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第九章 ? 謊言、陪伴

“天一，我有點猶豫，這事該不該告訴你”李醫(yī)生面色嚴肅的說。

另一邊林天一家里

聽道林醫(yī)生聲音里的嚴肅低沉，林天一一直覺得心里很慌張卻不知為何如此，在周圍沉默的環(huán)境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李醫(yī)生，我的體檢結(jié)果有什么異常嗎？”林天一急切的問道。

“不是的。只是……唉……天一，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沖擊很大，你確定要知道嗎？有時候，只有傻傻的，被蒙在鼓里的人，才做的到不受到任何傷害”

李醫(yī)生臉上已經(jīng)有了點點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皺的模樣讓林天一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妙，急忙問道“李醫(yī)生到底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既然這樣。那我來幫你捋一遍吧，既然這個事實總有一天會被揭開，那我做回壞人又怎么樣呢？”李醫(yī)生答非所問的回答，不等林天一質(zhì)疑就開口說到：

“我聽說你的同學總說經(jīng)常見到你自己一個人瞎轉(zhuǎn)悠卻沒出過意外，照你所說，你身邊一直有馨葉陪著，她一直在你身邊你又怎么會出現(xiàn)意外呢？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還有那幫欺負過你的人，在你制止他們欺負馨葉時他們卻奇怪的把你當成了神經(jīng)病，當成是你瘋了；你說過，馨葉為你請假的那次卻本沒有立刻給她的班主任請假，這點也許還存在爭議；但你的同學之間每次提到你時卻根本沒有說到過馨葉是吧，你的情況十分特殊，唯一愿意幫助你的人他們有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還有一條，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我曾去公安局找了當時帶你會警局檢查身體的警察，那個進過你家的警察在道過歉后告訴我……”

“家里沒有疑似專屬于第二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一條條有力的證據(jù)一一擺出，仿佛一道道利刃切割在林天一心中。

“呵……哈哈……李醫(yī)生，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聽得見，摸得著她，她……怎……怎么可能呢？是吧……小說里都寫不出來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林天一渾身顫抖沒有一絲氣力，此時，無限的恐懼彌漫在他心間。

李醫(yī)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小說需要合理的邏輯，但生活不需要根據(jù)，換句話說，生活就是邏輯”

“面對現(xiàn)實吧，天一，加上這張檢驗單，馨葉……真的只是你分裂的太過徹底的第二個人格”李醫(y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終于接著說到：

“只有你能聽到她的聲音，只有你能觸摸到她，正是因為你的第二人格分裂的太過徹底的，這種病例有沒有出現(xiàn)過我不清楚，馨葉的存在能有哪些作用我不清楚，只是，我可以確定，她這個第二人格，甚至有著能暫時掌控你的本體的權(quán)力”

“雙重人格，只有知道兩者共同存在的才具有主導地位，而你只能依據(jù)馨葉的聲音來判斷她的存在，卻根本不會質(zhì)疑她的存在”

　 ?“只是，天一，最初讓我說不出這些話的原因是，馨葉一直在救你，她沒有搶走你的本體，只是一直作為你的第二人格，不。作為你身邊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傾聽者陪著你，安慰著你，她在保護你，第二人格，同樣有他自己的思想，同樣有他自己的感情，而馨葉……”

“她只是，在拼盡全力地來拯救你……為你分裂你抑郁，她一直在努力，她在努力把你從沼澤里拉出來”

“只是……她的行為，就是在默認了你作為本體的主人格，而作為主人格的你，一旦意識到馨葉的身份，哪怕還無法確定，副人格都會消失”

……

沉默，很久很久的沉默，二人再不說話，李醫(yī)生低著頭不忍看到眼前的林天一。

他的表情僵硬，臉色蒼白，渾身失去氣力，仿佛再次回到曾經(jīng)的絕望之中，仿佛這次，連靈魂都被撕碎。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顫抖著喃喃自語，眼里紅彤彤的，淚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這怎么可能？都是胡扯，不可能，馨葉不會死的，她說了……”林天一表情猙獰，痛苦的捂住心臟，牙齒咬得生緊。

