由遠及近得來了。

警察到了之后，聽完雙方陳述。

吳邪手機里幾個熊孩子罵人的紀實現(xiàn)場，聽得警察直皺眉。景區(qū)的片警們本來就都是老熟人，再看看拿出“心愛的”棒棒糖，送給警察叔叔吃的白嫩小胖子，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認為這幾個“縱子行兇”的熊家長是來敲詐的。當場把這幫人教育了一番，找茬人士們才灰溜溜地撿起地上那一千多塊錢走了。

閑雜人等離開后，吳孽債跑到吳邪面前：“爸，我又錯了嗎？”

吳邪放下拓本，搖搖頭：“這次沒錯。但以后正當防衛(wèi)的時候要注意分寸，盡量別往臉上打，往疼的地方打。當時讓他知道你不好惹就可以，要是還敢找后賬，再用腦子找合法的招治他們?！?/p>

吳孽債點點頭，但其實并聽不懂。摸摸自己的小肚皮，又問他爸：“我很丑嗎？”

吳邪笑著把他抱進懷里揉了一頓，由衷感嘆手感真的好，像揉果凍似的：“不丑啊，我兒子多可愛呀?！?/p>

“那他們?yōu)槭裁戳R我是豬？我明明是混沌大王！”吳孽債舉起兩條小肉胳膊，努力把自己伸展開，好顯得大一點。

吳邪被他那可愛的小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解釋道：“他們哪見過混沌呀？可不挑難聽的瞎說嘛？”

“他們要是說我笨，也就算了。竟然敢用那么丑的東西說我！我看他們才丑呢，像個猴子一樣！”吳孽債忿忿不平。

吳邪給他順順氣：“人類都有劣根性嘛，他們覺得人身攻擊就是最惡毒的。因為他們看見特殊的人，會本能的排擠，自己也會想要變得和別人一樣。你小時候不是還跟爺爺奶奶藏牙齒嘛，就是你身體里人的基因在作祟啦。美還是丑，關鍵得你自己覺得什么樣子好看。你又不會像普通人類一樣胖出病來，要是胖胖的時候開心、健康，那就是好看的唄。沒必要那么在乎別人的評價。”

吳孽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摸摸自己肉嘟嘟的臉：“我覺得我好看。我以前更好看，我比房子還大，圓圓的，我……我還會變形！想吃什么吃什么！”

一說這個，吳邪就有點心虛：“你現(xiàn)在也變成丑丑的小猴子了，后悔當我兒子了嗎？”

吳孽債連忙搖頭：“不后悔！”一把抱住吳邪的脖子：“我就是要你把我生下來養(yǎng)大，不然我白白丟條命！虧大了！”

吳邪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摟著吳孽債么么么好一頓親。親完一看張起靈坐到了他倆旁邊，便指著張起靈問吳孽債：“那我問你，爹爹好看不好看？”

吳孽債歪著頭看了半天，點點頭：“在人里算好看的?！?/p>

這話一說，把吳邪高興壞了。因為混沌這東西的屬性，本來就不知好壞、不懂美丑、不辨是非。做事憑本能，高興了怎么都行，不高興跟你往死里打。他和張起靈這幾年養(yǎng)育孩子的時候，沒干別的，就忙著給他塑造價值觀來著。如今這小霸王不僅知道什么是好看，還學會分類了。進步簡直不是一星半點啊，值得表揚獎勵！

當晚，吳孽債小朋友就得到整整一斤三文魚刺身，吃得他那叫一個開心啊。孩子快半年沒吃生肉了，可饞死寶寶了。

結果吃完這頓，吳孽債就宣布：“我要變瘦了，我現(xiàn)在是人，在人里我也要當最好看的！”

兩個月后，吳別離放暑假回家。一進院子就看到蹲在樹根地下玩螞蟻的吳孽債，賤兮兮得湊過去，打量一番：“我滴個乖乖，臭弟弟你怎么不像個球兒了？”

吳孽債回頭一齜牙，背后伸出個圓滾滾的主魂：“臭長蟲，你怎么不長成粑粑條？”

“嘿？把你慣得！”吳別離一把揪住吳孽債的臉蛋兒：“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吳孽債一個豬……混沌突猛進，撞向吳別離的肚子，姐弟倆立刻打作一團，打得地上的浮灰都升起來了。

