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電梯，這兩人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過是背對著我，趴在前臺問那個護士事情。我拿起報紙裝模作樣地閱讀起來，并且慢慢地往他倆背后靠近。

　　那個女人仍然戴著帽子，一言不發(fā)。男人則在問：

　　“就是出車禍的，和他老婆一起，在哪兒？”

　　“確定是今天早上進來的？”

　　“是的，早上出了車禍。”

　　“你是他的親屬嗎？”

　　“哦，我是他朋友，聽他家里人說出事了來看看?！?/p>

　　“好的。我?guī)湍聪掳　?，是查到有三個人都是今天早上來的，都是出了車禍。他姓什么？”

　　“姓古?！?/p>

　　我拿報紙的手一抖，上半片報紙耷拉下來，輕輕拍在男人的背上。

　　完蛋，尷尬。

　　男人回頭看我一眼，從背后把報紙推上去了。他還沒認出我。那個女人也轉(zhuǎn)過頭，不過帽子下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強作鎮(zhèn)定地又支起報紙，眼神飄忽地假裝在閱讀上面的頭版。

　　“哦，古……軒轅，對吧。”護士已經(jīng)查出來了。

　　“對，他在哪個房間？”男人問。

　　我將報紙一卷，轉(zhuǎn)身走向電梯，其中一臺已經(jīng)在五樓了，我坐另一臺上了樓。到了五樓，我直奔502，推開門喊到：

　　“趕緊走，有人要……”

　　“要干什么？你誰啊就進別人房間？”“我”瞪著我。

　　“這小崽子什么時候來了？他媽的?！蔽倚睦锵胫焐馅s緊說到：“抱歉抱歉，走錯了走錯了?！?/p>

　　剛才在五樓的電梯恐怕就是他坐上來的。出了門，我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坐在護士臺邊上的杜杜。她看起來好多了。

　　“杜杜?！蔽倚÷暫八?。她立馬看見了我，起身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我問：“頭盔呢？”

　　她指指我背后的水房：“怎么了？要走了？”

　　我們先后進了水房。頭盔就在開水箱的上面放著。

　　“快快快，你想辦法把屋里的‘我’支走，我好把軒轅帶走，”我盡量冷靜地描述“未來警察來了，準(zhǔn)備上來找軒轅，不知道他們準(zhǔn)備做什么，反正肯定沒好事?！?/p>

　　“我？我怎么做?。俊?/p>

　　“你想辦法去要一套護士服。然后去病房把‘我’騙出來。”

　　“要怎么騙??？”她更焦慮地問“我，我不會騙人啊?！?/p>

　　“你就說要給趙主任繳費，去那個科室里?！蔽抑钢改莻€房門。

　　她稍一沉默，立刻出門走向臺前那個護士。兩句話的功夫，那個護士就拉著她去了另外的房間，不一會兒就穿一身護士服走出來。

　　她遠遠地看了我一眼，我豎起大拇指，她點點頭，進了軒轅的屋子。

　　沒一會兒，她出來了，接著‘我’也跟了出來，追問她一些事情。

　　看向電梯那邊，有一臺已經(jīng)下去了。

　　趕得上嗎？

　　再回頭，‘我’正趴在護士臺前，似乎在等那個護士做什么。杜杜已經(jīng)走了回來：

　　“然后呢？”

　　“你在這兒等著我?！蔽铱觳阶哌^去，靠近了又放慢腳步，悄悄地推開門進了房間。軒轅靜靜地躺在床上，我走過去掀開被子，剛準(zhǔn)備抱他起來……

　　“江路，你把被子掀起來干嘛？”

　　怎么醒了？

　　“呃，我想著你是不是想上個廁所?！?/p>

　　“不算太想吧，你能開下窗戶嗎？我感覺有點悶?！?/p>

　　“好，”我去拉開了窗戶，同時也發(fā)現(xiàn)暖氣片上居然就放著一卷繩子，稍一思考，我把它綁在暖氣片上從窗戶放了下去“剛醒來嗎？”

　　“你出門那會兒我就醒來了。”

　　“現(xiàn)在想上廁所嗎？”我接著問。

　　“你怎么又問一遍，”他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臉“那就上一個吧。我怎么上?。俊?/p>

　　“我抱你去?！闭f著我就抱起他“走吧?！?/p>

　　用腳勾開門，‘我’還在護士那兒等待。我趕緊背對著他，走向走廊盡頭的廁所，也就是電梯邊上的廁所。我清晰地看著那個數(shù)字從四走到五。

　　電梯門開的瞬間我拐進了廁所里。后面開了門，有皮鞋的聲音漸遠。

　　“我到這里上，”他指了指有個帶輪椅標(biāo)志的門“你把我放馬桶上就行了?！?/p>

　　“好?！蔽依_門把他放上去“你能脫了褲……”

　　“能行，你在門外就行了?！彼验T閉上了。

　　過了有一分多鐘，里面才傳來了水聲。水聲只持續(xù)了幾秒就停下了。

　　“怎么了？尿不出來？”

　　“腿疼得不行，膝蓋也是?！?/p>

　　“那要不先休息一下吧?！?/p>

　　“不用。杜杜呢？”

　　我精神立馬抖擻了，就知道他要問這些。稍加思索，我鎮(zhèn)靜地回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醫(yī)生只和我說了你出車禍了，沒聽說杜杜怎么了。你們早上在一起嗎？”

　　軒轅沉默了，可能在思考我話的含義。

　　“咳咳，要不，我還是先在外面等你吧?！蔽艺f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走了，再問下去肯定要露餡“好了你叫我著?！?/p>

　　當(dāng)然我也不會站到那么外面，我只是靠在了洗手臺邊上，考慮著什么時候才能把他抱回去。沒讓我等多久，皮鞋的“啪嗒”聲就進了電梯，稍后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另一個人挎著卷爛繩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了另一架電梯。

　　軒轅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