“不可能！李醫(yī)生你快告訴我！沒有這回事！”林天一倒在地上，淚水不值錢地瘋狂奪眶而出。

“??！”奮力大吼，想要排解一切恐懼與不安，但又是那么地可憐，令人心酸。

“馨葉說了！要我們一起去看櫻花！看星星！她從來沒騙過我！這次也肯定也不會！”

? ? ? ?第十章 ?結(jié)束，真相

“天一”馨葉的聲音突然響起。

“為什么要走？別走”林天一撕心裂肺地說著。

“天一，你沒事吧！”李醫(yī)生的聲音傳來。

“天一，你別這樣，我也不希望離開”馨葉的聲音直接就帶上哭腔，但她還是堅持說到：“天一，你出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

原地，李醫(y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太狠心了吧，就算你都把苦衷告訴給我了，可天一卻是真的太可憐了……唉”

這是條道路兩旁空空如也的步行道，初春的時候只有一兩株寂寞的花朵顧自綻放的寂靜小道。

林天一失魂落魄般的模樣簡直就像個行尸走肉。

“天一，你也發(fā)覺了吧，我其實并不存在。那個來到家里，帶走你的警察，根本沒有在家里找到過我生活過的痕跡，明明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可你的同學卻只看的見你一個人走，還有給你請假那天我其實并沒有給我的班主任打電話，但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什么班主任，我也從沒有告訴你，對不起，我騙了你，我……還沒治好你，因為我知道，等你痊愈的那天開始，我們之間的秘密將越來越少，到那時，我就會徹底離開”

“天一，我對你的表白，是兩年前吧，在大海里……我抱著你，說愛你。我不知道你那時有沒有喜歡上我，換句話說，你那時肯定不會思考情感方面的事”馨葉苦笑著開起玩笑來，難讓人笑起卻格外心塞。

“我有點自私，即使走了，我不希望你喜歡上其他人，哈哈，也許這對你很不公平……雖然我知道，你不會的，但是……怎么說呢？這種感覺很復雜，你就當我是在宣示主權(quán)吧，能聽我講講我的故事，我和你的故事”

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深深呼出一口氣，馨葉看著眼前雙目黯然，鼻涕眼淚混到一塊去的臉，看他哭的那么痛苦，馨葉也是感覺自己心如刀絞般痛苦，痛苦的甚至無法呼吸。

“你還記得嗎？十年前，疫情爆發(fā)。媽媽是醫(yī)院里的一名護士，疫情爆發(fā)當天，她不幸的被感染了，她雖毫不知情，但卻說有風險所以拒絕見我，她就怕自己會傷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只是還年幼的我不顧后果，一頭扎進醫(yī)院里找媽媽，我找到媽媽了，可沒過多久卻收到媽媽陽性的確診單。我的確診報告與媽媽的去世通知珊珊來遲卻一并來到……當我被帶到隔離病房看著那仿佛在殘忍的告訴我“死亡來了”的確診單，它打碎了我的心”

“我那時好痛苦，頭暈，發(fā)燒，呼吸困難，天天忍受著病魔的折磨，整個人都沒有了活下去的念頭，幾度想要一了百了，甚至想過要割腕自殺，感覺這樣才能得到解放”

“有一次，當我實在無法忍受這份痛苦時，我偷了一把手術(shù)刀藏起來想要了結(jié)了自己的痛苦。幸運的是，同為病人的你路過了我的隔離室，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我的動作，你趕忙走進來從我手中奪走了手術(shù)刀，語氣像個大哥哥一樣有威嚴地責備我：‘死了能怎么樣？只要活著就什么都有可能！叔叔阿姨們已經(jīng)在拼了命地救我們了，你還要給他們添亂嗎？有人自殺了，因為他們無能？他們會這樣想！心里肯定不舒服！你要相信他們，他們在努力，拼了命的努力，我的爸爸媽媽已經(jīng)犧牲了！’”

“你還說‘但他們在死之前告訴我——絕對不能沮喪！一定要相信叔叔阿姨們會治好我們的！他們已經(jīng)很辛苦了，我就應(yīng)該乖乖的，不給他們再添亂！’”

