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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夢凝錄 006 游歷天下

2019-10-20 15:18 作者:夜涼Esies  | 我要投稿

  蓐收下令,將華堅的尸體掛在轅門外三日,三日之后焚化。

  入土為安,將自己的一切回歸于天地,這是巫妖兩族共同的習(xí)慣,而如今蓐收竟然連尸體都不肯留下……究竟是有多恨?凝水轉(zhuǎn)過頭望著夢魘,“蓐收做了這么過分的事情,我們也不管嗎?”

  夢魘搖搖頭,“這也是巫妖戰(zhàn)事的一部分,我們不能插手?!?/p>

  這明明就是在侮辱華堅泄私憤,哪里就算是戰(zhàn)事了?凝水有些生氣地擰過頭去,不再和夢魘說話,夢魘也不管她,只是依舊看著巫妖大營里發(fā)生的事,直到天黑,巫族大營轅門外終于出了點(diǎn)動靜。

  華策去搶尸體了。

  蓐收早有預(yù)料,早早便派人埋伏在兩側(cè),只待華策一出現(xiàn)便將他拿下,華策也明白蓐收把兄長的尸體掛在轅門外受辱是為了引自己出現(xiàn),所以去搶尸體時也安排了人手接應(yīng)。但是令華策萬萬沒想到的是,蓐收埋伏的人手竟然像是受到什么命令般,在出現(xiàn)之后便一動不動,不曾去拿他,正思考蓐收是不是還有什么別的安排,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跟我來。”

  巫靜?!華策登時便大怒,他問過當(dāng)時在場的士兵,哥哥原本與蓐收斗得難分難解,結(jié)果蓐收突然念動咒語,哥哥便倒地不起,渾身抽搐,仿佛忍受什么極大痛苦一般,這才被蓐收擒了去。這樣的癥狀,不是巫族的蠱術(shù)又是什么?而放眼整個虎牢關(guān),能有機(jī)會給哥哥下蠱的,除了巫靜,他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現(xiàn)在仇人就在眼前,不報仇更待何時?華策抬手便向巫靜攻過去,巫靜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手,輕松躲開,“我知道你想殺我,但是現(xiàn)在帶著他的尸體離開才是要緊事,等擺脫蓐收,你要?dú)⒁獎?,我絕不多言?!?/p>

  華策瞪了她半晌,眼看有人注意到了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思索之后便決定和她離開。巫靜帶著華策走了一條偏僻小道,本想著這樣能早些離開蓐收的勢力范圍,但身后火光沖天,蓐收親自率大隊人馬,明顯是不想放他們離開,巫靜無奈,只得對華策道:“你帶著他藏在此處,隱蔽氣息,我去引開他們?!比A策卻抓住她,盯著她道:“我憑什么信你?若是你告訴他們我在這里又當(dāng)如何?”

  “那你想怎樣?”

  “一起走,就算被追上,我還能用你做人質(zhì)。”

  “人質(zhì)?”巫靜聽見這話就仿佛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你竟然覺得可以用我要挾蓐收?”她在蓐收眼里也不過是個用來權(quán)衡交易的器物罷了,如何比得上華策和他身后的虎牢關(guān)?

  誰料華策卻淡淡開口,但話語卻如平地驚雷:“你是他未婚妻?!?/p>

  巫靜聞言一怔,華策竟是知道這件事的,那華堅…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華策身上背著的已經(jīng)全無氣息的猛虎,華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隨后點(diǎn)點(diǎn)頭,“兄長也是知道的?!?/p>

  巫靜心里瞬間味雜陳。

  這人竟是知道的,他知道她是蓐收的未婚妻,那他就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害他,但是他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依然義無反顧信任她,照顧她擔(dān)心她……是了,他一定是知道的啊,巫族身體極為強(qiáng)健,尋常銳器傷不得,怎么會被一把小小的菜刀弄傷呢?

  卻原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所以一眼就看穿她拙劣的謊言,但是卻依舊選擇相信,只為讓她好過些;他知道,卻依舊對她言聽計從,她端給他的吃食,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從來都是風(fēng)卷殘云一般吃個干凈……不對,他是知道自己端給他的吃食有問題,卻依舊干凈利落地吃了。

  哪怕他知道她在害他,他依然著人為她做了大紅嫁衣,最擔(dān)憂的,無非是她喜不喜歡。

  巫靜一時間只覺得內(nèi)心一陣絞痛,但是眼下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了傷心,“蓐收一定派人把守通往虎牢關(guān)的要道,你我現(xiàn)在是回不去虎牢關(guān)了,先在山上周旋幾日,伺機(jī)回去吧。”

  華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我知道有個人,蓐收絕不敢招惹,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幫我們?!?/p>

  “誰?”

  “魔君?!?/p>

  看見這一幕的夢魘皺起眉頭,考慮要不要現(xiàn)在立馬離開,“阿凝,我們要不然——”

  “這個桃子真好吃!”

  “我們?nèi)e的地方看熱鬧,他們還會送好吃的過來!”

  “這個肉脯真香!”

