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83.愛意和恨意

終章來臨的時候，末日和深淵同時崩塌，雜碎了一地殘缺的靈活。

圣雷米的這個小鎮(zhèn)幾乎沒什么人。陽光正好，街頭開著古舊的咖啡店，卷兒買了兩杯手磨咖啡，坐在街邊的石階上，將一杯放到臺階上，獨自一人喝著另一杯。

不知石階上的這杯，為誰而留。

沒多久，一個女人走過，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女人戴著一頂西方風(fēng)情的帽子，帽緣前還垂著一塊黑色的紗，陰影遮住了半邊臉，從卷兒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艷紅的微微上揚的嘴唇。

“沒想到，先來找我的是你?！迸烁┫律恚闷鹁韮荷韨?cè)的咖啡，微笑道：“不過我的目標(biāo)暫時不是你，咖啡，謝謝了?！彼e了舉手里的咖啡。

女人似乎并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卷兒身上，拿著咖啡踩著高跟鞋就要離去。

卷兒并未看她，只是在女人走過他的時候，不緊不慢地開口：“雨中女郎，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女人并未回頭，卻停下了腳步。

“說說看，什么問題?！?/p>

卷兒起身，站在她的身后。微風(fēng)輕柔，他的眉眼如畫的溫遜。溫和冷靜一向是他最好的面具。

“我和颯颯同樣是你的作品，為什么最終你選擇了颯颯，而不是我?！?/p>

女人轉(zhuǎn)過身盯著他，目光有些冷了：“我只認(rèn)識華立風(fēng)，可不認(rèn)識什么颯颯?！彼~著高跟朝卷兒走了兩步，“何況，當(dāng)初是你逃跑了，把我當(dāng)做撒旦，把我當(dāng)做魔鬼。一個逃兵加半成品，有什么資格讓我選擇?！?/p>

卷兒默默地聽她說完，看了她一會，忽然冷笑一聲，溫和的面孔瞬間變得冷若冰霜：“你選擇了他，他卻會永遠(yuǎn)不會選擇你?！?/p>

女人的表情微僵。

“你享有隱秘又強(qiáng)大的黑色組織，謀取巨大財富的同時，又以殘忍地剝奪他人生命為樂，你是一個手上沾滿罪惡的魔鬼。”

女人沒有說話，卷兒放松了表情，好整以暇地繼續(xù)：“華立風(fēng)和你如出一轍，陰暗，自私，惡毒，邪惡，極度悲觀，極度矛盾，任憑別人再愛他，他也當(dāng)做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卷兒捏緊了手中裝著咖啡的紙杯，紙杯變形、壓縮，被他隨意地丟在地上，踩踏于腳下。

立風(fēng)和十爺找了集市邊上一家安靜的舊書鋪坐著。十爺買了一張小鎮(zhèn)的地圖，鋪在深色木桌上看。

“你覺得卷兒會去哪里？”十爺?shù)椭^用鉛筆在地圖上圈畫。

沒得到回答，十爺抬頭，看到立風(fēng)翹著腿翻著桌上的舊書，書皮上全是看不懂的羅馬字。

十爺皺眉：“立風(fēng)，我在問你?！?/p>

“嗯？”立風(fēng)挑眉，“你剛問我什么？”

“你覺得卷兒在哪里？”

“這里是雨中女郎的地盤，你去問她更快?！?/p>

立風(fēng)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還有閑情逸致看書，似乎忘了來這里干什么的，十爺眉頭緊鎖：“我沒在和你開玩笑。”

立風(fēng)靠著椅背，勾起唇角：“在來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p>

“什么？”

“笑臉最隱蔽的基地，只有笑臉的人知道它在哪里，你不知道，卷兒也不知道?！?/p>

這個小鎮(zhèn)統(tǒng)共沒有多少人，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暗藏在地下的龐大組織。生活在小鎮(zhèn)上的人，會有多少就是笑臉的成員，不得而知。

“我們一路走過來，我起碼見到了五張熟面孔，很明顯，我們行蹤全然已被暴露。卷兒也是。雨中女郎知道我們的一切，卷兒這一趟，就是送死?！绷L(fēng)好整以暇地翻著手里的舊書，“我想了想，卷兒不錯，我需要他，但我不打算把自己搭上。”

十爺看著立風(fēng)，滿臉的不可置信：“這么說你打算放棄卷兒？他是為了你才來的這里，他何嘗不知道這里極為危險！”想起了卷兒曾經(jīng)和他說過的話，手下的地圖被他捏皺，“他和我說過，他愛你甚至超過愛自己的生命……”

聞此，立風(fēng)沉下臉，冷笑道：“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不知道愛是什么東西。這東西似乎很好，人人都想要，都甘之如飴。可在我眼里，每一個對我說“愛”這個字的人，都比恨我的人要成百上千的傷害我。他們以愛為面具，滿臉虛偽，把痛意加在我身上，并不停地在自我感動。為了他，我已經(jīng)沖動地來到了這里，但當(dāng)我踏上這里的土地的時，我清晰地感受到過往的噩夢帶給我的痛苦，這份痛苦沒有人能替我承擔(dān)?！?/p>

“在華立風(fēng)的眼里，什么都可以放棄，你也是一樣的?！本韮褐噶酥改_下的紙杯。

女人臉上的笑意全無，她陰冷地抬眸看著卷兒，從腰間抽出一把黑色的槍。

“本來我的目標(biāo)，暫時只是華立風(fēng)的性命。但如果飛蛾有可躲藏的草垛不鉆，非要撲火，那就是自尋死路?！?/p>

女人的槍口直指卷兒的眉心，兩人對峙而立。生命受到緊迫的威脅，卷兒絲毫不見俱色。

“當(dāng)年為了活著我拋棄了立風(fēng)。立風(fēng)為了活著選擇了與你墜入深淵。他的恨意如北海的冰山潛藏在他的潛意識里。華立風(fēng)的一生都是噩夢，這場噩夢，是你和我共同編織的。

他帶著淡淡的笑意，語氣平穩(wěn)有力：“雨中女郎，你有一個習(xí)慣。你很喜歡讓別人做選擇，現(xiàn)在我愿意成為你的選項。華立風(fēng)正在前往圣雷米的路上，你可以問問，我和你必須死一個的話，他會選擇誰?！?/p>

女人微微皺眉，不是因為卷兒的話，而是因為她隱約感到一縷紅線此時正瞄準(zhǔn)了她的眉心。她抬眼朝著紅線的方向看去——不遠(yuǎn)處的鐘樓，正敲著陣陣鐘聲。

“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如果你開了槍，那我請的狙擊手也會立即開槍，我們，同歸于盡?！?/p>

“你覺得我會毫無準(zhǔn)備嗎？別忘了，這里可是我的地盤。甚至你買的這杯咖啡的店長，都是我的人?！?/p>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培養(yǎng)了我這個怪物，怪物也深諳培養(yǎng)者的心性。我肯定，你會喜歡我這個賭約?！?/p>

“所以，你的答案？”卷兒微微走動兩步，擋在了女人身前，紅線停留在了卷兒后腦勺上，“這樣有誠意嗎？”

卷兒微微欠身，黑發(fā)垂落在肩上，他戴著溫和的面具，笑意如風(fēng)，在雨中女郎的耳邊低語：“你真的以為，華立風(fēng)是你一個人的作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