“然后，你拿起手術(shù)刀在自己手上切過，還說這傷你替我挨了，還展示著你的傷疤告訴我血有多嚇人，反正把血描述的好不沾邊卻真的很嚇人，你那個時候，真的一點不會對女孩子微柔些，也確實不怎么會勸人的技巧，我都被你給嚇哭了。而你就只是為了告訴我以后就要好好接受治療。現(xiàn)在想想，你那時候，真的好傻啊”

“你知道嗎？你的那些話還有為我而來的傷口，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憶猶新。那段日子，我很少再哭過，你給我扮鬼臉，又給我講笑話，給我找糖果吃，還跟我分享你父母以前拍過的風景照，你還說，你最喜歡櫻花散落時粉粉的一片片無風卻自由地飄揚著的景色，那是和隔離室里大大的卻唯獨只有一朵的櫻花不一樣的場景。有你陪著，病痛的折磨仿佛都在慢慢消磨，我逐漸期待起每天見面的時間，有你在著，有你那陽光樂觀的一面，我感覺自己真的被治愈了。那時候，你成了我生命中繼媽媽離開后的最后一束光，照亮了我，溫暖了我”

“后來，你被治好了，不久后就被送走。而我，病情逐漸惡化，多次的手術(shù)勉強挽回了生命，卻不幸最后一次病發(fā)突然，草草結(jié)束了這段生命”

“我在每次手術(shù)前，望著手術(shù)室的門口，希望你能突然推開這扇門來看看我，但我知道，這幾乎不可能，你被帶去家里，強制要求居家隔離，這我早就聽李醫(yī)生說了，卻還是無可救藥的希望著，只是希望終成空，我被病魔打倒了，再也站不起來”

“本該生離死別，然而，當我我再次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你的身邊，我那時還沒有對于精神分裂的認識，但我發(fā)現(xiàn)，我在你面前甚至能脫離你的身體，你能碰到我能聽到我說話，也許這些都是因為你的這第二人格分裂地太過徹底，我則陰差陽錯地在你分裂時意識占據(jù)了你的第二個人格，竟是神奇的活了下來”

“經(jīng)過了驗證，我才知道了能看見我的人卻是只有你，另外，只要是我愿意的情況下，別人就也能聽到我的聲音，只是，這終究還是太奇異了，我怕你嫌棄我，所以一直沒說出來”

“我本來是想，我們還能繼續(xù)高高興興的彼此陪伴真是太好了。可是，令我驚訝的是，你失明了”

“肺炎有復發(fā)的幾率，身有隱疾的你遭到身邊不少人的排擠，他們大概也有親人死于那場疫情，這讓他們非常痛恨這些事物，但我卻沒想到的是，他們幾乎一并把矛頭對向了你們這樣的有復發(fā)幾率的肺炎患者”

“他們孤立你，嫌棄你，欺負你。你就像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每天都活在別人懷有惡意的目光里。我一直在勸你，一直在盡力開導你，然而，你的情緒卻是比我想象的更加低落，人也變得越來越自卑，開始否定自己，開始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是的，就是這個時候，你已經(jīng)患上了抑郁癥，而這時，你不過只有六歲”

“我一直在努力開勸你想通點，一直在安慰你可是卻作用很小。看著你落寞抑郁的樣子，我就會想起曾經(jīng)我也這樣過，而那時，我有你陪著我，所以，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救你，是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時光給了我光明與溫暖，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救你回來”

“情況不容樂觀……你的狀況完全糟糕的出乎了我的預料，我發(fā)現(xiàn)你竟然會在自己房間里藏一把刀或是常常走到大廈樓頂向下看望。我那個時候幾乎是害怕死了，我自己不怕死，但是我不愿意看到你絕望地自殺死去，我想要盡我一切方法與努力來救你——甚至，我愿意讓自己再死一次，也要來拯救你。天一，你知道嗎？那天我給你聽《星茶會》時，我看了你很久，我就按耐不住地會去回想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的苦”

“我不怕以后還會被別人孤立排擠，我也不怕別人欺負打壓，留下來，別走，我會變得堅強，以后，換我來照顧安慰你?。　绷痔煲簧锨皝硪话驯ё≤叭~，擁她入懷，緊緊摟住生怕她會離去，懇求的聲音近乎撕心裂肺般的慘烈。