  “阿凝,”夢魘有些欲哭無淚了,“我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說好了咱們不摻合他們打仗的啊?!?/p>

  “咱們就坐在這兒,不摻合不摻合,”凝水啃著手里的果子,看著映像中朝他們倆急奔過來的巫靜和華策,“你不是在周圍布了結(jié)界么,他們要是進(jìn)來,代表他們愿意死在美夢里,這是他們自愿的?!?/p>

  夢魘想了半晌,只得一聲嘆息,“我的本意只是不想有多余的人來找我們麻煩,其實沒想真的取他們性命……若是他們一心求死,那就隨他們?nèi)グ?。?/p>

  華策和巫靜趕到結(jié)界前停下了腳步,看著結(jié)界上寫的“再進(jìn)一步,魂留美夢”,華策眉頭緊皺,他兄仇未報,況且還有虎牢關(guān)要他繼續(xù)鎮(zhèn)守,他不能死在這里,但是……

  “我留在這里吸引蓐收的注意,你趁機(jī)帶著他離開?!蔽嘴o看著結(jié)界上的幾個字,露出了淡淡的心安的微笑,“你放心,我若要害你,這一路早就下手了?!?/p>

  華策沉默,他知道巫靜說的有道理,但是,“為什么救我?”

  “求個心安?!?/p>

  “兩軍交戰(zhàn),使出什么計謀都無可厚非,何來心不安?”

  巫靜轉(zhuǎn)頭看著華策背上那只閉著眼睛的猛虎,喃喃道,“愧對深情?!?/p>

  華策看了她半晌,隨后轉(zhuǎn)身,“保重?!闭f罷一個閃身,便潛入密林之中。巫靜看著華策身影消失的方向,閉上眼,長舒一口氣,再次睜眼時眼神已是堅定不可移,仿佛下了什么重要決定一般,轉(zhuǎn)過身,看著來人和他身后浩浩蕩蕩的軍隊,“華策已走,將軍請止步于此吧。”

  蓐收負(fù)手而立,身后的士兵舉著明晃晃的火把,映得他的臉陰晴不定,目光陰篤,卻又帶了些巫靜看不懂的情緒,“你我,定要如此嗎?”

  巫靜站在結(jié)界前,靜靜地看著蓐收,“三年前,將軍把我送走時,我也曾問過將軍,定要如此嗎?將軍可還記得當(dāng)日的回答?”

  蓐收點(diǎn)點(diǎn)頭,閉眼長舒一口氣,“看來是無可挽回了?!?/p>

  巫靜聞言冷冷一笑,“我以為,這個答案,將軍三年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

  蓐收沉默半晌,“是我對你不起?!甭曇糁袔Я诵澣?,帶了些愧疚,卻獨(dú)獨(dú)沒有悲傷。

  巫靜神色一黯,向后退了一步,“有勞將軍前來,你我此生,不必再見?!闭f罷嘴角一彎,直直向后倒去,倒入了結(jié)界之中,登時便沒了氣息。

  那一瞬間,夢魘和凝水,看見了巫靜的一生。

  巫妖兩族不睦已久,連年戰(zhàn)亂,巫妖交界處的虎牢關(guān)更是如此,販巫販妖之事時有發(fā)生,巫靜就是被販賣的巫人之一。那日蓐收帶著手下來虎牢關(guān)視察,巫靜聽到了風(fēng)聲,便趁著販子不注意,兀自跑到蓐收面前,請求蓐收救救自己,但是蓐收只是把她當(dāng)做一個尋常孤女,叫人給了她些銀兩便要打發(fā)她走,恰好這時那人販子追過來,巫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拔出蓐收身邊侍衛(wèi)的佩劍向人販子砍去。

  蓐收這才正眼瞧她,小小年紀(jì),身子單薄,但是眼神倔強(qiáng),有股不服輸?shù)捻g性在。這個小女子倒是與常人不同,以后也許能為他做些什么,思及此,他便教人把巫靜帶回去,教養(yǎng)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果然是可塑之才,便讓她拜在族老巫臺門下,成了巫臺的義女。

  巫靜怎么也忘不了那天,她跪在地上,那人站著,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冷峻模樣,睥睨者她,睥睨著天下,周身殺伐之氣唬得身邊侍衛(wèi)都離開他幾步。

  她想,即便是在萬人之中,這人的身影,她也能一眼認(rèn)出來。

  蓐收為人是冷淡的,平日里治軍嚴(yán)格,身上自帶殺伐之氣。他并不經(jīng)常來看巫靜,偶爾來幾次,也是和巫臺商議一些事情,并不曾提起巫靜,仿佛忘了有這個一般。但是巫靜很盼望蓐收到來,她想啊,要是蓐收將軍來,自己就把這些時日所學(xué)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展示給他看。

  她的箭術(shù)已經(jīng)很好,可以說是箭無虛發(fā),即便做不到一箭穿喉,但是弄個重傷是沒問題的。她的蠱術(shù),她的拳腳,她的女紅,她的廚藝,她學(xué)了所有女兒家該學(xué)和不該學(xué)的東西,只是為了在那人偶然出現(xiàn)時,展示給他看,然后告訴他,我這些都是為你學(xué)的。

  終于有一日,蓐收再次來找巫臺,席間下人們端上了巫靜做的吃食,這才讓巫臺找到由頭讓巫靜有機(jī)會見到蓐收。蓐收跟著巫臺去了他府里的花園,彼時春日,杏花三兩枝,層層疊疊的枝椏后,是少女初長成的姣好模樣。巫靜正張弓搭箭,凝神屏息許久后,猛地放開,箭便疾速而去,卻沒有正中紅心,而是偏了幾厘。

  巫臺本想叫巫靜來見過蓐收,卻被蓐收攔下,蓐收兀自過去,走到再次張弓搭箭的巫靜后面,伸手調(diào)整她的姿勢,巫靜一愣,回過頭見是蓐收,便連忙跪下,“見過將軍?!?/p>

