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林深處
只是這樣走著
兩側(cè)的山峰陡峭的讓我看不到兩側(cè)的天空,我只看到前方,迷霧掩蓋了前方的視野,只能隱隱約約地泛著灰白色的色澤。
如果我的意識也是這樣反映的話——我看不清前方,也無暇顧及旁路。我只知道,我的房子后有一片“秘林”,林間深處有一處小道,我想要一探究竟,就像我拿出筆寫下這些文字的那一刻。我不斷地寫著,望著兩旁的風(fēng)景,雖然它們每次都不一樣,我的思緒也不一樣。前方的光線燃燒著我的皮膚,然而我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但我最終還是在那一剎,發(fā)覺自己的身體也被白焰所裹,身軀慢慢融化,我走進了一片場域。
然后我摸到了我的書桌,還有從窗外射入的那一束光。
我疑惑地問我的母親,說屋后的深林里有一條狹長的小道,我看不清前方,隨后被光所噬。
“那片秘林早已被墻所隔,你進不去。”
“真的進不去嗎?”
“我真的見到了這一切嗎?”
“我們都是向前,往山下走,從主及客,去吸收足夠多的事物,正是向外探索事物使吾等愈加完善?!?/p>
我曾謹行母親教誨,往山下走,道路看上去很平坦,然而當我往前走一段距離時,我才看到平坦的道路之間的巨大落差??臻g已經(jīng)無法解釋這種巨大落差的產(chǎn)生原因。
“也許我在保護我自己?!?/p>
就這樣無數(shù)次地嘗試,我仍然走不出這座山。
“出口不只是向外。”
相對應(yīng)地,在家人眼里被墻堵著的秘林,我卻能自由進出。也許我真的想出去,但不是以一種最“正常”的方式。我曾多次以夢境的形式進入那么狹長的山谷里面,那叫意象世界。之所以叫意象是因為那些事物是亦真亦幻的。將外在實在事物映照在內(nèi)在主觀的精神場域之中,這些事物以一種“影”的方式被映照出來。也許正是那片秘林,它將“實在”化為“意象”。通過意象世界,我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過去的“自己”。它們都在那意象世界之中流浪著。我看到了無數(shù)屬于過去的我的經(jīng)歷,它們將它們所經(jīng)歷的共有的信息傳遞到我身上。
然后我從夢中醒來,回到真實的房間里。這里永遠是真實的,因為意識認為它們是充分安全且可靠的。在早餐桌上,父親教導(dǎo)我要多與真實的世界產(chǎn)生互動。
“吾等受造物主饋贈,于此真實世界之中與萬物互動,汝所在此刻,而非曾經(jīng)和將來?!?/p>
“然而這就和動物沒有什么兩樣了,只能從當下這個維度去觀察這個世界。所以我們?nèi)祟愡€是局限在這個維度里,與動物無異?不,我們可以看到過去無數(shù)的自己,它們的思想與意識,像一條河流,流向那片未來。由此我們?nèi)祟惒攀侨?,具有凌駕于動物之上的那個維度?!?/p>
然而他只是在叫嚷,發(fā)泄那無能的怒火。
是的,我現(xiàn)在局限于這片地區(qū),既不能向前開拓世界,與外在客體交互,又苦于光輝,無法遁入意象世界。然而,正是因為意象世界能給予無數(shù)個過去的自己的思想與意識,我才能以一種新的維度去認識世界。
于是,因為世界的參差,我和父母的隔閡越來越大,我們只是各做各的,默而不語。同時我每天去屋后的秘林,走進在那深處一個狹長的山谷之中,像是在朝圣。作為回應(yīng),那片光芒隨之變淡,漸漸要向我展現(xiàn)出它的真面目。同時,我發(fā)現(xiàn)父母正逐步褪去人性的外殼,展現(xiàn)出神的昭示與超然感。他們只是機械地向我念誦著昭示,諭令,生硬而不自然。而且,他們機械而重復(fù)地執(zhí)行著生活的指令。
“只是空殼?!?/p>
最后有一天,他們宕機了。父親嘴巴動彈,機械重復(fù)地呢喃著某些難以名狀的聲響,母親則是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無物,沒有任何回應(yīng)。此時我竟無暇驚愕與他們的表現(xiàn),因為外界更為離奇。他們所推崇和向往的外部世界,實體世界早已分崩離析——首先是景物的消失,解體,重組,然后背景逐步虛化,最后從視野中消失。
我感到不安和驚恐,急忙往身后的秘林逃去。
幸運的是,秘林并沒有被消解,而是獨立出來,作為一座“孤島”,等待著我去探索。
那座狹長的山谷現(xiàn)在并沒有迷霧,它很真實,我堅定那將會通往“意象世界”,也許是我的最終的歸宿?
就這樣不斷地走著走著,我終于來到了盡頭。然而,山谷的盡頭是一排沒有盡頭的高墻,除此之外,我發(fā)覺周圍又在變化,只剩下那排高墻,附近的地面,還有我自己。周圍都是灰蒙蒙的。
“你就是這個世界?!?/p>
“現(xiàn)在的你超越了過去的所有的你的總和,因為你是父母,父母是你,你從部分世界升華為全部世界?!?/p>
周圍的聲音響起,向我灌輸著這樣一種信息。
“那莫非是我的一部分”
“于是你的能力,與你父母相互補的東西交融,這使得真實變得虛幻,虛幻變得真實?!?/p>
“你正式地主宰了,屬于你的意象世界?!?/p>
“那筆觸的聲音,正不斷地塑造著你,他是本我,而你是——”
超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