“天一，別這樣，你這樣，我怎么堅定要救你的決心？聽我說完好嗎？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有多愛你。也很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路，并且堅強的活下去”馨葉小臉上淚水止不住的流，聲音里盛滿不舍以及對眼前青年的留念。

“還記得嗎，就在兩年前，我挽回了想要跳海自殺的你，你的病情讓你幾乎臨近崩潰，我那時很怕，很怕你會就這么結(jié)束自己，那樣的話我會永遠自責下去。于是，我在那天有了一個計劃，一個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我的生命，也一定要成功的計劃……對，就是今天”

“我繼續(xù)著每天照顧你安慰你的生活，十年如一日的陪伴與安慰，每次看著你失魂落魄的樣子都會感到分外揪心，于是，我真的堅持了下來，連我都不敢相信，時間竟然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每天對你的關(guān)注，對你的照顧，好像我也已經(jīng)習慣了在救你的路上無急無氣的陪在你身邊。或許也正因如此，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我要幫你考試那次，不知道為什么，你就突然什么都想通了，真是匪夷所思，真的好突然，你可真是很傻啊。但那時我真的是很高興很高興，你無法想象我當時在了解到你的心意，清楚了你終于敢跨出這一步的緣由后究竟有多么喜悅”

“后來，我給你聽《星茶會》，那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首歌，從小聽到大，它很溫柔，好治愈，感覺我的心事都被真實的用音符表達出來，我希望，它也能幫助你，在你終于能慢慢地開始融入這個世界時讓它也能帶給你些許慰藉。那次的成功，你的醒悟真的讓我直到如今都還像是在做夢一樣。可是你知道嗎？你的精神分裂是瞞不住的……只要你去看了心理醫(yī)生，就一會發(fā)現(xiàn)你的人格分裂，我在想，也許那時，我的存在也就不再是秘密”

“因為分裂的太過徹底，你是不能直到我的身份的，而如果有那一天來到，我也就會消失離去。我曾想過，我也想自私一次，我認為我有這個資格，我?guī)土四氵@么多，我應(yīng)該有這個權(quán)利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分開，我實在是舍不得。好多次，真的掙扎了好多次，都想要這樣自私地把你留住……但是，《星茶會》帶給了你醒悟，也給予了我最后做出決定的勇氣。那時候，我看著你，看著看著已是看得癡了，你那瘦削的臉和仿佛始終有一層烏云密布的神情，看的我真的不忍心，心疼你所以不愿讓你還留著哪怕一點半點的抑郁。所以，我還是給出了這道艱難的選擇題的答案，也是我認為的，絕對的正解——我要救你！讓你真正的獲得救贖，讓你去看看世界；讓你走出陰影；讓你好好鍛煉身體，提高免疫力；讓你不會再因為承受不住痛苦想要一了百了。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天一。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多的可能幾輩子都說不完。謝謝你，我會記住我們一起度過的春節(jié)，那一天，我真的很高興，我發(fā)現(xiàn)，那一天，我可以單純的只作一個女孩，不用再擔心你的抑郁，我可以像一個傲嬌的公主那樣活一天，能跟你玩鬧聊天，用平等的關(guān)系，我能和你一起貼對聯(lián)、一起喝可可、一起看春晚、一起打打鬧鬧就像男女朋友一樣……天一，謝謝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時光，你又幫了我，讓我少了很多遺憾，讓我體會到你的關(guān)心與寵溺，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

“真正抑郁的，是你才對?。∥乙恢卑涯惝斘乙钟舻乃?，卻一點也沒關(guān)注到你也是個病人！明明錯的人是我，你為什么要走！你給我回來！”

“說的沒錯啊，確實呢，這十年里，又何嘗不是你在鼓舞著我？你六歲時的那些話，那些陪伴，是不用帶口罩的關(guān)心，那次疫情，毀了我和你，卻也為我和你埋下了再一次相遇的種子，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你要，替我好好活著……我已經(jīng)沒時間了，那么，在說再見前，讓我來為你，撥云見日吧”

馨葉的身邊淡淡的粉色光芒緩緩升起，突然，一對粉色的光團從她眼中緩緩變得璀璨，慢慢地離開馨葉，迎面融入林天一眼眸中，他被一股刺痛強行閉上眼，卻因為馨葉的將離而又急忙睜開，想讓她再看著自己，別忘了自己，她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不可能會死！她是一定不會死的！