  “起來?!陛晔章曇衾涞?,居高臨下垂眼看著她,一如當(dāng)年把她從人販子手中帶走一樣,高高在上,睥睨著她,睥睨著天下。巫靜聞言便站起身來,低眉順目地站在蓐收面前,蓐收讓她接著射箭,調(diào)整著她的姿勢,“放?!?/p>

  羽箭呼嘯而過,正中紅心。

  “三日之后我再來看你,若是十箭中有九箭中了,以后便跟在我身邊?!?/p>

  巫靜聞言眼睛一亮,看著蓐收離開。

  之后三日,她回憶著蓐收教她的細(xì)節(jié),沒日沒夜地練習(xí),練得弓弦斷了,箭靶壞了,手也磨出了水泡——巫族身體強(qiáng)健,輕易是傷不得的。三日后,蓐收如約前來,她張弓搭箭,一舉一動都甚有章法,箭無虛發(fā),次次正中紅心,最后一箭,甚至射穿了箭靶。

  “你以后便跟著我,做我的護(hù)衛(wèi)吧?!?/p>

  從那之后,巫靜便跟著蓐收,飲食起居,揮師征戰(zhàn),她從不缺席,次次擋在蓐收前面,替他受傷,保他周全。這日,巫靜傷勢稍緩,便起身接著練武,因為她知道,一旦自己被落下了,便會被趕回府里,不能再呆在蓐收身邊。誰料卻被蓐收看見,不禁皺眉,“回去好生歇著?!?/p>

  巫靜沒說話,只是依舊低眉順目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等他離開,之后便要繼續(xù)練武,蓐收見她不動彈,眼眸一深,走到她身邊,“我說的話你沒聽見?”

  “聽見了?!?/p>

  “那還不回去?!?/p>

  “不想回?!?/p>

  蓐收瞇著眼看了她半晌,隨后輕輕開口,“你這么刻苦,是想留在我身邊?”

  巫靜一僵,隨后點(diǎn)點(diǎn)頭。

  “明明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恭敬模樣,但是骨子里還是那么犟……罷了,你以后便是我的未婚妻了,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則誰也趕不走你,回去歇著吧?!?/p>

  巫靜驚訝地抬頭,那人卻已走遠(yuǎn),她愣在原地,許久不曾緩過神來。

  巫靜不知道蓐收當(dāng)日那話帶著幾分真假,因此回去之后一直覺得似夢似幻,手足無措,惴惴不安,直到傍晚侍女端著飯菜進(jìn)屋,笑意盈盈道:“見過未來的將軍夫人,給夫人請安了!”

  她這才有些確定,原來蓐收說的是真的。只是……為什么會這樣?明明自己只是個孤女,只是族老收養(yǎng)的義女罷了,從小被販賣,如今為蓐收做事,她也只是把自己當(dāng)做件器物,何德何能,能夠成為祖巫之一,蓐收將軍的未婚妻?

  即便她心悅他,她也從沒有妄想過能夠真的與他在一起,只是想著,有朝一日他娶妻了,她仍舊在旁邊默默看著就好。

  突如其來,宛若美夢,沉溺其中,再不愿醒。

  那夜蓐收來她房里找她,看她精神尚好,竟難得地笑了笑,那笑容一閃而過,卻如湖面驚鴻,叫巫靜一時間移不開眼,說不出話。

  “大哥要南下攻取東陸和西陸,我去打虎牢關(guān),過些天就走,你在家里好生養(yǎng)著,等我回來,就成親?!?/p>

  巫靜一愣,這才回過神來,“又要打仗?我同你去?!?/p>

  “在家里好生呆著?!?/p>

  “可是——”

  “沒有可是?!陛晔盏恼Z氣嚴(yán)厲起來,巫靜便不敢再多言,蓐收見她似乎是有些被嚇著了,不由得輕嘆一口氣,放軟了語氣,“傷沒好就好生養(yǎng)著。”

  巫靜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要上戰(zhàn)場的事,蓐收見狀便也放下心來,就要離開,卻被巫靜叫住,“將軍……為什么,讓我當(dāng)你的未婚妻?”

  蓐收有些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不喜歡?”

  巫靜搖搖頭,“不……我很喜歡。”

  “喜歡就行了,別想太多?!闭f罷頭也不回地離開,巫靜看著蓐收的背影,只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是卻又說不上來。

  她自小孤苦無依,被人當(dāng)做物件販賣,即便之后為自己掙了一條生路,被族老收做義女,被祖巫收做護(hù)衛(wèi),她也從未想過能被平等珍稀地對待。她每日所想,不過是如何讓自己更有用一些,好不被拋棄——做人做到如此份上,不知是喜是悲。

  可如今有人愿意讓她做他妻子,而且那人還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祖巫,是自己心悅的人,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巫靜想,她該知足了。

  此后的日子里,她便聽蓐收的話,帶在將軍府上好生養(yǎng)著,數(shù)著年月,看庭中的花開了又?jǐn)?,葉子枯了又長,如此春去秋來幾十年,終于等來了蓐收的一封信,叫她去虎牢關(guān)前線。

  幾十年的光景對于神魔巫妖都不算什么,但饒是如此,巫靜也覺得相思之苦浸入骨髓,接到信后恨不能生出翅膀飛到前線,與那人相會。

  她想過許多見到蓐收之后的場面,也許是緊緊相擁,也許是如在府里一般,每日等他征戰(zhàn)回來,照顧他飲食起居,即便是在前線,戰(zhàn)場上殺聲陣陣,血流成河,巫靜也想辦法在小小營帳之中,經(jīng)營出屬于她與蓐收的歲月靜好。

  但是她沒想到,她欣喜若狂,疾馳奔走趕到前線見的那人,卻對她說,“為我去敵營吧。”

  巫靜登時便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以為自己聽錯了,還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將軍…說什么?”