張起靈坐在門檻上，看著院子里倆孩子，感覺畫面特別像他昨晚陪吳孽債看的動畫片場景。等倆崽子打累了，吳別離拎著吳孽債的褲腰往屋里走：“爹地，我爸呢？”

“里面看書呢。”張起靈站起身，將吳孽債解救下來：“別總跟姐姐打架，你打不過她?！?/p>

能得到張起靈的肯定，吳別離那是相當驕傲，伸手扒拉著吳孽債的小腦袋：“聽到?jīng)]有，不要自不量力，等你個頭超過我再挑釁吧，現(xiàn)在揍你跟玩一樣！”

吳孽債打掉她的爪子：“我長大肯定比你高！我要長兩米五！”

從那以后，小伙子便開始以他爹為標準，茁壯成長。瘦下來之后，臉上線條也出來了。從他爸他爹那繼承來的帥哥基因大顯神威，再加上他本身魂魄屬性加持，雌雄莫辨的漂亮臉蛋兒配上強健的體魄，從小學開始，校草頭銜就沒讓過別人。

當然，吳孽債并沒有長到兩米五，十六歲的時候只長到一米九五，正好比吳別離高出十厘米。雖然智商沒有吳別離高，但好歹有一樣能比過了。吳孽債表示只要能物理上俯視就可以，跟非人類還要比心機，那也太累了。

之后，姐倆的日常對話就是：

吳別離：“看看你這破卷子，26分？我閉著眼睛往上踩一腳分都比你高。”

吳孽債：“我個頭比你高。”

吳別離：“扎個馬步都堅持不到一個小時，你個廢物?！?/p>

吳孽債：“我個頭比你高?！?/p>

吳別離：“別吃了！吃這么多有什么用？又不長肉！都白吃了！”

吳孽債：“我個頭比你高。”

吳別離：“……”

十八歲的時候，勉強長到兩米一的吳孽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吳別離的文化課魔鬼訓練下，考上了體育大學。寒假一回普洱，就看到他爸挺著個“啤酒肚”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姐倆。

晚上吳孽債反常地叫上他姐一起去山上遛彎，出門前張起靈還特意叮囑：“不要打架?！?/p>

姐倆鬼鬼祟祟遛到山上，吳孽債問吳別離：“他倆是不是看我上學去了，覺得閑著也是閑著？”

吳別離點點頭：“其實你的問題，我十三歲那年就想過，并且獨立思考出了答案?！?/p>

“啥呀？”吳孽債問。

吳別離清了清嗓子：“我們不在他們身邊鬧，爸爸的心情放松，性生活增加，大腦分泌多巴胺頻次升高，導致體內激素水平變化，激素變化刺激本命宮……”

“說人話?！?/p>

“是的?！?/p>

吳孽債撓撓頭，用他那簡單的大腦想了想，說：“那你以后給后面來的好好上課，讓他們也跳級。我喜歡跟帝江玩，趕緊讓爸爸把它生出來?！?/p>

吳別離冷笑一聲：“你在教我做事？”

吳孽債推了吳別離一把：“怎么著？你不愿意?。俊?/p>

吳別離也推了吳孽債一把：“把你能的，敢推我？”

吳孽債更用力了：“就推你怎么著？”

“我看你是皮癢了！”吳別離上去就一記老拳。

吳孽債也不甘示弱，生扛住這打在肚子上的鐵拳，一把掐住他姐脖子。吳別離攥住他弟手腕子，借力起身，剪刀腿夾住吳孽債的腦袋，一個扭腰將他大頭朝下懟到地上。倆人順著山坡嘰里咕嚕滾下去，滾了一路，也打了一路，誰也沒留手……

進家門后，姐弟倆都灰頭土臉、鬼鬼祟祟往各自房間潛行。怎料他家三位老父親就坐在院子里喝茶呢，房檐上還蹲著一只這么晚還沒睡覺的大鳳凰。

王胖子看見他倆那衰樣，嘖嘖嘖地嘲笑：“都幾歲了還掐架，誰贏啦？”

吳孽債拍拍胸脯：“自然是我！”

“放屁！”吳別離從頭發(fā)上擼下一片樹葉子砸在地上：“剛才被我按在地上求饒的是鬼呀？”

得，又吵起來了。

吳邪樂滋滋的喝著茶水，揉揉肚子，心想：這么些年，看倆孩子打打鬧鬧，其實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