“馨葉！再看看我！記住我的樣子！以后，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我要你在我身邊！不管幾輩子都是一樣！我要聽你說完你那要說幾輩子的話！然后——再讓你聽我對你幾輩子都說不完的話！”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做到哦，要跟我保證歐”馨葉此時已是哭的梨花帶雨，眼淚打濕了面龐，號啕大哭卻是滿滿的不舍。

“我保證！我一定會找到你！一起看星星！一起聊天！一起喝可可！一起度過每一個春節(jié)！還要一起等！等每一輩子！都會遇見你，聽你說，聽我說，說著永遠都說不完的話！”

睜開眼睛，一雙灰色的眼眸中充滿了驚訝，他看見了，看見了一個漂亮動人的，長發(fā)披肩卻是亂蓬蓬的沒有舍得被改變，但是這卻一點不減她的動人，哭腫的雙眼充滿愛意地凝視著自己，有些泛紅的的臉蛋上沾滿似斷線珍珠般的淚水，牙齒緊咬，又再是大哭出聲鉆進他的擁抱里。

她依偎在他懷中，痛苦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憐惜，林天一也是用力的抱住她，生怕她下一刻就會消失，也生怕她走后自己會瘋了，兩人就這么抱著，突然間，有陣陣風聲吹來。

然后，兩人抬起頭，只看得，一株株櫻樹破土而出，無數(shù)的櫻花掛立枝頭，又有無數(shù)粉色花瓣飄飄落地，有的快，有的慢，還有的不停打著圈圈，一朵朵櫻花仿佛一會兒組成一個個笑臉，一會兒毫無秩序卻排列出一片粉色的星空。

陽光燦爛，照映著這盛大的櫻花之舞是那么美麗，是那么令人呆滯并癡迷其中，又如同它們的花語一樣，帶給人們希望，讓人們不再沮喪抑郁，仿佛治愈了這個世界，悄然落地，鋪成一條粉色的夢幻小道……有人走了，兩人都是哭的不能自己，一個努力掙脫，一個奮力追趕，就在這櫻花爛漫路上，遙望對方卻毫無結(jié)果。

“天一，我走了，不要忘記你對我的保證，你要為了我活下去，你還要幫助更多，像我們一樣的人，幫助他們，擺脫抑郁”

? ? ? 第十一章 ?星夜櫻花，天一馨葉

?“天一哥哥，開門啊！你快點把開門打開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敲打著房門，語氣急切地朝屋內(nèi)喊去。

“是啊，天一！你給我振作起來！你救了抑郁里的我們，難道又把自己搭進去了嗎！”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青年眼眶濕潤朝著房門大吼。

“天一哥哥，你已經(jīng)一個星期沒吃飯了，求求你了，快點出來吧，這樣下去你會出事的”一個小女孩蹲坐在門前地上眼淚汪汪地說到。

接著，又是不少孩子的勸說聲一同響起在這不長的樓道里，鄰居們探頭出來見狀卻是嘆了口氣惋惜地又把頭縮回去，在這條走廊里，沒人心中不充斥著著急。

他們都是李醫(yī)生診所里的抑郁癥病人，林天一到來的那一個月，用盡了各種方法開導他們，陪他們談心交流。

同病相憐的苦楚讓他們彼此互相可憐，直到林天一來到這里，改變了他們，幫助他們讓他們想開點，不再自暴自棄開始嘗試面對生活，一個月，無法治好他們，但多虧林天一的幫助，他們開始積極配合李醫(yī)生等人的治療，努力讓自己像林天一那樣能重新笑對生活，盡管他與他們相處總戴著口罩，但所有人卻都能感受到，他的笑容，是陽光的，是樂觀的。

結(jié)果很美好，短短一周內(nèi)，先后就有十多名孩子告知康復。

只是，當他們興沖沖地來尋林天一訴說一大通感謝的話時，林天一卻是誰也不見，閉門不出，執(zhí)著的孩子一心存有感激，卻不料這一等，林天一竟是一個星期未曾出門，所有人受過林天一幫助的以及聽說了他的事跡關(guān)心林天一都來找過他。