  “接近華堅,伺機(jī)下蠱,也就是……美人計?!?/p>

  美人計?巫靜聽到這話不禁自嘲一笑,“原來巫靜在將軍心里,是美人啊……天下美人何其多,為什么偏偏是我?”

  蓐收垂下眼眸,握緊了拳頭,“別人去,我不放心?!?/p>

  是了,自己是他未婚妻,這種事當(dāng)然只有自己去做他才會安心,“對啊,我為將軍做了那么多事,當(dāng)然讓將軍放心了……呵。”巫靜眼里噙著淚,仍舊抱有最后一絲希望,凄然看著蓐收,“將軍可知……你曾說過我是你未婚妻?”

  “戰(zhàn)事結(jié)束便回去成親,絕不食言?!?/p>

  “定要如此嗎?”

  蓐收沉默半晌,吐出兩個字,“抱歉?!?/p>

  巫靜冷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帥帳。抱歉?不必抱歉。我早就該知道的,我依然是件器物,你權(quán)衡之后,知曉孰輕孰重,便會丟棄的器物。

  只是可嘆,我被你使計送到敵人大營里的原因,竟然是,我從來一心為你。

? ?  戰(zhàn)亂的地區(qū),總有流離失所的人,是人販子出沒頻繁的地方,所以巫靜在這里被拐賣,合情合理。

  就像當(dāng)年一樣。

  同樣的情景,同樣的人,但是卻有什么不一樣了,她不再是當(dāng)年的她,而救她的人也不再是蓐收。

  依舊是當(dāng)年的情景,她狼狽不堪地逃了出來,請求華堅收留自己,華堅不允,她便如當(dāng)初一般,抽了華堅侍衛(wèi)的佩劍向那販子砍過去。華堅確實被她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卻沒有要帶她回府的意思,只是讓左右拿了些錢財給她讓她好生度日便是,但是巫靜卻不肯收,“亂世之中,錢財哪能安身立命?還請將軍給我一個差事。”

  華堅和蓐收在陣前對峙許久,這種時候當(dāng)然不會輕易帶外人回府,何況她還是個巫人,于是華堅也沒再管她,帶著人兀自回了府去,巫靜沒說話,只是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之后晚上便宿在將軍府外,等到白日里華堅出門,她又遠(yuǎn)遠(yuǎn)跟著。

  如此持續(xù)了數(shù)月,這日華堅出門,意外地發(fā)現(xiàn)巫靜竟沒有跟上來,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的著人去探查巫靜的消息,本想著她大約是想通了,自己離開,卻不想她竟是病了。

  巫妖不比神魔,是父母精血孕育,因此是會生病的,只是隨著年歲見長,修為漸高,便也不經(jīng)常生病了。巫靜孤身在外,這幾個月大約也沒休息好,生病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若是由著她不管……

  大約會死吧。

  想起巫靜在人群中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看他的模樣,華堅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怎么也狠不下心來讓這個巫人去死,暗嘆自己有些優(yōu)柔寡斷了,卻還是叫人把她帶回府里,又找了大夫來給她好生看著。

  “若是你的病傳染給了別人,關(guān)內(nèi)可能會爆發(fā)瘟疫,所以我才把你帶回來醫(yī)治,你別多想?!?/p>

  這是華堅第一次認(rèn)真地和她說話,她嘴上雖然應(yīng)著,內(nèi)心卻有些想笑——真如他所說,那么隨便找個醫(yī)館把她放下就是了,以他在虎牢關(guān)的威信,只要囑咐兩句,那些個大夫定會盡心照看,又何須把她帶回府里來?

  這樣的人守虎牢關(guān),真不明白蓐收怎么會久攻不下。

  “等你病好了,我給你些銀兩,你回北陸去好好過日子吧,這里是戰(zhàn)地,你不該留在這兒?!?/p>

  原來他讓她走,不是因為介意她是巫人,只是覺得普通老百姓,不該在戰(zhàn)地滯留。巫靜對這只老虎開始有些另眼相待了——被他蠢得另眼相待。巫靜想,如果換成是她,要么把這個來路不明的孤女強(qiáng)行趕出關(guān)外,要么讓她自生自滅,至少不會讓她進(jìn)到自己府上來。可如今她不但進(jìn)到了華堅府上,甚至還可以在華堅府上自由行走,若非這人實在是蠢得讓她出乎意料,她幾乎要懷疑華堅讓她住進(jìn)府里,是另有打算,想來個請君入甕。

  虎牢關(guān)內(nèi)不比巫族,十二祖巫之間雖然是兄弟,親密無間,但是對待下人依舊有鮮明的等級之分,而虎牢關(guān)則不然——她親眼見過華策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了華堅的面子,部下們卻哈哈大笑,華堅也只是摸摸鼻子不以為然,隨后便和大家一起笑起來。這樣的情形若是放在巫族…且不說部下們敢不敢笑話上位者,只怕連弟弟當(dāng)眾駁兄長面子這種事都不會發(fā)生。

  知道自己一旦病好,華堅就會讓自己離開,因此巫靜一方面拖著自己的病不見好轉(zhuǎn),一方面找機(jī)會接觸華堅,好讓他盡快離不開自己。后來她便找了個由頭,說在府上白吃白住過意不去,想要做些活計。華策不準(zhǔn),是因為怕她暗中使壞,而華堅不準(zhǔn),則是因為她還病著。

  要不是有他這個弟弟在,虎牢關(guān)大約早就守不住了吧?巫靜端著飯菜進(jìn)了華堅的書房,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將軍,用膳了?!比A堅想也不想拿起筷子就要往嘴里塞東西,但是華策卻眼疾手快地攔下了兄長的舉動,從袖中掏出一根銀簪,挨個碗里試了試,確定沒什么異樣之后才讓兄長吃。

  “策弟你多心了,我救了她,她不會害我的。”

  “只怕你連救她,都是她安排好的?!比A策冷眼看著低眉順目的巫靜,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看來自己只要讓華堅開心,就能在虎牢關(guān)呆下去,巫靜打定主意,便使出渾身解數(shù)對華堅好。那些她原本為蓐收學(xué)的女兒家的東西,現(xiàn)如今都用在了華堅身上。她原本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只是為了接近華堅,才變得愛說些軟語,想著有朝一日把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一年多以后,華堅終于承認(rèn),已經(jīng)喜歡上了她。

  明明是想要的結(jié)果,巫靜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她看著華堅那副興奮單純的模樣,內(nèi)心里竟升起些許悲哀——曾經(jīng)自己想要那人真心以待,卻被他放在天平上與巫族霸業(yè)較量;而如今有人對自己真心相待,自己卻已經(jīng)千瘡百孔,再無能力去愛他了。不過…說是真心相待,又有誰知道他這份真心能持續(xù)多久呢?或許有一天他靈光一閃,把自己送回去蓐收身邊再使一次美人計,也未可知。

  將一顆完整柔軟的心變得千瘡百孔、硬如石頭有多難?

  其實沒有多難,只要一句話就足夠了。

  可是想要將那顆心再恢復(fù)原樣,十句,一百句,一千句,都是不夠的。

  “巫靜,等虎牢關(guān)戰(zhàn)事稍緩,我就娶你好不好?”身材魁梧的硬漢此時臉上難得浮現(xiàn)幾朵紅暈,但是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說著什么天大的喜事。

  “巫靜何德何能,只要能陪在將軍身邊就好了。”

  “不不不,你很好的,不要看輕了自己。”華堅說罷,之后又吩咐府里的人,以夫人之禮相待巫靜。

  同樣的戲碼再次上演,巫靜卻沒了當(dāng)初那份惶恐和感動,更多的只是一笑了之,只是這笑,卻是自嘲的笑。從人販?zhǔn)种芯人?,然后把自己帶在身邊,告訴她會娶她……接下來是什么?該是背叛了吧,是不是明日他就會把她叫過去,也讓她去使什么美人計?

  像是要映證她的猜想一般,果不其然,沒過幾日華堅便把她叫到書房,“策弟方才跟我說,想要…使美人計?!?/p>

? ?  巫靜聞言在心里自嘲一笑,看吧,他們都是一樣的,而你,永遠(yuǎn)也逃不出被人當(dāng)做物件放在稱上與別的東西較量孰輕孰重的命運(yùn)。

  巫靜低眉順眼,依舊是平日里“將軍想要巫靜怎么做?”

  “若是策弟來與你說這件事,你可千萬別答應(yīng)他啊?!?/p>

  巫靜詫異地抬起頭,似乎沒聽懂華堅的意思。

  “我知道你一心為我好,他若是把這件事告訴你,你一定會答應(yīng)……所以我才特地告訴你一聲,我有退敵的方法的,你不必答應(yīng)他使什么美人計。”

  雖然華策看她不順眼,但她好歹也是華堅親口承諾過的未婚妻,若是華堅有退敵之策,華策又怎么會讓兄長的未婚妻去?但是最要緊的不是這個,而是,“你……不答應(yīng)讓我去嗎?”

  華堅聞言瞪大了眼睛,仿佛她在說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我怎么可能答應(yīng)?你是我未婚妻?。 ?/p>

  “可是……我是巫族人,去的話很容易獲取蓐收信任,而且正因為我是你未婚妻,你該更放心才……”巫靜話說道后面,看著華堅隱隱發(fā)怒的模樣,不禁噤聲,隨后小心翼翼道,“我……不會答應(yīng)他就是了?!?/p>

  華堅這才有些消氣了,“這樣就好。策弟從小心思就重,我雖然已經(jīng)表態(tài)不同意這事,但是難保他不會鉆牛角尖,所以特地告訴你一聲。”

  巫靜只能呆愣愣地應(yīng)幾聲,隨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失魂落魄一般。

  華堅竟然,竟然……拒絕把她送走。那人,竟然是真心拿她當(dāng)未婚妻愛護(hù),竟然是真的把她的虛情假意當(dāng)做真情實意……這世上怎么會有人這么傻?!