結(jié)果大抵相同，有的時候林天一會用他變得沙啞的嗓音說一句“你們走吧，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有時便是連一句話也不回，李醫(yī)生每天都要來好幾次，每天苦口婆心地勸導這他卻絲毫沒有作用。

“他已經(jīng)封閉了自己的心”這是昨天李醫(yī)生走時對輪班著還在門口的幾個孩子說的話。

從那之后，直到今天下午，李醫(yī)生再也沒來過。

那天，也就是馨葉走后，林天一不知道買了多少酒，不知道花了積蓄里的多少錢，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腦子里存留的全是與馨葉分別的場景，他躲在本來是馨葉的房間。

現(xiàn)在，他看見了，看見了，原來，房間里干凈的簡直冷清，什么家具都沒有卻纖塵不染；他看見了，她的房間里數(shù)不清的便簽紙，寫滿了她的各種計劃，各種計劃，無脫與他，拯救他，勸慰他，讓他振作起來……他能看見。

早上，從醉酒中模模糊糊的醒來，第一束陽光透窗探望，投射在對面墻上的便簽紙上，寫著的是“喜歡你，真的好愛你，我的天一”

當他能看見這個世界時，她離開了。

等他能面對這個世界時，她離開了。

當他能融入這個世界時，她離開了。

當他能放棄這個世界時，她離開了。

事實是，她回不來了，生離死別，拖延了十一年終于還是來臨。

瘋了似的灌酒，林天一劉海下?lián)踝〉难劬Τ搜t便是深邃無神，灰色的眼眸，代表絕望的顏色，她走了，他怎么辦？

“天一哥哥，求求你了，快點開門吧！你會出事的！”門外的勸慰聲，七日里有意識時長能聽道，不去理會，他不想見任何人。

孩子們著急的哭了，有人提議著找李醫(yī)生求助，還要再等十分鐘才能趕到。

林天一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嘩啦啦”的玻璃酒瓶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來到陽臺上坐下，他記得，她常坐在這，看窗外的星星，晚上了嗎？這么快……

夜?jié)u漸深了，但窗外依舊有著家家戶戶點亮起的燈光。

成千上萬的燈光化作一片光海照亮了整個城市，重疊般的鏡像仿佛自己身邊就有她雙手抱膝注視著外界的畫面……能看到好多街道還有不少行人在歡聲笑語地品嘗著街邊小店的拿手小吃，他們歡聲笑語，氛圍在打打鬧鬧間卻格外溫馨。

“生日快樂！”一聲響動不小的聲音從燈火中傳來。

“新年快樂！”又一聲更加統(tǒng)一的聲音托起一個個火紅的小燈籠直達萬里高空。

場面一度熱絡(luò)，人與人之間接觸地毫無壓力，一起玩鬧，一起享受尤在新春年段的喜悅。

過了不知多久，一個個光點陸續(xù)暗下，眼看著，就只有那夜空中的一片群星代替了城中燈火。

“盡管群星光芒不及太陽那般耀眼，但人們還是能從它們找尋到前途大道的方向吧”她也這么想過吧。

“我們都是星星，都可以是彼此的星星。就算周圍的黑暗再恐怖，我們都能頑強的散發(fā)出更強的光芒。宇宙里，有黑暗的地方就有星星；我們的世界也是如此，有絕望的地方就同樣會有人為身邊的人帶去溫暖與光亮”

“我真的……怎么可能啊，我這種人，我這種人，救的了誰，我連自己都放棄了，我連你都失去了，我還有什么？我……我……我……”語氣愈發(fā)哽咽，哭出聲來，滿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悲痛。

“李醫(yī)生，到底該怎么辦啊”一個小男孩急切的問著早就趕來的李醫(yī)生，眼見李醫(yī)生勸說了這么久都沒有動靜，所有人心頭尖都是蒙上來一層霧霾。

“沒辦法了，馨葉，對不起了，但我不能再看這天一這么下去了，希望你的信里不是狠心的訣別話”想著，李醫(yī)生后退幾步，蓄力般前傾身子，猛地向門一撞，隨著一道低沉的響聲與金屬斷裂的聲音傳出，這關(guān)閉了七天的房門，終于被迫打開了。

“你們不要進來，我去勸他，你們在外面等好”不等孩子們辯駁，李醫(yī)生便是大步朝屋內(nèi)走去。

才一進來，就有著刺鼻的酒氣撲鼻而來，李醫(yī)生皺了皺眉，心道一聲“糟糕了”迅速來到客廳開始打量林天一在哪。

于是，便是在陽臺上，看到了雙手抱膝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林天一。

“天一，馨葉走了，我知道這對你的打擊十分巨大，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你也不會聽我的勸，換種說法，你現(xiàn)在，就只能聽進去馨葉的話，對吧。那么，我認為馨葉托付給我的這兩封信，是時候物歸原主了”李醫(yī)生擔憂的看著跟前的孩子，明明還是個孩子，明明連一個完整的家庭都沒了，卻還要受到那么多現(xiàn)在無法接受的孤獨，更是在他重新來過時，再次給了他當頭一棒，瞬間打成原型。

“馨……葉，馨葉？她沒有死，你在騙我”林天一呆滯的聲音沙啞的仿佛一個老頭一般，就像被砂紙打磨了無數(shù)遍一樣，聽起來是那么難受。

“天一，你需要面對現(xiàn)實，也許馨葉留給你的信里有所挽回的機會”李醫(yī)生語氣急切的說到，他實在無法想象，才重獲新生不久就又被打倒在地的林天一現(xiàn)在心里究竟有多么痛苦。

“不！馨葉沒有死！她……”林天一突然大吼起來。

左手翻出亮到李醫(yī)生面前，他能看到的，是林天一左手上透掌的傷痕，難以想象，當時本人究竟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疼痛。

手掌上的血液已經(jīng)要凝固了，畫面如此恐怖血腥，李醫(yī)生大吃一驚，就在這時聽道林天一撕心裂肺一般的傾訴：

“我在騙自己，馨葉沒有死，我在欺騙自己，自己只是睡著了，我還在夢境里，我只是生病了，只要醒過來，馨葉還會像以前一樣敷在我的額頭上著急的說我發(fā)燒了，然后照顧我，為我沖藥做蔥花面，能……陪著我，但是我醒不來！我被困在這個夢里，我用匕首刺痛自己，哪怕手掌貫通卻已經(jīng)醒不過來，你們都不能理解！我那時的心比手掌更疼！我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哪怕被人排擠，被人欺壓都無所謂，我只想，能再陪著她，她能繼續(xù)陪著我！到時候，要換我保護她！”

房間里沉默了許久，不大的陽臺與客廳里只能聽見慘人的抽泣聲。

李醫(yī)生上前，從口袋里珍而重之的掏出兩封信，放在林天一的右手上，說：“你一定要看完，馨葉兩次臨終時的肺腑之言，哪怕結(jié)果差強人意，我也認為，能改變你的答案就在這兩封信里”

交出信封退后兩步，留給了林天一一片安靜的氛圍。

蒼白的雙手停不下顫抖。

第一封信，很薄，內(nèi)容似乎不多，信封四周有點泛黃但卻沒有殘缺，取出兩張卡紙，迎面是一面秀氣公整的字跡。

“天一哥哥，我是歐陽馨葉，你都叫我馨葉，你還記得我嗎？我把這封信托付給我們的主治醫(yī)生李醫(yī)生手里，讓他交給你，我從李醫(yī)生那聽說了你康復的消息真的為你高興。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家了吧，只是我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了，或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失敗了”

“最后這幾天沒有天一哥哥陪我聊天真是不習慣啊，但是，也許我沒有機會再和你說話了，我從李醫(yī)生與其他醫(yī)生交流時偷聽到，我的病情只會逐漸惡化，我很感謝李醫(yī)生，因為他治好了你，也感謝他，如果上次的手術(shù)時沒有他，可能我就沒機會寫下這封信了”

“好像說了太多無關(guān)緊要的話，其實，我是想說……嗯，我想說的，就在下一張卡紙上”

林天一呆滯地看著信封，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小時候的，她的心意……

翻出第二張粉色卡紙，看得出好多次橡皮擦的痕跡，擦掉了很長一句話，擦掉了還看的出的“喜歡”，最后，在卡紙的中心處，寫著的是：

“謝謝你，天一哥哥”