  為什么覺察不出來她是奸細(xì),為什么看不出來她的虛情,為什么要把一顆真心給了她這個物件?!巫靜此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么滋味,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怔怔出神,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華堅能再聰明一點(diǎn),看出自己是個奸細(xì),或是他為人再絕情一些,把自己一早趕出虎牢關(guān),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那顆蠱蟲的蟲卵早就順著一杯茶水進(jìn)了華堅肚子里,且每四個月就要以她的血喂養(yǎng)一次,否則她與華堅皆沒有好下場……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巫靜坐在房間里怔怔出神,想著一年多來和華堅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時間竟然有些后悔。如果…當(dāng)年在虎牢關(guān)救下自己的就是華堅,或者蓐收不曾把自己當(dāng)作未婚妻,自己依舊只是他的一個下屬,事情會不會有些許不同?自己不應(yīng)該對華堅那樣好的,應(yīng)該再對他冷淡一些,不要溫聲細(xì)語的,應(yīng)該……讓他早些把自己趕出去的。

  巫靜那幾日心神不寧的,有時候手里干著活,心思卻不知飄到哪里去了,這件事傳到了華堅的耳朵里,當(dāng)晚,華堅便二話不說就帶她出了府,穿過山野叢林,抱著她在星夜下一路狂奔。巫靜心里還暗想,莫不是華堅反悔?亦或是他知曉了自己細(xì)作的身份要將自己偷偷處理掉?巫靜手中暗暗蓄力,準(zhǔn)備先發(fā)制人,可是華堅卻突然停下腳步,興奮道:“到了!”

  巫靜撤回掌力,愣愣地看著華堅,“什么?”

  “你看啊。”華堅指了指天上,巫靜順著方向看去,卻見夜幕之下,群星閃耀,當(dāng)真是美不勝收,巫靜一時便看得呆了。

  “這是虎牢關(guān)最好的看星星的地方,我和策弟小時候在山上亂跑時發(fā)現(xiàn)的,我聽他們說你這兩天精神不太好,想著你可能是在府里面憋壞了,就帶你出來了,”華堅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四周,“這里地勢開闊,但是因為要翻過一座難爬的高山,所以人跡罕至,除了我和策弟,幾乎沒人知道。你放心在這里看星星就是,不會有人打擾的?!?/p>

  華堅說罷便躺在山坡上,用手枕著腦袋,嘴里叼著一根草,十分愜意地看著滿天繁星,巫靜卻偏過頭看著華堅,沙場上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此刻竟露出如孩童一般的單純神態(tài),額頭上還布著細(xì)密的汗珠,想來是剛剛抱著她跑的,這樣難得一見的樣子讓巫靜不由得看呆了眼。

  “你看我做什么?”華堅見巫靜半晌都不說話,便看向她,誰料她竟然正在看著自己,但是看了半晌也不見她有什么動作,便開口問道,“我臉上有花不成?”

  巫靜回過神來,淺笑著搖搖頭,“只是頭一次看到嘴里叼著草的老虎,覺得有些稀奇。”

  華堅聽見這話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yīng)過來巫靜這是在打趣他,便佯裝惱怒,“大膽,竟敢這么說本將軍!”

  巫靜便從善如流地配合他,“將軍息怒,小女子以后不敢了?!?/p>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就罰你…”華堅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由頭,“在戰(zhàn)事結(jié)束之后,陪本將軍游歷天下,寸步不離。”

  巫靜欣然應(yīng)允,“將軍…不想一直鎮(zhèn)守虎牢關(guān)嗎?”

  “你看我除了功夫好些外,哪里像是一個守關(guān)大將了?”華堅不以為意地說道,“策弟比我合適太多了。我嘛,從小就想一個人,背著行囊游歷六界,結(jié)交好友——不過這個愿望現(xiàn)在有了點(diǎn)變動,我想和你兩個人一起游歷,而不是我一個人?!?/p>

  巫靜看著華堅亮晶晶的眼眸,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呢,你有從小就想做的事嗎?”

  從小就想做的事?巫靜想了想,隨后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人生雖然看起來是為了自己而活,但從當(dāng)年蓐收把她救下后,她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圍繞著那個人的喜悲,哪怕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對那人寒透了心,卻依舊在做著為他好的事,何其悲哀?

  “巫靜?”華堅見她又不說話了,便試著喚了喚她,巫靜一個激靈,“什么?”

  “我問你可有想做的事……要是不想說的話,不說也沒關(guān)系?!?/p>

  “有的?!惫硎股癫畹?,巫靜開了口,“我自小顛沛流離,所求無非是一個棲身之所,我想有個家。”

  華堅聽到這話笑了,“我便是你的家,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

  之后的日子,兩人算得上琴瑟和諧,除了每四個月一次以血喂蠱時巫靜顯得憂心忡忡之外,其他時間都堪稱歲月靜好,仿佛就是巫靜一直想要的那個模樣。她所設(shè)想的所有與蓐收在一起的日子,竟然都和華堅實現(xiàn)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只是她心里終究還有根弦時時刻刻緊繃著——她是細(xì)作,華堅一旦知道絕不可能再對她這樣好,他們的未來是可見的悲哀。所以她告訴自己不要相信華堅的話,不要給自己更多的幻想,免得等那一天來臨時她痛不欲生。

  但是那一天還是來了,她第三次以血喂蠱,之后蠱蟲就會在華堅體內(nèi)長成,只要蓐收在對陣之時念動咒語,華堅便會痛不欲生,虎牢關(guān)也會大亂。她本想著等華堅死了她就回巫族去,當(dāng)作這三年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當(dāng)作這三年來沒有人曾真心實意愛過她的虛情假意,沒有人曾把他捧在心尖上。但是華堅的舉動還是瞬間攻破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線,鳳冠霞帔,大紅嫁衣,那人柔聲細(xì)語,在意的仍舊是她喜不喜歡。

  巫靜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其實她一直都無法欺騙自己,那人的真心是那么熱烈滾燙,那樣但凡靠近都會害怕被灼傷的溫度,怎么可能會騙人呢?