“你就是在嘴硬開不了口吧”林天一眼淚滾滾流下打濕了卡紙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凈，腦子里滿是曾經(jīng)的回憶，十一年前的，以及，一周前的。

拆開第二封信封，里面放著兩張張折疊過的A4紙，展開來看，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熟悉的清秀又整齊的筆跡，而是整張紙上兩只手完全數(shù)不過來的淚痕。

兩封信的內(nèi)容一封比一封短，其中有一張便簽紙掉出。

果然也是她的字跡，一筆一劃都看得出寫得有多么用心。

“天一，這封信我交給李醫(yī)生，告訴他必須等到明年我的忌日才能連同十一年前的那封信交到你手上——但我后來又想了想，這果然是不可能的，你一定提前看到這封信了吧，是到了非這封信不能挽救你地步了吧，我猜猜……是一個月？半個月？還是說，你在這一星期里就已經(jīng)把我所希望看到的林天一的模樣給顛覆了吧，才一個星期，你這么脆弱嗎？你這樣……我還怎么放心你一個人？”

手臂垂下，林天一苦笑兩聲，卻看到背面的一行字

“果然嗎，果然是這樣，你也喜歡我到這種程度了嗎？像我一樣，病名為愛”

淚珠控制不住低落于信上，咬緊了牙垂下頭，眉頭皺的不自然，睫毛濕潤不斷感到溫暖“既然你都知道……都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又為什么要走！”林天一捂住心口，強烈的刺痛感仿佛將要窒息。

拿起第一封信：

“小時候害羞而未說出的話是：‘天一，我喜歡你！’現(xiàn)在，這個長大了的馨葉想說的是 ‘我愛你，天一’ ”

背面，默默銘刻著的一行字“為了我——擺脫抑郁吧”

第二封信：

“我為你分裂抑郁，我們一起問世界傳遞溫暖”

背面，鮮明刻印著心中真言：

“為了我——活下去”

信封掉落地上，一張照片露出一角。

伸出顫抖的雙手珍而重之的小心拾起，照片里，熟悉的環(huán)境，一男一女，面相鏡頭后的春晚，兩根吸管插在一杯可可里，可可的熱氣吹在二人臉上，男生咧嘴傻笑著，陽光晴朗的笑容是那么令人心生欣慰——女孩臉上掛著淚珠，笑容依舊燦爛，咬著吸管，視線集中在男生臉上的笑容眼中滿有感情“欣慰”、“喜悅”、“癡迷”、“不舍”、“喜愛”以及隔著鏡頭都真情實感的“愛意”，漂亮的笑臉卻又哭得將要以淚洗面實在叫人憐惜。

可即使如此，她在笑，掩飾不住地笑得真實，笑得開心，笑得無憂，笑得燦爛，笑得毫無抑郁，在她身邊的男孩也是如此……

畫面充滿溫馨，會叫人不禁上揚唇角，會讓人覺得他們天生一對，會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祝福他們。

林天一呆滯地盯著照片，盯著馨葉，盯著她，這陪了他十一年卻只見過一面的人，想說什么可哭聲無力停下。

他翻到照片背面，一串較長的文字寫在照片背面幾乎要填滿一面：

“天一，十一年，我堅持下來了，我向你證明了，我真的很愛你，我沒為自己謀過任何好處，沒有霸占你的本體，沒有放棄你，我很棒，是吧，我也為此驕傲呢……但是，我突然就自私了起來，雖然已經(jīng)晚了，但是我好想聽你，向我求婚——即使年紀尚小，我想你對我說你喜歡我，只愛我，不忘我，要娶我”

“對我說：——‘嫁給我’”

眼眸大睜，豆大的淚珠從中劃出，林天一哭聲越發(fā)變得撕心裂肺。

“說什么晚了，根本不用這樣的，根本不用有人離開的”

這都算什么事?。∧慊貋戆。∧憬o我回來??！我當著你的面，對你說，你想聽幾遍，我都說給你聽！

抱著照片垂低下頭，眼淚落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卻又仿佛包含萬千，充滿了情感。

就這樣帶著對她的情感，林天一近乎瘋狂的大聲吶喊：

“我喜歡你——只愛你——不忘你——要娶你！”

所以，你……快點給我回來啊?。。?/p>

——

“馨葉——嫁給我！”