  不過一直是她自欺欺人罷了。她一直在告訴自己,華堅對她情感也許真摯但不會長久,而她對華堅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可是情感這種東西,假戲做多了,未必不會變成真情。

  當(dāng)假戲真做,誰又能辨得清孰真孰假呢?

  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去懇求蓐收,希望蓐收至少能放過華堅的性命,但是蓐收沒有。那一刻她才嘲笑自己天真,她怎么忘了,那個男人是可以為了巫族霸業(yè)把自己未婚妻送到敵將身邊的蓐收啊,看似深情,實則狠絕,他怎么會答應(yīng)放過華堅的性命呢?

  蓐收凌辱華堅尸體,下令把華堅的尸體掛在轅門外,她明白,這是在等華策自投羅網(wǎng)。于是,她做了這一生從未做過的大膽的事——背叛蓐收。蓐收埋伏在轅門外的士兵是巫族的好手,但是她張弓搭箭,箭無虛發(fā),個個都是一箭穿喉。畢竟是蓐收手把手教出來的箭術(shù),她想。

  其后的事情,便一目了然,眼下巫靜自尋死路進(jìn)了自己的結(jié)界里,自己就履行承諾,給她個美夢吧。夢魘想著,默默念動咒語,給了巫靜一個美夢。夢里,她穿著大紅嫁衣,鳳冠霞帔,與華堅交杯執(zhí)手,兩廂深情。

  戰(zhàn)事未了,但是他們終歸是成親了,從此巫靜不再是未婚,而是他的妻。

  但是除了夢魘誰也沒有注意到,巫靜倒進(jìn)結(jié)界中的剎那,有一抹靈光也不管不顧地沖了進(jìn)來,夢魘發(fā)了善心,便一起給了兩人好夢。

  蓐收看著結(jié)界中毫無生氣的女子,半晌未曾動彈,只是過了許久,才聲音喑啞地開口,“煩請魔君,將我族巫靜的尸首,歸還與我?!?/p>

  到了最后,蓐收口中仍舊是“我族巫靜”,而不是“我未婚妻巫靜”。

  身體這東西重要么?重要,看華策和巫靜拼死也要把華堅的尸首帶回去,就知道身體重要的不行??墒钦娴挠心敲粗匾??夢魘看了看夢境中相依相偎的兩人,又看了看緊抱著巫靜尸首不說話的蓐收,不屑地笑了。

  “你說…華堅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巫靜是細(xì)作的呢?”凝水看著帶人浩浩蕩蕩又離開的蓐收,不禁開口問道。

  “大概是…華策叫他使美人計的時候?!?/p>

  華策原本是想將巫靜這個燙手山芋以牙還牙還給蓐收,卻沒料到,華堅竟已情根深種。

  凝水:“竟然那么早啊……我還說蓐收和華策都閑著沒事,就知道使美人計呢……不過巫族損失了兵力,主將仍在,虎牢關(guān)換了主將,兵力沒有大損,真是不知道咱們這熱鬧要看多久?!?/p>

  夢魘站起身來,看著遠(yuǎn)處旌旗翻動,風(fēng)云變換,“或許,咱們可以換個地方看熱鬧?!?/p>

  孟巖再次睜開眼時,沈凝仍在湖心亭中的玄涼玉榻上半倚著,面前站了一個穿著打扮都甚為怪異的女子。

  巫靜?剛從夢中醒來的孟巖一時間竟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愣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昆侖雪宮,那個女子應(yīng)該就是大老遠(yuǎn)從北陸跑來找華江的巫族驅(qū)魂使巫婧。

  這么說起來,似乎華江與夢境中華堅長得也十分相似?難道這兩人竟是什么前世今生的戲碼不成?

  孟巖正想著,忽地聽到沈凝開口,“既然醒了就過來吃些東西吧,正好,巫婧大人手上有些關(guān)于你冤案的線索?!?br/>

  線索?聽到這話孟巖登時便來勁了,急忙跑到巫婧面前,“還請巫婧大人告訴我線索。”

  巫婧點(diǎn)點(diǎn)頭,“你身上的命案有長壽鎮(zhèn)三萬余口的命案,當(dāng)時那個鎮(zhèn)子的勾魂工作我也參與了,那些人并不是被一個個殺死的,而是有人用了傷害巨大的招式毀了整個鎮(zhèn)子。”

  什么招式能一下毀滅一個鎮(zhèn)子?孟巖心中不禁暗叫不好,只怕那個不知名的對手比他想象中還要難對付。

  巫婧:“驚天一劍。”

  孟巖登時便愣在那里——他明白為什么師門言之鑿鑿就是他殺的人了,那招驚天一劍是禮天山極難的招數(shù),整個禮天山也只有三個人會,那兩個人是掌門師伯與天才絕艷的掌門大弟子周天師兄,而事發(fā)當(dāng)時兩人具在師門閉關(guān)。

  只有他,被周天師兄私下傳授那一招;只有他,當(dāng)時接到了消息趕往長壽鎮(zhèn)周邊不在師門里,所以……到底是什么人處心積慮地要害他?他不過是一介孤兒,總是天分高了些,也比不過周天師兄,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幕后黑手這樣算計的?

  沈凝見孟巖面色不善,也不多言,只是對巫婧道:“謝謝驅(qū)魂使大人告知,華江那邊我已與他說明,他若是愿意和姑娘走,昆侖雪宮絕不阻攔,只是那老虎答應(yīng)了我要教孟巖拳腳功夫,只怕你們離開后,還是要時不時回來幾天?!?/p>

  巫婧點(diǎn)點(diǎn)頭,對著沈凝一拱手,“多謝凝姑娘,既然日游陰帥吩咐在下的話已帶到,在下就不叨擾凝姑娘了,這便去處理私事?!闭f罷便離開了。

  沈凝見巫婧走遠(yuǎn),對身邊的白雅問道:“華江那邊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白雅笑了笑,“姑娘放心,只怕那老虎昨夜夢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如今正怕巫婧姑娘離去呢?!?/p>

  沈凝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就好,從前戰(zhàn)亂四起江山破碎,他們沒能善終,如今歲月靜好,他們該有一個好歸宿。”

  華江昨夜回到房間內(nèi),只覺房間內(nèi)味道有些奇怪,并未多想,但誰料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在夢中,他變成了幾千年前的虎牢關(guān)守將,滿心的自由灑脫被身份責(zé)任所累,一心只想早日解脫得自由。

  后來他遇到了一個巫族的女人,雖然是敵人,但是他還是淪陷了,一心只想她歡喜,甚至連被下蠱、被殺死、死后尸身被凌辱,他都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

  這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啊。

  最后,他看到那個女人自愿踏入魔君的陷阱,于是他也毫不猶疑地跟了進(jìn)去,在魔君為他們織就的美夢中,游覽名山大川,有了溫暖的家。

  華江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竟然隱隱有淚痕,回想起夢中的一切,他竟然分不清是真是假,滿心滿腦地就只有一個念頭——巫婧!

  自己昨日請凝姑娘幫忙,以凝姑娘的能力此刻怕不是已經(jīng)把巫婧打回北陸了?思及此,華江推開門直奔昆侖山頂?shù)哪?,卻在中途與一人撞了滿懷,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了:“巫婧,你…你沒走?”

  巫婧沒好氣地看著華江,“知道你想我走,我這就回房間收拾東西。”

  華江聞言緊忙攔下巫婧,“別、別走!”

  巫婧一愣,沒有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從華江的嘴里聽到這句話來,當(dāng)下便停在原地,也不知該說些什么,靜靜地等著華江的下文。

  華江方才跑得氣喘吁吁的,眼下一緊張更是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同你回去?!?/p>

  巫婧這下更想不明白了,這人前幾日還唯恐躲她不及,怎么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似的?巫婧面色復(fù)雜極了,她試探著開口,“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急急忙忙地跑上來是去找凝姑娘開藥的吧?是不是口條不靈光了?剛剛看你說話都磕磕巴巴的,口條被開水燙了?”

  華江:“我和你成親,沒開玩笑,我想好了的!”

  巫婧:???

  華江:“我喜歡你,上輩子開始就喜歡你了!”

  巫婧這才恍然大悟,“你知道了?”

  華江:“我知道了……嗯?你早就知道了?”

  巫婧:“輪回臺上可看三生,我們巫族的女兒基本都好奇去看過啊?!?/p>

  所以……?她當(dāng)時親自己是有預(yù)謀的?華江想到這里,一時間好氣又好笑,但是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正色道:“可那終究已經(jīng)過去幾千年了,現(xiàn)在的我們和前世終究不一樣了,你……”若是因為喜歡前世的我而愛屋及烏,就完全沒必要了。

  華江雖然話沒說完,但是巫靜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寬慰道:“生死倫常這種事,我們北陸冥界比誰都了解,正因為了解,所以做出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我是因為今生的你很好,所以才喜歡你的?!?/p>

  華江聽到這里才放下心來,一把抱住巫婧,“我也是!”

  以后的年年歲歲,我們一起游歷天下,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昆侖山頂,湖心亭。

  沈凝聽著來人的報告,輕輕笑了笑,“他們兩個倒是出去游玩樂得自在了,這玄涼玉的生意給我扔了個爛攤子,看來還是要扣錢才行啊?!?/p>

  來報告的是昆侖山墨雪十二衛(wèi)中的雪十一,原是昆侖王的貼身侍衛(wèi),但是自千年前昆侖王歸隱后他就在雪宮打理事情,現(xiàn)在是昆侖山的總管,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笑,“凝姑娘這千年來,可是越來越像天上的那位鷺老板了?!?/p>

  沈凝無所謂地笑了笑,隨后道:“南陸的事情都打理好了么?”

  雪十一:“姑娘放心,只要姑娘有用,那邊就會開始行動?!?/p>

  沈凝點(diǎn)點(diǎn)頭:“東陸呢?我去禮天山鬧了這么一出,東陸的那位怕是坐不住了吧?”

  雪十一:“邊境確實多了許多細(xì)作,都依姑娘的意思放進(jìn)來了看緊了,也放了口風(fēng)出去,說姑娘不日就要再去南陸一趟?!?/p>

  沈凝聞言放下心來,看著遙遠(yuǎn)的東方,杏眼微瞇,兀自喃喃道,“凌霄啊凌霄,這從君上手中搶來的六界之尊,你也該還給我們了……虛空之境的神魔,可不是隨意拿捏折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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